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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白路17号地下室的梦想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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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遇到个红灯,温雅急刹车,停在路口。这里是临着海滨的一条路,从这里远远望去,能看见前面的山上,从山脚到山顶一片高楼大厦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正是本市的金融圈所在地,楼顶大多竖着某某银行、某某证券的广告牌,恍惚间望去,仿佛科幻电影里蜂巢一样的未来城市。 

温雅看着前面的山出了一会儿神,突然轻笑一声:“别以为只有演艺圈这么肮脏。真正肮脏的东西,都在那里。”她向那片楼宇抬抬下巴,玻璃外墙在阳光下映出明晃晃的白光,灿烂地有些傲慢。 


温雅把他送到周策家的时候,周策正在吃晚饭。说是晚饭,其实不过一碗汤,见他们俩来了,周策也不过点了个头,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两片药,用汤送下。温雅熟门熟路地在厨房里找了两瓶饮料出来,一瓶递给方靖,一瓶自己起开,喝了一口就皱眉头:“真难喝,这什么玩意儿?” 

“苏打水,助消化的。”周策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又跑过来干什么?” 

“我来还不行了?没事谁跑这儿来,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呢。”温雅回瞪,“告你一声,你丰华台那房子找到买家了,价格不错,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过去把字签了。” 

周策半搭不理地“嗯”了一声。温雅也不在乎,好像故意要讨他厌似的把那瓶苏打水在水槽里倒了个干净,临走时又跟方靖说了一句:“别喝那破玩意儿,小心拉肚子。” 

“快走吧!我知道你今天又约了哪个小帅哥吃饭。” 

温雅抛给他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走了。 

周策起身给方靖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说:“驱驱寒。” 

方靖喝了一口,发现是鲫鱼汤,加了适量的醋和胡椒,汤色乳白,入口鲜美。一碗鱼汤落肚,只觉得寒意从全身的毛孔里被逼了出来,浑身通泰,额头都有点见汗了。 

周策像抱暖手炉一样,把老猫抱在膝盖上,看他一口口喝汤,好像很有趣似的。方靖被看得不自在起来,侧过身子去喝汤。没想到尴尬之下居然唏哩呼噜弄出很大的动静,一下子脸红到耳根。 

周策忍不住笑起来:“慢点,还有很多。” 


他们谁也没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然而比起周策的若无其事,方靖的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虽然他也做出一副选择性失忆的样子,却在时时留心观察,期待周策那副平静的面具能崩溃掉一个小角儿。但,潜意识里,他仿佛又不想窥见那面具下的真相。那天晚上睡着以后他不断做梦,梦里都是邓观电影里的迷宫,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到迷宫的出口,却又迟疑着,不敢面对迷宫外的世界。 

这样做了好几个噩梦,又加上晚上喝了太多的鱼汤,却没吃饭,起了几次夜以后,肚子居然饿了起来。 

周策仍然在身边沉睡,背对着他在床的一侧睡成一条拘谨的直线。方靖抓过床头的手表看了看,不过凌晨四点,窗外的夜仍然是黑沉沉的。 

他轻轻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走下楼去,打开冰箱找东西吃。 

热了一锅粥,刚喝了一碗,背后周策像个鬼一样晃进来。厨房没开灯,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长睡衣,脸被门外的水银夜灯照得面无人色,吓得方靖差点跳起来,一口粥梗在喉咙里,咳嗽起来。 

周策拍着他的背,好不容易顺了气,说:“你这么早就起?” 

“饿了。你要吃一点么?” 

周策摇摇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这会儿肯定睡不着了,不如出去晨跑。要一起来么?” 

方靖点点头,说:“那我直接跑着去学校好了。这么早,还可以去学校食堂抢两个包子吃。” 




第十九章 


库乔被大清早闹起来,完全没有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了凌晨被牵出去遛达,雀跃地扒着大门。 

方靖身上还暖着,一出门就被寒风噎了一口,搓着双手去焐耳朵。周策穿了长袖线衣和运动长裤,看他畏畏缩缩地小步跺着脚,嘲笑道:“年轻人还这么不经冻,运动一下,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了。” 

“真、真他妈冷……”方靖抖抖索索地说。 

周策先是走了一会儿,活动开了,才开始跑。 

那时街上空无一人,安静地可怕。街灯都还没有灭,灰白的灯光照耀下来,更觉得一片清冷。空气里带有一股冬天特有的味道,寒气一进入嘴巴,便在舌尖上留下一点辛辣与清甜。 

顺着滨海道一路跑上去,方靖虽然年轻,运动量却大不如周策,拽着撒着欢儿、挣着四蹄儿乱跑的库乔,又加上沿途都是上坡,跑一段就得停下来喘一会儿,惹得周策频频嘲笑。两人一狗跑着跑着,周策停下来等方靖跟上,抬手一指,说:“就是那个公园,对吧?我三更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常来这里散步遛狗。只有那一次,想起台词来,忍不住自个儿对着空气背了一遍,还被你看见了。” 

方靖抬眼看去,前方四五米处,果然是那个公园。一瞬间那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他原先只知道这公园很大,却没想到大成这样。他平日里即便进去也只是走习惯了的老路,从来不知道这公园有一个门居然开在滨海路上。 

那门并没有锁,似乎并没有禁止游人进入,但里面也没亮灯,只能看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沉沉夜色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方靖脚下不慎,差点摔倒,周策抬手扶住他,免不了又是一阵奚落。 

走了一会儿,便看见那个小亭子。进去休息时,周策松开了库乔的绳子,由着它在周围东跑西转。方靖坐在冰凉的石椅上,只觉得屁股下面一股寒意直透上来,不舒服地动了动。 

一时无话,夜色与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不过尺八见方的小小空地里。 

那天在灌木丛里看见他,仿佛像另一个空间那么遥远。而今天终于踏足此处,那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依然觉得遥不可及。 

等到方靖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书房里挂着的T恤,是哪来的?” 

“以前旅游时候买的,”周策的语气多少有些怀念,“当时为了参观康德故居科尼斯堡还特地跑去波兰,到了才发现康德的故居,还有他下葬时候的那个教堂都被苏军推平了。还有块牌子,‘一九四五年以前,这里没有历史’。” 

他无意义地笑了一下:“那地方还真是讽刺。科尼斯堡,改了个名字叫做加里宁格勒,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德国精神上的首都、过去的那些历史,全部烟消云散。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就仿佛人生被偷走了一样。” 

“上面写的那句德语是什么意思?” 

周策转过头来看着他,咧嘴笑了,黑暗中露出肉食动物一般雪白的牙齿。 

“是康德的名言:‘你的行动应做到这样,使支配你的意志的准则同时总能够如同一个普遍法则原理那样有效’。如果我没记错,是《实践理性批判》这本书里的。”语气倒是轻松自然,好像老师在回答好奇的学生。 

方靖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个苦相:“我能听懂你说的每一个中文单词,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解释起来很简单。”周策往他身边靠了靠,说,“假如你处在某一处境下想做某件事,如果你认可别人在同一处境下做这件事的理由,那么你的行为就符合道德准则;反之就是不符合道德准则的。比如说,假如你想解雇你的黑人下属,那么试着问问自己,你的上司要是因为你是亚洲人就解雇你,如果你能认可,那就解雇他,如果你不能认可,那就不应该解雇他。” 

“这道理几千年前孔子就提出来了,八个字就能解释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策笑起来,又摇摇头,说:“康德比孔子的说法更进一步。他所提出的,是建立在一个道德准则上的立法原则。好吧,不说立法原则。我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年纪还很小,是家里一本带注释的,那一刻真是觉得朝闻道夕死可矣,好像整个人眼前都亮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告诉了我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要你的行为原因与他人的行为原因符合,那么你就不至于在这世界上活得一败涂地。”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嘲讽似的轻笑一声,接下去道,“你不用皱眉。难道你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我?我并没有……” 

“你在刻意扮演一个普通人,”周策又笑,“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同类,尤其是骗不了演戏的同类。”这句话顿时让方靖心烦意乱起来。 

周策站起来,这时天边已经开始隐隐有发白的迹象,夜色逐渐被黎明的雾气所驱散。 

“换个角度,我甚至认为康德提出了一条很重要的表演理论。表演这个词,在英文中是act,有两个意思,一是表演,二是假装。然而身为演员,最大的irony,便是要用伪装去达到真实,要让观众相信,你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是真实的。” 

方靖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按照你的说法,难道只要让角色行为的原因被观众所认可,观众就会接受这个角色,并且认为他是真实的?那么就按照观众的理解去演就好了,也不会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了。” 

周策就站在他面前,这时候猛然转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日夜交替间短暂的薄雾在公园里浮起来,让周策的轮廓看起来多少有些模糊,只有双眼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凛然生光。一瞬间,恍若一个骄傲的君王。 

“难道,我是不真实的吗?” 

一股寒意从方策脚底突然浸了上来。 

“一个角色可以随时问一个人他是谁,因为角色有自己确定的命运,一种具有他个人特征的命运,因此他永远是‘某一个人’。而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却可能‘谁都不是’!” 

周策顿了顿。他的声音和举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带着一种舞台上特有的节奏,虽然身边空无一人,他却仿佛身置舞台的中心。这股气势是如此的强烈,又如此地排他,以至于方靖完全无法融入其中,正象是观众席上的一个观众,只能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舞台上的生与死、爱与恨。 

周策轻轻笑了笑,微微躬了下身,邀请似的向他伸出手来。 

“先生,我只是想知道您究竟怎样看待自己……比如说,隔着一段时间和距离,您怎样看待那过去的自己,那往昔的梦想,那旧时的情怀,以及从前的境遇……在当时,它们是您的真实经历。那么,先生,现在回想起这些已经消逝的梦想,不复存在的往事,您会觉得全部都变成了过眼的烟云,令人头晕目眩。难道您不会由此推论,您现在感觉到的‘这个’自己,同眼前这样的全部现实一样,注定要在将来对于您也只是一场梦幻吗?” 

那只手又回到他的胸膛上,仿佛要压住刻骨的心痛般紧紧贴在那里。 

“没有什么结论,先生。只是让您明白,既然我们除了虚幻,没有实体,那么您也最好不要信赖自己的实体,这个今天在呼吸,并且摸得着的实体,因为正像过去的实体一样,它注定将来要在您面前表现出是一种虚幻。” 

“可我们不会变!先生,您明白吗?这就是差别之所在!我们不变!不会变!不能变成另外一种样子,永远不能,因为它已经被固定成‘这样一个’……永远不变的实体。这很可怕,先生,它会使您在接近我们时发抖。” 

他的声音并不太高,可是在寂静的公园里格外清晰。他身后的天空已经从幽深的暗蓝褪尽成清透的黎明,初生的日光从地平线的缝隙中迸流,那些光就从他的背后透出,将他的轮廓晕出一片带着辉煌的光彩。 

“我一辈子都在演戏,一个角色、又一个角色,直到这些角色变成了我自己。我,便是剧中人。” 


那天的例会方靖迟到了,在电脑室一口气打了三百多张纸,订成一个个小本子。推门时还有人不满地说了句:“怎么来这么晚……”看他面色不善,后半截吞了回去。 

方靖抱着那摞本子扫视过去。没有一个人带资料来。 

他把手里那些本子哗啦一声全丢在桌子上,说:“我们来演皮兰德娄,《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剧中人》。” 

他缓了口气,又说:“这是大体的资料,想要看剧本的可以来我这里考文档过去。如果决定好了,我立刻开始联系人做美工。” 

说完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等。 

有几个早就看过剧本的,率先开始支持。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开始附和。这剧本里出场人物很多,而且几个主角之间戏份均匀,足够大家分猪肉;道具多,但不难找,灯光又很有气势,舞台效果一定不俗。最重要的是,大多数人,都已经吵累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苦夏》和《晚春福顺祥》公开上映了。《晚春福顺祥》选择在元旦期间上映,是为了避开春节时期各类大片的抢滩。至于《苦夏》,只能说它拖得太久,资方已经等得发狂了。 

方靖去向周策要首映票的时候,周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问:“怎么,你不跟我去首映式?” 

“谁说我不去?坐在观众席上不一样看嘛。” 

“那首映之后的酒会呢?” 

方靖挠挠后脑勺:“那就不必了吧?我又不会喝酒。” 

周策用半是不解、半是责备的口气说:“谁让你去喝酒来着?首映式之后的酒会是扩展社交圈的好机会,多少选角、剧本、投资都是在酒会上谈成的?” 

方靖呆了呆,说:“我现在都没毕业呢。”从周策的表情上来看,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傻得冒泡。 

周策玩着手里的纸牌,想了想又觉得不死心,哄孩子似的说:“去见见人也好,你也大四了,现在多条路子没坏处。” 

方靖苦着脸看着手里的纸牌。他有个臭毛病,比如赵登云,在片场和大家打成一片,他倒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但假如对方是穿得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有了那种“腕儿”的气质,他必定会紧张,一紧张就会说错话,尤其是在自己崇拜的人面前,这样出乖露丑,还不如掐死自己算了。 

周策看他喃喃呐呐地不说话,长叹了一声,说:“你这样,怎么吃这碗饭?当演员得心思活络,有眼力见儿,最重要的是要有人缘。我看你啊,麻烦。” 

方靖手里拿着牌,嬉皮笑脸地当胸抱拳,说:“谢前辈指点!晚辈若得前辈真传,武功必当大有进益。但求前辈再赏下几张电影票来,以助晚辈修习。” 

周策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说:“几张?” 

方靖想了想,朱诺拍片去了,师兄要趁元旦去探班,随即说:“两张就成。” 


《苦夏》首映那天,一干演员照例是要走红毯的。方靖今晚的角色不过是个普通的观众,只是应了李奉倩,陪她在人群里挤着。 

李奉倩刻意打扮了,化了一点淡妆,遮住鼻梁上几点雀斑,换了隐形眼镜,不顾寒风凛冽,穿得又轻又薄。人潮拥挤,方靖站在她背后帮她挡着人,低头对她笑道:“你还特意打扮了来,要我说,面对这种阵势最好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浑身上下包铁皮。” 

李奉倩抬头对他歉意地笑笑:“粉丝心态嘛,总想着隆重一点,好歹也是我头一次来看偶像的首映式。” 

方靖很想说,这么隆重有什么用?只怕走在红毯上的人,看到的只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头。而且即便是看见了,那人估计也不会在乎一个女人打扮成什么样吧。他反复想了想,觉得很伤人,终于吞回肚子里去。 

为了占这个靠前的位子就站了大半天,等明星来又是大半天。终于有几辆豪华车停在红毯一段,人群立刻涌动起来。一些年小的粉丝本来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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