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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清莲-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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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不答,望向安王。
“帐前众将都在,你不肯说,现在这里可是方便?”安王笑了:“但说无妨。”
清尘默然片刻,低声道:“只能打,别无他法。”
“秦阶不愿降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找找淮王妃?”肃淳轻声道:“清尘,你跟淮王妃素来投缘。你应该是能说动她的……”
“说下去……”安王显示出了浓郁的兴趣,挪动身体,朝向肃淳。
肃淳说:“淮王妃在淮王跟前,还是有些倚仗的,淮王帐下言官多是其父亲门生。如果我们能说动淮王妃,由言官集体劝降,那就还有些胜算。”
安王点点头。
“淮王妃最担心应该是儿子敬臻,只要朝廷能给淮王妃密旨,降了乾州,便不追究造反之罪,并允敬臻世袭淮王之位。那么淮王妃吃了定心丸,自当竭力劝降。”肃淳低声道:“我们从这方面努力,应该希望很大。”
“不追究敬臻之罪是可以的,毕竟他年幼,父亲要造反,他也劝阻不了……”安王沉吟着。有些为难道:“淮王若是归降了,如果皇上不追究罪责,那么淮王安在,圣旨也只能立敬臻为世子,不能直命取淮王而代之;如果皇上追究一部分责任。削去淮王封号,那敬臻也只能是废为庶人,不可能承袭淮王之位;若是处死淮王,敬臻为其子,即是叛王之子,继位也难以服人啊……”
肃淳轻声补充道:“若是淮王不降,密旨立敬臻也没有用……说来说去,为了敬臻,淮王就得死。”他环顾大家一眼,轻声道:“淮王一死,敬臻归降,然后以功抵过,继承淮王之位,这样才是合乎情理的……若是淮王在,那障碍就始终都在。”
刺竹深吸一口气,忽地明白了,肃淳此举,其实就是想劝动淮王妃杀了淮王保儿子。
清尘缓缓地低下头去。
安王许久不语,转向清尘,轻声道:“清尘,你一定想了很多,何不一一道明?”
清尘抬起头来,沉声道:“乾州城里局势复杂,淮王妃不可能杀淮王,即便她有心,也下不了手谋杀亲夫……即便她下得了手,局势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因为兵权在秦阶手上,一旦淮王死了,秦阶就会拥自己的外甥敬篆上位,非但如此,到时候秦阶还会先行一步,杀淮王妃和敬臻,以绝后患。淮王在,秦阶还有所顾忌,淮王死了,乾州就是秦阶的,淮王妃也就完了。所以,淮王妃为了自保,一定会拼死维护淮王。”
“关键,还是在秦阶身上。”清尘说:“淮王要降,秦阶不降,便降不成;淮王不降,秦阶要降,便拦不住。”
“有什么办法让秦阶降?”安王满是期待地问道。
清尘默然道:“没有。”
“难道,刺竹说的办法,也没有用?”安王轻易不会死心。
“试一试吧……”刺竹忽地插话进来:“秦阶只有四子,连丧三子,只剩下秦骏一个儿子了。想他任何重大决定,都会听听秦骏的意见。清尘,你去找找秦骏,让他劝劝秦阶……”
沐广驰和肃淳,不约而同地用一种警觉的眼光,盯住了清尘。
清尘沉默许久,轻而决绝地摇摇头。
“去找他谈谈……”刺竹从身侧,缓缓地伸过手来,握住了清尘放在椅把上的拳头:“至少试一下,跟秦骏谈谈,最后再做一次努力……”
“喝茶!”肃淳冷不丁地将一杯茶朝刺竹递过来,嘴里说着:“让清尘想想,这事,也不用这么急着答复……”
刺竹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拨,示意肃淳将茶放下,眼睛,仍旧看着清尘,手中,也暗暗地用起了力,似在催促。
清尘抬头,默默地望向刺竹。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暗示,清尘并非不懂,只是……
第80章 约庙细谈忍见劝不降(上)
沉默了许久,清尘才从刺竹的手心里,缓缓地抽出拳头,双手交叉一握,低沉道:“可以谈一谈,但需做两手准备……”
“谈得拢,就照他们的要求考虑,如若不然……”清尘绝然地按住椅把,冷声道:“绑架了秦骏,要挟秦阶。”
刺竹静静地看了清尘一眼,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那你预备怎么谈?”安王沉吟道。
清尘回答:“约了秦骏出来,我一个人跟他谈,只要他肯应约,就好办了。”
“不行!”沐广驰断然插话。
“是啊,”安王说:“我已经答应你爹,绝不再让你单独行动。”
“那我陪清尘去。”刺竹毫不迟疑地提议,眼光望向沐广驰。
“我也去!”肃淳赶紧站起来。
沐广驰瞥了肃淳一眼,低声道:“这个事情有风险,世子还是不要去了……这样吧,清尘若去,刺竹陪着,就成。”
“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去吧。”肃淳并没有放弃。
安王看了肃淳一眼,正要开口,刺竹说:“秦骏会如何应对,我们都不知道,为保万全,世子还是不要去了。”
“刺竹和清尘去。”安王一锤定音。
肃淳无奈地看了刺竹一眼,闷闷地坐了下来。
刺竹已经换好了夜行衣,就要出门,却看见肃淳郁闷地坐着喝茶,便说:“你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趁我们出去,多跟王爷合计合计大事。”
“大事轮不上我,小事又不让我去做……”肃淳悻悻道:“我还真希望,不是世子!”
“你胡说什么?!”刺竹正色道:“你身上寄托了多少人的希望,怎么能对自己如此不负责任?!”
肃淳看了他一眼,说:“我就想跟清尘一起……”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只说:“尝尝冒险的滋味,也是一种历练。”
刺竹沉吟片刻,说:“既然是世子,就跟平常人不一样。总是有所失有所得的。”
肃淳抬起头来,盯着刺竹,低声道:“你不要跟清尘走得太近呢。”
“怎么了?”刺竹忍不住笑起来:“别人说我娈童?”
肃淳眼神躲闪,支吾着,回答:“说倒是没人说,但总还是别让人误会才好。”
刺竹眨眨眼睛,摸了摸下巴,忽地想起把清尘摁在草地上亲上那一口,便又笑了:“娈童有啥意思?男人跟男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抬眼,见肃淳愕然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提起衣领盖住脖子,说:“你不要娈童就好……”
肃淳皱皱眉头,不悦道:“我娈不娈童,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迟疑了一下,又说:“你以后。别再去牵啊、拉呀、握清尘的手……”
“我不也这样拉过你的手,缘何就不能拉清尘了?”刺竹莫名其妙道:“勾肩搭背都正常呢。”
肃淳一下梗住,憋了半天,这才急中生智地叫道:“人家就会说你娈童了!”
“谁爱说谁说去。”刺竹不屑道:“我还睡过清尘的床呢,赶明儿,我还要跟他一块睡呢!都是谁呀,那么喜欢说瞎话……”
肃淳一听急了:“你还跟他一块睡?!”
“我不也跟你一块睡?亲近嘛。就在枕头边上,多好唠嗑呀……”刺竹大咧咧地说:“上次我差点就跟他一块睡了,想跟他说说贴心话,谁知他自己走了,一点都不随意,女孩一般扭捏……我还说他来着……”
肃淳好生无语。看着刺竹,许久,才瓮声道:“此行注意安全。清尘和秦骏那里,不晓得今夜局势如何发展……”
刺竹默然片刻,轻声道:“你不去是对的。谁知道,会不会中秦骏的伏击。”
肃淳脸色一紧,望向刺竹,刺竹低沉道:“我估计,秦骏会设伏,不知道清尘心里有没有准备。”
“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到的,”肃淳说:“要不,你提醒他一下,或者,再多带些人?”
刺竹不语,默然站立,似在思索,缓缓道:“秦骏很聪明……清尘会如何应对?”脑袋一别,已经出去了。
肃淳怔怔地望着门口,想了一下,几步跨了出去,直奔安王营帐。
清尘和刺竹,一前一后爬上了乾州城外的山上,远处,依稀可见山顶的灯火,那是秦军守营,顺着山腰摸过去,脚下,已经是水波浩淼。
“你干嘛约了这个城隍庙相见?”刺竹环顾四周,后是峭壁,前是山崖,上是秦军守营,下是淮河,只一条羊肠小路进出,易守难攻,易进难出,庙小不过丈许,要打斗都有些放不开手脚,便说:“我们好像没有退路了呢。”
“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我们的诚心。”清尘漠然道:“秦骏一定会设伏,你我只当不知道。”
刺竹吃了一惊,不待相问,清尘就说:“我们只当不知,他或许,会不忍下手,一旦点穿,就难说了。”他低声道:“万一形势不对,我们就跳到河里去。”
刺竹心里忽地一亮,明白了。清尘明里不设退路,不管秦骏从上面吊了士兵下来伏击,还是从外面杀进来,他们都下不了山,看上去,似乎秦骏掌握了所有的主动,其实清尘早就安排好了最大的退路——下水。因为清尘水性好,而刺竹,号称水底龙,他们跳下水,比走山路逃跑快得多,而且跳入水后,岸上根本追赶不及,便可从容逃离。
“原来你早就料定了我会跟你一起来,而且,只有我会跟你一起来……”刺竹嘻嘻地笑起来。
清尘没有笑,低声道:“你听……”
果然,小庙外头,脚步声近了。
秦骏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庙门口。他没有穿甲胄,一身轻便战袍,好像不是来谈判,而是随意散散步的样子。
缓缓地走过来,没有笑,微微地敛着眉头,气氛似乎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美好,可是一开口,却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还是那么轻柔:“你可是头一次,比我到得早呢,从前,都是我先来等你……”
刺竹心忖,那还不是你先到,等你伏击布置好了,我们才出现呢。
清尘漠然道:“我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秦骏不答,却看向清尘的手,柔声道:“虎口好些了么?”
“没有……”清尘伸出手来,晃了晃,绑带在秦骏眼前一亮,说:“现时还拿不得剑。”
“那你还挂着剑?”秦骏的语气依旧柔和,眼光不动声色地从清尘腰间扫过,落在斜挎的剑上。
“这剑,什么时候都不离身的。”清尘面不改色地回答。
秦骏微微地笑了一下,伸手过来:“让我看看……”
要夺剑?这是随身携带的唯一兵器,清尘给是不给?刺竹正紧张着,却见清尘抬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秦骏的掌心里。
刺竹飞快地看了秦骏一眼,他不明白,这是清尘故意四两拨千斤,还是,自己领会错了秦骏的意思?但是一瞬间,刺竹就明白了,秦骏和清尘之间,是有默契的,包括一句话未说明的有所指。他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秦骏的表情,已经浮上了笑意。
城隍老爷跟前,那不甚明亮的烛光里,秦骏看着清尘的手,笑容漾开来:“自己绑的?总是绑不好……”随即,轻巧地捉住清尘的手,解开绑带,重新细致地绑了一遍。然后,他轻轻地握住了清尘的手,轻声道:“只要不拿兵器,以后虎口也就不会炸开了。”
“这一仗打完了,或许就再也不用拿兵器了。”清尘回答着,缩回了手。
刺竹在旁听着,只觉得这两个人的话里,隐隐透露出一丝别样的意味来,说的似乎都是停战的事,却仿佛又没有说到一块去。
秦骏的眼光,转到了刺竹身上:“你还带了个人来?”
“这是我的副将。”清尘淡淡地回答:“我爹不放心我一个人行动。”
“他可不是副将,”秦骏轻轻地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真相:“赵刺竹,他可是副帅。”
“前日阵前他是副帅,今天可就不是了。”清尘不屑道:“你要有心,擒了他去,可以要挟退兵。我不是下午就给你飞鸽传书,约了地址,你可以设伏的……”
刺竹吃了一惊,正有些发蒙,忽地看见秦骏一怔,随即脸上掠过一丝赧然,说:“那么信不过我?”
“什么都是会变的,何况是人心?更何况,我还杀了你三个哥哥。”清尘冷声道:“你要怎么对我,都是正常。”
秦骏神色顿现伤感,片刻默然之后,低声道:“你何必这么说话?阵前我若擒了你去,也不会伤你……”
烛光忽明忽暗地闪动,小小的庙里阴影重重。清尘默然片刻,悠然一笑,仰起头来,说:“我们走吧,别理会这一切了。”
秦骏一怔,顿时满脸的惊喜交加,可是,片刻之后,又是黯然,看着清尘,半天不言语。
“你说,只要我跟你走,你爹不投降,你可以降,然后,我们远走他乡。”清尘盯着秦骏的眼睛,一抹精光,亮得如同宸星。
秦骏的脸色异常沉重,他咬了咬牙关,轻而决绝地摇了摇头。
第80章 杀崖堕水伤逝情已决(下)
“为何不可?”清尘低声追问:“是什么,让你放弃一直以来的追求?”
秦骏深吸一口气,看着地面,似乎是无言面对清尘,声音怯弱细微:“我始终姓秦,他毕竟是我爹……”他徐徐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那眉间三条深刻的沟壑,将他刻画得无比沉重:“如果秦龙还在,我能舍得离开,可是,他只剩下我一个儿子了,你要我怎么忍心?以前种种,他都有责罚,可是唯独这次秦龙的事,他亲眼目睹,当场吐血昏死过去,醒后却是只字未提,你让我何以面对?”
“我已经对不起大哥……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爹,清尘,我不能……”秦骏抑制不住地喊道:“倘使我走出了这一步,便永世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就选择舍弃我?”清尘决绝道:“哪怕他是错的,哪怕他带着你走向死路一条,你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秦骏咬咬牙,一声长吟:“是……”
刺竹此刻,只剩下胸中一声叹息了。
“你后悔了是吗?”清尘却不曾表示半点的同情,反而更是凌厉地质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你早知道,扑倒秦龙,我就会痛下杀手,你是不会选择救我的,是不是?”
秦骏的脸色有些僵硬,一言不发,眼光转向地面。
“秦龙和我,必须死一个,你会救谁?”清尘冷声问着,猛扯了一下秦骏的胳膊,逼得他看向自己,更决绝地问道:“明知我会杀秦龙,你还会救我么?”
秦骏看了清尘一眼,没有吭声。可是刺竹却分明地看见,秦骏下颌的牙关。重重地咬了一下,那咬肌呈现出一种隐忍的绝然。他弄不懂,难道清尘忘记了,山崖上面和庙的周边。秦骏已经布下埋伏了么?清尘非要要对秦骏这样咄咄相逼,一定要惹恼秦骏,到底是为什么?
秦骏缓缓地抬起手,拨开了清尘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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