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归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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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最初没有理由，只知道要活下去，却没有想过，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反而是在满足主人的虚荣心。

　　　　于是他渐渐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解脱，他看着蓝天，看着白云，看着夕阳，看着黎明……某一天，主人一声怒喝，要他更加努力的奔跑，并且用鞭子打他，不给他好脸色看，往日会恐惧的孩子突然醒悟，事情竟如此简单，自己之前竟然没有想到！解脱的方法就在眼前——停止奔跑，自己竟然没有想到！

　　　　主人日复一日的虐待和殴打阻碍了他的视野，让他没有明白停下奔跑就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命运原本就应该自己主宰，而自己却从一开始就屈服了。不过，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

　　　　孩子停了下来，他清晰的听到了风拂过耳际的声音，看到鸟儿飞翔……他看着蓝天，第一次笑了，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不会让自己的生命被主人主宰，他也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摧。残，他要自己飞翔。他要寻找自己向往多时的东西，他要永远和喜欢的东西在一起。

　　　　孩子把自己冰冷的泪水凝结成琥珀，嵌在蓝色的天空中，把自己的血液洒在夕阳里，他想要永远和天空在一起。可是后来他发现，虽然天是他唯一喜爱的东西，但天也是无边无际的，天也是一个圆，无论怎么样寻找都不会有终点，孩子顿时非常绝望。

　　　　生命的气息顺着蓝天蔓延，最终回到最初的地方，自由自在的追溯，不过也是在重复一个圆。秋天来了，血红色的枫叶飘落在夕阳上，彰显着生命的色彩。

　　　　什么是永恒呢？生命会逝去，夕阳会消失，花草会凋零，风声会干枯……孩子也将不是孩子。摆脱了主人的折磨，他依然无法找到一个答案。

　　　　地球是球形的，无论如何都只会回到原点。就像时光的河流不会静止。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心荷揉揉眼睛，透过并不干净的窗户，看向窗外。洁白的鸽子落在树木上，它与树叶、树枝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非常美妙动人。

　　　　可是这一切，有意义吗？有意义吗？寒凝说得对，时光的河流不会静止，再有意义的一切也将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再怎么努力，最终也只是回到原点。无论曾经如何苦苦挣扎，都不会被现实的世界所承认。

　　　　心荷给救了她的冰旋讲了这个故事，那个八岁的女孩儿听得格外认真，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鞋子，看上去像是一幅画。

　　　　故事讲完了，心荷问冰旋：“那个主人是不是很坏？”假如不是那个主人过早的结束了孩子的童年，那个孩子就不会过早的长大。

　　　　“嗯，我觉得重点不在这里，”冰旋非常认真，摇头晃脑，“关键在于，那个孩子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知为何，心荷的心猛地一疼，但她依然固执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孩子是人，人是有思想的，他想要反抗主人、停止战斗是一件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情，不能说他想要停下战斗，就说明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冰旋轻轻站起来，向病房的门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瞳仁格外大而且明亮，笑容非常清澈，声音也是，“孩子永远不会知道战斗的意义。”说完，她又向前走，走到病房门口，没有回头，说：“可惜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是孩子。”夜。色极处，女孩儿清闲的叹息，突然猝不及防的闯进了心荷的心里。

　　　　“可惜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是孩子……”

　　　　心荷的心猛地一颤。她终于明白了寒凝自杀的真正原因。是的，她想飞，但是。

　　　　“你为什么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儿呢、”心荷曾经问寒凝。

　　　　寒凝淡淡一笑，摇摇头：“我没有那个福气。”

　　　　没有福气，成为一个孩子；没有福气，去飞上蓝天。人，可以忍耐，刻意压抑，可寒凝心中的信念不会允许她像傀儡那样活着。心荷轻微的叹息，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没有拦住寒凝，让她跳楼，是对，还是错。
第八章　无名的恐惧
　　　　｛冰旋｝

　　　　“我希望……”这是一个怎样的句式？我希望什么？我看着自己的画，我想要找到生命的终点，但是我看不到尽头。（。pnxs。 ；平南文学网）我希望，某一天，我看着自己的画，说“我没有后悔”。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人应该适时地死去，而不是选择性的放弃。信念是不能够被放弃的，画着画的时候，偶尔胸腔中莫名的脆弱突然向心房袭来，于是我的画笔就会颤抖一下，心就变得特别的冷。我想画下去，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它一直折磨着我，而我一直倔强的不肯放弃。

　　　　相比其他人一想起我，现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必定是我画画的姿态，这让我开心，也让我难过；我情愿把我的一生都献给艺术，可是过早的醒悟后，上帝却剥夺了我原本应与常人大为不同的生活。看来上帝真是小气，他不能容许任何一件事情违背时间的规则来成长。过早的醒悟，注定要承受比其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更多的痛苦。可是我不介意，起码我现在还可以哭，还可以笑，还可以画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朋友在一起玩儿，起码现在我是自由的，我的心灵无拘无束。可战栗的冷却总是不受控制的袭来，我需要休息。

　　　　我需要长长的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我忍痛割爱，放下画笔，我现在身体最需要的就是暖和的棉被。我请含烟给我办了休学，却固执地不肯告诉她自己休学的原因。

　　　　我可以自己处理得很好，我想要不受任何人的打扰，还有几年的时间我可以画画、可以旅行、可以玩耍……

　　　　那天晚上，那个叫心荷的女孩儿自杀，我进门看到她垂倒在地的身体，心中一阵痛惜。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她自认为罪孽深重，其实是已经没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几天晚上，我都在画若晗，我要画出她的笑，要想办法用其他东西衬出她的坚强，让人隐隐约约察觉到这女孩儿微笑背后巨大的疾病的折磨以及不屈的斗争。（。pnxs。 ；平南文学网）

　　　　我画别人，我从不画我自己，我想要画出自己看到的，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然后让他们化为永恒。为什么我要追随永恒呢？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太过于短暂，所以有一些人捕捉瞬间，捕捉到了，它们或许就真的成了永恒。但时间的规则没有人可以违背，假如有一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这些永恒便不复存在。

　　　　…

　　　　《荷晓》上，除了曝光岚霏的事情外，偶尔也发表一些故事，冰旋自己偶尔也会写一些故事。澜晞经常会看故事，对于冰旋写的故事也很有兴趣。初晴生日的时候，澜晞和冰旋都去了初晴的家里，她们开始举办讲故事比赛。

　　　　“轮流讲故事，讲到凌晨，看谁讲得最精彩。冰旋，你先来。”初晴拍拍手，高兴地大叫。其余的两个女孩儿看了一眼手表：20点，便都笑着点头同意了。冰旋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几个孩子独自生活在一个小岛上，说这里是孩子的乐园，丝毫不夸张。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小孩，孩子们不用写作业，不用上课，他们可以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玩耍，岛上有的是食物，而孩子们也绝不会为什么事情发愁，除非那和“玩儿”有关。

　　　　这种没心没肺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孩子们从来都不考虑这些，这个小岛上的孩子不会长大，但是这里的时间却并不是凝固的。一定是上帝耍了一个小花招，施了一点儿魔法，让这些孩子与世隔绝的生活在这里，衣食无忧。这里没有孩子老死，却源源不断的有孩子被送到这里来，被送来的孩子和这里的孩子一起玩儿，原来在岛上的孩子也不会想去问一问被新送来的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家在哪儿”，“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之类的话，因为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只顾着玩儿了，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身旁的玩伴这么多，孩子们也都没有名字，遇到哪一个孩子都可以随便跟他玩儿，玩儿过之后基本上就忘记了对方。奇怪的是孩子一年年的被送来，岛上的人口却没有增加，甚至偶尔会下降。

　　　　不过有两个孩子却彼此记着对方，不会忘记对方，所以无论有多少孩子失踪，他们始终都在一起。晴朗明媚的午后，小女孩儿坐在地上数着石头，真正的小孩子对“玩儿”是不会感到厌倦的，所以他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忽然，似乎有一只小鸟，轻盈地飞跃到了她的身旁。胖友张着嘴，开心地叫着，“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她的声音显得无限神秘，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这引起了小女孩儿的好奇心，她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好奇与探寻，孩子的眼睛里，这两种东西永远存在，他们不会对任何东西感到恐惧，相反，他们比大人的勇气都多，探索的目光也更加虔诚。

　　　　“我发现……”朋友把自己的嘴巴凑近小女孩儿的耳朵，小女孩也恳切的把身子向前凑了凑，想要听见那个被朋友发现的秘密，“我发现……草是绿颜色的！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是不是很聪明？！”朋友欢呼雀跃，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期待着小女孩儿的夸奖与赞美。

　　　　“不，不，不，”小女孩儿认真而严肃地说，“草是蓝颜色的，不信你看。”小女孩儿边说边拿出自己的画本，翻到第三页——蓝颜色的、毛茸茸的草上，一匹白色的马长着翅膀，好像要飞上天空，天空是绿色的，云朵是粉色的，小鸟都是五颜六色的，几只猫争着抢着要骑同一辆自行车……这幅画色彩鲜艳，情趣丰富，充满了想象力。这是小女孩儿的得意之作，她把自己想的全都画在上面了，甚至连鱼儿都在天上飞。

　　　　“嗯，这样的话，”朋友认真的思考着，突然眼前一亮，“那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有黄色的草，金灿灿的像被阳光照射的河流，一定很美味，我们把它摘下来，抛到太阳里，说不定就能飞出蝴蝶来！黄色的蝴蝶！一定很漂亮！”朋友摇头晃脑，为自己的天才智商感到无比开心。

　　　　“好啊，飞出蝴蝶来，就请蝴蝶带我们飞进太阳里。不不不，还是飞进月亮里——”有日月，就说明有时间的变化，可是孩子们没有想那么多。

　　　　森林里突然传来可怕的叫声，吓得其余的孩子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两个朋友却感到好奇，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叫？“我们应该去找到它，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一起玩儿呢。”小女孩而高兴的提议，于是朋友和小女孩儿一起跑出去。

　　　　外面什么也没有，跑了一圈以后，朋友和小女孩儿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家里。他们并不沮丧，他们认为，明天那叫声还会出现，于是她们依然兴高采烈的跑回家里，想象着叫出那声音的动物是什么样子。

　　　　朋友和小女孩儿走到家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非常疑惑。里面的人都去哪儿了？平时的这个时候，小岛上应该满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可是现在却……寂静无声。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朋友和小女孩儿第一次面临这么安静的场所，他们感到非常诧异，困惑……渐渐地，朋友开始胆怯，开始感到了恐惧，“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感觉生活越来越没有意思了……”终于，一个晚上，朋友喃喃的提议，她感觉到自己撑不下去了，从前那么爱玩儿的游戏在现在看来是那么荒唐，她只想要远离这里，远离这个，曾经盛满自己与其他小朋友欢乐笑声，如今却空空如也、寂静无声的地方。

　　　　小女孩儿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房子外面突然传来那动物的长嚎声，朋友顿时非常害怕，卷缩成一团。小女孩儿好奇的想要出去看看，拒绝陪她玩儿“剪子，石头，布“的朋友却突然拦住了小女孩儿：“你不要去，那天我们一离开，这里的孩子就都不见了，你不要去……”

　　　　看着朋友慌慌张张的样子，小女孩儿觉得很奇怪，什么让朋友害怕成这样？于是她说：“你放心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接着，她不听朋友的劝阻，快乐的跑了出去，伸着粉嘟嘟的胳膊，左看看，又看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最终还是像上次那样，一无所获，她的心跳猛然加速，飞快地跑回了家里。

　　　　没有，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突然间感觉到真正的绝望和孤立，担心会被无边的黑夜吞噬，小女孩而恐惧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去哪里。

　　　　时间的规则是不容许被违背的。于是，房子外面又传来了那古怪动物的长嚎声。小女孩儿受到了惊吓，不禁恐惧的后退，那动物叫得更大了。

　　　　日月星辰，时光流逝。这世界上，没有谁会不长大。所有的孩子都会消失，然后变成大人，走进复杂的社会，或者说是成人的世界更为恰当一些。毕竟，复杂的不是社会，而是人。

　　　　当那个怪物渐渐逼近，小女孩儿绝望的后退，可是无论她怎么倒退，时间永远在飞速前进，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只能一步步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恐惧吃掉，走向成人的世界。一个孩子就这样消失了。人会长大，岛上却不会有长大的孩子，因为这里是孩子的乐园，已经长大的孩子注定会被无名的恐惧吞吃掉。

　　　　某些东西确实不会消失的，比如真正的友情。无论性格再怎样压抑，在夜间，无名的恐惧袭来，好奇心也抵挡不了这恐惧，孤独会让人胆怯，除非人们有坚定的信仰。

　　　　第二天，又有一批孩子被送到这里，他们看到这个美丽的小岛，开心地唱歌跳舞，并且玩耍。

　　　　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就是我的故事，”冰旋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心满意足的说，“下一个是澜晞。”

　　　　“停下来停下来，”初晴咳嗽两声，定定的看着我，“对了，最后，那两个朋友重逢了吗？”

　　　　“也许会，”冰旋淡淡一笑，“也许不会。时间，时间可以向人证明一切。只可惜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否则，那两个女孩儿一定可以相遇，但也许她们会忘记彼此曾经认识，忘记彼此曾经共同拥有的回忆。”人的记忆，坚硬而又脆弱。时间，令人望而生畏。

　　　　“让我们来胡扯聊天好吗？五分钟后，澜晞讲故事。”初晴优雅的端过杯子，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插上生日蜡烛。

　　　　胡扯游戏，好，最好玩儿了。

　　　　“尹初晴，你这个笨蛋，把被子拿倒了。”冰旋大声的嚷嚷。初晴定定的看了冰旋一秒钟，突然大声的嚷嚷：“林冰旋，你身上有蜘蛛。”说完，把杯子里的水，朝冰旋泼去。胡扯嘛，当然是怎么好玩儿怎么来。

　　　　……………………

　　　　当她们在学校里，她们都不会喜形于色，被格式化的成长似乎是所有的人都无法改变的、生命中的一大悲哀，当面对着自己发光的时间，非常不情愿的读一本无聊的书时，心中有东西破碎；傍晚，躺在床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