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燕归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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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芷素再无多言，却是在经过大伯父与大伯母时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才是跪到母亲的棺木前，对着跪在最前面身着孝服的父亲道，“爹。”

　　　　“身子可好些？”萧文玄扭头瞧见女儿削尖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脸透着苍白，忧心道。

　　　　“好多了，爹不用担心。”

　　　　“好，但若身体真的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你娘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萧文玄点点头，又转而对一旁跪着的紫妨道，“好好照顾姑娘。”

　　　　“是，三老爷，奴婢会注意的。”

　　　　萧芷素九岁丧母，对母亲真正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后来大些也只是在父亲留下的一篇篇情深意切悼念亡妻的诗中回想着有关母亲的一切，美姿容，性柔婉，多才艺。

　　　　说起她的父亲，在上一世，谈不上好不好，他做到了一个父亲应该尽的一切责任，却唯独缺少对子女的宠爱。正如他待娘亲，可谓是爱极了，为她写了一首又一首令人羡慕的词赋，甚至娘逝后，那些令人动容的悼念诗。然而虽是情深，却也抵不过世俗文人的浪荡不羁，纳了一房房美娇娘。

　　　　“九姐姐，你还好吧，前几日你忽然晕倒可把妍儿吓坏了。”忽而，一个稚嫩却甜美的声音钻进萧芷素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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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再遇前仇
　　　　readx；　　　　萧芷素的身体蓦然一僵，脑袋僵硬的扭到一侧，见到目露关怀之色的娇美面庞，有如雷惊般瞬间失了血色，就连双眸，仿佛在那一刹那变得一片漆黑。若非一旁的紫妨眼疾手快搀住她，此刻她已因腿软而失态。

　　　　她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会遇到从前同样的事和人，但如此猝不及防的碰到仇人却依然让她手足无措。萧芷素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心钻入，而后浑身的血液都被慢慢冻住。她自认从未亏待过这个庶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却未曾想到，她对自己积怨已深，到最后竟是害得自己死不瞑目。

　　　　短短一瞬，萧芷素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走马观花似得看完了自己上一世走过的路。她不知道萧芷妍是从小就对自己不满却刻意曲意逢迎还是后来慢慢变化的，眼前纯良透丽的少女也丝毫看不出她日后竟能狠辣到剜人双目，但对这一世的自己来说，这些都不再重要。

　　　　“九姐姐？”见萧芷素迟迟不答，萧芷妍再一次询问，“姐姐若是真不舒服，不如向祖母和大伯母说一声，好好回去休息，可别熬坏了身子。”

　　　　若是上一世的萧芷素，必定会感激这个为自己着想的妹妹。可现在，无论她表现的有多真诚，自己都无法信任，因为上一世，年仅八岁的萧芷妍就在今日这个灵堂上博得了一个孝顺纯良，尊敬嫡母的好名声。

　　　　萧芷素扯起干涩的嗓子，低声轻言，“我没事，妹妹有心了。”

　　　　“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萧芷妍咬唇，目光有些不安的来回打量，似乎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到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

　　　　萧芷素不再理会萧芷妍，只认认真真做着自己上一世未曾完成的事。在母亲的灵堂前，仪态大方的对一个个前来慰问敬礼的宾客表示感谢。

　　　　每一位来客都觉得十分奇怪，九姑娘是云阳郡主的亲生女儿，可她似乎十分镇定，一张秀美的脸蛋上除了悲怆却不见一滴泪，反倒是身侧庶出的妍姑娘，哭得十分伤心，有好几次，都让人担心她是否会昏厥过去。

　　　　大约过去两个时辰，临近午时，萧府设宴招待来宾，而萧芷素等人未曾及笄，实在不宜出现在人前，于是就放他们几个小的回房。

　　　　如此，萧芷素才缓歇了一口气。而她刚踏出大厅的门往走廊拐时，听到下人宣报，“阮府昭宁长公主携阮公子前来吊唁。”

　　　　昭宁长公主？萧芷素听言，脚步一滞，她能想象到他们来了之后萧府的热闹情景，不过，却都与她无关。

　　　　淡淡一笑，就离开了。

　　　　早先紫妨已让她用了一些羹汤，所以此时也不是十分饿。经过花园时蓦然瞧见中央的人工湖，顿时浑身抖如筛糠。上一世的记忆不断涌了上来，她曾几度落水差点被淹死，因而有关水的记忆对她来说都实在不大好。

　　　　一想到此处，萧芷素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要炸裂开来，竟鬼使神差般地往湖边而去。

　　　　“女郎，你怎么了？”紫妨察觉到她的不对，连忙拉住她急声问道。

　　　　“紫妨，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萧芷素回过神，低声说着，可目光，却依旧涣散在那一片人工湖上。

　　　　“可是……”紫妨自是不容易妥协，女郎此先的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萧芷素偏首，眼中有波光在晃动，“放心，我没事的。”

　　　　“那，您自个儿小心些。”紫妨拗不过她，三步一回头地慢慢走远。

　　　　紫妨离开后，萧芷素坐在人工湖边上的石头上，支手托着腮，凝望着湖中水光粼粼。偶有微风吹过垂挂在水面上的柳枝，鼓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支开紫妨，坐在这，就是想要证实一些事情，当年这一天她的落水究竟真的只是意外失足还是人为刻意造成的？若是人为造成的，她今日便一定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究竟是什么歹毒心肠，连一个九岁孩童都不放过。

　　　　此时，萧芷妍正带着丫鬟娆珠经过，天真甜美的脸上却有着不符年纪的计算，“娆珠，你去打听的怎么样？那些夫人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娆珠怯怯地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半晌，直到萧芷妍一记冷冽的眼神，才颤微着道，“几位夫人说女郎良孝恭顺，十分真诚，只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只不过虽是纯真，却少了几分名门闺秀该有的端庄姿态，略显小家子气。反观九姑娘，虽受丧母之痛却能依旧仪秀镇定，有当家主母之风范。”娆珠话落，赶忙缩到了一侧，戚戚然望着脸色大变的萧芷妍。

　　　　“当家主母风范！那个病秧子能有什么风范，若非她今日死活不离开，我何必哭成那样，做这一场戏！”萧芷妍眼圈微红，姨娘今日因弟弟生病而未曾到场，只是嘱托了自己一定要保持风范，可……

　　　　“女郎，那是不是九姑娘？”娆珠指着坐在不远处人工湖旁的少女，问道。

　　　　萧芷妍定睛望去，那如九天仙女般的女子不是萧芷素是谁，天真一笑，“倒真是省去了我的大半功夫呢。”

　　　　娆珠看着自家女郎愈发天真烂漫的笑颜，蓦然想到薛姨娘今早嘱托的事。引九姑娘到湖边，届时会有人助你将她推入湖中，淹死了最好，若被救上来了算她好命，但要让她记咱们一个恩情。

　　　　薛姨娘美艳如斯，却有这样的心肠，顿时让她觉得心里发毛。可自己是薛姨娘买来的丫头，她的手上捏着自己的卖身契，就算自己再不愿，也只能顺从。九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日后蒙了冤，可千万别来找我，我做这些都是被逼的啊。

　　　　娆珠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到扑通的落水声，她连忙反应过来，隐隐瞧见湖面上有个扑腾的身影。她迅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边喊着姨娘交代的词儿，急声道，“九姑娘，九姑娘！不好了，快来人啊，九姑娘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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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少年拉钩
　　　　readx；　　　　“娆珠，你可看清楚了，落水的不是我，是你家女郎。”清透如露珠般的女声如是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娆珠头上，就连她的脚，也被瞬间凝固。她抬头，茫然地看着好好站在一旁的九姑娘，扭头一看，在水中挣扎的少女不是她家女郎又是谁？

　　　　“怎么会这样？”娆珠有过片刻的怔愣，猛然跪倒在萧芷素脚下，含泪哀求，“九姑娘，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女郎吧。”

　　　　“妍妹妹为救我落水，我如何会袖手旁观。”萧芷素深幽如最明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瞳此刻却漆黑一片，让娆珠有些害怕。

　　　　叫来了下人将溺水的萧芷妍从湖中救起后，薛姨娘闻讯匆匆赶来，先是安慰受到惊吓哭泣不止的萧芷素，耽搁了许久之后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急急带走。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萧芷素顿时敛了面上的表情，用帕子拭去泪水。今日之事，他们母女最多只能吃个哑巴亏，若是声张一来萧芷妍只是庶出，又未出人命，在今天这个日子掀不起风浪来。

　　　　再者，萧芷素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今日，萧芷妍少了一个恭敬嫡母的名声，那自己还她一个友爱嫡姐的大义名声，妍儿，你感激姐姐还来不及，是么？她对着湖面拍了拍沾了少许泥土的裙子，却猛地凝固，她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湖面的倒影里假山上趴着一个人的情景。

　　　　萧芷素的心冷不丁地咯噔一下，却拼命提醒自己没有事的，刚刚这一幕怎么看都是萧芷妍为了救自己而落水，没有人会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一想，她的心安定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准备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萧九姑娘就准备这样离开？”就在萧芷素与假山擦肩而过时，清透的声音却悠然响起。

　　　　听到声音，萧芷素就放心了大半，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年纪还不是很大。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好歹也活了这么久，总不至于被一个小鬼欺负。思及此，胆就大了许多，勾唇一笑，“不知是哪家公子躲在此处干些鼠辈之事？”

　　　　“萧九姑娘瞧着纯善如小白兔，没想到是个有利爪的小狮子，有趣，有趣。”少年调侃的声音虽是懒散，却从中透出个雍雅矜贵。

　　　　听到这样一句话，萧芷素就明白他此先已将自己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了。那此时，叫住自己，又是为何？要挟？摇摇头，她一个失去母亲的人，又有哪儿值得人要挟了。思来想去都不得结果，她准备坦诚布公，以静制动，“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很感谢萧九姑娘给我看了一场好戏。”少年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抬眸，却蓦然瞧见一张放大的脸。瞳孔一缩，如碧泉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少女秀美如三月丽桃般清媚的玉容。他未曾想到萧芷素会如此胆大，竟爬到假山上来，急忙掩饰自己的慌乱，道，“你……”

　　　　“嘘！”萧芷素的食指抵在少年粉淡如樱的唇瓣上，笑容和煦连带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丢入湖中？”

　　　　忽然，寒风乍起，满园的槐花被风吹散，一片一片在空中旋舞了半晌后，落入湖中，亦飘落在了假山上。

　　　　阳光明媚如碎金，拂照在躺在假山上的少年，与趴在山头一身素缟的少女身上。

　　　　“拉钩，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少年白皙的脸颊泛起几不可察的妃色，他伸出手，丝毫不为她所迫，坦然笑道。

　　　　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所懵，萧芷素怔愣了半许。然眼瞳中的冰霜却慢慢融化，恢复了往时的清灵纯洁。伸出小拇指，与他拉钩。

　　　　待萧芷素离开后，少年抬手凝望着刚刚与她拉钩的那双手，薄薄的光透过指尖缝隙，恬淡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郎君，原来你在这，可让少彦好找。赶紧回去吧，长公主还在等着呢。”

　　　　“嗯，回去吧。”阮默息收敛了神色，轻盈地从假山上跳下，与少彦一同离去。

　　　　热闹的花园顿时寂静无声，唯有湖上那一片片槐花花瓣逐水漂流，或层层叠叠，或零星散落。

　　　　萧芷素揣着砰砰直跳的心急急忙忙回到素阁，却见着里面坐着的雍容美丽之人，顿时泪如雨下，猛然扑进少妇怀中，哭咽着，“舅母……”

　　　　来人正是陈安侯之子、萧芷素母亲云阳郡主亲弟弟的妻子。

　　　　卓曼瑶拍了拍她的背，心疼道，“好孩子，来，让舅母好好看看你。瘦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萧芷素被卓曼瑶的话逗笑，可脑海中却跳出上一世的事情。前一世，小舅舅外出带兵打仗却意外身亡，舅母整日以泪洗面，终究是熬不过去与世长辞，外祖父只有一子一女，儿女双双去世后他也再是撑不住离开人世。

　　　　正因如此，那人才会嫌她母族落没，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他才敢与萧芷妍如此合伙害她！

　　　　这一世，她必不甘心屈服于命。萧芷素擦了擦眼泪，道，“舅母这次来有什么事？”

　　　　“一来我是替你外公和舅舅来送云姐姐一程，二来是捎话给你，问你要不要去临江待一阵儿，若你愿意的话，舅母明日就与你父亲和祖母说，届时就带你走。”

　　　　卓曼瑶如此一说，萧芷素倒是想起前一世舅母也来过，只是那时她被萧芷妍害得落水，昏迷不醒，也未曾见上舅母一面。

　　　　难道，上一世舅母也是要说同样的话？若是如此，她上一世的命运是否会有所改变？

　　　　陈安侯早年军功卓越，后上交兵权，皇帝为表敬重外加安抚便封了侯爵，世袭三世，他的女儿杨初云也同封了云阳郡主，并将临江郡周边几个城池一同划分为封地于他。临江距首都建康不远，富庶而美好，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萧芷素想，既然自己决定要重新开始生活，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素素，你可愿意？”卓曼瑶见她久久不答，颇为着急。

　　　　“好，待娘亲入土为安后，我就与舅母一起离开。”萧芷素坚定地道。

　　　　离开萧府，去往江南，这将是她为了与上一世走不同的路，所踏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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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重回建康
　　　　readx；　　　　建康城始终是繁华热闹的，永远不会因为住在里面的人回来而或是离开有丝毫的改变。这座浮华而又充满古韵的王都似乎永远遗世而**，伫立在此冷峻的俯瞰一切。

　　　　萧芷素踏入建康城的土地时，一袭浅青色粗麻短装，乌黑青丝被同色粗布系成一个马尾。饱满白皙的额头，不画而黛的眉，一双灵气满溢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暖色，玉柱般的鼻梁下红唇微勾。

　　　　两边沿街叫卖的小贩扯着嗓子顶着烈日喊得格外卖力。连绵不绝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房檐四角游龙静卧，犹如镇守一方的神兽，彰显着整个王都的气势。

　　　　萧芷素努力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将自己融入这里。前一世加上这一世，她在这个王都生活了许久，却从未好好感受过属于建康独有的气息。她混迹在行人之中，除却格外漂亮精致的长相有点引人注意，穿着打扮全然是贫寒少年的模样。

　　　　“救命啊！救命！公子，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正在看周边商贩小玩意儿的萧芷素被少女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所吸引，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人群簇拥内走去。

　　　　只见一模样极为秀美娟丽的女子半跪在地上扯着一素白纹墨竹缎袍男子的衣袖，那男子身形颀长挺拔，乌发被冠起，右手握着一柄凉玉折扇。

　　　　萧芷素眸色一敛，问旁边一道看戏的男子，“这人是谁？”

　　　　旁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喜庆的圆脸，豆大小眼里带着鄙夷，似在嘲笑她的无知，然而声音却压低了些许，“这人你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