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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饭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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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律师的面孔如蜡像一般一动不动,他凝固的表情让人难以辨清。
  杜耀杰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离梁律师的呼吸似乎很近很近:“这里没有别人,梁律师。只有你和我。”
  梁律师没有回答,他目光犹豫,怔怔地望着桌上的那只黑色皮箱和皮箱上的那一纸合同。
  飞霞餐厅外 白天
  潘玉龙和金至爱走出飞霞餐厅。
  站在餐厅的台阶上,金至爱用中文说道:“我们去庙山吧。”
  潘玉龙抬腕看表,马上劝阻:“今天太晚了,来不及了。要去明天再去吧。”
  金至爱对潘玉龙的劝阻置若匿闻,她径直走到街边抬手拦车。一辆出租车马上停靠过来,金至爱拉开车门,回头发令:“快一点!”说完,自己率先钻进了车子。
  潘玉龙无可奈何,只得走下餐厅台阶,拉开了出租车的前门。
  庙山古庵 黄昏
  潘玉龙和金至爱走进一座深山古庵。
  古庵屋宇巍峨,大树参天,肃穆的观音大殿里,除了一位在佛台前为长明灯添加灯油的老尼外,空无一人。金至爱抬头仰望观世音佛的玉面金身,目光向往而又虔诚。
两人跪在佛像之前双手合十,一齐默祷。潘玉龙稍跪少时,微微转头,发现金至爱紧闭的双眼,竟然清泪双垂。潘玉龙惊异万分,但未加探问。
  古庵斋堂 黄昏
  潘玉龙和金至爱来到斋堂品尝素斋。潘玉龙望着金至爱餐前默祷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
了一声:“你真的信佛?”
  金至爱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始终看着那些尚未剃度但身着素袍的俗家弟子,看着她们自觉自愿地在此提水扫地,劳作修行。
  金至爱:“我们给庙里捐点钱吧。”
  金至爱翻翻身上,把随身带的美元全部拿出,递给了潘玉龙。
  潘玉龙问:“都捐吗?”
  金至爱看着那些修行的女子,点了点头:“对。”
  潘玉龙拿上那些钱,起身出门。
  古庵厢房 黄昏
  一位尼僧带着潘玉龙穿过园子,向后面的厢房走去。
  古庵侧院 黄昏
  金至爱与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老尼踱过侧院,侧院墙边,是一片暗绿的竹丛。
  老尼看着金至爱递过来的雪玉,慢慢说道:“你的心是洁白无尘的,你的心性需要清静,尘世的喧嚣会伤害到你……你听得懂吗?”
  金至爱点了点头,用不太准确的中文说道:“我想要忠诚,我想要真实!我不想要虚伪,不想要欺骗!”
  老尼目视于她,仿佛已经洞察了她的内心。她耐心地听着金至爱苦闷的倾诉。
  金至爱:“但是,这个世界的虚伪和欺骗……太多了。”
  老尼:“所以,你才喜欢洁白的东西,你才喜欢雪。”
  金至爱:“我可以得到吗?整个世界都可以虚伪,我只想得到一个对我毫无隐瞒、对我真情实意的人,可以吗?”
  老尼问:“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金至爱低头想了一下,自语地说道:“遇到过,他是我的父亲。”
  老尼:“除了你的父亲,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金至爱再度低垂了双眼,摇了摇头。
  老尼合掌念道:“人生悲苦,就是所求不得。愿菩萨保佑你吧。”
  古庵斋堂 黄昏
  潘玉龙捐了善款,拿好收据,回到斋堂时,斋堂已经人去屋空,只有几个俗家弟子在窗外清扫,神态认真,默默无声。
  潘玉龙转身出门。
  古庵后院 黄昏
  潘玉龙穿过侧院,沿着一条竹林小径朝后院寻去。
  潘玉龙来到后院,竹林开处,山势豁然,一座后殿建于危崖之上,俯临百丈深谷,在金色的夕阳中熠熠生辉。金至爱独自立于殿外一角,眺望群山。潘玉龙放慢了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潘玉龙行至金至爱的身后,伫立少时,开口说道:“至爱小姐,您捐的钱我已经捐了,这是他们开给你的收据,您要不要……”
  也许潘玉龙的唠叨打扰了金至爱的沉思,她忽然烦躁起来,用粗暴的英文将他打断:“请走开!不要打扰我!走开!”
  潘玉龙被弄愣了,他忍了口气,转身离开。
  太阳沉入山岭,天边尚留残红,潘玉龙靠在殿阁外的廊柱上,远远地望着金至爱的背影。庵内的老尼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潘玉龙的身后,目光越过潘玉龙的肩头,越过金至爱的背影,投向了晚霞未尽的天际,而她款款道来的声音,却渗入潘玉龙的心中。
  老尼:“她是一个有佛缘的人,但是心火太盛,唯有清静无扰,才能身心安定。”
  潘玉龙回望老尼,老尼目光睿智,面目慈祥。
  潘玉龙低头冥想,体会着其中的微言大义。
  从庙山至银海的公路上 晚上
  天已经黑下来了,一辆出租车驶出山口。
  车内,潘玉龙和金至爱一前一后,他们各自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无声。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 晚上
  杜公馆宽大豪华的客厅内灯火通明。
  杜耀杰夫妇、杜耀杰的舅舅和表叔表婶,还有李阿姨以及汤豆豆,全都聚集一堂。梁律师站在众人面前,将一只文件箱郑重打开。
  杜耀杰面容严肃,他的妻子则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脸色。杜耀杰的叔婶和舅舅全都紧张地盯着梁律师拆开遗嘱封口的一举一动。汤豆豆站在旁边,表情单纯。只有李阿姨双目含泪,显得老态龙钟。
  梁律师终于拿出了那份遗嘱,他用一向特有的镇定和持重,开口说道:“根据杜盛元先生立嘱时的要求,遗嘱必须在所有受益人全部在场时,才能出示宣读。这份遗嘱的受益人,除李阿姨外,都是盛元先生的血亲和姻亲。人都到齐了,现在我宣读杜盛元先生的遗嘱。”
梁律师顿了片刻,展开遗嘱,他的声音尽量不带感情色彩,以保持语调的平稳。梁律师念道:“我生在一个普通教师的家庭,到今年十月就要满六十六岁了,我不知自己能否熬过六六大顺之年,一切听从天命。回顾总结我六十六年的人生道路,我自认为能力不强,但肯于吃苦;命运艰难,但与人为善。奋斗数十年,把盛元公司从无到有,发展壮大,总算留给儿孙一点财富,总算可以弥补我对我的孩子和我的亡妻的愧疚和不安。我希望我的儿子杜耀杰能够在我之后,使盛元公司有更加全面的发展,更加辉煌的成就。我相信,我的儿子有能
力实现我的理想,让盛元的事业鼎盛于千秋万代。关于我的财产,包括我在盛元集团拥有的权利,特做如下分配:一、我的表兄和表嫂,是我一生中与我相处最久,也是我现在唯一的族亲,他们生活简朴,不求奢华,我从我个人存款中拿出二百万元给他们养老。二、虽然我在我的妻子去世以后,已经对她的家人做出了安排,她的父母也已经过世,但她的弟弟多年来和我感情亲密,所以,我向我的妻弟赠予一百万元,聊补生活之缺。三、李阿姨从我十二岁时就来我家,一直照顾我长大成人,一直照顾我走完一生。我由衷地感谢她。在我的遗产中,赠送一百万元给李阿姨,供她安度晚年。四、我的非婚生女儿虽然因我的偶然错误而出生,但也应当享有一定权利,好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立,我在我的遗产中分给她五十万元,资助她学业有成。除上述分配之外,我的全部财产和在盛元集团及相关企业和机构中的职务,均由我的儿子杜耀杰继承,我衷心地希望,曾经帮助过我的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能够一如既往,支持耀杰,把盛元公司继续发展壮大,让她屹立于中国民族企业之林,并且走向世界,我为此而在九泉之下感谢你们。杜盛元,二○○五年×月×日。”
  梁律师在念这封遗嘱时,杜耀杰依然面孔冷峻、巍然不动。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旁,也依然左右观察,留意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杜耀杰的表叔、表婶和舅舅用心聆听,聆听着杜盛元对他们的临终评价与慷慨赠与,表情真切感动。李阿姨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汤豆豆本来无所谓的,茫然而又略带好奇地站在边角。也许这事来得过于突然,以致她至此还在懵懂之中,她也许真的搞不清楚这份遗嘱于她来说,究竟关联多大,究竟意味着什么。当听到“五十万元”这个数字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似乎以为自己听错。
  但这时梁律师已经放下遗嘱,抬起头来,环视众人,宣布:“遗嘱宣读完了。”
  他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客厅鸦雀无声,只有李阿姨低声的抽泣,在客厅的一角似有似无。
  杜耀杰这时开始拥抱屋里的亲人。他首先拥抱了妻子和舅舅,接下来又拥抱表叔表婶,然后拥抱了李阿姨。最后,他走到汤豆豆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和汤豆豆握了一下,面无表情。
  杜耀杰:“我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妹妹。你很年轻,希望你好运。”
  杜耀杰这时的嘴角,才挂出一丝晦涩的微笑,稍现即收。他离开汤豆豆,转身朝梁律师走去。
  汤豆豆愣在原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杜耀杰走到梁律师身边,听到他向梁律师说了声“谢谢!”。梁律师表情淡淡地,也对杜耀杰回了一句:“能够继续为盛元集团效力,我很荣幸。”说完,梁律师把遗嘱的原件交到了杜耀杰的手中。
  遗嘱装入了杜耀杰秘书的提箱里,杜耀杰带着秘书朝门口走去。亲属们也随在后面离开客厅。梁律师在走出客厅时迟疑地回头,把一束含意难辨的目光,投向了墙上高悬的杜盛元遗像,和站在遗像下面的汤豆豆。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外 晚上
  此时,杜耀杰的一群部下正忐忑不安地等候在客厅门外,看到杜耀杰带着秘书大步走出,全都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当他们看到了杜耀杰眼睛里闪跃着胜利的微笑,所有人的脸上全都如释重负,他们簇拥着杜耀杰向外面大步走去,把杜耀杰的亲属们全都甩在身后。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 晚上
  客厅内只剩下汤豆豆和李阿姨这一老一少。
  汤豆豆茫然的目光停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彩色照片上,在那幅照片里,杜盛元靠在一架钢琴之侧,忧郁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阿姨颤颤巍巍地在汤豆豆身后问了句:“你是郑兰的女儿?”
  汤豆豆回身冲李阿姨点头微笑。
  李阿姨眼里的泪水尚未干涸,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喃喃说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漂亮。”
  李阿姨的双手抚摸着客厅里摆放着的一架钢琴,这正是照片里的那架钢琴,虽然年代已久,仍然光可鉴人。
李阿姨:“这是你妈妈弹过的琴,这台钢琴放在这儿,有二十多年了。旧了,调子都不准了,可杜老板一直不让搬走。他有时还会弹几下呢!其实他不会弹曲子,只是想听听它的声音。你会弹吗?你妈妈教过你吗?”
  汤豆豆走了过去,她在钢琴前端正地坐下,打开琴盖,双手抬起,《真实》的旋律如同清冽的流水,在她柔软的十指下缓缓淌出。
  渝城杜盛元公馆外 晚上
  杜耀杰等人走出公馆,上车时听到了客厅穿来的钢琴声,他略略停顿了片刻,倾听着这支似曾相识的乐曲,目光向客厅的窗前凝望,然后动作僵硬地坐进车内。
  轿车缓缓开出,杜耀杰的部下和亲属,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隐约传来的琴声。
  渝城杜盛元公馆客厅 晚上
  钢琴弹出的《真实》渐入佳境,李阿姨的脸上热泪纵横。汤豆豆的视线从指尖抬起,再一次投向生父的遗容。她在杜盛元严肃面容的一侧,看到一束盛放的兰花。那是摆在他身后钢琴上的一束幽兰,成为整个照片最为触目的背景。
第十三集
 渝城盛元集团的会议室 白天
  会议室里坐满了盛元集团的高层干部,会场内鸦雀无声。这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时刻,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显得忐忑不安。杜耀杰在主席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他和大家一样,听着集团的一位副总裁宣读命令。
  集团副总:“现在,我宣读盛元集团董事会关于人事任免的决定。经盛元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任命杜耀杰兼任盛元集团公司首席执行官;免去刘毅盛元集团公司首席运营官兼执行总裁的职务,任命袁立仁为盛元集团公司首席运营官兼执行总裁;免去李得臣盛元集团公司高级副总裁的职务,任命洪云水为盛元集团公司高级副总裁;免去王德连盛元集团公司首席财务官的职务,任命廖中行为盛元集团公司首席财务管,免去王焕盛元集团公司董事会秘书长的职务,任命徐已任为盛元集团公司董事会秘书长……”
  渝城盛元集团的会议室外 白天
  会议散了,大家低声交头接耳,走出会议室。
  杜耀杰走在后面,边走边向身边的黄万钧交代:“银海的公园项目集团公司志在必得。我已经和银行谈好了贷款,贷款担保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这个项目你们必须抓紧。韩国时代公司有什么动静,你们要及时报告。”
  黄万钧点头说:“好,我明白。韩国时代公司正闹内乱,他们的新老交替可能有不小的麻烦,对我们来说,倒是机会难得。”
  杜耀杰:“所以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速战速决。”
  跟在身边的秘书请示杜耀杰:“董事长,那个女孩怎么办?她现在还住在镜湖别墅里,下一步怎么安排她?”
  杜耀杰:“送她回银海去。她应得的那五十万元,就由你们银海公司先支付给她。”
  黄万钧点头:“好的。”又问:“这个女孩现在是我们盛元服饰的品牌代言人,需不需要……给她个人提高一点代言的酬金?”
  杜耀杰这时停止了脚步,看着黄万钧,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希望这个女孩和盛元集团再有任何的关系。对盛元集团来说,她不是一个光彩的角色。”
  黄万钧有点发愣:“可是……我们跟她已经签了两年的广告合同,这个合同……”
  杜耀杰打断黄万钧:“合同可以订立,也可以解除,难道你们银海公司对外签订的合同里,没有提前中止和提前解约的条款吗?这种常规条款,所有的合同都必须有的!”
  杜耀杰声音冰冷,面无表情,他似乎并不等待黄万钧答复,便转身走开。
  黄万钧怔在原地,低头思索。
  渝城郊外别墅 夜
  夜色已深,汤豆豆趴在别墅阳台的栏杆上,跟潘玉龙通着电话:“……你手腕好了吗?……你记着涂药,别使劲儿,别再受伤了。你到底是怎么伤的?……咳,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挺好的,我在这儿一个人住一栋大别墅,这儿可漂亮呢。我真没想到活这么大居然又冒出个老爸来。老爸虽然没见着,可他给我留了一大笔钱,你猜猜有多少……啊?哪有那么多啊!回去我再告诉你吧。”
  万乘大酒店职工更衣室 夜
  潘玉龙坐在夜深无人的更衣室里,接听着汤豆豆的电话,他的情绪不高,但言语措词尽量掩饰,不愿汤豆豆有一丝察觉。
  潘玉龙:“你亲生的爸爸不在了,你难过吗?”
  渝城郊外别墅 夜
  汤豆豆:“有点吧。不过,我到现在也不习惯把他当成我爸。我觉得我爸还是我原来的老爸。易芩忝靼孜野治衣栉裁蠢鲜俏四羌芨智俪臣芰恕!?/p》
  万乘大酒店职工更衣室夜
  潘玉龙:“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可能接不了你了。我现在还是出不去……好,你回来给我打电话吧。早点休息。”
  汤豆豆:“你也别太熬了,早点休息。”
  潘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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