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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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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尘土枯叶就像她的命运,总是身不由己地旋转,也不知道明天后天它们会在哪儿,就如她自己,回到聿市是终点还是起点?
朝夕心里乱得不行,惶恐不已。她被几个解放军叔叔阿姨带着往火车站广场上走,越往前走心里越乱,身上的长外套被风吹得掀了起来。而这时月亮突然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洒下一片森森的清光,空旷的广场上有人也朝她走来,她停住脚步,盯住那个缓缓走近的人影。火车站广场的灯不是很亮,她半梦半醒,疑心自己看错,那个穿着夹克,身形颀长,款款向自己走来的男子是……是他吗?
刹那间,她只觉灵魂出了窍,模糊的视线中,那张脸,那张无数次被她在梦中拼凑的脸不断重叠,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而他已经走到了跟前,应该是等了很久,脸上有分明的倦意,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但眉目依旧清明,看着朝夕莞尔一笑:“朝夕,还认得我吗?”
米色碎花窗帘半拉着,阳光刚好照在窗前的小书桌上,好像还是原来的摆设,只不过多了盆绿色的小盆栽,刚发了新芽,嫩绿的芽儿被阳光照得通体透亮。床对面的书柜和衣柜都是原来的样子,书柜里放着很多过去她喜欢的小玩意,有印着嫦娥奔月的糖果盒,有她最爱收藏的小泥人,还有几只绒毛小熊和洋娃娃,那娃娃的辫子还是当年她扎的,眼睛圆溜溜地正看着床上的她。朝夕疑心自己是做梦,把头转向一边,目光落在床头柜的镜框上,里面嵌着她和妈妈的合影,紫藤萝花架下,妈妈穿着细格子连衣裙抱着她笑魇如花,恍若隔世。
第四章 最悲惨的事她可以笑着说(7)
她一下子就醒了瞌睡,从床上坐起。
妈妈,我真的回来了吗?朝夕在心里问。但她没办法得到答案,妈妈不在了,从今以后她要一个人面对全新的生活,没有人可以帮到她,就像舅舅说的,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她拿过镜框摩挲着,紧紧捧在怀里,就像她和妈妈从未分开一样。是的,她确信她和妈妈仍然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她又别过脸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下,院子里的老榕树比从前又壮实了些,树叶在晨风中闪闪发亮,几只小鸟在枝桠上扑腾着翅膀梳理羽毛,看上去是那么的快活。她看着那鸟出了好一回神,赤足下床,发现自己穿了件白色的绣花长睡裙,一看就是新的,袖口和裙摆是她喜欢的荷叶边,她拉拉睡裙,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终于可以肯定这一切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房子里隐约有人说话。
朝夕迟疑着走到门边,伸手扭动门把手,然后把脑袋伸出门外,熟悉的走廊一如从前,乌木地板被擦得光亮可鉴,连墙上的画都原封未动,这是二楼。她的目光继续搜寻,一下就定住了,楼下的客厅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白衬衣,身姿挺拔,正在跟珍姨说着什么。珍姨不停地点头,边点头边往厨房走,一转身就看到赤足站在二楼卧室边的朝夕。
“哎哟,朝夕醒了!”珍姨惊喜地叫了起来。
连波一怔,一扭头也看到了朝夕,立即绽露笑容:“朝夕,你醒了?”他兴奋异常,疾步上楼来,“睡得好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洗个脸?”
朝夕看着一步步走近她的连波,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她盯着他,似熟悉,又似陌生,四年的光阴她努力去淡忘他,拼命把他的影子在脑海里揉碎,揉碎,可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情不自禁地把碎了的影子一点点地拼凑起来。结果他的样子在她碎了又拼,拼了又碎的痛苦回忆里越来越不成形,就如此刻的他,脱了那身绿军装,留起了边分头,她居然一点都认不出他了。
“朝夕,不认得我吗?”连波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浑厚的声音从他宽厚的胸膛里发出来,带着温柔的共鸣,听上去让人着迷。只是他的脸偏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文弱,有一种很安然的光芒,静静地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怎么会不认得呢,这么久没见面怕是生分些了吧。”楼下的珍姨听到了,笑眯眯地抬起头说,“朝夕,你先洗把脸,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早餐,你爸爸中午会回来跟你一起吃饭,晚上寇政委他们一家都会来,给你接风洗尘。”
说完喜滋滋地往厨房去了。
连波上下打量个头齐他肩膀的朝夕,眼中难掩激动:“朝夕,你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真好看……”
朝夕垂下眼帘,一声不吭地退进房间关上了门。
连波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朝夕……”
阵阵无法化解的哀痛,顿时在连波的心里弥漫起来,他意识到他把事情看简单了。他以为她肯回来就放下了过去,但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朝夕看他的眼神竟是如此漠然,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波爱笑的小朝夕,那么他该怎么办?也许还需要时间吧,她毕竟离开了四年,四年里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同龄孩子不曾经历的苦痛,她眼中的冷漠只是暂时的,她失去爱和温暖太久,她需要时间慢慢回暖。连波看着那张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第四章 最悲惨的事她可以笑着说(8)
这时楼下的电话响了。连波跟房间里的朝夕说:“朝夕,赶紧出来洗脸,珍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哦。”
说完急急忙忙地下楼接电话。
“她回来了?”电话那边是樊疏桐懒懒的声音。
连波“嗯”了声,问:“哥,你还在深圳啊,什么时候回来一趟,看看朝夕吧。”
樊疏桐答非所问:“她……怎么样?”
连波摇头:“不大说话,从在火车站接到她到现在,我没听她说过一句话。”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朝夕紧闭的房门,越发担心她会不会重新融入这个家庭,“哥,我感觉她还恨着我们……”
“恨就恨吧,你还指望她对咱家感激不尽?”
“话不能这么说,哥。”
“秀才啊,你书读傻了,她跟她妈一样骨子里就是带刺的,你没事最好别招惹她,小心她扎得你血淋淋。”
“哥,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朝夕!”
“我也不喜欢看你这么傻不拉叽,还当她是小孩子呢?她是已经长全了牙齿的豹子,留神点,别被她咬死了还当是在挠痒痒……”
连波“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抬头,正好看见朝夕站在楼梯口,仍然穿着睡袍,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弧线优美的刘海下眼眸黑亮,目光冰凉。他赶紧露出和善的笑容,正要说什么,朝夕看了他两秒,转身就朝漱洗室走去,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他张着嘴站在电话机旁,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士林,怎么不开了?”
黑皮看着发愣的樊疏桐不明其意。
自从早上樊疏桐跟连波打完电话,脸上的表情就很恍惚。心事重重地开车出来,他一直闷不做声。车子开到福田的时候,他更加心烦意乱了,将车子打了个弯,绕到街道拐角处,扭头跟黑皮说:“你先在这下车,自己打车去公司吧,我有点不舒服,在这歇息会儿,马上就来。”
“怎么了,跟连波又怄气了?”
“没你的事,下去。”樊疏桐仿佛梦呓,可板着脸的样子却很骇人。
好在从小玩到大,黑皮知道他的底子,也没有往心里去。而且他早上多少也听到了樊疏桐讲电话,心下什么都明白,很自觉地下了车:“兄弟,我劝你一句,过去的事别老搁心上,添堵。”
“滚!”
“好,好,我滚。”
黑皮连连举起手,活怕这魔王。
小时候当魔王就算了,长大了依然不改这德行,可是还真别说,这世道还就服他这样的人,这么多发小,还就这小子混出了头。一个人在深圳混得风生水起的,住别墅,开大奔,让黑皮和细毛一帮兄弟眼馋得不行。这不,上个月黑皮辞了内地的差事就来投靠樊疏桐了,铁了心要跟这小子混。樊疏桐也没说不肯,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但并没有让他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昨晚黑皮终于忍不住找他要活干,樊疏桐反问一句:“你自己说,你能干好什么?你能干什么,我就让你去干。”一句话问得黑皮哑口无言,在聿市他和细毛都是成天吃喝玩乐的主,手无一技之长,到了深圳还真不知道能干啥。于是就要樊疏桐带他去公司看看,能不能干点啥他看看心里就有个底了,樊疏桐就同意了,准备上午带他一起去公司上班。结果早上樊疏桐突然想起什么,给连波打了个电话,没打电话前还好好的,电话一打完情绪就变了,一路都绷着脸,黑皮好心劝他几句,反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黑皮打了车消失在车流中,樊疏桐像是终于卸下了包袱似的,将头伏在方向盘上,又陷入了那样的无声无息。
第四章 最悲惨的事她可以笑着说(9)
一年前。
樊疏桐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踏上去醴阳市的旅程。朝夕在醴阳下面的一个县城中学读书,他在她学校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在一天放学时拦住了正准备去打零工的朝夕。可以想象朝夕的生活境况有多么糟糕,白天上课,晚上到学校附近的夜市摊上端盘子赚点小钱,夜市收摊得很晚,经常凌晨三四点了朝夕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出租屋。她可能没钱交住宿费,住不起学校宿舍。她的出租屋严格来说算不上是屋,其实就是一排搭在低洼处的窝棚,又阴暗又潮湿,棚里住着的都是些拾破烂摆地摊或者是无家可归的人,朝夕住的那间屋子仅够放得下一张小桌和一张红砖支起来的木板床,如果那还算是床的话。生火做饭得到外面的屋檐下,而生火的煤球竟然是朝夕自己做的!
樊疏桐跟踪了朝夕几天,亲眼看到朝夕自己从铁路上捡来煤渣,拍碎了掺入黄土做煤球,一个女孩子,十几岁,居然自己做煤球。那么冷的天,她一个人蓬头垢面地佝偻着身子在煤炉边上做饭,菜都是她放学时从菜场捡来的烂叶子,和着饭一起炒着吃,这样可以节约煤火。而樊疏桐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旮旯里,目睹那一幕,几天来被强压下的痛楚,顿时犹如一柄旋转的尖刀,在他心上横竖地切割起来,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活着离开,那种疼痛简直生不如死。
在学校门口拦到朝夕时,朝夕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樊疏桐尽可能地用平和的语气跟她说:“朝夕,是,是我爸要我来看看你的……”
他虽然混世,却甚少撒谎,所以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朝夕反应过来了,脸上倒还不是太难看,说的话却很刺人:“来看我们死了吗?”说着她竟然还笑了笑。
樊疏桐看着清丽傲然的朝夕,更加磕磕巴巴了:“不,不是。”
“那是什么?”朝夕大约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发育得不是很好,个头比同龄的女孩子要小很多,可是她仰着面孔质问樊疏桐的时候,那样子真是咄咄逼人。樊疏桐没有跟她纠缠这个问题,只说:“一起吃个饭吧,我明天就要走了。”
因为瘦,朝夕的那双眼睛大得有些吓人,睫毛又生得密,忽闪着的时候目光仿佛能摄人魂魄,让人无法直视。但她态度还算和气,点了点头:“好吧。这几天你跟着我也跟辛苦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樊疏桐愕然,原来她早发现了他!
朝夕莞尔一笑:“我以为你走了的,没想到还在这儿。”
不,不,这个女孩不是朝夕,她如此老练成熟,如此冷漠世故,目光像刀子,说话像审人,她怎么可能是那个说话奶声奶气满身甜香的小朝夕?
可是容不得樊疏桐不相信,她就是朝夕,脱胎换骨了的朝夕!他把她带到县城最高级的饭店,点了一大桌子菜,她也不客气,吃得津津有味。从头到尾,樊疏桐只看着她吃,自己一下筷子都没动。吃完了,她还指了指桌上的剩菜:“可以打包吗?”她一点也没觉得局促,表情平静地笑笑,“我回去热热,够我吃好几天的。”
樊疏桐目光战栗:“朝夕……”
“你不必同情我,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生活,我不会怨任何人。”朝夕抹了抹嘴角的油,一双眸子漆黑明亮,直直地看进了樊疏桐的心底,“我知道你心里不会好过,你很自责,想弥补什么,也许待会儿你还会给我钱,就像连波那样,每个月都寄我钱……可是没用的,这些都没用……”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最悲惨的事她可以笑着说(10)
她摇着头,脸上显出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着老练,而且可怕的是,她竟然能笑着跟你说话,最悲惨的事情她可以笑着跟你说。
“如果这些有用,我妈就会醒过来,至少能认得我这个女儿;我也不会整天像个捡破烂的,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学校的垃圾桶里把同学丢的废纸捡出来,多少可以卖几个钱,可是却被同学当狗似的嫌;而我在累得像条狗的时候,还得操心明天的作业拿什么交,我没有时间做作业,每天从夜摊上回来好像只眯了会儿眼就天亮了;哦,还有,还有,如果你和你们家的人抱歉有用,我不会在夜摊上被那些醉酒的流氓摸上摸下,声都不敢吭;我不会半夜回家时被坏人拖到巷子里,差点被强暴;我不会为了给妈妈筹钱治病,到镇上家家户户去求,开始还能求得到,后来只要我经过别人家门前,他们就赶紧把门关上……没有办法,妈妈咳得厉害,我瞒着舅舅已经在镇上偷偷放出话了,谁能给我五千块钱让我妈住院治病,我毕业了就嫁给她,有一户人家答应了,他家有个傻儿子,一直找不到媳妇,可是他们居然跟我讲价,只肯出三千块钱,我舅舅知道这事后狠狠揍了我一顿,说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只值三千块钱……可是我能值多少钱呢?要不,我卖给你吧,我不要你的施舍,你白给的钱我是不会要的,你给我钱我陪你睡这样公平合理。反正我的身子迟早要给别人的,给谁不是给呢,至少你看上去还算是体面人,这样我心里多少安慰些,不用觉得恶心……”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平淡漠然的表情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而她当时才十六啊,樊疏桐事后料定自己是给气糊涂了,她就是存心气他的,他愈不好受,她愈是要刺激他,他痛苦得死去活来她心里反就好受了。恨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比如父亲恨他,就干脆不理他,当他不存在;连波也恨他,却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嘴上还是哥啊哥啊地叫,但语气里明显透着生分,见了面尽说客套话,跟形如陌路其实是一个性质。可是你见过这样恨人的吗?恨他,居然要把自己卖给他,陪他睡,她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竟然敢这样挑衅他,什么不学,学会了作践自己……樊疏桐当时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就差没一巴掌甩过去,但他下不了这个手,只觉浑身都在发抖,眼冒金星,他努力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可最后还是失去了理智。
“哧”的一下,樊疏桐划了根火柴点上烟,他拿着烟的手明显在抖,猛吸了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要把自己卖给我?”
朝夕仰着稚气未脱的一张脸,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买主,看上去应该也有些钱,穿得又这么体面,而且又不是本地人……”
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樊疏桐只觉胸口涌出一股甜腥,他疑心自己要吐血了,只能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以缓解内心无法自控的焦灼和痛楚。
他牙齿间逼出几个字:“你知道卖是什么意思吗?”
他格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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