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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白路17号地下室的梦想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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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策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煞风景。”说罢便站起身来把碗盘往厨房里拿。
方靖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扶了椅子站稳,晃了晃头。温雅笑道:“俩老爷们儿喝不过我一个女人,什么事儿这叫!那天姐姐我高兴了,非把你们俩喝趴下不可。坐着,我去拿。”
她站起来走到沙发上,说了句“真沉,大学生也该减负”,翻开书包,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东西都抖搂在沙发上。
方靖看见自己那堆笔记里一个淡蓝色的封面,灯光下烫金书皮一闪,暗叫一声不好,刚走过去,温雅已经拾起那本书来了。他心惊胆战地楞着,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坐着好,还是该走过去好。
温雅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沉默地翻开其中一页。不知是不是错觉,方靖觉得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这时周策从厨房走出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方靖愣愣地盯着温雅的背影,悄悄走到她背后。
“当你轻轻——拂过我生命的——阴翳——也带走——我眼底的——忧伤——”
他突然念了出来,声音很大,怪腔怪调的语气里有些恶毒的笑意。
温雅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手上的书已经被周策抢走。
“我将带来的——金盏菊——用力——抛了出去——”
周策身高在一米八九左右,把书举得很高,温雅跳了两下没有够到,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他妈的别念了!”
两人抢夺间已经有了些厮打的味道,周策左躲右闪,嘴里仍然不停,努力辨认着字迹念道:“热泪——涌出之前——它们消失在——黄昏的山峦——”
温雅从后面踹了他的膝弯处一脚,周策吃痛,身子一矮跪倒在地板上,她趁机夺过书,咬着牙下手去撕。书太厚,撕了两把没有撕开,她狠狠往周策头上一扔,书背擦着他的额角飞了出去,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至于嘛你?”周策从地板上慢慢站起来,唇边仍然挂着那种恶毒的笑意。见温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又说:“你说这人写来写去,还是拿七八年前的东西蒙事儿,恶不恶心?”
“我操你大爷!”
他弯腰捡起书,抚平封面上的皱褶,冷笑道:“不知这穷酸上哪嗅了个款出的书——不会是你吧?扎蛤蟆又扎到你头上了?”
“我们俩的事儿你他妈的管的着吗!搁这儿起什么腻!”
“你他妈的自己犯浑愿意养个小白脸,我当然管不着!”周策冷笑,把书扔在沙发上。
“你这、你这……”温雅脸色涨红,半天缓不过气儿来,抄起沙发上的皮包跑出门去,连鞋都忘了换,把门在身后摔得山响。
周策哼了一声,往躺椅上一倒,随手摸起方靖一本笔记胡乱翻着。
方靖默默地捡了碗,又从厨房里找了一瓶胃药,和温水一起端给他。
周策阴着脸接过药瓶,倒了几片药出来,也没喝水,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咽下。
“你要看信吗?”方靖在地板上坐下,打开一个牛皮纸袋,见周策一声不响,又试探着问,“那,我来念,你要是想看,我帮你打开。行吗?”
沉默了半天,周策才“嗯”了一声。
那些信件因为周策不肯看,积攒了很厚一摞。大多都是影迷来信,间或有几封银行账单。方靖估摸着周策这会儿八成没心情去听自己账户里的数字,念了寄信人地址后就丢在一旁,捡着影迷来信里那些好听的念。只是不知道是被追捧惯了,还是今晚心情确实不好,周策始终捧着他的笔记一句话不说,眉头之间的皱纹丝毫不见舒缓。
方靖念信的时候也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那场争吵就像小学生恶作剧一样幼稚,周策对霍先榕的恶意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然而对温雅来说,那只不过是她“未来的前夫”,她又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方靖拿起一封信,盯了好久才说:“这信是不是寄错了?蒋天敏是谁?”仿佛为了缓和气氛一般,他翻过去念寄信人地址的时候还是带着笑的:“美信基督育幼院……”
话还没说完,那封信突然在眼前消失,他的手被一股大力带得往前一趔趄,抬头看时,周策正扯着那封信,咬着牙恶狠狠地撕着。
对半,又折起来,又对半,又折起来……
几把之后,那封信已经被撕得烂烂的,周策一把把那些烂纸丢了个干净,邮票大小的纸屑静静地飘落在地板上。
他闷头倒在沙发上,把毯子拉上去蒙住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瘦削的肩膀在毯子下紧紧合拢,仿佛在对抗整个世界。
方靖慢慢站起来。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你到底有几个情人。”他安静地说,突然有些自嘲似的一笑,“人情不过一张薄纸,揉多了也就破了。”
他从钥匙扣上解下周策家的那一串,因为手太抖,拧破了拇指一小块指甲。
“钥匙,我放在这里了。”
第二十二章
在公车上他发现指甲破的地方渗了些血。他把拇指含在嘴里吮,腥甜在口中慢慢扩散开来。
他很平静。照常去上课、自习、参加例会,和组里的同学因为灯光上的细节争吵不休,只是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处什么地方,像那块指甲一样在慢慢渗血。
离寒假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父亲打电话给他,问他过年还回去不回去,他说回去,父亲倒有些诧异,在电话里说:“回来也好,你暑假都没回家。火车票订了吗?”
方靖一拍额头:“糟糕,我忘了。”
“你现在订肯定没票了,不如坐飞机吧。”
“飞机太贵了……”
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抢了话筒,机关枪一样又响又快地说:“你别心疼那点钱!不知你这孩子成天想什么,难道你要坐大巴回来?”
方靖想说他本来就是打算坐大巴回去,母亲又开始气哼哼地教训他不体谅父母心,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又怕他反驳,说了句“就这么定了”,挂了电话。
第二天,父亲就发短信到他手机上,说已经帮他订了电子机票。这下也只能坐飞机了。
方靖走出考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离起飞还有足足十一个小时。他拖了李奉倩去逛商场,给家里人买东西。
李奉倩很专业地在各个专卖店里挑挑拣拣,一边询问着方靖家里人的情况,一边发表意见:“给老人买东西不用太花哨,你看这个草药枕头,给你奶奶正合适——你不是说她有点失眠?”
“这东西管用吗?”方靖拿起一个枕头摇了摇,分量非常轻,凑上去嗅了嗅,也没嗅到什么药香。
“嗨,不就是个心理作用嘛,到时候你跟你奶奶吹得神乎点儿,让她相信这玩意儿管用,就管用。”
方靖看了看价钱,咬咬牙,往外掏钱夹。
付了钱往外走的时候,李奉倩突然说:“近乡情怯?”
方靖想了想,摇摇头。
李奉倩拉住他,仰起面孔,很认真地盯着他问:“你出柜了没有?”
临近年关,商场里所有人都拎着大包小包,从这一家店赶到下一家店,行色匆匆。李奉倩站在涌动的人潮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凝固住一般望着他,清澈地像三月的溪水。
那问题像一把大锤子突然间砸在方靖心上。他缓了一会儿神,低声说:“没有。”
李奉倩放开他的袖子,默默地和他并排走着。
两人逛了半天,坐到一个咖啡厅休息。李奉倩点了一杯摩卡,吹开热气喝了一口,抽了抽鼻子,眼泪没来由地掉了下来。
方靖慌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哭,连忙抽了一张纸巾给她:“好好的哭什么?别哭了,别哭了,来,擦一擦。”
李奉倩接过纸巾,抽抽嗒嗒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没精打采的……我突然觉得心里很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靖苦笑道:“果然是中文系的,多愁善感。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就哭了?”
李奉倩半是羞惭半是伤心地用纸巾盖着脸,摇了摇头。周围有人开始往这边看,让方靖更加不自在。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想安慰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越想越觉得我可怜,对不对?”
李奉倩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不是可怜你……”
“没关系,我懂你的意思。”他长出了一口气,喝着面前的浓缩咖啡,“我今天没精神不是因为这件事。虽说,我也确实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人……但我早就打定主意,不到最后关头,我不去伤我爸妈的心。”
“难、难道能瞒一辈子么……”
“那又能怎样……”方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眼神追随者在半空中升腾、然后消散的白气,“有时候谎言比真相来得舒服。”
好像要给他取暖似的,李奉倩握住他环在杯子上的手。手里的咖啡透过陶瓷散发出热量,她的掌心很温暖。
方靖抽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哭了,别人都看你呢。一会儿再陪我去逛逛,我得给我表妹买点什么。”
李奉倩擦了擦鼻子,泪眼朦胧,带着笑“嗯”了一声。
飞机晚了一个钟头,出了候机厅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下雪了。
整个停机坪空旷的天空上被浓黑的夜色笼罩,只有橘红色的灯光仿佛奋力撕开这黑暗一样散发着暖暖的光,让一切都看起来有种卡通片般不真实的颜色。细雪飘在头顶,漫天漫地,好像小时候玩的雪片水晶球。
走向飞机的一段路不过几十米,却让他觉得孤独又冷清。那不透明的夜色和细雪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有了质感一样无比沉重。
下了飞机,他等行李的时候就看见父亲在玻璃门外等他。方靖的父亲方忠民已经五十三岁了,干了一辈子法医,眼也花了背也佝偻了,见到有人在玻璃门里向他招手,连忙从衣兜里掏出眼镜戴上,兴奋地踮着脚向方靖挥动手臂,又做手势叫他慢点。
不知怎么,“闾门之望”这个词突然浮现在方靖心里,一时眼里有些酸酸的。
他领了行李走出去,父亲看到他,高兴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走上去仿佛拥抱似的揽过他的肩,轻轻拍他的背。一瞬间那股熟悉的来苏水味充斥鼻端,淡淡的。方靖和父亲夺着行李,说:“我来提就好。”
父亲夺不过他,并排和他走着,说:“飞机晚点了?”
“嗯。”方靖见父亲的脚步有些跛,皱了皱眉头说,“你又犯风湿了?我妈呢?”
“我这老毛病了,你妈才麻烦呢,前几天打扫卫生累着了,在床上躺了两天。”
“要紧吗?”
“没事,就是年纪到了,她又不肯歇。”父亲带他来到停车场,打开家里那辆别克旅行车的后门,方靖一把把行李提上去,父亲笑着说:“力气不小啊。”
两人坐到车里,父亲打了一把火,没打着,又打了一把,还是没着。方靖忍着笑说:“我来开吧,我考的是手动车牌照。”方忠民尴尬地笑着,和方靖换了位置。
方靖开车的时候父亲问他饿不饿,他说饿了,父亲笑了,说:“昨天我就包了包子,胡萝卜羊肉馅,你最爱吃的。你妈在家还熬了红豆稀饭。”
“我妈还会熬稀饭了?”方靖诧异。
“怎么熬我都写在纸上给她了——你别老这么说你妈。”父亲有些溺爱地责备他一句。
方靖的母亲冯爱武是个记者,年轻时抢新闻是一把好手,家事完全无能,煮牛奶都会沸锅。等回了家,就看见她有些不安地凑上来,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说:“稀饭……”
父亲慢条斯理地换了鞋,走到厨房一看,苦笑道:“红豆放多了点……这都快变干饭了。”
方靖连忙说:“干饭也好吃。”
父亲在锅里加了些热水搅了搅,又往锅里撒了一把糖。小时候方靖爱吃红豆稀饭加糖,怕他坏牙,父亲从来不让。
家里包的包子果然好吃。父亲手艺了得,一个包子两寸来长,馅大皮薄,羊肉完全没有腥膻,又鲜又香,胡萝卜丝有微微的甜味,脆脆的,方靖忍不住一口气连吞两个。
吃饭间父亲又开始奚落母亲,说:“你妈这人就是不服老,前一阵子腰酸背疼,还去打了封闭。干活不行,又爱动弹,前几天我出去买年货,回来一看家里窗帘都叫她给洗了,半夜起来就嚷嚷胳膊疼。”
母亲不服气,又有点惭色,夹了一块酱腌鬼子姜在方靖碗里,辩解似的说:“我还不是疼你爸。你看这人,我干点活还捞不着好。”
方忠民笑起来:“你妈前两天换厕所的日光灯管,把咱家洗手台踩裂了。”
方靖也凑热闹笑道:“妈,有个好活给你干。”
“什么?”
“家里床不平,你压一压吧。”
父亲愣了愣,大笑起来。
母亲也笑起来,埋怨方靖道:“就会跟你爸一块儿欺负我。”
吃完饭,方靖收拾箱子,母亲搬了个小马扎在旁边看他一样一样往外拿礼物。
“这是给我爸的护膝,兔毛的,暖着呢。”
母亲大声叫起来:“方忠民,进来进来!”
父亲慢吞吞从外面踱进来,母亲献宝似的把护膝给他看:“方靖买给你的。”
父亲眯着眼打量半天,又坐在方靖的床上套了试试,说:“多少钱?”
“二百四吧?”
“哎呀,买贵了。你说你何必在外面买,咱老家也有,我上次看见了,才一百多。”
母亲忍不住打岔:“孩子个心意嘛。”
方靖一笑,又从箱子里找出一个胸针:“妈,给你的。”
母亲接了端详半天,眉开眼笑,说:“真好看,和你上次给我买的围巾正好一对儿。”
箱子清完,父亲要出去办点事,母亲像赶羊一样赶他去歇中觉。方靖说:“我不困。”
“不困也去睡一会儿,坐那么长时间飞机肯定累了。”
方靖只好关门,躺在床上。家里墙壁不太隔音,即便音量很低,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母亲在客厅看午间新闻的声音。
他睡不着。走得太匆忙,没带书,他走到书柜旁边,想找本书来看。方靖家里两室一厅,他的卧室也是一家人公用的书房,落地大书架,占了满满一面墙,从中间为界,父亲和母亲的书泾渭分明各占一边。他自己的书缩在书架的一角,倒是一本都没扔,连他高中时候的练习册都好好保存了下来。
父亲的书不能乱碰,小时候他看了一本带彩照的画册,这之后一个多星期见着肉就干呕。方靖小心翼翼地在解剖学之间翻过去,目光接触到一本《性心理学》。
他好奇地从书架中抽出来,一翻,第二百九十六页折了个角。
——第五章 同性恋
这六个字几乎灼伤他的眼。
这一章里时而有红墨水笔划出来的句子:“凡是逆转的人不大肯请教医师,确乎是个事实。就一般的例子而言,他是很安于自己的境遇的,他有他的故我,并不愿意把它改变,因此没有寻医问卜的必要;他的智力也相当高,大都不在一般水平以下,甚至于在一般水平以上,因此,他总有法子可以把自己的特点掩饰过去,不致招惹是非,更不至于引起法律的干涉。……”
翻遍整本书,似乎只有这一章有红笔划出来的痕迹,也只有这一章,书的边角有破损和手垢的痕迹,仿佛被翻过很多次。
他颤抖地把书塞回去,躺在床上用杯子捂住脸。
不一会儿,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门,靠在门边。
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剥着一只桃子,见他开门出来,问道:“睡不着?睡不着就算了,过来吃个桃吧。”
方靖坐到母亲身边。她从来都不是那么细心的女人,一只桃子被剥得坑坑洼洼。方靖接过来咬了一口,粘腻的桃肉在口腔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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