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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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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理瞪他一眼。

    “只能委屈二爷,去当一回恶人了。”

    “……”

    “长痛不如短痛,二爷。”

    纪理被纪方扰得不胜其烦:“催那么紧,哼,气坏了回头你替我哄回来?”

    纪方老泪奔突,木头开窍了?
第18章 少白府
    暮色终于笼下来时候,唐糖趁屋外暂无动静,悄悄强撑起身。

    捂不出汗,那便练一身汗出来看看。

    眼前尚且犯着晕,她也很怕摔下来砸痛了自己,背后特意倚了一根床柱子。纪理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个病歪歪的家伙在那儿扎马步。

    “唐小姐真是无论何时都不忘折腾,病成了这个样子,还记得强身健体。”

    唐糖一天没见着此人,早琢磨了一千种打算,听见了没理会。距离应卯只剩下一个时辰,一会儿就算当着他的面杀出门去,那也得有力气杀才是。

    她眼观鼻,鼻观心,凝神提气……可就是不见一滴汗。

    “唐小姐有这个练功的工夫,不若打点打点行装,一会儿好跟我去遂州。”

    唐糖这会儿练得很稳,身子纹丝不动:“落井下石来了?你有完没完?说了不会去的。”

    “不去遂州,光靠田差官那住在田七巷的面馆小堂兄,就能保住饭碗了?”

    唐糖乍惊,猛一抬头:“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裘宝旸万不会卖了她,那会是谁?

    纪理满脸写着不屑:“唐小姐最好是问,我是如何不知道这些的。哼,看来我先前的话……唐小姐全当作耳旁风了。”

    “什么话?”

    “唐小姐,我一直以为,惟有你我好好活着,逝者方得好好安息。”

    唐糖被他一激,实在泄了大半的力气,无力地坐在榻沿垂首半天,道了句:“那只是大人自己的想法。”

    “唐小姐是怎么想?觉得只要有你可怜的杯水车薪在,呵呵,沉冤即能告破,这个世道便能洗得清明了?”

    “我不曾这样想。”

    “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唐糖急了:“世道是黑是白我不管,我又不是一无本事之人,您怎么就认定我一定没用?就算能帮上他一星半点的忙……”

    纪陶从前总笑话唐糖懒,他常说的一句话,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纪理绕去榻尾,冷不防从夹缝中抽出一叠皮纸来:“就凭唐小姐每日在屋中摆弄的这些皮影戏?”

    “你!”

    纪理往她身上轻蔑扫视几圈:“唐小姐做假,也当做得再像一些。哼,皮影中这般丰韵少妇,恕纪某眼拙,至少在府上,我是见所未见。”

    唐糖面上涨得通红,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近来确实又瘦了一圈。夜出早归,又没什么汤水落肚……本就是在所难免。

    “在大人眼中我自是一无是处。反正我也什么都没有,便也什么都不怕。”

    “唐小姐爱摆弄什么玩意儿都好,无论如何,只要你跟了我去遂州,我答应万事都不管你。”

    “你最好现在也别管,这个京城,我是断不会离开的。”

    “唐小姐不肯面对现实,可是因为厌恶纪某?”

    唐糖给他一记白眼:“你好大的能耐。”

    “唐小姐……你该学会认命的。这个世上人来人走,纪陶走了,现实中却有我这么个惹人生厌的丈夫。你要认命。”

    纪陶纪陶,她藏着掖着绕着,舍不得让他再提一回,这人却是非提不可。

    唐糖咬唇强忍,终究怒不可遏:“这个名字您觉得自己真的还配提?能不能麻烦您滚出去?”

    纪理当真依言,行至门前,又道:“天快黑了,在门外等你。男装也好,出了城要骑马走小道……已为你备了小马。我在京城之事已了……呵呵,大理寺那边,已让你那田小堂兄,替你回了。”

    唐糖怒抓了枕头就往门前扔去,没力气扔不远,她还想随手抓了椅子来扔,别说扔了,踢都踢它不动。

    “回了又能怎样?我便是留在京城要饭,也不会甘心被你这种无耻之徒囚禁!”

    纪理转过身:“后悔嫁我的话,当初那又是何苦?嫁鸡随鸡的道理,唐小姐这么大的人,早当明白。为夫虽及不老三那般温情解意,能言善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可既往不咎。自己的老婆,纪某还是愿意疼的。”

    唐糖血气上涌,咬得下唇渗血:“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口中,都能变得如此龌龊!”

    “唐小姐以为我是在同你商量?速速打点一下罢。”

    唐糖随手抹一把唇角,怒极反笑:“呵呵,我怎么觉得需要认命的人是大人您。”

    纪理挑一挑眉毛,愿闻其详。

    “你最好认命,现实中就是有我这样的人。我这样一种,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顽固不化不撞南墙不回头……宁肯死都不信纪陶死了的混蛋!认命罢。”

    脸孔仍是冰的,热泪滚落下来,便烫得灼人。额角的汗珠子随着泪水一通逼出,簌簌滚落。

    “纪陶……”

    “你这王八蛋,不许你再提一句纪陶,纪陶没有你一半婆妈!大人不就是怕我留在这里给你添事?”唐糖顾不得擦泪擦汗,横下心道:“可以!横竖您今日也不怕脏了手,便领着唐糖我的尸体,一同上路好了。”

    纪理心下暗舒口气,望着那张混着汗泪的脸,上头隐隐闪着光亮……他悄悄抬了抬手,然而因为离得太远,全然够不到,便又徒劳地轻轻放下。

    唐糖并不知纪二是几时步出的屋门,心下一片了然:今番总算凛然大义同纪二摊了牌,也算是撕破脸了罢。这本就是迟早的事。

    只可惜大理狱的差事亦黄了。也罢,山重水复,大不了另寻它路。

    **

    用崔先生的话说:到底还是个孩子,病来得快,去得倒也快。

    三日后,唐糖已然恢复了胃口。

    为了鼓舞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唐糖一顿吃两碗饭,肉挑肥的吃,三块。

    这三天没见纪理,裘宝旸倒是来过一回,他来告诉唐糖,大理狱那里的假已然请上了。

    唐糖十分惊异,“只是那差事,纪二分明说替我辞了啊!”

    裘宝旸大为不解:“不可能,郑狱史还托你那假堂哥给你带好来着,何况纪二怎会认得他?纪二难为你了没有?”

    唐糖实言以告:“他要逼我去遂州,哼,被我以命相胁,把他吓退了!这两天我倒再没见他,说是已经走了。也许他太忙了不得工夫坏我的事?不过,此人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唐糖不好意思说,听闻她出了汗的当夜,魂梦不安胡话满口,翻来复起睡得极不踏实,还是纪二亲自照料了她一整晚。撕破了脸皮的假夫妻,可以做到这份上?此人的居心之叵测,实在难料想。

    “下次不要动不动就拿命出来了,这厮欠了多少人命,还在乎你一条命么?只要对他有利,他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诶,人命那事……宝二哥可能是有点误会。”

    “纪陶的遗物如今何在?你还替纪二说话……他一定不是好鸟就是了!你要多加防范。”

    唐糖觉得纪理再不是个东西,为纪鹤龄着想,终究是没将青瓷盒进出纪府的始末透底给裘宝旸听。

    “嗯。”

    “唐糖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既病了就安心养几天,再莫惦记其他。纪陶若是有知,见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他拼成这样,心里必定难过,他可不喜欢欠人情。”

    唐糖想起纪二的冷嘲热讽,瞬时红了眼眶:“我们之间,没有欠不欠这一说。再说我都做什么了?我就是个笨蛋,这么几天就倒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帮的上!我昨夜还听吴主簿同郑狱史商议,有意调你去少白将军府当个书吏,问郑狱史你做不做得来。”

    “少白将军府?这是要将我调出去?”

    “不是。那处原是个前朝的将军故居,现在确是设在大理寺衙门之外的一处暗查机构。大理寺许多绝密要案,皆是移在那处查办。你不知道罢?我们的纪大神探——一直是在那里做事的。”

    唐糖百感交集:“……真的么!郑狱史怎么说?”

    “全靠你平时做人讲究仔细,郑狱史自是将你大加夸赞一番。我请调少白将军府亦多时了,哼,裘寺卿只说,那也是你这种混事之辈去得的?半点口风不肯露,我还是王少卿说,调令不日就会下来,你我很快便可共事。纪陶莫怪,兄弟我总算可以照应得到唐糖了!”

    唐糖比拳装模作样客套:“还靠裘大人多栽培。”

    二人立在纪陶坟前击掌庆贺完罢,心头最大疙瘩仍是纪二。这人知道的事情又多又蹊跷,他们却不知从何入手反查。

    “此人比鬼精上十倍。幸好他不在京城,待你复工,你我一切多加留意,早早将那厮安在你身后的尾巴除了才好。”

    “也惟有这样。”

    裘宝旸郑重叮咛:“唐糖,性命攸关,开不得半点玩笑,你一定多加小心纪二。”

    唐糖点头走了。

    **

    病休五日之后,唐糖整装以待,天一黑,总算可出发去大理狱复工。

    她躲在屋子里暗自排演,今日吴主簿大人就会来寻自己讲少白将军府的事情,她先当怎么诚惶诚恐不敢应受,而后再怎么欢喜接下……

    想着纪陶最后经手的那些案子,许还放在少白将军府的某张案子上,竟是有些百感交集。

    唐糖对镜描完眉毛一根半,有人推门进了屋。

    她握笔镜中看,见着那人的脸,手一抖,画成了半道张飞眉。

    “哼,大人果然没走么,这是就地高升,不去遂州了么?”

    纪理立在门边望镜中,并未走近一步,半天不说话。

    “大人想过来搬尸体,也该趁早才是,如今唐小姐我养好了病,花费您许多药钱饭钱肉钱,实在是不值当。”

    纪理不曾动:“糖糖你过来。”

    唐糖只道他欲挑衅自己,对了镜子冷笑着勾勾手:“大人你过来。”

    纪理当真依了她,走过来立在她身后。唐糖倒稍稍有些怕:“你千万不要故伎重演!该说的我已然说得太明白,我宁肯死……”

    “是么?”

    唐糖在镜中望见纪理将左右手一道环上来,却是已然迟了。

    他的手指略有些凉,她的咽喉,被他用指尖一把扼住。

    唐糖想起裘宝旸那日临别的担忧,认命地闭上眼睛。
第19章 赠墨记
    唐糖等了半天无动静,却听见那人问:“你闭眼睛做什么?”

    唐糖不理,急欲求个痛快……心中歉然默念:这一趟来,终是什么都忙都没能帮上……

    纪理冷嗤道:“你说句话。”

    “要杀要剐……咳咳,你想……弄死……”唐糖呛声咳道。

    纪理的手指稍往上挪了五分:“再说话。”

    “你想弄死我。”

    “有没有感觉到不同?开口……”

    唐糖睁开眼睛:“……麻烦大人给个痛快。”

    镜中人一脸肃然:“再说说看?”

    “纪二你究竟想做什么?”

    镜中人将一只手放下,却执起唐糖自己的手,领她去探她喉间那处:“就是这里,你感受一下,声音前后有无什么区别?你试试。”

    “咳咳,纪二狗官。”

    现在唐糖留意到了,上方那处被手指扼住之后,喉间发出的声音竟是比原来的厚了许多,位置亦更低一些。

    唐糖在大理狱扮男装,最困扰她的问题里,的确就有声音的问题。她无论怎么压了嗓子说话,发出的声音终究偏细偏圆,她从不懂得,原来改变一下发声的部位,这个问题竟是能够改善的。

    纪理试图又令唐糖手指向上挪了半分:“这里,再说说看。”

    “狗官。”

    “不错,这里是不是更好控制一些?你自己扣住这个部位,多练几次。”

    唐糖依言去做:“狗官纪二。”

    镜子里的人不悦蹙眉:“唐小姐可以换一句别的试试。”

    “纪大人为何不杀我这个碍事之徒,却来教我这个?”这样出来的声音好生奇怪,低沉得不像唐糖自己的,她不禁有些高兴。

    镜中人轻蔑一笑,轻拍拍她的后脑勺:“唐小姐想碍我的事,恐还需些历练。试着感受声音从后部发出,一定要靠后,再开口试……”

    “纪大人这个自大狂。”

    “哼,手放下来,你试着再将声音靠得后些,想象就是我手的位置这里发出的,再来。”

    “厚颜无耻的纪大人。”这下唐糖很满意。

    纪大人好像亦有些满意,不过他又哼了声:“别得意。换长句试试,先吸气,而后缓缓调整气息,练习的速度要慢,开始。”

    唐糖依言吸气:“纪大人这般教我,有何企图?我可是一无所有的一个笨蛋。”

    纪理冷笑:“唐小姐有什么可图之处?我就要走了,你在里头惹出是非,我何止掉顶乌纱,哼,纪某还想多活两年。这句说得不好,说到笨蛋这里完全泄了气,再来。”

    “我在里头惹是非?大理寺?大人难道打算放我归山!您不是让我认命?那么怕掉脑袋,杀了我才正好……唉,又泄气,说长句似乎一朝练不好?短句便好多了。”

    纪理举指关节轻笃一下唐糖脑门:“不准偷懒。”

    唐糖被他敲得一怔,急瞥镜中那人,纪理却早已将眼神躲开,面色愈发阴沉下来:“杀你于我有甚好处?污了我的手,要洗的。再来过……”

    唐糖思忖他说的倒也句句属实,但此前分明脸都撕破了的,何以今日……

    无论他出于何险恶目的,学几招变声的本事在手,于唐糖总无坏处。她不敢怠慢,接着练习说话:“大人是从小心思阴狠有异于常人,还是历经官场险恶……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这句勉强过关,纪理不甚满意。

    “你不知道?再来……”

    “大人不方便答么?大人若是不方便答,点头就是天生阴狠,摇头便是后天养成。”

    这句成了,纪理哼一声算是过关。

    “平常在家勤练,练不好不可说长句。现在试这个位置。”纪理既不点头亦不摇头,他以食指轻抵唐糖下巴左侧,忽然加重力道按了把,“有何感觉?”

    唐糖酸得直揉:“谋财害命的感觉!”

    纪理继而将指尖抵着那处,面不改色:“酸便对了。我按着此处,你试着用这个地方出声……”

    “又酸又麻!哼,您这般培养我,是想将我安插在大理寺作您的棋子罢?”

    纪理松开指头:“唐小姐觉得自己可以胜任么?我若等着用人,聪明人多的是,何须现教一个傻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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