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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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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打开一扫:“咦……挺好玩,不过不对,是要一男一女那种,再去细细找来。”
小伙计面红耳赤,转身又去寻,找来的依旧不对。
“象牙的?有没有瓷盒的?青瓷。”
连扫三家铺子,运气不佳,一无所获。
出第三家间铺子时,唐糖听见纪理轻哼了声。
“你哼什么?”
纪理引她至巷口无人处:“糖……公子,你这样子一个找法,恐怕不出两个时辰,整个西京的古玩行都知道了,两个外乡人在找一个青瓷春宫盒,他们便是有,也很快藏起来,等着坐地起价。”
唐糖正想嗤笑他小气,他又道:“这还不过只是小事,西京距京城这才多少路程,待京城也知道了此事,你就等着听街头巷尾的议论,纪府那位风流成性的三公子生前留了个迷样的春宫盒,纪府藏匿不当,引得整个三法司竞相追踪。”
唐糖听红了眼眶:“你又诋毁人。”
你才风流成性!
纪理一派看透惨淡世事的老成模样:“我诋毁他做什么?是段子人人爱听,且人言可畏。”
唐糖想起那首“纪二狗官”,本想多问两句,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一回神,反被他引着往另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春水轩”的铺面不大,门前的小伙计引他们穿过一条逼仄走道,眼前却是豁然开朗。
不过这家铺子的东西就……尽是些粉盒粉罐之类,感觉妖娆得很,是个十分女气的古玩店。反正唐糖是挺看不上的,也不知纪理为何独独选中这么一家。
纪理一手摇扇,一手捻须,立在铺间实在像个采买古董的大财主。他闲看一圈柜上,忽指点着其中两件开了口:“掌柜,这两件……”
掌柜双目一亮,颠颠迎出柜来,夸道:“这位公子十分眼力,裕德年的胭脂盒,奉宣年的香粉盒,教您一眼相中!只是如何不配一个齐套?”说话间取去一盏小胭脂盒来,“这个头油罐子,乃是裕德初年的,您仔细看。”
纪理将那小罐子拿过来托在手心瞅了眼,淡淡问:“古春林做旧的手艺,愈发精湛了。古师傅今年八十有二了罢?可还住在老地方?三清镇的阿玉想来已是婷婷……”
那掌柜吓得抖了抖:“公子……”
“那两件劳烦掌柜包细致些。”
纪理顺手将那小瓶子抛回掌柜手中,掌柜向后一个趔趄,终是站稳了。这才陪着笑,又吩咐小伙计仔细料理那两样物件,神色依旧惶恐:“公子可唤我程四。公子想是认得古老?阿玉……想来是的,公子定然很喜欢她。”
“就是淘气了些。”纪理淡笑,一味低着头扫那柜面,又问:“再无新货了?”
程四哪敢怠慢:“公子指得什么新货?”
纪理只笑望程四,这笑是唐糖见所未见,说猥琐肯定不能算,说风情,却是她唐糖不肯承认的。
程四亦笑:“是……”
纪理扇子轻摇,微微阖首:“有趣的。”
程四仿佛立时懂了,速速入里间,很快捧了一本雕花封面的小册子过来笑道:“金丝檀木封,里头乃是前朝蔡云鹤真迹。”
唐糖一翻,原来是本春宫册,不满小声道:“不是的,要会动的那种。”
程四之前一直围着纪理转,这一刻才发现唐糖,眼珠子滴溜溜往她脸上一扫,目不转睛定住了。纪理见势,脸上不便不悦,却一手收起了扇子,往唐糖鼻尖上蜻蜓点水般一点,轻嗔道:“别闹。”
唐糖被他点愣了神,程四亦一回神,随即一派会意极了的神情。噢,原来是大爷身边的小堂客,自己再盯着看,那就失礼了。
唐糖恼极了,自己精心装扮的一场好戏,被这个丧心病狂的纪大人随随便便就给搅合了,却又不好发作。
大约那位古春林是一尊古瓷造假界信奉的什么真神,程四以为纪理同那古老有过交情,对纪理十分另眼相看,殷勤得要命,已吩咐伙计在窗边的花梨木茶盘上斟过了茶,唐糖急得悄催纪理:“没有就走罢。”
纪理不理唐糖,又使一个眼色,程四解意,很快从里头捧出个象牙盒,唐糖心急打开去看,里头确然藏着一对交颈小人。小人的刻工虽比之前那家铺子的要细巧讲究得多,可姿态上很有些差异,而且一望便知,两件东西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见唐糖直摇头,程四小心探问纪理:“公子的意思……觉得哪里不好?”
纪理摸摸那个象牙盒,笑曰:“略俗。”
程四点头道:“说得也是,若要不俗的,铺子里也不是没有,只是……”程四犹疑片刻,方道,“不瞒公子,这间铺子原是我岳丈的,这里的老本行,便是造春宫盒。我岳丈徐春水,他老人家早年的雕工,在行内可是很有口碑。”
纪理示意看看。
程四抹泪道:“岳丈年前去世了。他多年不做本行,倒是他去世前不久,竟有人慕名而来,同他订了两个,当然那人早就一并取货走了。”
纪理问:“那铺上便是没有存货?”
程四答:“有的,岳丈的习惯是多造一份,以备意外之需。”
纪理暗舒口气:“取来。”
那青瓷盒子花色与纪陶那个全然相同,釉质却差了些,也不是什么暗盒,盖子很容易就揭开,唐糖一见里头那一对小人,眼睛骤然放起了光。全然一模一样,是一家的做工!
程四见唐糖爱不释手的样子,亦觉得有些欣慰:“本想留下作个念想的,二位既是喜欢,抱走也是无妨。”
纪理还故作矜持:“这……不知之前订盒子的人,是个甚样的人?”
唐糖生怕会生什么变数,连催:“要下来得啦。”
程四偷眼看唐糖,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怎的就好这一口,不免有些忍笑着,又多看了两眼。
纪理竟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唐糖面颊:“不急。”
唐糖莫名其妙擦了一下脸,只听程四答:“那人我之前没见过,不过我有天在后街吃茶,听那些专领人四处吃现席的,唤他为邹公子。”
纪理还没有走的意思,唐糖私底下又将他一捅,反被纪理一把捏住了手,面上只是嗔笑:“淘气。”嘴上却问程四:“岳家这般好的手艺,外头配的瓷盒,如何不找古春林制?”
唐糖被他捏得,傻呆着不会动了。
程四道:“古老近年逗猫养鱼,惬意得很,大约是不肯做这些东西了罢。不过……那邹公子考究得很,看了盒子并不满意,说要亲自拿去三清镇找古老重新制,也不知后来去了没有。”
唐糖等得心焦,纪理终于不再发问,由得掌柜将要下来的三件东西全数装了盒,交到他的手里。
出店铺的时候,她一只手犹被纪二捏着,大约已经捏了很久,连掏银票的时候都不曾松开过。她气得勉力一抽,费了老劲才夺出来。
那么热的天,好端端的手,被纪二捏得黏乎乎,实在讨厌。
唐糖一路回去,一路忿忿擦着手:“哼,今日这是犯的什么病,我可是很凶的,我又不是你那三清镇婷婷的阿玉。”
回想想纪二今日之古怪,而且到现在他居然没有擦过手。
他为什么不擦手!一定有问题。
纪理本提着东西一言不发前头走,忽回首鄙夷道:“阿玉是只猫,怎么,唐小姐想当猫?”
第10章 画眉记
纪方早在笑盈盈迎着二位,递水递巾,问要的东西可曾找到了。
唐糖刚想大大方方赞一声:今天全亏了你们纪二爷,不然我找到天黑都找不到。
还没开口,纪理已然冷飕飕道:“哼,唐小姐连卖家具的店都不放过,当然买到了。”说罢将手足足洗了三遍,擦了又擦。
见他死样子依旧,唐糖知道自己方才又是自作多情了,倒是暗松下口气,心情登时好多了。
纪方笑问:“糖糖和二爷逛街好像很开心?”
唐糖笑着点头:“开心开心,而且此行还颇有感悟呢。”
这下纪理都有些好奇,侧脸瞥她,想要听听下文。
唐糖睨眼纪二,道:“从前我以为干贪……呃,干有的事情只要心黑,不需要本事也可以。现在才懂了,一个人想要行走世道,实在不容易的……要无有一技傍身,那就得欺世有术。”
纪方本来听得频频点头称是,哎呀,这个小姑娘,已然开始体恤二爷的苦处了……听到最后一句,一口气骤然憋回去,差点没噎出个好歹。
纪二不动声色,连表情都没有,唐糖又瞟了一眼他。
此人当真难描难绘,她心中对他纵有千般服气,敌不过满腹的疑云。
“纪大人,程四口中那个订货的邹公子,和吃现席的那些人走在一起……何谓吃现席?你说他……会不会是化了名字的纪陶?”
纪理耐着性子:“吃现席……这是盗墓行的黑话。多半是买主信不过东西来历,出了价,由盗墓人领着同去当场开坟,现要现起,故称吃现席……你问这个作甚?”答了一半他警觉起来,不悦道,“唐小姐所料……简直荒唐。”
唐糖恍然吐吐舌头:“原来是这样的……是要怪我无知。”
纪理不依饶,斥曰:“不知唐小姐成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此话若是传到爷爷的耳朵里,无端又是一场伤怀难过。”
唐糖自认理亏,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纪二一训人,她便想起他小时候的那股子刻板劲来,无端又有些想笑。
可就这么古板规整一个人,如今隔着不知多少行,却何以对别人家的行规、行情、甚至是行话,样样懂得应付?
“纪大人如此熟悉古玩行,真是我所未料,我记得大人少时时常鄙夷我们这些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之辈……可大人自己,务的好像也不是什么正业?”唐糖忍不住问。
纪二不屑横她一眼,面不改色答:“哼,唐小姐方才不是还笑纪某欺世有术?若非什么皮毛皆沾一些,我以何术欺世?”
唐糖竟是无言可驳,只得问:“偌大西京古玩行,大人今日为何直奔春水轩?”
“顺道。”
唐糖狐疑道:“绝无可能。大人选那里,必有缘由。”
本指望能找到个近似的替代品便算不错,谁料纪二弄到的东西竟是出自原作之手,这种巧合……未免太过离奇。
纪理被问得很是烦躁:“没有。”
唐糖求知心切,诚心相问:“大人请我帮忙,我求大人赐教,你总不算亏?”
纪理被她盯得无法,只得要纪方掌灯,引了唐糖灯下看。
他引灯照着那小人儿,想要指点她看,一时又颇觉难以启齿,只将小人偶一推:“你自己看内壁。”
唐糖循着灯光,将小娃娃外圈巡视几番,自然无获,便依言去看那掉落了器官的中空之处……原来内壁近接口所在 ;,当真是覆了枚细小印章的,印的俨然是“春水”二字。
唐糖大叹自己果然心不够细:“这么说你早就发现……而且老早就将这个春水轩的所在打探好了!大人如此细致入微,却非将东西弄坏,不知大人是故意弄坏,意欲查出这家铺子,还是真的手笨?”
纪理已是被她问得心烦意乱:“哼,你又想多了。”
“那么……”
“唐小姐究竟还有多少奇怪问题?”
唐糖可不打算放过他:“为什么大人会认得古春林?而且连他的猫……大人可是……”
纪理神色显然一滞:“……你问得太多了。”
唐糖腆着脸,陪了笑嘿嘿央求:“不要这样嘛,呃……就最后一问?”
纪理没什么好气:“说。”
“你……为什么不按出门前部署好的去做,在店铺里当场拆穿我是个姑娘家,纪大人是何居心?”
纪理轻蔑地扫一下唐糖眉眼:“哼,扮得如此不像,我若不揭穿,倒教旁人怀疑唐小姐居心,那才真的是无穷的麻烦。”
唐糖本来自信,被他这么一轻视,自然不服,跑去镜子前左看右瞧:“哪里不像?毫无破绽嘛,我从小可是连耳洞都未曾打过的。”
纪理大约当真是不堪其扰,索性提笔沾墨,径直就去找她两道眉毛……把个糖糖唬愣在当场:这个纪二,也不能稍稍被多问两句,就要毁我的容罢!
动确是半分都不敢动了,纪大人可不会在意她变脸成关公还是张飞。
不想这纪二寥寥数笔,便示意唐糖瞧镜子,唐糖定睛再看……确是惊了。镜中那个英气逼人的小哥,又是哪家的公子?
镜中仿佛换了个不同的人,有些神似自己,却又与真正的自己相去甚远。
“你还有这手艺……”
纪理掷笔,再懒得与她敷衍:“问够了?洗洗脸该干正事了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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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见二人一派融融,二爷连描眉这种闺房乐事都肯为唐糖亲做,这一趟门当真是没有白出。便悄悄默默退了出去。
唐糖坐在灯下,捧起那对缠在一处的小娃娃。
娃娃是离世了的徐春水刻的,对他们来说,现在世上惟剩这么一副材料,只许成功。
唐糖找来根小针,将那男娃娃后部某处,以针尖一抵,前部某个地方便仿佛脱了钩,很简单就松开了,唐糖屏息将两个小人儿分开,指着那个小得快要看不见的小钩子:“就是此物了,被你弄坏那个。”
纪理本来一旁凝神看着,此际闷闷“嗯”了声。
“大人帮忙,不过你手终归还是笨,一定要轻点儿动作知道吗,”唐糖就好像在嘱咐世上最寻常的事情一样:“对,将这男娃娃的阳物往后推……对!好了别推了!”说着以小镊子飞快一钳,将那器官连同一块小盖板一并取了下来。
“不错不错。”唐糖夸他一句,以示鼓励,看看案上散碎器官,又有些郁闷:“唉你上回是怎么拆的,怎么就能弄丢了,傻乎乎的。”她就像在驯一个小徒儿。
灯火跃动,正好掩了纪二爷面上色泽。
一会儿唐糖又道:“拿来罢……”
“何物?”
唐糖气恼道:“你藏走的那件东西,那份玄机嘛!我从前听纪陶说过,这个大理寺做事情是这样死板的,若是发现证物被人动过,他们必定会弃之不用。于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快快拿来。”
纪理慢悠悠,找出那份红蜡封好的小纸卷来,放在唐糖预备好的白瓷盘里。
这蜡纸卷小得掉在地上就要找不见的样子,唐糖执起来:“怎么是封着的?”
“本就是封着的。”
“你一定看过了。”
“我没有。”
“你看过!”
纪理严词否认:“我没有。”
“你为什么不看?”
纪理反问:“我为什么要看?”
唐糖怒了:“这是纪陶留下来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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