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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女人的灵肉流亡:此情无法投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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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旧事、反复陈述丹青的案子。
对的,是有那回事,集体流氓案。但是,你是什么人,你找他干什么……费了好一番曲折,承受各种高度警觉的责问与不信任的眼神,终于,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他找到了那个干部模样的人。他注意到别人嘴里喊着他何什么,陆仲生想了想,便称呼称他为何公安。
何公安跟上次似乎不大一样,他看上去心事重重,注意力很不集中。哦,你是……那个陆丹青的爸爸呀。我知道的,教授。他上下打量一番陆仲生,似乎还记得,但也不尽然,或许只是重复了一下陆仲生的自我介绍。
什么情况?想翻案?他说话很冲,吸一口烟,又吐出来,跟电影一样。他眼袋很重,表情沉重,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陆仲生听他语气不善,连忙解释,并且打算实话实说——在这种地方,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撒谎都是不明智的:哪里哪里,不敢翻案,你们判得很好、很对的。其实,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人,那个高三女生……你放心,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个知情人问问,那天晚上,究竟……
有什么好问的,做过医学鉴定的,处女膜破了呀。何公安看看他,把才抽了一半的烟在缸里掐死,掐得心狠手辣,脸上分明是起了疑心。这么说,陆教授,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相信……
我们只看到判决书……跟丹青,也没机会具体说到……陆仲生忍住委屈的泪,这位何公安,可是第一个这样询问的公安员。
哈,那你还说不知道,判决书上不写得清清楚楚……游街大会上不也当众读过了,有什么好问的……上面怎么写的,那不就是发生了什么吗?小孩子都知道的!何公安挥挥手,又另外点起根烟,他眯起眼睛,看不清是什么意思:得了,听我的,不要乱想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看看你都老成什么样儿了。我今天是看衣服才认出你的,因为我记得,你总穿得板板正正的……陆教授呀,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怎么样呢,死都死了。好吧?听我个劝,回去吧。
陆仲生嗫嚅着退出来,但仍在走廊中不甘心地磨蹭。这何公安刚才的语气,不知为何又让他觉得人家对他是有善意的。或许,如果再多磨一会儿,这位何公安会体恤他,给他更多的信息,把那女生的姓名地址报出来……
正徘徊着,忽听到何公安在屋子里不知冲着谁大发雷霆:年年下指标,还要增长!他妈的,难道小流氓是我们种的庄稼吗?年年都要好收成……我干了几十年公安,从来没碰上这事,总不成让我们站到大街上去抓壮丁……
陆仲生这一听,忽然就给吓住了,但不是吓傻了,而是吓聪明了。他几乎就是飞快地跑出了公安局,两条腿像打了激素似的,好像后面有狼有豺,有大火有洪水,一分一秒都不敢停留,以免让任何公安人员再次看到他……直到跑出两条街,跑到光天白日的大街面儿上,陆仲生才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站下来,累得不管不顾,靠在一个垃圾筒上让自己喘气。他喘得都没有力气笑话自己——跑什么呀,为什么竟会惧怕至此!太荒唐了,这不仅是怯懦,还是愚蠢,人家何公安发火跟你陆仲生何干?难道他会因为指标凑不满,就能把丹青再重新拖出来再凑一个数字不成……
奇怪的是,经过这没了命的一跑,在惧怕与恐慌之中,陆仲生反倒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认清了自己的困境。何公安那句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不够让他断了任何念想吗:医学鉴定……破了……
既是“破”了,便是“做”了。那丹青就是该死了,他还去纠缠什么!当然,那个“破”,也有两种“破”法。比如,那天晚上,到底是儿子逼着她呢,还是他们两情两愿?但这个,他又能问谁去,问出来又能如何?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亲口承认什么?未知就应当是未知啊,如同禅学,注定他就要蒙蔽终身!他真不该违了上帝的意,要去找那个女生要问什么真相,这不是徒增烦扰吗?瞧人家何公安说得多有道理,公安就是公安,他一张嘴就总是对的,像枪托子一下子打在最痛的腿关节上,膝盖一下子就软下来: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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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孩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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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再次来临,树木枯瘦,人群臃肿,大街上的纸片打着旋儿四处飞散。这相似的天气总让人容易联想到去年的十二月,睹景思人、更为脆弱。所幸,蓝英最近迷上了逛菜场,这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也使她变得正常多了……
在逛菜场之前,一度,所有的熟人或同事都要绕着蓝英走。她太饶舌了——但凡碰到可以说话的对象,总要扯住对方,兜来兜去,总把话题往对方孩子身上扯,贴心贴肺地伸过头去问,两只眼睛里能伸出爪子来似的:那孩子,几点吃饭,吃什么,吃多少,几点睡觉,几点起床,穿什么衣服,最近成绩如何,考试第几名……在一些细小的话题上纠缠不休、探问不止,好像人家的孩子不是人家亲生的,而是她蓝英寄放在那里似的,她不放心极了,生怕人家不晓得怎么养怎么疼……陆仲生劝说过她几次,她讷讷地分辩:不过是聊天嘛……
毕竟有了自知,她慢慢地噤了口。但只要出门,校园、大街、文具店、水果铺,走到任何一个地方,看到跟丹青差不多大的年轻孩子——修长俊美的令她伤心:这个多像咱丹青!粗笨丑陋的也令她伤心:瞧瞧,这不如丹青的都活得这么好!乃至,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抱着孩子的、发了胖的等等,也会让她想到儿子永不会开始的恋爱、生子、中年……走着走着,蓝英便热泪交流,似有风割双眸,强撑着回到家里,又是两人四壁,交谈困难,空气艰涩……
直至进入菜场这一主妇天地,蓝英方才获得了真正的平静,她珍惜这一处所,并尽情地享用,乃至依赖——
起先,似只是偶尔的行为,因她一向不热衷于烧菜煮饭,总是较多依赖学校食堂;渐渐地,如同尝到甜头、坠入爱河,她每日必逛,并从每次半小时慢慢地拉长时间。最后,她像是个在菜场兼职的人。每天一大早,穿戴整齐,冒着寒风便冲向菜场,快到八点了,她才匆匆赶回学校档案室她上班的地方;晚上下班,仍然先是到菜场报到,直至夜色四合,鸟兽散尽,她才慢吞吞拎着一堆象征性的蔬菜回到家中,不过仍是烧点稀饭或面条打发了事。
晚饭后,好像为了有始有终似的,她仍逗留在厨房,长时间地拣菜。她所买的总是极难伺弄的蔬菜,韭菜、豌豆苗、蚕豆,她慢吞吞、极为细致地一点点收拾,脑袋深深地埋在灯光的阴影里,好像沉浸在深不见底的遐想里。陆仲生喊她,她会突然惊醒。萝卜!她脱口而出,接着又惊觉失声,捂着嘴唇,弯曲的手指被菜叶染成了绿色。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但菜场会有什么?陆仲生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安,便暗中尾随。
的确,菜场也真没有什么。濒死而依然活跃的鱼,倒挂的羊尸如仍在奔跑,鸡笼里打盹的鸡,像娃娃那样被摆成一排的鲜白蘑菇,做元宵的人头发上胡子上都是白粉,一个农民守着两摊生姜大声叫卖:一堆七毛,两堆一块……
——这里有一些热气腾腾、触动人心的温馨之气。蓝英发了胖的身体徜徉着在挤挤挨挨的买菜人中忽隐忽现,显得凄凉而动人。陆仲生凝望着妻子的背影,难道便是这肮脏而杂乱的生机,让她百看不厌、为之入迷,从而忘掉痛苦与绝望吗?
不,或许不是。陆仲生终于注意到,妻子所有看似无心的闲逛大致都围绕一个萝卜摊子,几只破旧的大筐子层叠着:白萝卜、绿皮萝卜、胡萝卜、开花萝卜。有什么特别之处?陆仲生竭力观察,那卖菜的是个衣着宽松的妇人,指甲里布满污垢,胸前沉甸甸地挂着下垂的*。哦,这是个哺乳期的女人,她的脚下还有一只椭圆形的筐子,里面躺着个无知无觉的白胖婴儿。
他人的孩子(2)
婴儿。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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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生头一次为他当初关于生育的固执而后悔。十几年前,在丹青之后,他真该跟他的同辈人一样,接着再生两个三个。像种庄稼或做实验,考虑到成活率与失败的可能,考虑到命运的翻脸无情,上天他今天给你一个孩子,明天说不定就又收了回去,你得多备几张闲牌……蓝英本来倒是有心继续生养的,陆仲生曾经花费了许多的口舌,带着知识分子的意气用事与固执劲儿。唉,那时候多么天真,根本还没什么计划生育呢。但他一心想着事业,又想着要把所有的心思与期望都花到丹青身上。但是,孩子啊,恐怕是不能集中了去爱的,那是不能承受的重……看看吧,如今的蓝英,这膝下空空、无所寄托……
果然,左绕右绕,好像只是无意的驻足,蓝英在那卖萝卜的摊子前停下,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问长问短,挑挑拣拣,同时,她的眼睛黏糊糊地罩着婴儿的筐子,上上下下地抚摸,像某种微妙而神奇的度量衡,把那婴儿抓到半空,翻来覆去地进行各种尺寸的丈量。等找不到搭讪的废话,蓝英索性坦诚了,她放下道具般的小菜篮,低眉顺眼地俯向婴儿,努力地探究其味、细察其形,甚至伸出手去,触碰那熟睡着的小小身体。卖萝卜的妇人顾自忙碌,她并不在意蓝英的举动,或许为之自豪,或许早已习惯……
但作为丈夫,陆仲生一眼看出,明显地,蓝英失态了——四周来来往往,众人都在讨价还价,这是菜与肉的天地,这是饮与食的源头,她那种悲欣交集、情难自禁的痴迷模样,实在与四周格格不入!
陆仲生停下追踪的步子,一阵无奈。与她前一阵子拉住别人闲话不止相比,这毫无由来的移情别恋究竟算是解脱还是新的桎梏?并且,对妻子此举,他是该当头棒喝呢,还是任其自生自灭?
幸运的是,事情就像道路,总有分叉或拐弯之处。就在丹青第一个忌日之前,蓝英忽然神秘地买回大包高档婴儿用品,并逐一摊在床上摆得错落有致,然后笑眯眯地自我鉴赏,陆仲生这下不得不发问了:……买给谁的?
蓝英迅速地一笑,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对陆仲生耳语:嘘,我知道,他重新投胎了!真的,我找到了,我认出来了,长得一模一样,我问过了,就这么巧,去年3月27日生的……但我不会说破的,得装作不知道、不认识……这些东西,当然就是给他的!
好吧好吧。陆仲生看看蓝英,不能说她不正常,只是有点出格的幻想而已。毕竟,这是一种积极的姿态不是吗。由她去吧,总得给她一个出口。
然而,就在送出那些礼物的次日,在本该回家的时辰,蓝英无影无踪了。眼看着暮色四起,人迹稀少,陆仲生不得不出门寻找,只有一个去处:菜场。陆仲生猜想:必是那婴儿的母亲,有所觉察,要么跟蓝英成了姐妹,要么跟蓝英彻底翻脸。唉,但愿那乡下妇人会可怜可怜蓝英,大方一点,把那婴儿与她分享一下吧……
结果跟预料的略有出入:得了蓝英从天而降的重礼,那萝卜摊子当晚便卷铺盖换地方了。蓝英次日赶去,原先的位置早已被旁的摊子所占,婴儿与他的母亲杳无踪迹了。新来的摊主笑嘻嘻地解释:他们回家了,以后就不回来啦……
蓝英不敢相信,但又徒唤奈何,她像大头针一样钉在原地,极度失落,脸色都僵掉了……陆仲生寻来时,她实际上已无力支撑,摇摇晃晃着随时可能倒在满地的烂菜帮子之中。陆仲生上前拉她,她勉强挪动几步,嘴里结结巴巴,一股滞重的口臭随之而出:怪我,这事全怪我,不该破了规矩,这一吓,他又走掉了,我再也不会见到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他人的孩子(3)
陆仲生拍拍她,两人算是相拥而立。空荡荡的菜场,污水横流之中,这对衣冠整齐、神情萧索的夫妻,在儿子亡故之后,倒是头一次与对方靠得这么近了。隔着厚重的冬衣,肉体的力度,像水银一样极其缓慢地上升,温热至脚,至心肠与心脏,“啪嗒”,说是什么碎了也好,说了什么化了也罢,他们靠在一起,总算是好一些。
陆仲生挣扎着笑了,风儿灌了他满嘴。他相信,这样的几番折腾——譬如自己,对事实真相的妄加猜测与盲目搜寻;譬如蓝英,隐而不发的悲痛与慌不择路的情感转移,当是他们摆脱往事的必经之路,像大病初愈后的床榻流连……也许,所有的惨痛真的都要过去了,毕竟,他们重新学会了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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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有些时日没有跟你说话了。春天都快要结束了,你离开我们,已经有了那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光阴流逝,因为,那一定会导致不可避免的遗忘,我真害怕自己会一天天忘了你。
想起傅雷,他给儿子不也写了将近三百封信吗。可是,想想看,人家写的是什么,我这写的又是什么?但不管了,逝者永远活在生者的记忆里——为了让你活得更为长久,丹青吾儿,我要一直记着你,给你写信。只是,所有这些无法邮寄的家书、如同散落于污泥的珍珠,孩子,有一天,你会重返人间,把它们串成链子细细摩挲吗?
昨天听新闻,仍是我所欣赏的那金石之声的男播音员,跟当初宣告你死期的应当是同一个人,真是上天巧意安排,我听到了“严打”第一战役的辉煌成果,因他说得太快,今天我又找了报纸,不妨照录如下,让你也知晓一二:……全国公安机关共逮捕杀人、抢劫、*、流氓等罪犯1027000人,检察机关起诉975000人,法院判处861000人,其中判处死刑的24000人,司法行政部门接收劳改犯687000人,劳教人员169000人。这是1950年镇反运动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中打击。一年来的实践证明,这场斗争对于党风、社会风气的转变,对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丹青啊,你不知道,事情还远未结束。三年“严打”,你不过算是先行一步,第二战役还在部署之中。我有时想想,就算头一年没“打”到你,到了第二战役、第三战役,就冲你藏在房间里的那些不良苗头,说不定你还是会成为那组总结数据当中的一个。一旦信了命,就很容易心平气和了……
这一年,还有什么事儿值得跟你说说呢。
哦,刚刚出了个步鑫生,一个浙江人。他是“市场竞争”的开路先锋,他在自己的厂里打破“大锅饭”,胆大包天地进行改革,搞活经营,按劳分配……有趣的是,上面对此人的做法极为推崇,有组织地进行了规模宏大的宣传,不过数十天之间,所有的报刊电台都长篇累牍异口同声,这位步厂长瞬间成了大明星,匆匆地往来于祖国各地,在掌声与鲜花之间,他演讲改革的经验,向军队讲军事改革,向文艺界讲文艺改革……
还有,自五二年之后,我国又参加奥运会了,从许海峰的第一枪开始,接着是李宁、栾菊杰,当然还有女排的“三连冠”……总之,每一次获金的消息传来,我们学校的学生们皆欢呼雀跃,在教室里跺脚以贺,在食堂里拼命敲击碗筷,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最强烈的兴奋,好像那不是体育,而是战争,代表民族富强大义的战争……每当看到那种欢庆的场景,我这不争气的,总会突然间黯然神伤,因我总是会想到你,孩子啊,要是你在,你也会跟他们一起又跳又叫的,多少美好的人生滋味,你不再能享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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