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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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么回事儿。老武，看你说哪儿去了。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咱俩谁跟谁？只要有机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对了，这次你们老陈退下来，谭副处长要是当了处长，空出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袁伟说。

　　“那个‘宝座’呀，坐不坐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干活。”武威说。

　　“你可别小看这个副处长的位子。虽然没有什么实惠，但那是进步的梯子。你不会是想一步登天吧？再说，既然当不当副处长都要干活，哪为什么不当呢？”袁伟劝说道。

　　“顺其自然吧，能当就当，当不上我也不想。对了，老弟，你怎么样，这次不会有变动吧？”武威关心地说。

　　“难说啊。我现在是夹起尾巴做人，日子难过。你知道，我是徐老板提起来的。徐老板得罪过一帮人，现在人调走了，那帮家伙想反攻倒算，总想闹出点事来。形势于我不利啊！老武，我有我的难处，活得一点不比你轻松。”袁伟说，颇有几分沮丧无奈。

　　“哪能怎么着？难道还能把你撤了不成？放宽心。我看老仇不是那样的人。”武威安慰他说。他没想到，一个握有实权的人事处长竟然还有为难的事。看来，当个处长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风光，也有许多的烦恼。

　　“这不是老仇的问题。你想想，如果你是老板，许多人对你说三道四，说某个人这不好那不好，而你又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你会怎么办？你难道会为这样一个人得罪一大帮吗？”袁伟分析说。

　　“那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呀！”武威说。

　　“老武，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天真啊。你以为厅长有时间一个一个地听取大家的意见？再说，墙倒众人推。看你失势了，谁还替你说话？都恨不能扑上来咬几口肉吃。只有你我这样的老朋友还能说句公道话。”

　　“哪，难道还能一撸到底？”武威想起自己被徐明理修理的情形，颇为袁伟担心。

　　“那倒不至于。我又没有违反党纪国法，凭什么呀！我担心的是轮岗交流到二级机构，像你以前呆过的救护中心呀，还有什么种子站、技术推广站等等，都他妈的在荒郊野岭，离市区老远，上下班都不方便，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至于，不至于。要我说，真要让你去那些地方还好呢，天高皇帝远，你就是老大，不知过得有舒服。”武威说。

　　“*要发情，婊子要卖淫，去他妈的蛋。来，喝酒。”袁伟突然骂道，端起酒杯一气喝干，颇有些慷慨就义的英雄气概。

　　吃完饭，结了帐，两人分了手。袁伟回家休息，武威仍旧回办公室。他中午不回家，办公室的沙发就是他午休的床。

　　在众人焦虑的期盼之中，人事调整的大幕终于缓缓拉开了。周一上班，武威一走进办公楼，就看见大厅的宣传栏前围了一大堆人，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他问了一声，有人告诉他是任前公示名单。他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去了办公室。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谁当不当官，他武威还不是一样干活。

　　武威仍像往常一样，简单打扫了一下办公室卫生，然后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再打开电脑，坐下来一边浏览天下大事，一边等着水烧开泡茶。还没看完两条新闻，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武威抬头说了一声“请进”。门一开，田小兵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关上门，这才说道：“武哥，恭喜你呀！”

　　“恭喜我什么呀？”武威一脸茫然。

　　“恭喜你高升呀！还瞒着兄弟呢，大厅里名单都张贴出来了。”田小兵埋怨道，仍旧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他要升官一样。

　　“有什么好恭喜的，不就是个副处长嘛！如果从在部队任副团算起，我副处都干了十几年了，到现在还是个副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看看人家袁伟，我俩同时提的副处长，同一份文件任命的，一天不差，他正处已经两年多了。”武威说。他以为像他之前预料的那样，谭副处长接陈处长的班，他递补当老干处副处长。

　　“不对呀，武处长，你的大名可是在拟提正处的名单里，而且还是实职。难道你不知道？不可能吧？”这次该轮到田小兵茫然了，也不叫武哥了，恢复了习惯称呼，叫他武处长。这太不正常了，要提拔的人居然不知道自己要升官！难道真是天上掉馅饼砸晕了？

　　“开什么玩笑。小兵老弟，是不是找你老哥寻开心来了？”武威有些不高兴。心想，这个田小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哪敢跟你老兄开玩笑！我刚刚看了名单才来的。不信，咱们一起去看看。”田小兵一看武威不高兴，有些急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要去看个究竟。

　　两人出了办公室，来到宣传栏前。还有一些人围在那儿，武威凑过去，从人缝里一看，只见上面贴着《关于拟任处级职务人员的公示》。“公示”说：根据工作需要，经*评议，厅党组研究确定了拟任处级（正处、副处）职务人员。遵照干部任免的有关规定，现对拟任人员进行公示，接受广大干部职工的监督。……云云。随后附有几份名单，第一份是拟任处级领导职务人员，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排在第二位。

　　武威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身子发抖，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田小兵急忙把他拉起来，扶着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武威两眼发直，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话，但又没有出声；双手抖个不停，好像患了鸡爪疯一样。

　　田小兵被他的模样吓住了，心里直发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武大哥，你没事吧？”

　　武威突然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要当处长了吧？”

　　“嗯。”田小兵用力点点头，肯定地说。

　　“我真的要当处长了？”

　　“真的。不是刚才看了吗，已经公示了。”听武威说话顺畅了许多，田小兵心里轻松了一点，老武只是太激动了，看来没多大问题。从一个副调研员直接提拔为处长，谁不高兴呢！这可是农林厅史无前例的事，连袁伟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只是这个馅饼过于巨大，难保不把人砸晕。

　　“我当处长了！我当处长了！”武威突然大声喊叫，双手握拳举过头顶挥舞着，好像奥运会上夺冠的运动员一样。

　　田小兵吓了一跳，这人疯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田小兵开门一看，外面围了一群人，急忙用身体挡住，不让他们进来。站在人群前面的陈处长说：“怎么回事？小武，乱哄哄的，还怎么办公？影响多不好。”

　　“没事没事，我们谈一点事情。处长你回去吧，其他同志也走吧，真没事儿。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陈处长抬头往屋里望了望，嘟囔道：“搞什么名堂！”转身又对那些围观者说：“走吧，走吧，领导看见多不好。”众人窃窃私语着散去。

　　田小兵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递给武威。武威接过来贪婪地吸着，好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吸了几口，这才冲田小兵嘿嘿傻笑，说：“谢谢你，小兵老弟。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真把我吓死了，武老兄。”田小兵说罢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太出人意外了，武威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当处长，农林厅著名的时政评论家也没想到，更重要的是那些竞争处长职位的也没想到。在*测评的时候，他们各怀鬼胎，生怕对手超过自己，在千百计提高自己得票率的同时，也不忘挖对方的墙角。武威被公认为是最没威胁的人，既没有后台，也没有占据有利位置——连副处长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副调研员，还是在谁都看不上的老干处。这样的人肯定是当不了处长的，连副处长都没戏。英雄所见略同，狗熊所见也略同，于是众人纷纷把票投给了他。最终，*测评爆出了最大的黑马，无人看好的武威得票最多，遥遥领先于众人。

　　仇厅长对武威最初的印象来自那些老干部。他去打球的时候，常听老干部夸奖武威，说他是这么多年来真正为老干部办事的人，还列举了他做的好事加以证明。老干部们被人忽视久了，好不容碰见这样一个能够履行自己职责的干部，为他们做了一点分内之事，就感激得涕泪横流，把武威夸得像朵花一样。偏偏仇厅长认为这是真话，是老干部们的肺腑之言。他认为，老干部们已经退休了，没有什么顾虑，说话比较客观。不像在职的，因为有利益在里面，常常会言不由衷。所以，老干部们要说谁好，这人肯定不会差了。

　　后来，仇厅长与武威接触多了，也熟悉起来。他觉得武威是个实在的人、可靠的人，踏实肯干，能力也比较强，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徒，可堪大用。最明显的证据是，他和自己打球，能赢就赢，绝不弄虚作假。不像有的人，明明能赢，却故意让球，刻意巴结自己。这虽然是件小事，却见微知著，反映了一个人的人品。仇厅长是十分看重人品的，觉得这是当领导的第一要件。

　　知道武威在*测评中高票领先，仇厅长很高兴，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因此，在讨论处级领导干部人选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提名武威为处长人选。有人说武威资历浅，只是一个普通的副调研员，直接提拔为正处级领导不太妥，还是过渡一下，先提为副处长为好。仇厅长反驳说，武威同志资历不够吗？他在副处级岗位上已经干了十来年，也担任过副处长，远远超出了任职年限的规定，完全有资格当处长。再说，像他这样能力强、受到群众好评的干部，我们不提拔，哪提拔谁呢？力排众议，坚持提名武威。众人无言以对，于是武威被确定为处长人选。

　　武威从癫狂状态恢复正常，正和田小兵述说革命友谊，展望美好的未来。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田小兵拿起电话听了听，这才说：“哦，袁处长啊，我是小兵——田小兵。啊——啊——，他没事儿。你可不要听别人瞎说，他真的很好。——嗯，嗯。你稍等，我让他接电话。”说罢把话筒递给武威。

　　“老武呀，听说你发疯了。是不是因为要当处长了，高兴得发疯了啊？”话筒里传来袁伟的声音。

　　“瞎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我哪一点像发疯的？你老弟也不够意思，事先也不给我透个信，害我差点心脏病发作。”武威埋怨道。

　　“老武，你还好意思埋怨我！尽跟我打埋伏，攀上了高枝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害怕我沾光啊？”袁伟说。

　　“冤枉啊，老弟，你真是冤枉死老兄了。我也蒙在鼓里，不知是哪个天神大仙或是祖宗八代保佑，正要给老家打电话问问祖坟上冒青烟了没有呢。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像做梦一样。小兵可以为我作证。”武威急忙辩白说。

　　“行啦，行啦，别解释了。别的光沾不上，请客是跑不掉的。什么时候请我喝酒呀？”袁伟说。

　　“小意思，随时恭候大驾。你今晚有空没有？”武威高兴地说。

　　“上任之后再说吧！另外，我提醒你，老武：关键时期，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袁伟好心地说。

　　“谢谢老弟提醒。我一定注意，谨言慎行。”武威保证说。

　　这天晚上，武威失眠了。拿出久未使用的独家秘方，和老婆操练了半天，累得筋疲力尽，仍然睡意全无。他太兴奋了，这一天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尽管有点晚，但终究还是来了，怎么能睡得着呢？他得好好盘算盘算，筹划一下美好的未来，怎样当好老干处的处长。

　　原来，淡泊名利只是失意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只不过说得多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一旦机会来临，谁还在意那些骗人的鬼话呢？建功立业才是男人真正的梦想。再说，荣华富贵也不必然就不得好死，徐明理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就在武威高兴得夜不能寐的时候，他疯了的消息却像春风一般吹遍了农林厅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当初别有用心地把票投给他的人后悔不迭，强烈谴责自己长了一双狗眼，竟然看不清形势，嫉妒像野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不遗余力地为武威大力宣传。

　　第二天上班，武威走进农林厅大院的时候，看见门卫冲他怪笑。他知道人们在背后议论他，谁让他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中呢？他并未在意，因为这是免不了的。别人议论你，其实是关注你，说明你还是个人物。否则谁稀罕议论呢，白白浪费口舌。

　　武威在办公室坐了还没几分钟，陈处长的电话来了，叫他到处长办公室来一趟。陈处长的办公室和武威的斜对着，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张嘴一叫就能听见，但有什么事陈处长还是喜欢打电话，这样显得庄重。进了处长办公室，只见陈处长头也不抬，只说了一个字“坐”，仍旧继续看手里的文件。过了半天，陈处长才放下文件，摘下老花镜，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小武啊，这次厅党组把你列为处级领导干部名单，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一定要端正态度，不要辜负了组织的期望。”

　　武威立即警惕起来，说：“陈处长，你是了解我这个人的，我也是昨天看了公示才知道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反映？”　

　　“没有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人事问题很复杂，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让别人误会。”陈处长说。

　　“谢谢处长。我一定注意。”武威说，“昨天我不小心在大厅摔了一跤，可能引起了一点误会，别人会说闲话。”

　　“那倒不会。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好。没别的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注意就行。”陈处长说。

　　武威又谢了处长一次，才告辞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长出了一口气。心想，陈处长肯定听到了什么，要不不会这么正儿八经地召见他的。是谁在造谣？说自己什么呢？除了找过小姐，收过一点礼物之外，自己并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况且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昨天顶多只是失态，并没有做什么呀。但不管怎样，自己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谣言越传越猛，最终传到了仇厅长的耳朵里。为此，他还专门打电话给陈处长了解情况。好在陈处长人老心善，比较客观，虽然没替武威说什么好话，但也没说他什么坏话。

　　武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度过了公示期。

　　任职文件很快下来了。结果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武威并没有当上老干处处长。正如大家预料的一样，陈处长退了下来，改任调研员，等着退休；谭副处长也荣升为调研员。袁伟没能继续担任人事处处长，但也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被贬到二级机构，而是改任老干处处长。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武威竟然当上了人事处处长！大家对他不得不刮目相看，各种各样的说法也不胫而走。有的说省委组织部部长是他老乡，有的说省委某领导是他亲戚，有的说他老丈人和某副省长是生死之交，最夸张的说法是仇厅长是他远房表哥。总之，大家一致认为：武威是一个有后台的人，而且后台还很硬。要不然，为什么转业没几年就当上了副处长？为什么刚从下面调回来没几天就当上了人事处处长？

　　大家突然觉得，武威这家伙并不像看上的那么老实，城府很深，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