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在脚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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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已经在巴黎开始治疗，但是病情的状况还不得而知。如果严重的话，他有可能无法参加下半个赛季的比赛，这对中国队来说，也是一个噩耗……”
　　　　电脑里面的文章，没有一丝一毫辱骂的意味，相反，他们在对赵亚宁的患病原因做着深入的思索与调查。但是正是这些内容，却让赵亚宁的眉毛直跳，简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jīng神疾病？
　　　　虽然赵亚宁没有什么学问，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做jīng神疾病。这话说得通俗一点，不就是神经病么？再说的简单一点，不就是说，自己被媒体写成疯子了么？
　　　　“这是谁胡编乱造的！”赵亚宁看着杂志上的话，拍着桌子吼了起来，“谁有jīng神疾病！这是他妈的胡扯八咧！”
　　　　“你跟我喊什么？你没病我不知道么？”张元挥挥手，让赵亚宁安静了下来，“有时间和我喊，倒不如想想这是谁干的比较好。”
　　　　赵亚宁喘了两口粗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张元这个时候，则已经在拨打着电话了，“我先问问《体坛周报》驻巴黎的记者陆勇，看他知不知道这个事。奇了怪了，怎么一个国内媒体，能够拿出你在巴黎的照片来……”
　　　　“肯定是这边有人给他们的呗！”赵亚宁随口说了一句，可是说完之后，赵亚宁和张元都愣住了。
　　　　在法国这边给国内媒体送照片的人，可不会太多了。《体坛周报》是已经喂熟了的，不会报道赵亚宁的不利信息，而最近到了法国，而且还和赵亚宁有接触的，似乎就只有一群人了。
　　　　“不会吧，你不是说对他们已经是百般讨好了么？送钱，送钱，让他们玩，咱们对他们不错啊。”赵亚宁抬头看看张元，“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央视的记者，不会这种胡来吧？”
　　　　“你怎么又钻牛角尖了？哪里没有小人？睚眦必报不就是那帮人的特点么？”张元摇摇头，把手里的电话放下，没有拨打出去，“我就知道，这帮孙子受了珀蒂教练的气，没有那么好打发，本以为出点血就足够让他们心平气和的了，谁知道，他们还是一肚子火气，怕是全都撒到你头上了。”
　　　　“他们自己胡说八道赖的了谁？”赵亚宁想起了张元复述给自己的记者的话，他也很不喜欢那些话，“而且还污蔑我是神经病？他们未免太过分了吧？”
　　　　如果说是污蔑别的，赵亚宁倒是不会着急，要是说他训练不认真，比赛不努力什么的，他也就一笑而过了，反正那些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可是说他是神经病，这个未免也太恶劣了。
　　　　这种事情可是解释不清楚的，珀蒂教练指导是怎么回事，张元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他人可都不知道。球迷支持，商家青睐还都放在其次，但是最关键的是，在亲朋好友面前，自己怎么解释？神经病不同于普通的病症，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说什么别人都不相信的。
　　　　父母会怎么想？亲戚朋友们会怎么想？赵亚宁毕竟还没有活到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水准，这种臭名声，他背不起。
　　　　“他们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了，这也就是给你起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报纸销量有限，而且这话未免太危言耸听，没人相信。你放心，这事情交给我了，这事情好解决，花点钱，找个媒体登几篇稿子，这事就没问题了。放心，你张哥我别的事情都是一事无成，但是这半年，国内的媒体可是联系了不少，帮你找面子的文章要多少有多少。”
　　　　张元安抚了一下赵亚宁。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他信错了那帮人，以为给点钱就能打发了。现在闹出了这种事情，他的责任是最大的。虽然赵亚宁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他心里已经暗自盘算着，怎么让那些孙子们知道厉害。
　　　　赵亚宁没有说话，指了指电脑上的信息。
　　　　“据悉，赵亚宁的父母已经准备动身前往法国照顾赵亚宁的病情，本报已经派出了记者就此问题对他们进行采访，本报将为您持续报道这件事情。”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这些年我踢球，也看球，报纸看多了，报纸上写的东西不能全信，我早就知道了，我不在乎。但是问题是，他们连我爹妈都不放过，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张元这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才是赵亚宁发火的关键。
　　　　“我妈身体不好，要是这帮王八蛋我妈给气着了，吓着了，我饶不了他们！谁让我爹妈不痛快，我绝对没完！”赵亚宁挥挥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哥，赶紧把我爸妈接过来，越快越好。我绝对不能让这帮混蛋打扰我父母去……看看我哥那里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把我哥我嫂子也接过来，反正我养得起！再有，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就这么算完了，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怎么办了。”张元笑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说你是因为比赛过多，过于疲劳，然后得了病。这事我和陆勇商量着来，保证把你塑造成一个爱足球，爱国家，为了兼顾俱乐部和国家队成绩而cāo劳过度，积郁成疾的英雄形象。”
　　　　“这能行吗？”赵亚宁问道。
　　　　“怎么不行？”张元淡淡的看了赵亚宁一眼，“现在可是你最为风光的时候，央视正准备吹捧你，任何媒体，跟央视对着干还有好果子吗？”
　　　　张元很清楚，如果是别的时候，和国内的媒体打嘴仗可能会很麻烦。但是现在，下个月赵亚宁的事迹就要全国推广了，这种时候，不用张元动手，也有人容不下赵亚宁的名声被毁坏的。这个时候，张元需要做的，只是稍微加上一些推动就可以了。
　　　　“他们编出来谎话，咱们就顺着他的来，但是把意思全都给他拧过来！她想污蔑你，最后反倒成了替你说好话，你可以想象他是什么脸sè？让他自己自抽耳光去吧。”
　　　　“光是抽几个耳光，太便宜他们了。”赵亚宁摇了摇头，“他们都给我说到这个份上了，抽几个耳光就算完了么？”
　　　　“那你想怎么样？”张元不解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不想就这样轻饶了他们。让他们觉得憋屈就算完了？那可不成。他们得为这样的胡说八道付出代价。”
　　　　“你小子说胡话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张元这回倒是吓住了。虽然这个念头他自己也有，但是那是他的行事方针。赵亚宁一直以来都是个软脾气，他突然说出这么狂的话来，让张元吓了一跳。
　　　　“他们都欺负到爹妈头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们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那也别怪我不客气。”赵亚宁气恼的挥挥手，“别人算计我，那是为了赚钱，为了逐利，为了名声，不管为了什么，总是有好处的。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是我挨两声骂，他们能够赚到大笔的钞票，那我让他们骂两声我也认了。但是他们这帮孙子就为了出气就这么对待我，而且还涉及到了我父母！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岂不是以后什么人都要欺负我了？他们拿我出气，我是那么好出气的么？既然让我逮着了，自然不能饶了他们。”
　　　　“可是你知不知道，想要报复他们可是很难的……”张元还是有些不信赵亚宁的态度。
　　　　“为这个事情花钱花再多我认了。”赵亚宁恨恨的咬咬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张哥你路子广，本事大，你帮我打听着，找出来是谁，绝对不能饶了他。要是不让他得点教训，那我也太便宜他了。”
　　　　“好了，这个事情交给我了。”张元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事我给你办就可以了，不就是把那几个记者找着，然后给他们找麻烦么？交给我好了。”
　　　　赵亚宁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但是张元却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脾气一下子自己就这么大了？因为父母的事情就着急了？倒是有可能，但是就算是着急了，发火了，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让自己整人的话，还是让张元觉得不可思议。
　　　　“宁子，你得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脾气可是不像你的脾气。把人往死里整这种话，可不是你该说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火气？”
　　　　张元的话，让赵亚宁骤然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说话，“你知道，我最近去看心理咨询师了。”
　　　　“我给你安排的，我能不知道么？怎么了？他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说他怎么着了？”
　　　　“他没有怎么着。”赵亚宁摇摇头，“关键是，他让我知道了，我自己需要怎么样。”
第一三八　咨询的效果
　正文　第一三八　咨询的效果　　　　
　　　　张元犹豫了一下，在他跟人打听的时候，他听说心理咨询的内容是不能随便问的。但是，他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还是开口了，“那个心理咨询，你觉得对你自己挺有帮助的？”
　　　　这个话题让赵亚宁沉默了，张元看看他的神sè不对，想要岔开话题，但是赵亚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张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虚伪的人？”
　　　　“虚伪？这话从何说起？你小子毛病不少，但是基本上都跟虚伪扯不上关系吧？”张元有些奇怪道。
　　　　“可是和洛伊尔先生谈完话之后我就有这种感觉。有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过，但是他却全都给我挖了出来。有时候我想想，觉得自己特别虚伪。”
　　　　“都有什么啊，说来听听。”张元也来了兴趣。
　　　　“你还记得，我一直想着帮国家队出点成绩的吧，”赵亚宁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我自己觉得，我怎么样也算是爱国者了，但是洛伊尔先生说，我根本不是爱国，他说我这么做和爱国扯不上关系。”
　　　　“这孙子放屁呢吧。”张元马上就做出了他自己的回答，“要说你有别的毛病，我都有可能相信。但是爱国这一条，还值得怀疑？你小子这样子的，要是再算是不爱国，那我这样的，是不是直接拉出去，安上个叛国罪就给我突突了？放屁的话。”
　　　　张元挥挥手，试图驱散空气中不存在的臭味，在这一方面，他从来都是不怀疑赵亚宁的品行的。要是说赵亚宁有别的毛病，张元还相信，但是爱国这个问题上，张元都恨不得抽赵亚宁了，怎么还有人会说他不爱国？
　　　　张元的情绪让赵亚宁无奈的苦笑一声，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洛伊尔先生说，我之所以一直想在国家队有所成就，不是因为我爱国，而是因为我缺乏认同感。”赵亚宁说着自己的心理咨询的事情，“他说，我一直渴望得到其他人的承认，尤其是渴望得到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的认同，所以我才会在踢国家队比赛时，份外卖力气，而且特别想要有所成绩。他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从小到大，我一直梦想着进入国家队，但是一直都被刷下来，因此我一致缺少来自这方面的认同。而现在，我有了这个机会，但是却总是不肯满足，不在这方面做到最好，就不肯停手。他说这个和那种小时候吃不饱饭，长大了饿肚子的人一样。”
　　　　“这孙子到底会不会打比方？难道就不能找个好点的例子么？”张元骂了一声，“他说的这话，你觉得有道理么？”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些话很伤人，让我觉得我那么自私。”赵亚宁苦笑道，“他说我之所以希望国家队出成绩，一方面是受到国家队的排挤，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在欧洲生活时受到的各种非议和歧视让我想要扬眉吐气，我想要变得出名，变得让人人都认识我，人人都尊敬我，让社会上的每个人都认同我。他还说，我之所以想要在国家队里出人头地，是因为我过去被国家队拒绝，被体校开除，被整个中国足球界放弃，所以就总想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才能满足我心里获得认同的愿望。”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张元点头道，“你不是个圣人，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那么执拗，要说没私心就怪了。要说相把那帮人踩在脚底下，这个心思，不光你有，我也有。不仅想踩，还想再碾上几脚，给他碾碎了才好。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有点门道啊。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我之所以踢球极为拘束，甚至生活都极为拘束，是因为小时候在体校严酷的训练环境下产生的心理yīn影。他说我之所以踢成这种习惯，是因为在体校的时候，我害怕被开除，踢球的时候总是过于追求完美，追求不犯错误，时间长了，让我总是下意识的循规蹈矩，不敢违反任何规定。他说我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赵亚宁的话，让张元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才点头说话，“就是，你踢球实在太放不开。你明明很有实力，可是踢球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的样子，浪shè几脚又如何？浪传又怎么了？你就是这个年纪，踢球别老是光想着怎么保险怎么来。”
　　　　可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张元自己心里也清楚，让赵亚宁改掉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从小到大，因为没钱打理好了和教练的关系，赵亚宁踢球的时候总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辛苦和劳累，而在比赛中，他也必须加倍小心和努力，除了一丁点差错，就有可能被人找借口拿掉主力位置。这样情况下成长的他，怎么可能有着大胆尝试各种动作，在比赛中浪shè，或者总是追求漂亮的直塞球的心思？
　　　　比球技更难以更改的，是人的xìng格啊。
　　　　“他还说，我是个鸵鸟。”赵亚宁想起了那位心理医生的话，“他说，我的心态就是鸵鸟心态。我出国踢球的时间已经不断了，我知道真正的职业足球应该是怎么踢得，我也知道国内的很多问题不是简单的某个人的问题，或者是自己可以轻易改变的。但是我明明知道社会的很多黑暗面，却总是希望一切都像我希望中的那样是纯白透明的。我明明知道很多黑幕都在那里，可是我宁愿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明明知道，我的一己之力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还是总是想要去努力进行尝试……”
　　　　“你跟他倒是什么都说。”张元忍不住道说道。
　　　　“洛伊尔先生是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啊，他引导着我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你有时间也应该去找他看看去，对你有好处。”
　　　　“我没那个闲钱，更没那个闲工夫。”张元马上就拒绝了，“而且有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刚接触社会都是这样，总觉得一切都是挺美好的，就算是见识上去了，一时半会儿脑子转不过来弯也是有可能的。你本来就是个犟种，难免会这样子。不过认识到了就好，现在改也不是来不及。”
　　　　“我不想改。”赵亚宁淡淡的回应道。
　　　　“又钻牛角尖了？”张元苦笑道。
　　　　“不是，有些事情我确实是要改了。”赵亚宁摇摇头，“他说的确实没有错，很多黑暗的东西就在那里，就算我再怎么鸵鸟，怎么装不知道也是没用的。但是我想过了这个问题，我需要的不是把眼睛一闭，就装作天是蓝的，草是青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我要做的，也不是彻底跟着那片黑暗，变得比他们更黑，和他们一样混蛋，一样无耻。”
　　　　“我要做的，是认清楚这片黑暗，在黑暗中，保持自己的干净。就像地上有淤泥，我以前踩在上面，也装作不知道，但是现在要做的，也不是使劲往里面跳，让自己也一身泥。我要想办法绕开他们。只要我睁大了眼睛，我就能够在黑暗中走得很远，甚至走到黎明到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