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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母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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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博玉回到村里，已经时至晌午了，走在通往村落的大道上，路旁的雪堆使他感到很是寒冷，触景生情，他，又想起了母亲。“妈，您该多冷啊？”他就这样想着，无意间的一抬头，让他差点栽了个跟头。
菁芸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个衣着整齐，容光焕发的青年带着菁芸，说说笑笑的从他的前方驶去。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寒风吹着他那凌乱的头发，他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的非常难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母亲，我实在为我妈难过。然而他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他在为菁芸难过。想到这，他笑了，自言自语的走着说着：“你是什么啊，人家能看上你？一个穷光蛋还想高攀村书记的千金啊，人家那天都说看不起你了，不要痴心妄想。”说完这话之后，本想着会释然的他没想到却愈加愁索了。“那个男的是谁呢，没见过啊，不会是……”他开始胡思乱想开来，竟越想越离谱，越想越难过。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自从班里来了菁芸，他才愿意死守在学校不愿离开，今天看来，自己是痴心妄想。他本来对这次征兵应征还有所犹豫，但看到菁芸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后，他彻底心灰意冷了，他决定，明天去办休学手续，这个月就在村里应征，离开这里。就这样暗下决心后，他愤愤的提着在集市上买的年货朝家中走去。
村里依旧和十天前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在没有下过雪，可寒冷的气温还是使街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两手提着重重的年货，穿着舅舅给他买的好衣服，他总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低着头快步朝坡底走去。尽管这样，还是遇到了熟人。“崽娃子，这几天跑哪去了，看好像挣下钱了？好好待你爸，他不容易很，呵呵呵”菁芸的九爸迎面走来。“哦，出去干了些活。叔，你干啥去啊？”博玉问道。“菁芸家有喜事呢，我过去给帮个忙，呵呵”九爸笑道。“哦，叔你去”博玉的话音明显的少了十几分贝，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朝坡地走去。“人家都要结婚了，我，哈哈，穷光蛋，叫花子。”他把地下的雪踢得飞很高，似乎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提着年货，他突然一股鼻酸，想到自己这么无能，便加快了脚步，把地上的积雪狠劲的踏着……
推开房门，只见父亲围坐在炉旁，正打着盹。看到自己回来了，父亲喜出望外。连忙把帮儿子把行李卸了下来。“赶紧喝上些水，锅里还有几个热馍，我去给你拿”见到儿子回来，父亲仿佛焕发了精神，高兴地忙前忙后。父子二人坐在炕上，听着儿子讲着母亲的情况，这个年近五旬的男人不禁泪如雨下。“那，她问我没……”父亲期待的看着儿子。“我去，我妈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已经不会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哭……”博玉再次湿润了眼睛。父亲颓然的叹了叹气，低下头沉思起来。“爸，我舅给了我二百块钱，我给你买了些年货，你一定要好好过年啊”。博玉边收拾年货边说着。父亲听出了儿子的话外之音，不解的望着儿子。博玉便把舅舅给自己说的话一一将给父亲听，本以为父亲会拒绝，没想到他犹豫了片刻，竟答应了。“去吧，我当年也是在部队当兵的，那时候没有现在政策好，你去了要好好学习，认真训练哩。”博玉高兴地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坐在炉火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你一会去办休学手续时，给你同学那个叫菁芸的把情一行，记着哦，钱多钱少是咱自己的意思，况且还是村支书家的事。”父亲搓着手对儿子言道。听到这件事，博玉的脸色变得煞白，轻轻地“哦”了一声，变低下头装睡觉了。父亲也就没说什么，坐在那里抽着烟锅，想着自己已过世的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而他身边的儿子，此时此刻也在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想的是那样的痛苦。
菁芸和姐夫回到家中，姐夫匆匆寒暄了几句，便骑车离开了。菁芸还沉浸在姐姐的幸福当中，不料父亲的一句话彻底破坏了他的喜悦之情。“芸啊，你姐这下出去了，活不能没人做。就剩几天放假了，早放还是放，晚放还是放。你明天就再别去上学了。”父亲表情凝重的望着女儿，显然，大女儿的突然结婚使他感到空落落的，因此心情也很不快。母亲红肿着眼睛附和着说道。“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啊，爸？”菁芸不解的问着父亲，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看你喔没出息的样子！把你姐的样学学”父亲把自己心中的不快往女儿身上发泄。菁芸顿时委屈不已：“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上学有什么错？”她哭泣着据理相争。父亲感到自己刚才言重了，便扭头一言不发。“儿啊，妈给你说，你再别哭了，还要理解你爸啊。他一天村上的事多的忙不开交，你姐这一走，地里活根本就没人做，你说咋办？你听话，上不上学都一样，早晚都有不上的时候嘛，嗷，听话！”母亲替女儿擦着眼泪，不时的劝着。“芸啊，对不起，爸实在是没办法，你再上学，咱家地就荒了，明年，咱怎么交粮，咱吃啥啊？”父亲又劝道。
菁芸止住了哭泣，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父亲看到女儿这样，心酸的摸了摸菁芸的头，留下了泪水。“我今晚就去办休学手续。”短短的几个字，从她的嘴里出来，却好似割在了她的心上。菁父菁母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冬夜的教室显得格外热闹，窗户上结上了层层厚霜。菁芸走进教室，拿起她的书袋就往外走，生怕遇到那个可怕的春梅。真是冤家路窄，正出门时，便看见春梅朝教室走来。“呦，佳人，干嘛去啊？”春梅用敌视的眼神望着菁芸。“我，不念了”菁芸小声说道。“为什么呀？哦，明白明白，和叫花子私奔呀，哈哈哈哈。”春梅大笑道。“你，……”菁芸不想再说什么，提着书袋便往班主任房间走去。
“你想当兵，是个好事，去了可不要怕吃苦啊！”班主任说着给博玉签了字。“咚咚咚”“请进”。菁芸缓缓地走了进来，看到博玉，她笑了笑，径直走到班主任面前。“老师，那我先走了。”博玉见菁芸来了，紧张的赶紧往出走。“好，到了那边好好干啊”。博玉站在老师门口，等着菁芸出来。“老师，我，我，你给我把休学手续一办吧”菁芸小声说道。“好，能行，女孩念书也没多大用处，回去好好干活”菁芸没想到老师这么痛快的就签了字，她不解的走了出来。她怎么知道，父亲其实早都给班主任说好了！
见菁芸闷头出来，博玉不快的叫住了她：“哎，你也休学了。哦，我爸叫把情给你一行。”说着，博玉把钱给了菁芸。“谢谢你们了，你不是也休学了么”菁芸低头说着。“祝你新婚快乐！”“啥，哈哈哈，你真有意思。”菁芸一下子破涕为笑。“有什么意思，好笑么？”博玉显得有些不快。“我结婚还早着哩，今我姐结婚呢，你出去了一回还变瓜了。”菁芸笑着说道。“嗷，对不起啊”听到菁芸的解释，博玉的心里就想涂了蜜一样甜。草草说了几句，他便兴奋地跑回了家。
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和他说话时不是很生气就是很高兴，她笑着看了看手中的休学单，没有了刚才的不快。“其实，这也是一种解放，难道自己还没被欺负够么？”她想着想着，提着书袋，离开了这所让她内心充满酸甜苦辣的学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2
教室里昏暗的灯光照耀着，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菁芸和博玉的休学事件，她们一个个添盐加醋的说着，讲的津津有味。春梅冲着姐妹们一脸坏笑，转而回到座位上愁思起来：“怎么觉得这么没意思呢，那货不念了，我在班里有啥意思啊？没意思没意思……”她沮丧的摇着头。课代表把模拟卷子发下来，看着眼前的卷子，她头痛不已。以前作业还抄菁芸的，一直成绩不错，现在不就丢人了么？她想着想着，干脆跑回家，也不念了！
其实她的家人早都不想让她念了，只是自己觉得在学校能找到自己的“气势”，才一次次拒绝了父母让她休学的要求。今天自己提出休学，着实让家人兴奋不已：“我娃乖里，劝了你这么久，终于想通了，呵呵。”她母亲喜笑颜开。“再给你说个好事，我跟煤矿上那个小伙谈好了，二月你就过门拉，人家可是县城人，我女子你享福了，哈哈。”“呀，真哩？那美得很么，哈哈。”春梅看着母亲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激动地跑到还没下班的班主任房间，以结婚的理由办理了休学手续。一晚上连着三个学生要求退学，这让班主任很无奈，看了看满脸傲气的春梅，班主任摇摇头，给她把手续签了。就这样，春梅也休学了，在家里无所事事，等待着自己幸福时刻的来临……
菁芸拿着休学手续闷闷不乐的往回走着，以前很快走完的这条路，今晚她走得很慢很慢。八十年代的农村，野物还是有的。曾经每次胆大走过的这块卖地，今晚她却感到很害怕。冬夜的风呼呼的吹动着稀疏树叶，光秃秃的树干不停地晃着。她把书袋捏的紧紧地，左右不停地看着，快步的往前走。“嗷，嗷！”“妈呀……”她吓得闭上眼睛，紧张的大叫着。抬头一看，一双可怕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她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猫头鹰那双恐怖的眼神，她吓得直冒冷汗，站在那腿不停地哆嗦。“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啊……”听到声音，菁芸又吓得闭上了眼睛。“别怕，我是博玉。”听到是博玉，她猛地睁开眼睛，跑到他背后，眼睛还在看着那只动物。博玉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很了一声，便把猫头鹰打跑了。“谢谢你了，你怎么跑上来了？”菁芸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问道。“哈哈，我上去到商店买上些东西，有用呢。”博玉看到菁芸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还害怕这些东西啊？那我送你回去吧。”“不，不不，谢谢了”菁芸立马回绝。“那你走，我在这看着你回去。”博玉爽朗的说着。菁芸低着头快速往回走着，博玉踮着脚，直到看见她进了大门才缓缓离开。
菁父在房间抽着烟锅不停地踱来踱去，他在为自己的过激言行感到后悔。“也不知道我娃怎么了，你没事给娃发什么火啊你？”菁母埋怨着。父亲只是不停地转着，看到女儿推开门进来，父亲猛地停了下来。菁芸把休学单塞到父亲手里：“手续办完了，我再也不上学了”。此时父亲脸上各种表情都有，最终他竟然老泪纵横：“爸也是没办法啊，娃，现在咱们就是有劳有得，不劳无食啊。地里活不做，恐怕咱们连吃饭都是问题啊，女子。”看到父亲这样，菁芸也哭了：“爸，你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为咱家好。我也想通了。起码我在家不受人欺负了，还能耍，挺好的。”菁芸破涕为笑。“呵呵，你走了你爸就后悔了，把他急得都不知道抽了几锅烟呢。”母亲笑着说。“从明天起，我就开始干活啊，爸，你就放心的做村上的工作吧。”父亲也高兴地眉开眼笑。
一家人高兴的谈了好久，第二天。菁芸便正式开始了她的务农生活……
虽说不上学了，但菁芸还保持着和以前上学一样的作息。听着院中公鸡的叫声，她睁开了朦松的双眸，躺在温暖的火炕上，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的流了出来。转过头看着墙上那张残缺不齐的奖状和衣箱上的书袋，她顿时心潮翻涌，昨晚的快乐是多么虚假啊，自己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的释然。为了不让父母难过，她也就强装笑脸了。听着外房中父亲呼呼地呼噜声，想着自己的未来，看着天花板，美丽的眼睛一眨一眨，里面还残留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外房的钟表嘀嘀的走着，不紧不慢，跟着她那凌乱的思绪直到天亮。
她匆匆起床，将里外屋打扫的干干净净，父亲已经去村上了，母亲在拿着扫帚扫着院子。她跑到灶房，将柴骨塞入锅底，开始烧起郭来。鼓风机在她的拉动下一合一张，一合一张。真是触景生情，看着鼓风机的合张，她不由得感觉自己就像这只鼓风机，在别人的操纵下有苦难言，她自己也是张口闭舌，为了父母，她只有放弃学业了。她叹了叹气，继续往炉坑里添着柴骨。灌了两壶开水后，她便和母亲开始做早饭。乡下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十点后便是早饭时间，母女二人默契的做着饭，等着菁父回来……
“咱们这个冬季征兵明天就结束了，村里目前只有两个人报名，一个是纪小平，一个是博玉”村会计拿着报名单对菁父说。“人还是少啊，这也难怪，大过年的，谁愿意去啊。老刘，这个事情你就全盘负责，后天送兵你就辛苦啦。”菁父拍着刘会计肩膀说。“行，没问题，呵呵。”“对了，都回去吃饭吧。”菁父话音一落，村干部们一窝蜂唏嘘着走了出去，街道上征兵宣传贴满了墙壁，看着这些东西，菁父两手捅进袖孔，笑着摇了摇头，向家中走去……
“祖籍山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菁父一路哼着秦腔走回了家中，老远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她妈，你给咱做的啥饭？”菁父高声叫道。“今天这饭可不是我做的，快尝尝芸包的包子”菁母端了一碗包子放在桌上，菁芸看着父亲吃的香的样子，刚才的忧郁便被小小的满足之感充斥，她缓缓地吃着包子，心里也敞亮了许多。吃过饭，父亲又要去忙征兵的事，母亲收拾锅碗，而菁芸，当然也没有闲着。
她要把晒干的牛粪拉到街上的包地存置，以备日后施肥用，她吸取了上回感冒的教训，不再那么蛮力，尽量的使自己不出汗。一车百十斤中的牛粪压在她瘦小的身上显得那么残忍，但没有办法，谁让她是农民呢？她就一步一步的拉着架子车，由于家中通往街道的路很不平坦，她拉着牛粪被车子带动的左右走动不定，甚至车子还往后走，索绳磨得她肩膀生疼生疼，她咬咬牙，还是坚持的往前拉着。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来到街上，她低着头拉着，生怕有人认出她来。“菁芸！”菁芸回头一看，发现博玉站在那傻笑着看着自己，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博玉面前走去。“我给华夷买了两个笔记本，和一根钢笔，麻烦你给他捎回去，好吗？”博玉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华夷是自己的邻居，菁芸一口就答应了。“你拿回去帮我看一下看我的赠言语句通不通，帮我改一下，谢谢。”博玉头低的更沉了。“好，没问题。”菁芸说着把笔记本塞到架子车上，便继续往前拉。
“我帮你吧”博玉说道。“不用，谢谢你，我自己能行。”菁芸生怕再遇到熟人，急忙拉着粪车向包地走去。倒完粪，拉着空车，她长舒一口气，远远的发现博玉还在那里看着自己。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绕道回去了。
博玉站在那里，忐忑的望着菁芸，他不知道菁芸在笔记本中能看出什么来，但他却希望菁芸能看出来什么……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3
菁芸拉着空车缓缓地走着，架子车的老轴随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满是鸡皮疙瘩。冬日的太阳来的比较晚，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菁芸的眼上，看着明媚却无温度的阳光，菁芸满是欣喜的拉着车往家走。她边走边狐疑：“华夷一家人都是文盲，豆大点字都不识，博玉送他笔记本干什么啊？”她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中。将架子车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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