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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畔相思研入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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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卿看了看脸露喜爱之情的她一眼,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入思,他回国了。”
  
  正夹着菜的入思,听了,手在空中一滞。半响,才淡淡地说道,“是吗?”声音听不出情绪。
  “前两个月回来的,国内有名的建筑界杂志、美术杂志、精英杂志,甚至电视专访都有他,你没关注吗?”杜卿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想要捕捉到什么。
  
  入思淡淡地笑道,“我很少看这些杂志的。”
  
  杜卿轻轻地叹气,口气含着惋惜与费解,“我真的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甩开他,我从未见他如此宠溺一个女子,你是仅此一个。”
  
  入思的心微微地缩了一下,放下筷子,望向墙上那幅宫廷画。画上,一着汉服的男子正低着头,给化妆案前的女子绾发,黑发三千,穿过男子的手,柔软地倾泄了下来。她想起在西递时他给她擦拭头发时,她说的,“绾发结百年。”以及当时他听了喜悦非常的眉眼,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痛却又无法挣脱。
  
  像今天这样的疑问,在四年前,曾经被提及无数次。除了她和她母亲之外,对任何好奇疑惑的人,她只字未提,就连他也亦是。在他去国外之后,她继续在在A大读书,本硕连读。毕业后,回了H市,除了室友,与其他人都断绝了联系,近景怯景,近情怯情。
  
  入思将视线从画上挪开,看向杜卿,“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他,但是我很爱他。” 即使道德不允许我爱他。
  
  杜卿看着她片刻,眼前的女子依然面色平静,似乎刚才她说的是别人的事情般。杜卿想说什么,最终,在她脸上瞧不出任何波澜后,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再一次微微叹了口气。
  
  从杜卿的私房菜馆出来,夜色正浓,入思穿过大大小小的胡同,终于走了出来。A市的夜晚依旧这么的灯光璀璨,一如她离开的时候,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在杜卿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内心并未如表面那般安之若素。想起以往的种种,心,又一次无可抑制地痛了起来。她蹲在胡同口的那盆有一人高的松柏下,泪流满面。想起以前他经常带她来这,在杜卿的店吃过饭后,便会带着她沿着小小的综合交错的胡同闲逛,每次她都晕头转向,总是找不到出口。因此常常累的两脚发酸,逼迫他将她背出去。这次,她独自一人,依然绕着胡同的路走着,居然没有迷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了出口的这株松柏前。
  
  看着那株常年不变的松柏,所有的隐忍顷刻爆发。
  
  来来往往的人均都奇怪地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因为抽泣,背部颤动的女子。有好心的人停下来,关切地问她,她只是朝着来人罢罢手,头依然深埋在臂弯中。
  
  原来,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看风景,不再依仗你,我已经学会了找到出口。但是,真的找到出口了吗?那情感的出口呢?什么时候我才能独立找到感情的出口,不再有所执念?也许,到达了那个出口,我就会彻底将你忘记,我的伤口就不会哪怕碰触一点点关于你的记忆,就痛入骨髓。入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棵依然常青的松柏,喃喃自语。
  
  ———————————————————————————————————————
  
  杜卿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盒子,步入A市最高的写字楼的63层时,前台秘书挂了个电话,便礼貌地请她入内。秘书带她穿过秘书办公室,走至里间,便离开。她动手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低沉的男音,“请进。”
  
  很宽敞的办公室,一进门,正对着的是大片的落地窗,东面采光,大半张半圆弧形的办公桌占据了空间的一半。靠着落地窗的是待客沙发,黑白的冷色调,一如办公桌前埋首敲字的人。清晨的阳光通过落地窗投落进来,打在那人的发梢,朦胧了一片,看不清眉眼。
  
  “池墨。”杜卿打了声招呼。
  
  




☆、第六十四章  他的“你是谁”

  
  池墨抬头,看是她,很是意外,停下手上的工作,将她迎至沙发上坐下,“怎么来了?”
  
  杜卿将手里的盒子放置茶几上,“你回来那次不是说胃不好吗?我上个月去了趟山里,采摘了一些草药,与人参、茯苓、黄芪等配成的养胃药方。前天你去店里,倒忘了给你,今天给你送来,你在办公室准备一个茶壶,煮了喝,对你的胃有好处。”
  
  池墨将盒子打开,“其实,你打声招呼,我过去拿就行了,不必特意跑这一趟的,你上午得为店里准备食材,这得耽误你的事情了。”
  
  “你那么忙,下次去我店里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杜卿笑笑,“呆在胡同呆腻了,偶尔出来逛逛CBD也是不错的。”
  
  “呵呵,你倒是了解我。”池墨说着,转身拿过一包烟,递一只给她,她推拒,笑道,“戒了。”
  
  池墨笑笑,问道,“不介意我抽吧?”
  
  “池墨,你何时会抽烟了?记得以前你是片烟雾不沾的。”杜卿口气严肃,“抽烟对胃、对肺都不好。”
  
  池墨将烟放回烟盒,口气淡淡,“人生那么长,学会一些以前不触及的东西,是很正常的,习惯就好,其实烟也是好东西,杜卿,你应该体会过这种感受。”
  
  杜卿听了,也不同他辩驳,她知道他话里意有所指,于是将话题转到本次登门的第二主因,说道,“猜猜前天你从我店里离开后,我遇见谁了?”
  
  池墨倚在偌大的办公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只笔,“杜卿,卖关子这不是你的作风。”
  
  杜卿看着在他手里转动自如的笔,他的习惯还是没变,认识他这么多年,只要心里一想事情,为了掩饰,就会把玩笔,或把玩手机。她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从他手上夺过笔,“池墨,何不猜猜?”
  
  池墨眉毛立马一挑,口气硬了起来,“杜卿,我没时间陪你玩猜谜游戏。”
  
  杜卿轻笑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愈发英俊,愈发成熟的男子,“池墨,这些年,你的脾气倒是变得急躁了起来。”
  
  池墨猛地站起,正待发作,杜卿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云入思。”
  
  池墨一僵,但是很快恢复,淡淡地应了句,“是吗?”轻描淡写的语气,随即便转身回到座位上,盯着电脑屏幕上正打开的东渔镇的旅游宣传网页。
  
  杜卿侧头去打量他,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只是看到他冷硬的侧面,面色平静,目光一直凝在电脑屏幕的某一个点上,边上握着鼠标的手更是一动不动。
  
  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她过得好吗?”语气很轻,像是从喉间发出,轻的如若不是在这种安静的空间里,很难让人捕捉到。
  
  杜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工作太辛苦,比以前瘦了些,她明天上午应该有可能会去市美术馆。”
  
  池墨再次陷入沉默,杜卿也不再打搅他,拍了拍他的肩,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杜卿走了之后,池墨依然深陷在椅子里,目光盯着侧后方的落地窗外的某一点。这个城市的天是越发的看不到蓝色了,63层的高度,望出去,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毫无景致而言。
  
  门上响了许久的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他应了声,“请进。”门被推开了,刘秘书拿着文件夹便进来了。
  
  刘秘书进来便看到池墨手揉着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她犹豫着该不该说话。池墨低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说吧。”
  
  刘秘书将文件夹打开,“池总,是这样的,刚刚接到力唯集团的传真,他们要求我们这边选个景观设计公司。”说着,将一叠资料递到池墨跟前,“这是国内十家有名的景观设计公司,您要不要看一下?”
  
  池墨看了一下,“交给祁苓,让她安排。”
  
  “是,还有一件事,与陈总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明天一早就回美国。您看,是不是要安排践行宴之类的?”
  
  “你决定就好。”
  
  刘秘书看了看他有几许神离的神态,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几份需要您确认签字的文件。”
  
  池墨手翻开文件,眼睛一直定格在首页纸上,久久没翻动。刘秘书等了许久见他没动静,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但是内心却打起鼓来,跟这位领导共事一个月,虽然还未琢磨透他的脾气和作风,平时他给人感觉虽然冷淡,但是也未见他黑过脸,发过脾气。相较于那位被调回总部的陈总平时动不动就发火的暴戾脾气来说,这位池总脾气反倒好的太多。虽然性格冷清,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依然成为CRC中国分部女性目光追逐的对象。
  
  这一个月来,她总是撞见他不是立在落地窗前,就是深陷在沙发里,眉头紧锁。立在窗前的背影挺拔却给她透着一种孤寂的感觉。她总是好奇,他在神思游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人?亦或是事?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许久的沉寂,池墨迅速在文件上签字,然后接起电话。
  
  刘秘书将文件收拾好,安静地立在一旁。
  
  池墨接完电话,收了线,转头看她,神情恢复如常,态度礼貌,“刘秘书,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刘秘书赶紧接口,“池总,还有一件事,就是一会十点钟有个会议,时间快到了。”
  
  “好,你出去安排一下,我马上到。”
  
  她应了声,准备出去,池墨叫住了她,“刘秘书,明天早上的行程改到下午。”
  
  刘秘书奇怪,明天上午的行程挺重要的,但并未说什么,聪明的下属最好不要过问领导的私事,这是她这些年身为秘书的心得,答了声,“是。”便出去了。
  
  池墨走去落地窗前,望向楼下渺小如蚂蚁的一切车和人。这个城市愈发地繁华,这一带是新CBD中心,在他刚离开的那年,还是一片待开发的荒地,如今几年过去,高楼便拔地而起,林林总总了起来。这座城市,除了深睡着的父亲,似乎没有任何的人和事能够让他牵挂,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回来了,在CRC提出在中国的新发展战略的时机,便主动请缨。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他方才转身去接起来,口气冷淡,“妈,什么事?”
  
  “你还知道叫我妈?”方谨棋一贯严厉的声音自话筒传了过来,他习惯了般,一手拿电话,一手插入裤兜,望向窗外不知名的某一处景致,并未答话。
  
  方谨棋这么些年显然被他给磨出了耐性,虽然他没搭腔,她依然在那边说着,“池墨,你四年多前要求将姓氏改成池,我答应了你,可你呢,这些年,你在国外,有问候过我乃至方家一句吗?”
  
  “妈,不要老是旧事重谈。”池墨终于开了口,为母亲的喋喋不休,口气依然的冷淡,“我本来就该姓池,不是吗?”那池字在他口中加重了音。
  
  方谨棋闻言一怔,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她是愈发的不了解了起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态度这般冷淡?应该是自从他父亲出事之后。可是这么些年来,他从未质问过她什么,从这点来看,他对其中的缘由是不知晓的。
  
  想到这,方谨棋换了态度,语气缓和了下来,“池墨,你回国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回方家拜见一下外公,你不觉得你很不孝吗?”
  
  “有时间我自然会回去的。”池墨口气依然淡淡,不含任何情感。
  
  方谨棋无奈,露出了母性的一面,“周末你回来一趟吧,妈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想你了。”
  
  “嗯,看吧。”他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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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思想起杜卿在她离开店的时候,最后说的那句,“他的个人画展这几天在A市的美术馆展出,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第二天临去机场前,她还是去了A市美术馆。
  
  这是画展的第三天,且不是周末,美术馆相对来说并不热闹。A市美术馆向来展出的画作均是大师的作品,池墨能够在此办画展,可见其名声不小。展厅设在三楼的A区,一出电梯便可看到,两百平米的展厅,展出的作品并不多。
  
  入思驻足在展厅角落一幅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画作前,久久不挪步。画的元素很是凌乱,灰色调,看不出主题,像是画者凭空臆想下创作的作品。她细细地瞧着画中那模糊的需要仔细辨认才看得出轮廓的人影,瘦小,奇怪的戴着斗笠蒙着脸的装束,弯腰在寻着什么。她抬手,轻轻地抚摸那抹模糊的身影,触手的是裱了框的玻璃的冰凉。她看向画下方写着的画名——《你是谁》,顿时,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你好,小姐,需要我的讲解吗?”此次画展的负责人看这个女子站在这幅画前许久不动,不禁走过了来。
  
  他看到女子闻言回过头,令他震惊的是,女子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不用了,谢谢。”说完,脚步慌乱地逃也似的往门口楼梯奔去。
  
  女子前脚刚走,他便看到池墨从侧门的电梯里出来,他奇怪池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上前招呼,“池先生,早。”
  
  “早!”池墨应了声,便眼神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展厅。因为时间很早,展厅内只有寥寥几人,他不禁自嘲起自己来,“池墨啊池墨,云入思果真是你的劫数,只要是一涉及到她,你就乱了方寸,她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画展负责人看着池墨神色变化莫测的脸,思量了下,还是开了口,“池先生,您过来是要找什么人吗?”他想起刚才看着画泪流满面的女子。
  
  池墨摇摇头,“没事,林顾问,您忙您的吧,不用管我。”
  
  林顾问于是不打扰他,便走开。过了好一会,发现池墨在那幅《你是谁》的画作前静默许久,于是走了过来,“池先生,早上的时候,也有一个女子站在这画前站了许久——”
  
  池墨闻言一震,声音带着激动,“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林顾问被池墨的态度惊到,一向冷静如斯的男人,居然这般失态,内心猜想着,也许有个女子对他很重要。于是如实回答,“个不高,长得挺漂亮的,我看她站在画前许久不动,便过去招呼她,才发现她在哭。”
  
  池墨听到这,心抽了一下,“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前脚一走,您后脚便进来了——”
  
  还没容得他说完,池墨便急速地往门口奔去。
  
  




☆、第六十五章  医院遇故人

  
  街上,早晨上班的人形色匆匆,池墨开着车在A市乱逛。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只是脑袋空白,只有林顾问说的,“她在画前泪流满面。”他憎恨自己,鄙视自己,说了永不再见,说了要怨恨一辈子,但是现在的举止无疑是对他的决心的讽刺,仅仅是林顾问说的一个女子,也许并不是她,但是他却是期望是她。
  
  最后,他将车调转方向,往市郊的疗养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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