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君子,我心伤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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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将近七点，周远把手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揉揉眼睛，看屏幕时间长了，有点酸胀。以前米维总是提醒他不要一直盯着屏幕看，还为他在电脑旁放了一些绿色植物，让他看会儿电脑看会儿绿色。她取笑说如果他戴上副眼镜就更像标准的电脑工程师了，她可不喜欢书呆子。米维，他让这个名字在嘴边轻轻滑出。他是那么想念她，想念她的怀抱，想念她的气息，喜欢听她说他赖皮的样子像小狗。她的笑容多么美丽，她的眼睛多么有内容，他第一次见到就被她吸引。
　　　周远走过大厅的时候瞥见夏采薇坐在椅子上，他皱眉，她怎么还没走。他快步走过，装作没看见她。“周远……”她在身后唤他，把“远”字拖得长长的，米维也喜欢这么唤他。米维……他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想装作没听见，可是她已经走到他身后。“有事儿吗？”周远停步冷淡地问。
　　　“我在等你呀！”她眨眨眼。
　　　“噢。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周远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远处。
　　　“周远，”她噘着嘴，委屈地说：“我饿了。”
　　　“那你快回家吧。”周远转身下楼。
　　　夏采薇跟着他：“我在这里没有家。”
　　　周远不理她，当她路人一般。
　　　夏采薇跟着他：“你还是生气了。周远，我没有恶意的，我那样做只不过是想接近你。”
　　　周远没有停步，只是瞟了她一眼。
　　　夏采薇跟着他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说：“周远，我来找你只是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周远今天第二次面现惊讶之色。他停下脚步，看着夏采薇，好半天，放下挑起的眉头道：“我们并不认识。”
　　　“不，”她摇头：“我见到你后就觉得你很熟悉了，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熟悉吗？也许吧，她的眼神那么熟悉，笑起来轻轻皱着鼻子的样子都很熟悉，可是这又怎样呢。“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你骗人。”夏采薇噘嘴道，心里说，你上次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我了。
　　　周远看着她花般的容颜，脸上还略带稚气。他想，这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无奈地叹气：“夏采薇，我对你来说太老了。”
　　　“不，你一点也不老。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你也可以少受几年的苦。
　　　“这与你无关。”
　　　“周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周远冷淡地说：　“对不起，如果我刚才没有表达清楚的话，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这个可能。而且，我们没有开始过，更谈不上重新。”
　　　“为什么没可能，给我一个理由。难道你有喜欢的人吗？”夏采薇不依不饶地说。
　　　周远冷冰冰地说：“我没有喜欢的人，可我也不会喜欢你。”
　　　“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她乞求地看着他。
　　　周远转过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让他不能冷静：“夏采薇，一定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喜欢你，只要你愿意，什么样的人不能得到……”
　　　她打断他，幽幽道：“他们都很好很好，只是我不喜欢。”
　　　周远心中微微一震，这句话很耳熟，谁说过呢？是米维？不，不是米维，是李浣芷说的，米维最喜欢的金庸小说人物之一。他不想再想，迈开大步继续朝前走。
　　　走到停车场，周远停下礼貌而冷淡地说：“再见。”说完钻进车。
　　　夏采薇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启动车，准备走的样子，突然伏在车上放声大哭。周远无奈地坐在车中，想着她哭一会儿就好了，可是等了颇久，她居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他心中有点不安，他为自己的不安很是不解。以前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主动向他表达爱意的女子，也有很多死缠烂打的人，他拒绝她们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忍，也许是她太美了吧，人们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想去呵护的，他为自己解释。
　　　周远叹口气，把火熄了走出去，在一旁默默地等待。夏采薇哽咽着哭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辛苦才找到你。”
　　　周远等她哭完，把纸巾递给她，他觉得自己今天总是在为她递纸巾：“夏小姐。”
　　　“不要叫我夏小姐，讨厌你这么叫我。”
　　　“夏采薇，我不想说过于激烈的话，但是你这样的方式对我是没有用的。”
　　　“你为什么拒绝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想你这样的女孩在感情上一定没有遭受过挫折，而我的拒绝让你有了新鲜感。这不是真正的感情，你回家去过几天就会明白。”
　　　夏采薇扭头看向他，脸上泪痕未干：“不要随意判定我，周远。我的感情从来不会轻易付出，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周远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那好，我相信并且尊重你的感情，也请你尊重我，我有不接受的权利。”
　　　“为什么？”夏采薇哀声道：“你甚至都没有接触我就这样拒绝我。”
　　　周远转过头不看她的眼睛：“你也没有接触过我就说喜欢我。”
　　　“不，不一样。我不是盲目地喜欢你，我知道你很久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喜好，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我知道许多。”她见周远盯着她，赶紧解释：“我没有调查过你，也不是慕名而来的仰慕者。你一直在我这里，”她把手按在心口，慢慢道：“只是我现在才找到你。”
　　　周远心中诧异，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她怎么能说得那么诚挚。
　　　“周远，”她柔声求道：“和我接触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好不好。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心来看我，而不是用你的眼。不要被我的外表所蒙蔽，看看我这个人，你看不见我的灵魂吗？没有觉得对我有一点熟悉感吗？你了解我之后再做决定好不好？”她的心里在呼唤，我是你爱的人呀，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外表所蒙骗了呢？
　　　周远转过脸，却已无法保持冷漠，他不想看见她眼中的哀伤。她的眼眸是如此熟悉，只不过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哀伤。他想陷在这双熟悉的眼中，但是他害怕最终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半晌，他叹息：“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同意了！”她高兴地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继而向他撒娇：“我饿了。”
　　　“走吧，去吃饭。”
　　　夏采薇高兴地坐上车，补充一句：“我不去餐馆吃，要吃你做的。”
　　　周远稍稍抿紧嘴，扭头看着她。她也正看向他，花一般的容颜，眼眸中闪现的点点星光是如此熟悉。他略滞了滞，发动车子。
　　　一路上，夏采薇一直含笑看着他的侧影，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她已经浪费了太长时间，今后的每分每秒她都要与他共同度过。
　　　车停在红灯前的时候，周远扭头对夏采薇说：“你能不能不盯着我看，这样开车会分心的。”
　　　“好。”她响亮地答应。
　　　周远暗自摇头，他拒绝过很多人，明示的暗示的，为什么就拒绝不了她呢？一定是她太美了。周远啊周远，他对自己说，原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周远带着夏采薇回家，下车后夏采薇左顾右盼：“你住这儿吗？这公寓是你买的吗？什么时候买的？你怎么不买个房子？”
　　　“你要我回答哪个？”
　　　“哪个都要。”她大笑。
　　　仿佛被她的笑感染，周远微笑着答道：“是。是。几年前。不需要。”
　　　夏采薇着迷地看着他：“总算又见你笑了。我早就说过，你笑起来最好看。”周远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心里有一刻的恍惚。她没有说过，是米维说的，米维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和她在一起他的笑容也多起来。为什么今天总想起米维呢？周远摇摇头，走进厨房。
　　　夏采薇在他公寓里转悠：“怎么不买个大点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公寓，都没有院子。”
　　　“我一个人不需要大的。”
　　　夏采薇自说自话道：“怎么是一个人，有了孩子住哪里。不过没关系，以后可以再买大的。”
　　　孩子？周远一怔。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去厨房：“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你都会做吗？”她促狭地看着他，而他只是回望她不语。夏采薇转转眼珠：“嗯，我喜欢吃百叶结烧肉，蛤蜊蒸蛋，烧黄鱼，红烧划水，炒鳝糊，蟹粉狮子头，白斩鸡，腌笃鲜，丝瓜毛豆，马兰头香干，好多好多，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背菜谱吗？”周远好笑地问：“你是S市的吗？”
　　　“不是啊，我是B市的。”夏采薇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喜欢吃江南菜？”周远疑惑，他还有些话没有说，米维也喜欢吃这些。
　　　“这些是江南菜吗？我不知道，只是一开始就喜欢了。”
　　　“我这里什么材料也没有，只好吃面条了。”
　　　“周远……我不爱吃面条。”她撒娇道。
　　　“你可真是麻烦，”他忍不住抱怨，见她无辜地圆睁着眼的表情，不禁又柔声道：“很好吃的，我保证。”夏采薇眨眨眼睛，点点头。
　　　夏采薇站在厨房里看周远忙乎，鼻子一酸，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周远身子一僵，直起身，冷冷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他半晌不见夏采薇回应，正奇怪，却感到她的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他衣服上。他擦干手，试图把她的手拉开。
　　　“不要，”夏采薇带着哭腔道：“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叹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如此熟悉，只是一开始我认错了人。我真傻，怎么会认错呢，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周远，你瘦了，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周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是对他说着奇怪的话语，好像认识他很久似的。他把她的手拉开，转过身来，正想说什么。夏采薇靠到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道：“不许把我推开。”他举着手不敢碰她。
　　　夏采薇依偎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鼻端是熟悉的他的味道和不熟悉的淡淡烟草味。她闭着眼，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想这样到永远永远。你只知道你等了七年，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你花费了多少精力，身体上的苦头也吃了，心里的折磨也经受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周远感到怀中这个柔软的身体的轻微颤抖，她的睫毛上还蕴着湿气。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哀伤，她如此年轻美貌，会有什么伤心事。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她仿佛为了他伤心，而他却感到有点心痛。
　　　周远轻轻拍拍她的肩：“不是饿了吗？”
　　　“是了，”她笑着直起身，眼中还残余些湿气。
　　　吃过晚饭，周远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夏采薇不高兴地鼓着嘴：“又赶我走。”
　　　“不是赶你，太晚了，你不应该呆在这儿。”
　　　夏采薇腹谤，哪里晚，你怕你吃了我还是怕我吃了你呀，哼，八成是怕我吃了你。
　　　“你住哪儿？”
　　　“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夏采薇想起，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她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房子出租，我要从酒店搬出来。”
　　　周远迟疑不答，夏采薇假装恶狠狠地说：“你不帮我找我就住到你这里，反正我知道你住哪儿了。”而且我也很想住到你这里，她在心里补充。
　　　“好吧，我帮你留意。”周远无奈道。
　　　周远送夏采薇回到酒店，她拉着他：“周远……明天早上来接我。”他皱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答应和我交往，我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周远头痛，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了。“我不管，”夏采薇拉着他衣袖撒娇：“你不来接我我就自己去。”
　　　“我是在工作，你不要去打扰我。”
　　　“我没有打扰你，我在一边看书，不吵你，真的。”
　　　“你在那里我的同事，学生看见了会怎么想。”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她小声说：“要不我在教室里看书，你空闲下来就来找我，好不好？”她抬起眼，满是恳求之色。随即她又道：“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自己去，而且一直等在你办公室门口。”
　　　周远面带不豫：“你怎么可以这么……”他把后面激烈的话语吞了回去，因为他看见她的眼神。他不敢说出过激的话语，他害怕看见这双眼睛在他说出那样的话后将会流露出的神色。
　　　周远看着她，她的脸上写着“我不会放弃”，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夏采薇欢呼一声，拥抱他一下，不忘嘱咐他：“别忘了给我找房子。”
　　　回去的路上，周远一直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心软，以前这种情况他向来置之不理。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他什么拒绝的话语也说不出口。她的眼神，真像米维。周远心一恸，取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一口。那个夜晚，他觉得仿佛并没有以前那么难熬。
　
　　　我一天不说分手你就一天别想分
　
　　　夏采薇满面笑容躺在床上，手机铃声响起时她突然想到，忘了要周远的电话号码了，不然还可以给他打电话。她带着笑意接起了电话，方琢之的声音传来：“小薇，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都快半夜了。你在哪里？”
　　　夏采薇心中一紧，方琢之，她忘了还有方琢之。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外面。”
　　　“外面，和同学出去了吗？是不是去庆祝了？早点回去。”方琢之没有追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不是已经放假了吗？小薇，快点回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与此同时，夏采薇脑中正飞速思考着。她既已找到周远了，就不能再和方琢之一起。周远的世界里不允许背叛，她不能在结束与方琢之的关系前和周远开始。一旦周远得知真相，她将永远失去他，而她不能承担这个结果。
　　　这次必须与方琢之分手，夏采薇想。在过去的一年半中，夏采薇提出过好几次分手，每次都以方琢之大发雷霆结束。方琢之曾恶狠狠地说过：“我不会放你走。”夏采薇想，这次即使他不放她走，她也非走不可。
　　　方琢之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狐疑道：“小薇，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说话？”
　　　夏采薇回过神来，赶紧道：“啊，我在想一些事情。方琢之，你有没有空来美国一趟。”
　　　“怎么，小薇，你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不早告诉我？”方琢之紧张起来：“我马上去看你。你有没有事儿？到底怎么了？”
　　　“别担心，我没事儿，一点事儿也没有。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方琢之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没事儿？”
　　　“真的没有。”
　　　“有什么话不能回来再说吗？你不是马上就回来了。”
　　　“哦，我是想如果你能来的话，我就不用回去了。”夏采薇想与他在美国谈分手比较好。她可以预见如果她回国提出分手的话，将很难有机会回到美国。在美国，总会要好点吧，她想，至少我和周远还在同一片大陆上。
　　　“是不是想我去接你？我这里有一个与政府的项目要做，一点都脱不开身。要不我派人去接你回来。”
　　　夏采薇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提出分手，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能以这么随意的方式提出分手，她应该勇敢去面对，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不要，我过几天就回去。”
　　　“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我明天……我还没买机票，明天就去买。你那么忙，不用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