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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处问青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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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思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来,快拿到嘴边,停住,问:

    “你也来一支?”

    春雪花竟接了。

    俞思见她抽烟的样子,老手一样。她发现了他惊异的目光,说:

    “我以前偷偷抽过,那是在村里,苦闷。那时候,总悄悄地和一位老太太待在一起。她是地主出身,受压,痛苦,好抽烟,抽自家地上种起来的旱烟。开始是为了节约火柴,我总自告奋勇地拿着她的旱烟管,到灰槽里去帮她点烟,后来自己也有了瘾,就买来纸烟和她一起抽……”

    她微微叹一口气,眼里闪过黯然的神情,紧接着深深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烟雾来。那些烟雾像是她的满腹幽怨。

    她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目光像是注视着那个似乎离她很远的过去。酒,起伏的心潮,也许还因为此情此景,使她的脸格外晖朗,润泽有光。

    灯下不观色,灯光之下,她的美比白日更胜十倍,加上轻烟在她脸前滚动,变幻,飘散,更配以那迷离似梦的若人怜惜的神情。俞思看到的,分明是晨雾里,遭过一夜风雨侵袭,虽有伤残却仍然坚挺在枝头的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她微昂着头,似乎显示着自己的高贵。

    在俞思的眼里,她又分明是云中天仙。

    俞思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他感到身上燥热,有种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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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梦》:美少女半身像
    他毕竟是美色未逢的一介书生,很难跨出那一步去,他克制住了。

    春雪花回过神来,温情脉脉地看着他,粉脸含春,笑靥动人,眼睛熠熠有光,紧接着,红湿的脸上涌过一阵更红的热潮,目光也变得更**灼人起来。

    俞思看她一眼,又似乎不敢多看,眼神游移开去。

    这时,要是她坐在身边,他也许会情不自禁地把她揽入怀中,现在,她坐在他的对面,这令他感到隔在中间的这张旧书桌,就像是横亘在牛郎织女间的滔滔银河。他摸摸自己的颈部,有点老牛落在水井里的样子。一丝不易觉察的含有深意的笑影从春雪花脸上掠过。她把香烟在烟缸里碾灭,说:

    “我的手总是很热的。”

    说着,她把手伸给俞思。

    俞思明白她不是伸手而是在向他招手,是投怀送抱。

    他的心房原本燥热难耐,她这一主动伸手,反把他心房的门帷撩起了一角,热量顿时消散了一半,因为在他的思想上,女人是不应该主动的。

    他没有去接她的手,霍地站起,绕桌走向她,——他觉得他是一个男人,应该主动!

    俞思把她抱住。她发出一声欢快的笑声,立刻像一尊受潮的泥雕,往后面塌堕下去,她的后面是床。俞思顺势扑上去。只听她说:

    “你要我怎么回家呢?”

    俞思知道她是在撒娇撒痴。

    但是,俞思马上不动了。

    俞思不动,因为这时在她的面前闪现出一幅画,一幅油画,画中是一个美少女的半身像。

    画在他眼前铺展开来,好像向整个世界铺展开去。

    画里那美少女仍然是熟悉的笑,但现在恬静的笑中似乎带着那么点神秘的讥刺。

    这一刹那,他对春雪花感觉全无,只觉得她风韵全失。

    他把她轻轻地扶起。她在凳子上坐正,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向他嫣然一笑。两人一时沉默不语。

    她以为他放手是把她的“你要我怎么回家呢”当作了真话。

    他茫然若失,感到对不起她。

    一会儿,两人就絮絮细语起来,互表敬慕。到了更深夜半,凉风吹进窗来,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走向她。她起身迎接。他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说:

    “夜深了。”

    她抬头看着他,轻声地小心地说:

    “我回去?”

    “嗯。”

    她收拾起自己带过来的菜碗,走到门口,回头一笑,走出门去。

    他关上门,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他感觉胸口塞满了乱稻草,那颗心就像是想逃出乱草青蛙一样乱跳。

    待稍平静,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搁在木凳上的一只旧皮箱前,打开皮箱,从箱底拿出一个用紫红金丝绒罩子罩着的一个长方形框子来,放到书桌上。

    随着他慢慢地把绒罩的链子拉开,一个少女的半身油画像随之显露出来,下方的题名是:

    《梦》《梦》中的她恬静地笑着,没有刚才幻觉中的讥刺。

    他凝视着,恍若梦中。

    他的脸上出现一阵痛苦的痉挛,突然似乎发觉了自己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赶忙把画罩的链子拉拢,拿起画,把画重新把它放入箱底,合上箱子盖。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坐到椅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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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启蒙
    “俞思,你有没有摸过大姑娘的胸脯?”一个瘦老头停住手中的锄头,看着俞思说。

    俞思骑在牛背上,让牛吃草,一手拿着个本子,一手拿着一支铅笔。他本来是在画生产队在山上开垦桃树地的素描,刚才大家喝起彩来,他就抬头看,原来是开垦的人中,有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往树丛里撕扭过去。边上掘地的瘦老头,见俞思看着,就那样说。

    俞思不知道瘦老头为什么那样说。什么摸胸脯!胸脯还用来摸的?!

    那年俞思十三岁。

    “俞思么,在他姐姐那里摸过!”瘦老头边上的高胖老头也停住锄头说。

    俞思的脸孔立即火烧起来。竟说他摸姐姐的胸脯,多难听!

    这前,俞思对女人的胸脯一点概念都没有,看到那凸起的地方,也同看到泥块、石头没有两样。原来那是女人神秘的地方!

    摸女人的胸脯会是什么感觉?他多么想摸一下。

    他盯到了晶华身上,要是有朝一日摸一摸晶华的胸脯……

    晶华姓蒋。蒋家村的孩子,除了俞思家等三户人家,都姓蒋,村里的人叫人也不带姓。

    他盯到晶华的身上,是理所当然的。晶华和他在同一个生来小队,年纪又和他相仿,只比他大一岁。晶华是村里最漂亮的,要摸就要摸最漂亮的。晶华活泼开朗,笑声不断,活泼的人总让人喜欢。还有,晶华年纪不大,身体却是蓬勃旺盛,胸脯不光大,比别人浑圆、紧绷。

    最最主要的,俞思估计晶华会接受他,甚至会欢迎他。

    小时候晶华对他那么好,这一节蒋家村的男人谁也不会有过。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和晶华是同桌,其他同学说他们是“夫妻”,晶华还真把他当丈夫一样护着他,还因此发生了一件改变晶华命运的事。那年班主任要选两个学生去公社中心学校开会,先叫大家推荐候选人,晶华举手推荐俞思,班主任不情感地把俞思的名字写到黑板上,写上后把晶华克了一顿,说她没有思想觉悟。投票时,学生们再不敢投给俞思。第二天,当那两个学生代表戴着从中心学校会场得来的像章出现在同学面前时,晶华愤愤不平。第二天,班主任家的后门上出现了歪来倒去的粉笔字:“蒋小华和她老公十比大王大王大大王。”蒋小华就是那位班主任老师,“十比”是男女发生**关系的意思。蒋小华在班里发动学生斗争晶华,晶华再不去上学,参加了生产队劳动。那时候她只有八岁!

    开垦的桃树山就在龙珠湖上方。晶华和她的几个小姐妹每天傍晚一收工,就到龙珠湖边拔猪草。她们回家前,常常到湖边的一个地方洗手。俞思就把让牛泡水的地方从村边池塘换到了这里。

    “喂,‘老俞伯’,牛泡水你还看着干什么?”晶华说。

    俞思父亲在世的时候,村里人都叫俞思父亲“老俞伯”。

    俞思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想摸胸脯的心思被人看穿了,脸孔发热。

    这样又过去了些日子,有一次晶华在洗手时,俞思鼓起勇气,到水边向晶华撩水。他的想法是,他跟她玩上,以后就有了摸胸脯的机会。

    晶华起身赶过来,他逃。晶华赶上,给了他两个“老栗”。

    “你打我干什么?”

    “谁叫你撩水?小鬼头,敢欺负老娘!”

    原来在晶华的眼里,他还是个小鬼头!原来她早把他们曾是夫妻忘了。俞思这才想起,当有人问晶华“你不时候为什么去写那五个字”时,她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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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夏信发
    俞思的愿望,直到夏信发来放牛了,才峰回路转起来。

    晶华们到龙珠湖边拔草了,夏信发和俞思就把牛往湖边牵。夏信发高声叫:

    不嫁老公金**,嫁了老公银**,生出孩子狗**。

    把牛牵到水里,他们就在站在湖边,等着晶华们来洗手。

    夏信发刚刚初中毕业。他在学习里是玩女同学的老手。晶华和她的小姐妹一蹲下洗手,他就跑上去撩水。晶华起身赶去要打他,夏信发没有逃,张开双臂迎接。夏信发的两个手臂还没有合上去,两个老栗早到了他头上,疼得他“哎哟哟”直揉。

    晶华不像学校的女生那样文气,夏信发也没有像在学校那样受欢迎。

    “我以后一定讨你做老婆!我爹说,他是工人,我要谁就谁。”夏信发大声说。

    夏信发家是蒋家村三户外姓中的一户。夏信发的爹是倒插门女婿。蒋家村有个传统说法,说是不能让外姓人落户的,落户就要占蒋姓人的先天神气,夏信发爹倒插到蒋家村时,又正赶上村里流行脑膜炎,死了几个小孩,死了小孩的人家见了夏信发的爹就打,夏信发爹就到省城火葬场做临时工,碰巧火葬场着火,他烧焦了一只耳朵,场里根据政策把他转成了正式工人。

    那时候,农村里最富的人家是个别家庭成员中有拿工资的人的人家。夏家发了,蒋家村人更不干了,处处刁难他们,连夏信发的名字带一个“发”字,报户口时也难为他们,还有人向他家丢石子,丢粪便。

    好在夏信发娘慢慢改掉了清高。

    夏信发娘是个美人坯子,对男人一笑男人就会酥半边,一些在村里有头脸或者自以为有头脸的男人就开始在她家进出起来。

    夏信发早熟,大概和他娘有关系。夏信发五岁那年还闹了一个笑话。夏信发和一帮比他大二、三岁的孩子在月光下“老鹰捉小鸡”,被捉到的“小鸡”必须表演一个节目。夏信发被捉到,说:

    “我讲一个故事。昨天夜里我做梦,房子在摇,‘刮啦啦刮啦啦’响,要倒下来。我醒了,不是房子摇,是床在摇,在‘吱咯咯吱咯咯’响,是我娘和子高伯伯在我边上。我就假装睡着。子高伯伯说:‘不要把小鬼头吵醒了。’我娘说:‘小孩子睡性很重的。’他们以为我真的睡着了!”

    “你编出来的!我娘只和我爹睡在一起!”有小孩说。

    “骗你们不是人!我刚才出门,听到我娘和子高伯伯上楼去了,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看,他们一定又在了。”

    子高是生产大队长。大家就到夏信发家去。

    门闩着推不开,屋里没有灯。隔壁外号叫“大白鹭”的女人出来,问:

    “你们什么事?”

    “夏信发说,他娘和子高伯伯在。”

    “你们听,那不是声音么!”大白鹭和夏信发娘有过节,无中生有说:

    孩子们一个个侧耳听,有的还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都似乎听到了一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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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约会
    夏信发吃了晶华的老栗,第二天仍然向晶华撩水。

    晶华只有十五岁,发育得又早又好,在村里早进入了成人世界,和她闹的都是大男人,夏信发和俞思同年,比俞思长得小样,她看夏信发,自然同看俞思一样,看作小鬼头,昨天听了夏信发要讨她做老婆的话,很开心,又觉得他心大了,就和他对撩。

    晶华的同伴就帮晶华撩,俞思就帮夏信发撩。

    从那天起,他们每天总在晶华她们洗手时嬉闹一场。夏信发有时冲上去抱她们,大多被她们打开。这些姑娘都是很早就参加生产队劳动的,野得很。

    俞思也变得胆大起来。这天,晶华在洗手,他奔到她边上,说“我帮你洗”,蹲下捧住她的两只手揉搓起来。晶华吟吟地笑,任他揉搓了几下才抽出手来,捧起水泼向他的脸。天很冷,水泼到脸上,俞思不是觉得冷,而是觉得清凉。

    后来他们不只是在龙珠湖闹了,每到晚上,不是他们在村里等她们,就是她们在村里等他们,你打来,我打去。夏信发抱她们时,她们也不那么狠命打他了。

    可是俞思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前一天夜里躺在床上想得好好的,到晚上和晶华嬉闹时只是做不出来。当着其他人的面,即使夜色朦胧,他也怪不好意思。

    俞思的家就在龙珠湖边上,三间茅房,孤零零的。山背面才是蒋家村。这天晚上,俞思没有下山。蒋家村人有喜事,都要向他要画,他要为一户即将办婚礼的人家赶一幅画。

    一会儿,他听到后窗口“叮”的一下,好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到了锅子里。一会儿又“叮”的一下。

    他迅速回头,见后窗一个白白的面影闪了一下。

    是晶华!

    他霍地站起,冲到门外月光中。

    晶华和她的伙伴们见了他马上逃。

    她们挤在一起,在洁白的大路上争先恐后,只听到“啪啪啪啪”的脚步声。她们都穿着白衬衫,那景观,就像是一群受了惊吓的白天鹅点地而飞。不一会儿,晶华这只白天鹅像是中了箭一样,落在了后面,走几步,向后瞧一瞧,又走几步,向后瞧一瞧。

    她是在等他!

    他马上追上了她。他向前伸出双手,向她腋下插去。

    就在他的双手要伸到她胸脯的时候,一束强烈的手电光从一边射来,他立刻缩手。

    他听到后面夏信发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夏信发拿着手电筒跑来。晶华立刻向前跑去。

    “我去追她们!”夏信发说着,划着电光从余光身边冲过。

    这天夜里俞思躺在床上,又庆幸又遗憾。他庆幸手电光射来时,手没有摸到晶华的胸脯上,要是摸了,夏信发一定会去宣传,那村里人,特别是那些小伙伴都会知道,叫他怎么见人!遗憾的是,夏信发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他又朦朦胧胧想,以后讨老婆也许会是晶华,到那时,他就双手捧着她的奶睡到天亮,又想,到那时候不仅仅是捧奶……

    最后,他生出了一个和晶华单独在一起的主意。

    第二天,晶华在麦垅拔草的时候,他悄悄把一个纸团丢给她。纸团上写着:

    “晚上八点在村西大路上见面。”

    快八点时,他到村后风水埂西头。

    月亮很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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