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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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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三人已经走到岔路口,往左就是回家的方向,往右是去寇家的方向,樊疏桐停住了脚步,转过脸问连波:“你刚才说什么,那女人听到我的名字就跟樊世荣闹?”他再也不愿叫樊世荣做爸爸,直呼其名。
  连波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实话实说:“是啊,昨儿晚上都闹了半宿,陆阿姨把爸赶到书房去睡的,就因为爸不小心说了你的名字……”
  寇海的反应很快,一个劲地跟连波使眼色,连波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口,可是来不及了,樊疏桐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跟魔鬼似的:“我还是回家去住吧,我是樊世荣的儿子,就应该跟他住在一起,我离家三年,想家都想疯了,我要回家……”
  说着转身就往左边走。
  寇海一把拽住他:“士林,别介,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黑皮和细毛几个都在家里等我们呢,我们以后可以天天在一起,名正言顺的,再也没人赶我们。”
  “士林”是樊疏桐的外号,原本是叫“凡士林”,因为他自封司令,樊司令叫久了就成了凡士林,但为了叫起来方便大家通常省略成“士林”,一直叫到他成年都没能改过来。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绰号或诨名,比如寇海的外号是海子,连波因为文章写得好被大伙叫做秀才,黑皮和细毛则是从小就这么叫的,到后来大家都几乎忘了他们的本名叫什么。而樊疏桐的驴脾气这时候又发作了,掰开寇海的手指说:“海子,要乐呵以后有的是时间,可我真想家了,想家想我爸,还想那破玩意儿,被我从二楼扔下去,我很想知道她有没有成傻子,我得回去看看。”
  连波急了,忙拦住他:“哥,你先去海子家住吧,要想家了,等陆阿姨去海南了,你再回去不迟。”
  “去海南?”
  “是啊,爸为了给陆阿姨压惊,准备过两天就带陆阿姨,还有朝夕去海南散心……”
  寇海眼皮一翻,知道这事黄了。
  果然,樊疏桐眉毛倒竖,嘴巴却扯着笑:“啧啧啧……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我妈在世的时候,想去趟庐山看瀑布,他答应了几次都没兑现,他后来想兑现都不成了,因为我妈死了!你妈也死了!死了不过两年,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地找了这么一大一小俩妖精回来,还带她们去海南?我呸!”樊疏桐咬牙切齿,冷笑着说,“他眼里没我这儿子,可我眼里还是有他这爹的,我得回去好好孝敬他,我是长子呃,是樊家唯一的血脉,我要给他养老送终,他将来死了我要埋他的……”
  “哥!”连波眼眶都红了。
  寇海连连摇头,心下明白,这对父子真的是势不两立了。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虽然他自己跟父亲也经常闹别扭,寇振洲甚至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到最北边站哨卡,可是寇海知道父亲极爱他,只不过军人出身的父亲表达感情总是很武断,寇海在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里面壁思过三年,终于明白他其实也很爱父亲,非常想念父亲。回来后,父亲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其实每晚在他入睡后,总要进房给他掖掖被子,父亲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没有,父亲经常在他的床边坐上好一会儿,抽根烟,父亲孤独的背影终于融化了父子冻结多年的冰山。现在寇海和父亲寇振洲处得就跟朋友似的,家里气氛好多了,连樊世荣都羡慕不已,不明白自己和儿子怎么就没办法好好相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11)
当樊疏桐大步流星地往家走时,寇海跟连波说:“好好劝劝他,他就是死心眼,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是父子。你得想办法让他明白这点。”
  连波点点头:“我会尽力。”说着就追赶樊疏桐,“哥,你等等我……”
  当樊疏桐大摇大摆地晃进家门时,樊世荣正在给刚出院的朝夕喂药,蹲着身子,拿了个小勺子,哄着朝夕说:“朝夕,这是糖水哦,很甜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不喝。”朝夕奶声奶气地摇头,她脸上还有些伤,是被摔在花圃中时被树枝
  划伤的,可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可爱,小脸粉嘟嘟的。
  陆蓁很会打扮女儿,给她穿着件粉色的毛衣,头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摇头晃脑的样子让樊世荣最为怜爱,哪怕他在外面威风凛凛,一回到家就甘愿做朝夕的保姆,只要他在家,基本上是不让阿姨碰朝夕的,他喜欢将朝夕高高举过头顶,围着院子跑圈圈儿。陆蓁能重新接纳樊世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对女儿实在太好,视如己出,很少有男人能把跟自己没血缘的孩子当亲生的。
  可是就在朝夕终于肯张口喝药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忙不迭地往樊世荣的怀里缩,樊世荣还没明白过来,樊疏桐已经一只脚踏在了茶几上,看着朝夕眉开眼笑:“哟,你还知道哭啊,那看样子没成傻子嘛,害我白白担心……”
  樊世荣一手搂着朝夕,一手拿着个药碗,怔怔地看着儿子。陆蓁的脸都白了,一把抢过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樊疏桐脸上笑开了花:“干吗都这么看着我啊,我又不是鬼,我回家来住不行吗?这是我的家……”他望着花容失色的陆蓁,明摆着就是跟她说的,“我是樊家的长子,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想分家产什么的,还得先问过我呢。”
  陆蓁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谁想分家产了?”
  “那我怎么知道呢?”樊疏桐肩一耸,别过脸又对他老子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鲜花喜欢牛粪什么?不就是身份和地位嘛……”
  “臭小子,你说什么!”樊世荣站起身,怒目而视。
  樊疏桐往老子身上一打量:“哟,有枪没?怎么不把枪带身上,儿子惹着你,一枪崩了嘛,瞄准点,别再打偏了。你不是神枪手吗?拿出点威风来,别让人小瞧你是个孬种……”
  “哥,你干什么。”连波这时候已经追进门了,拉樊疏桐。
  樊疏桐甩开连波,踱到父亲跟前,一字一句,宛如刀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开枪啊!”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你现在就可以开枪崩了我,最好是崩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又指了指陆蓁和朝夕,“在我和她们之间,你肯定要作出选择,否则这个家就是你的坟墓,别逼我提前给你送终!”
  “哥!”连波叫。
  “别喊!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掺和!”樊疏桐恶狠狠地瞪了连波一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仰着脸看着脸色发青的樊世荣说,“当然,这事也不急,你慢慢考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在你作出决定之前,我会尽我所能让她们知道我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怎么禽兽不如的。”说着转过脸,见陆蓁抱着朝夕往旁边缩,樊疏桐伸手拧了把朝夕粉嘟嘟的脸蛋儿:“还有你这玩意儿,哥哥会好生招待你,一定会让你的童年终身难忘……”
  “不……”陆蓁抱起朝夕就往楼上跑。

第一章 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12)
樊世荣身体发僵,看着变得如此陌生的儿子,痛苦得难以自抑:“疏桐,我知道你恨我,从小就恨我。这都怪我,没有陪伴你的成长,在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建立最基本的亲情时,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情感,我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掏出心,你也没办法在情感上接受我这个父亲。但是疏桐,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因为我的一些表达感情的方式有偏差,导致我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对此我无话可说,我只能等你将来也做了父亲,你就会明白,做一个被儿子接受的父亲有多难……”
  “是吗,有多难?”樊疏桐丝毫不为所动,站起身,他的个头已经超过父亲,目光足以跟父亲平视,“是不是比造原子弹还难?是不是比你打个电话还难?是不是比你写封信还难?是不是比你掏出枪,以子弹欢迎儿子的归来还难?三年!你当我死了,我能当你还活着吗?在你对我开枪的那一刻,我死了,你也死了,这辈子我们的父子情分尽了,你明不明白?”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现在给我上演苦情戏,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如果我就为这么几句话被你糊弄过去,我还是樊世荣的儿子吗?情分是尽了,但我始终是你的儿子,这话我还是赞成的。”
  他笑着点点头,拍拍父亲的肩膀:“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父亲!我会把你对我的冷酷无情千倍百倍地还给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谁让我是樊世荣的儿子呢?我不会是个孬种的,这点你绝对放心,我好歹也是将门虎子,我可以很自信地跟你说,我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我不花一颗子弹也会赢得另一片天下,我不花一颗子弹也会让你看到什么是血流成河,这世上很多战争并不需要子弹,哈哈哈……”
  樊疏桐肆意的笑声在空阔似殿堂的屋子里回荡,显得阴森可怖。连波颓然地低下头,他知道,这个家再无安宁的可能。
  樊世荣看着失了常态的儿子,终于也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儿子,知道这世上还有不需要子弹的战争。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在我面前制造血流成河,你就制造吧,我敢保证最后你赢不了,因为这世上很多东西失去后就没办法再找回来,到我闭目的那天,你会明白你失去的是什么。”
  说完,樊世荣悲怆地从儿子的面前走过,上楼去了。
  樊疏桐双手抱臂,昂然目送父亲上楼:“在你开枪射杀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我这个儿子,那么……我又何惧失去你这个父亲?”
  樊世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去,等你真正体会到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一切,好自为之吧。”
  樊疏桐无动于衷。
  他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掏出火柴盒,点根烟。半晌,他转过头问连波:“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
  

第二章 我们永远在一起(1)
第二章 我们永远在一起
  “妈妈……”
  二楼朝夕的房间发出撕心肺裂的惨叫。
  陆蓁穿着睡袍光着脚扑进女儿的房间,顿时也吓得尖叫,只见朝夕的被子上爬满蚯蚓,枕头上也是,朝夕因极度恐惧哭叫着,几乎接不上气。陆蓁扑过去将女儿抱下床,将她身上头上的蚯蚓拍掉,一边拍一边跟着女儿哭。
  樊世荣也闻声跑进了房间。
  “滚……”陆蓁根本不让他碰,指着樊世荣大骂,“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啊,弄死我吧,你们干脆弄死我们母女好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要过了……”
  “蓁蓁,你听我说。”樊世荣试图去抱朝夕,被陆蓁推开。
  每天都是这样,朝夕总是一不留神就发出凄厉的哭叫,只要樊疏桐在家,就不让朝夕好过。他以捉弄朝夕为生活最大的乐趣,因为朝夕一哭,陆蓁就会哭,陆蓁一哭闹,樊世荣就会焦头烂额,这可比直接冲撞老子还来得过瘾。而自从枪击事件后,樊世荣在儿子面前彻底失去了威信,以前他板脸、吼骂或者拍桌子多少还能起到点震慑作用,可现在哪怕他跳起来骂,樊疏桐都无动于衷了,貌似还很乐见老子冒火。抑或是樊疏桐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十七八岁刚刚冒喉结的毛头小子了,在南沙守了三年岛,再不济也经历了风吹雨淋的磨砺,男孩总是要成长到男人的,刚刚年满二十的樊疏桐“光荣”地混到了男人的队伍。用他经常拍胸脯说的话形容,我一大老爷们儿,顶天立地,还能怕了老子?
  最难捱的是陆蓁,整日生活在恐惧中,度日如年。她受够了,她真的是受够了!终于有一天,她趁樊世荣去邻市开会,保姆阿珍买菜去了,收拾东西带上朝夕偷偷逃离了大院。这个逃亡计划她谋划了很久,先是坐了四个多小时的汽车,再又坐火车,坐了一夜的火车又赶汽车,来回倒腾了数次,最后坐上的那趟列车让她放松了很多,心想转来转去转了这么多趟,樊世荣应该是不会发现她的了。
  一放松戒备,陆蓁就觉得疲惫不堪,加之朝夕突然发烧,简直让她手忙脚乱。她原计划是准备去湖南投靠一个远房亲戚,稍作休憩后再继续新的旅程。亲戚在湖南郴州,岂料人算不如天算,陆蓁在郴州一下车还没出火车站广场,就被樊世荣的部下“请”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原来,一路上就有人盯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她第一次见识了樊世荣的“本事”。
  自从当上首长夫人,因为整天闷在大院里,出门就有警卫跟着,她其实对樊世荣的了解甚少,就知道他很忙,不是上北京开会就是到下面视察。而家里柴米油盐什么的,根本都不需要她操心,除了照顾女儿朝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人一闲得发慌就会胡思乱想,她以为樊世荣忙得忽略了她,所以她才萌生逃走的想法。
  陆蓁哪里知道樊世荣从未忽略过她,即便两人经常沟通不畅,一开口就吵架,但是陆蓁心里想什么又如何逃得过打了一辈子仗的樊世荣的眼睛。陆蓁一出军区大院,就有人汇报给了军区,樊世荣人在外地,一边处乱不惊地遥控指挥,一边还叮嘱部下,不要惊吓到陆蓁,要毫发无损地将她们母女带回来。
  陆蓁灰头土脸地被护送回聿市的时候,刚好也是凌晨,就像当初她被人从醴阳接过来时一样,樊世荣站在家门口,背着手,笑吟吟地冲陆蓁打招呼:“蓁蓁,回来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我们永远在一起(2)
一样的场面。
  不过是“小陆”改口成了“蓁蓁”。
  陆蓁当时瞅着樊世荣那样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他愈是波澜不惊,不恼不怒,陆蓁愈是觉得挫败,樊世荣那神情分明是把她当淘气的孩子,一时赌气跑出门玩儿去了,既然是“玩儿”去了,做家长的自然不会太过计较。
  “家长”樊世荣一边抱过朝夕,一边和颜悦色地跟陆蓁说:“饿了吧,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说着又“吧哒”地狠狠亲了下朝夕,“想不想爸爸,朝夕,快说,想不想爸爸?”
  小朝夕脆生生地答:“想。”
  “真是爸爸的好闺女!”樊世荣抱着朝夕连转了两个圈。陆蓁黑着脸进屋,懒得理他。一进屋就看见樊疏桐正坐在沙发上跷着腿嗑瓜子,见她进门,他朗声大笑:“哟,被抓回来了?计划失败?”
  陆蓁蓬头垢面地上楼,甩上门就再也不肯出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都成为樊疏桐嘲讽陆蓁的笑柄,没事就抖出来激激她,很让陆蓁抬不起头。
  原本性格活泼的陆蓁越发抑郁了,话少了很多,整日闷闷不乐,也就跟朝夕在一起时偶尔露下笑脸,精神状况堪忧。樊世荣工作又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沟通,或者是陪她散心,只能是心里急,却又无计可施。
  倒是樊疏桐觉得很无趣了,陆蓁一天到晚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不言不语,任凭他怎么挑衅,那女人就是装聋作哑,眼睛都不朝他看。慢慢的他觉得一个人较劲没多大意思,何况他现在是大老爷们儿了,老跟个女人计较,会让兄弟们看笑话。鉴于上述总总原因,他放缓了整治陆蓁母女的步伐。
  至于大老爷们儿樊疏桐怎么“光荣”地晋升为男人的,则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只有在跟寇海、黑皮和细毛喝了酒后胡吹海吹的时候,他才会小小地透*儿。就是那么一点儿,也让除了母亲和妹妹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海子他们顶礼膜拜,黑皮更是涎水都要流出来了,每次都推搡着樊疏桐说:“说,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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