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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街的歌谣-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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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报纸会不会太张扬?

不会,就说“宝贝看到消息马上和先生联系”,罗娜会看懂的,我的手机号码她也知道。

听起来的确很安全,那我们为什么要留在爱丁堡?你不用替我考虑,这几天我已经平静很多了,不管肖本娜的结局是什么,我想我都能坦然接受。

你能释怀,变得冷静起来,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辛蒂和罗娜应该就在爱丁堡。

为什么?

如果苏真的是辛蒂杀的,那么以这样的个性来说,只要她还没有死,就应该会找那个女人报仇。而在这之前,我想先找到她们。

你要阻止她?

对,我说过这是一个竞争,尽管现在已经变了质,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它彻彻底底地演化成一场战争。

但竞争和战争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有,我坚信有,竞争是为了使自己胜利,而战争是为了置对方于死地。

两天过去了,罗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泽多给南非那边打了好多次电话,但回答都是一样的,格里出去了,还没回来呢。去哪了?没人知道。我们一直躲在古堡对面的那个树林里,也就是彼特自杀的地方。泽多换了绿色的车子,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们。他虽然嘴上说对于肖本娜的情况已经释怀了,但是这两天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望远镜。我坐在边上无事可做,没有望远镜,视线能到达对面的街道已属不易。想要与他换班,却又屡遭拒绝。之前审书的工作已经快要把我们累垮了,这两天泽多又是不眠不休的,我能很明显地看出他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我没关系,你安心等着罗娜的电话吧。

不是,你去买点吃的吧,我饿得不行了。

你去吧,我不吃,买一份儿就可以了。

我是中国人,比较眨眼,万一被本家人看到怎么办。再说,苏格兰人说话有点美国音,我很多都听不懂。

好,我去,你替我吧。你这话要是让复雷戈听到,一定和你吵起来。

说完泽多便开车门去买吃的了。我在车里琢磨着他说的那句话,复雷戈会与我吵起来?我刚才说了什么了。

不消一刻,便看到泽多一手端着一个卫生盘子走回来了。

吃吧,下雨了,我没法跑远,这附近又没有快餐店,只能吃这个了。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全日制早餐,要说这爱丁堡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话,全日制早餐一定算一个。

对了,我刚才说什么了,你说复雷戈听到会与我吵起来。

哦,没什么,你说苏格兰人说话有点美国口音。

怎么了?

复雷戈听了一定会不愿意,他会很严肃地告诉你:“苏格兰人说话没有美国口音,是美国人说话有苏格兰口音”。

这么说倒也对,苏格兰几千年历史,美国才区区不到三百年。不过没想到复雷戈这么爱国啊。

不是爱国,他只爱苏格兰。吃饭吧,一会儿该冷掉了。

很怀念的味道,虽然只有一个月没尝到。这次再回去,应该多买些带给妻子和朋友们。我看看泽多的盘子,他的哈士奇没有吃。

怎么,你不喜欢吃哈士奇吗?

不喜欢,很少见吧,苏格兰人不吃这个。

那个女人也不吃。

是吗?读大学的时候,肖本娜也不吃。

肖本娜也不吃?

对,后来嫁到莱布德斯家半年左右吧,才开始吃的。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人从不吃,到喜欢吃,除非是之前没有吃过,不然胃口这东西很难改变的。肖本娜又没有怀过孕,据说只有女人怀孕的时候才有可能改变对食品的喜好。

这哈士奇有什么特素的营养吗?就像海带或胡萝卜那样。

怎么可能,全世界只有苏格兰人吃这东西。难道其他国家的人都营养不良吗?

对呀,又是一个笨问题。那为什么肖本娜会改变对它的态度?

不知道,之前她连味道都不喜欢闻,突然有一天就喜欢吃了。可能是因为女人很善变吧。

泽多的话使我陷入了思考,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值得思考。但总觉得,那个女人的漏洞太多,却又那么真实,那天她对我说的话,还有她说话时的表情,而今再去回味,与其说她是在威胁我,不如说是在恳求,最霸道的恳求。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怎么讨厌她了,也许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也是一个命苦的女人。

泽多,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喜欢肖本娜?

泽多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我,指着古堡的方向对我说:

你先看看,那个女人不在房间,在走廊。

我接过来,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古堡四层的外圈没有房间,那个女人正站在走廊上,身上披着一块很大的暗花色披肩,里面穿得不多,只有一件白色的小礼裙。时下已经快至圣诞,爱丁堡的天气很冷,我看见她抱紧了双臂,或许四楼的炉火烧得并不旺盛吧。她在干什么?对了,是在看雨吧。她的脸没有上妆,嘴唇显得有些苍冷,且在微微地颤抖,尽管如此,她还是很美,从前我认为她是带着毒刺的玫瑰,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一丝的恶毒,叫人看了会心疼,会怜悯,像是在寒冷中摇曳的风信子。相距很远,我却依然可以看见她眼中正在蕴含着泪水。可以因为下雨而哭泣的女人,真的会做出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吗?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很美。

对,她扮得很像很像,肖本娜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命苦的女人。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还没满月,父亲就再娶了,上幼儿园的时候,父亲也丧命于事故中。虽然家产很雄厚,但那都是属于琳恩的,后母很不喜欢她,就连上大学的学费,也是她苦苦哀求了三天才拿到的。我第一次见到她,也是个下雨天,她站在学校的天廊里看着雨哭泣,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她了。我很想给她幸福,但我自己也是孤儿,对于大学毕业之后能做什么,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后来彼特认识了她,拼命地追求她,我以为她嫁到莱布德斯家之后就会从此改变命运,便逃开了,不再理会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命运是改变了,但却是变得更坏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推进这个漩涡当中的。

不要太难过了,事情总有转机的。

我也希望这样,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个女人不会留她活口的。

你会放过这个女人吗?

不知道,毕竟她还是我的妻子。而且她真的很像,真的很像。我与她做了不到一星期的夫妻,虽然知道是她嫁祸的我,但我一点都不恨她,那几天过得也很开心。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推理错了?

怎么可能,你不用安慰我了,你的推理我也反反复复地推敲过,是唯一能解释所有问题的路线了。

不,你听我说,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有一个人走进了树林,并且是向着我们车子来的。

别说话,可能不是找我们的,从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

我和泽多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那感觉就像看到了死神一样,闭上眼睛祈祷,他只是个路过的,不要选上我。

等人走进了,我们才看清楚,没必要再躲了,因为来的人穿着本家古堡的保安装。

两位先生,夫人请你们到古堡一叙。

我们毫无办法,不能再装作没人了,只好硬着头皮,将车驾入了本家古堡。

上次是泽多沾了我的光,而这一回,是我借了他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踏在白色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很不自然,生怕弄脏了它。

原以为我们会去餐厅或者是四层的某个房间,没想到刚刚步入大厅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站在那里。没有换衣服,也没有补妆。面对面时我才真正地看清楚,与上次相比,她的气色很不好,消瘦憔悴了许多。这才几天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这个蛇蝎美人开始关心了起来。

泽多,你是我丈夫,为什么要躲到那么远偷看我?还有刘先生,您是不是以为我上次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觉得我一个女人好欺负?

她的语气没有变,但是讲话的力道趋弱了很多。难道是病了吗?我明白了,全懂了,此时的我对她已经没有一丝恨意了,不对,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事情,反而是我先去招惹她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对于她的过错,我开始试着原谅,接着再去遗忘,因为她的一生的确是太不幸了。

少废话,你把我们叫进来要干什么?

泽多并没有了解到所有的事情,在他的眼里,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杀掉他爱人的凶手。我不想让错误再继续发生下去了。

泽多,不要激动,我们走吧,或者,你留下来陪陪她吧。

你开什么玩笑?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开诚布公地说吧。

那个女人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但却能看出来很吃力。玛洛儿递给她一杯水,她只抿了一小口。

你们要说什么?说吧。

很简单,肖本娜呢?你把肖本娜藏到哪里去了?

泽多的声音已经有些在颤抖了,我知道他现在很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或许泽多已经动手了。

肖本娜?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肖本娜啊。

泽多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他是在伤心,可没想到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直指着那个女人的头部。我知道他有两把这样的银色手枪,可不成想他会带在身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想说实话,我发誓我会开枪。

大厅里没有几个人,此时也全部都被吓得不敢出声。我只能看到玛洛儿一个人,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仿佛已经没有活气。现在谁也不敢轻易做动作,泽多是处在癫狂的状态,稍有一丁点的刺激,他就会扣动扳机。我慢慢地抬起左手,微压在他拿枪的胳膊上,用轻缓的语气对他说:

泽多,听我说,放下枪,她真的是肖本哪。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任何人死,但你毕竟不是英雄,不能救到所有人。我也一样,她不说出肖本娜的下落,就一定要死。

她真的是肖本娜,你听我说好不好,她真的是肖本娜,死的那个才是假的!

没想到你这么冷静也会被这个女人骗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可怜,产生同情了是吗?不要忘了,她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啊!

我知道,我也没有不冷静,你不冷静的人是你。先把枪放下,我会跟你慢慢解释的,相信我,她真的是肖本娜!真的!

刘先生,你不要再说了……

泽多的枪还是没有放下,而肖本娜却吃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礼裙很长,向前走了几步,下摆也没有从椅子上落下来。我能感觉出她已经快不行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站起来?她哭了,没有声音地哭了,泪水滑过脸颊,滴在红色裙子上,根本就分不出到底是泪还是血。慢慢地抬起胳膊,摘下头上的两个钻石别针,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头发泻下来样子,上一次我被迷住了,而这一次,我被感动了。她还在吃力地向前挪着脚步,她是要去拥抱她的爱人吗?隐约间,我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我被吓坏了,心脏像是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跳出来一样。我的声音很小,因为那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泽多,你的枪,有红外线瞄准器吗?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一个玻璃碎裂的声音,眼前的肖本娜应声向前倒去,泽多马上扔掉手里的枪,上前接住了她。我看到了楼梯边上的柱子多了一个还在冒烟的小洞。太好了,她没有被子弹打死,也抱到了自己的爱人。

玛洛儿!叫医生!快!

我的神志恢复了,说完这句话,捡起地上的手枪就拔腿向外面跑去。对街的楼顶上有一个刺眼的亮点,就是那里了。到底是谁,要杀了她?

我在司机的狂骂声中跑进了那栋破旧的小楼,以最快的速度向楼顶冲去。

我又一次地被深深地冲击到了,楼顶上的,是一个女人,另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已经死了,脸色很难看,像是死了好久的样子。嘴唇上全是口子,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有的地方已经烂了,灰白色的肉翻溅出来,上面还连着快要凝结了的血丝。我知道,那是她自己咬破的,她是靠着意志力开的那一枪,肉体,其实早就死了。她的命,比肖本娜还要苦,她知道自己的那一枪没有打中吗?她知道不捱到这个地方肖本娜也会死吗?她知道肖本娜已经认错了吗?她知道,自己,才是最惨的吗?她本来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可以有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最终的结局,为什么偏偏会是这样的呢?

我背起那杆已经要了两条人命的狙击步枪,抱着辛蒂的尸体,慢慢地走回本家古堡。

古堡中并没有医生,也没有警察,泽多和肖本娜也不见了。两个年轻的女佣跑过来,想要接过我背上的枪,可是一看到辛蒂尸体的样子,顿时吓哭了,愣在那里发抖,不敢再向前一步。

没关系,你们太小了,去叫两个警卫过来。

先生,这,这是辛蒂姐吗?

是。别怕,她只是死的样子有点难看。去吧,别看了。

我坐在一楼的台阶上,怀里依然捧着辛蒂的尸体,我一共也就见过她三次,但此时此刻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她的头发很零乱,也有些脏,上面还掺杂着一些泥土,我知道这是因为她来的路上摔倒了很多次,甚至是爬过来的。

先生,要我们帮忙吗?

我抬头看了看,是几个今天没有班岗的警卫。

把辛蒂的尸体放到冰窖去,这个枪,你们谁会拆子弹?

我会,但狙击枪是自动上弹一颗的,那个拿不出来。

我将枪拿下来,交给说话的人,要他当面把子弹拆下来给我。另外两名警卫,接过了我怀里的辛蒂,抬上楼去了。

先生,要报警吗?

泽多呢?

跟车去了医院。

那等他回来,让他决定吧。

先生,我们能问一下吗?

想问什么?

辛蒂姐是开枪的凶手吗?

我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的表情都很难过。

辛蒂平时对你们都很好,是吗?

嗯,辛蒂姐对每个下人都很好。她经常说,我们都是孤儿,来到古堡,要知道互相扶持,彼此关心。

对啊,她的心地这么善良,怎么会是凶手?我到的时候,看见凶手跑了,没有追上。

如果让我们找到那个凶手,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说着说着,他们全都哭了。我心想如果罗娜知道辛蒂死得这么惨,还不一定会哭成什么样子呢,不过此时,辛蒂死了,要找到罗娜,就更加困难了。

好了,你们都别哭了。记住,不论有多大的仇恨,都不要杀人。去吧,都回去吧。给曼城的工厂打一个电话,让复雷戈尽快回来处理本家的业务。

我安抚好了古堡的下人们,就一直在桑普的房间坐着。我很担心泽多,怕他再冲动。一直到女佣来敲门通知晚餐,才知道已经是这么晚了。我不打算再继续等下去了,问了离这里最近的大医院地址,便驾车去找他了。

我跑遍了爱丁堡所有的医院,都说没有见过他们。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泽多果然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这会儿除了拼命找他以外,也只能希望他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半夜一点左右,我回到了古堡,玛洛儿说泽多还没有回来,还有复雷戈,接到消息后就马上去订机票了,明早就会飞回来。我又坐在了一楼的台阶上,玛洛儿将我的晚餐端了过来,放在了我面前的一张椅子上。我看到她的眼睛红肿得很厉害,应该是哭过很多次了,她到底还是很年轻啊。玛洛儿有一点黑人血统,应该是个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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