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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那个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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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司机一眼看见马路中央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惊得他当场昏了过去……
下雨了，黄豆大的雨点砸向静默的人群……
汽车司机被雨水浇醒了，伸着胳膊仰天呼喊：
“老天爷呀，我明明看见跑过来的是一只鸭子，怎么会轧死人呢？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苏里家的茅坯房，娘仨躺在炕上唠闲嗑。
应九娘：俺听说那个汽车司机到现在也不承认他是故意的，他说他明明看到的是一只鸭子，不然他不会连刹车都不踩，直接轧上去了……
苏里：俺也纳闷，你说大白天的他怎么会把傻楞子当成鸭子呢，肯定是那个……那个啥来着……
九娘：疲劳驾驶。
苏里：对，疲劳驾驶。肯定是司机开着开着车犯迷糊了，看走了眼，啥鸭子啊，俺看他就是为自己找借口，不然非枪毙他不可。
九娘：后来到底咋样了？
苏里：听说那个司机的单位派人送来两万块钱把这事给私了了。
九娘：也就是傻楞子吧，搁别人才不干呢，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
苏里娘：唉，傻楞子这孩子也算孝顺，临死还给他爹娘挣了一笔钱，没准傻楞子上辈就是一只鸭子……
九娘吓的直往苏里被窝里钻。
九娘：妈，您别说了，怪说摹�
苏里娘：好好，俺不说了，睡觉……唉，这大雨天的，也不知道俺孙女在学校过得咋样，缺不缺啥东西……
九娘抽噎起来。
苏里：你咋了？
九娘：俺想俺闺女了……
暮色降临，总场通往八连的雪道上，高中生苏英伦背着书包独自一人往家赶。
起风了，从后面斜刮过来的西北风夹着雪花吹得英伦一路小跑起来……
相反方向，八连通往总场的雪道上。苏里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很快，父女俩在半道上相遇，苏里心疼地接过女儿身上的书包，自己背在肩上，然后把身上的大衣解开围挡在英伦背上。
父女俩紧紧挨在一起继续往家走……
第九章 刘立本（1）
冬日，场部集贸市场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卖货的把一条小巷挤的满满当当。
木匠刘立本来的早，一板车新打的家俱已经快卖完了，只剩下几把椅子还在眼前摆着。
这时，王燕领着苏英伦从人堆里挤了过来，老远就喊。
“爹，爹！”
苏英伦就笑：“都是高中生了，还叫爹……”
王燕：叫爹亲呗。爹！
刘立本：哎哟，燕子，不好好上课你咋来了？
王燕：中午在食堂吃完饭，俺呆着没啥事，就带同学来看你来了。
苏英伦：叔叔好！
刘立本：这是你同学啊，这姑娘长的真俊。
王燕：那当然，人家可是我们林河高中的校花。
刘立本：俺咋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姑娘……呵呵，想不起来了，反正看着眼熟……
王燕看了看苏英伦。
“不可能，她又没上咱家去过，你肯定认错了。”
刘立本：嘿嘿，也许是俺眼花了……燕儿，给你二十块钱，去，带同学买点好吃喝去。
王燕：哟，爹今天这么大方，看来货都出手了？
刘立本：这孩子，爹啥时抠门你了？还不是你要啥爹就给你买……
王燕：爹，人家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嘛，还真生气了？
刘立本：嘿嘿，快拿着钱，去买点啥……
王燕：哎。
刘立本：这孩子。
英伦：没想到大叔还会这门手艺……
刘立本：咳，瞎凑和混口饭吃。这也是托政策的福，要搁头几年像俺这样在外面摆摊卖货那还得了，早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给你当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了。俺也记不清都被抓了几回了，就连那些手拎蓝子卖鸡蛋的妇女都被赶的嘭嘭飞，抓人不算，还罚钱哩，弄的俺现在一看见戴大盖帽的人腿就哆嗦，那叫什么世道啊。现在好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好多不合理的规矩没了，又颁布了新的富民政策，得到最多最大实惠的就是咱们农民，只要你有手艺，再肯吃得辛苦，就保证能过上好日子，一句话，全国一盘棋，大家解放思想，鼓足干劲，勤劳致福奔小康！
王燕：行啊爹，思想水平够高的啊，看来您最近没少研究国家政策，连讲话都一套一套的。
刘立本：废话，不研究行吗？不把党的方针政策琢磨透了，俺还敢出来卖家俱？他二婶敢出来卖茶叶蛋？是不是啊她二婶？
旁边的妇女道：感情，要搁从前，别说卖茶鸡蛋，谁家养只老母鸡下蛋都得藏着点，就怕老母鸡叫出声来。那暂养鸡、养猪都被看成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所有的家庭副业都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咱农民作啥事还都要得到国家批准，上头管这叫计划经济，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没咱老百姓活路了。
刘立本：可不是咋的，那暂的农民苦啊，不然俺也不会大老远从山东跑到东北这嘎瘩来。
苏英伦：王叔也是山东人？
王燕看了爹一眼。
卖茶叶蛋的妇女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刘立本：啊，是，是啊，俺是山东人……
苏英伦：真巧，俺姥姥家就是山东的，咱们还是老乡哩。
刘立本：……呀，你娘家姓啥？
苏英伦：姓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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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刘立本（2）
苏英伦道：咋，你认识俺娘？
刘立本赶忙否认：不，不认识……
王燕说：山东大了，哪巧就认识了？对了，俺哥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刘立本：……哦，来了。这混小子，早晨把家具给俺放到这就跑出去玩了，也不知道他到哪疯去了……
王燕：什么人哪……
正说着，王宝生骑着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哟，燕儿来了！”
王燕走过去掐住他的耳朵：死宝生，你不帮爹看摊，去哪了？
王宝生哎哟着：你看……燕儿，这……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苏英伦就笑。
王燕：给你啥面子啊？哦，害羞了，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俺还以为你没心没肺呢……
刘立本：燕儿，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王宝生：就是，没大没小！
王燕：蹬鼻子上脸了吧。
王宝生：你准知道我去玩了？
王燕：切，你还能干啥正经事……
王宝生：嘻嘻，爹，我给你揽了一桩大生意。
刘立本：啥大生意？
王宝生：我从前的同学，燕儿知道，就是周浩，他爸在劳教分场当书记。周浩说他爸那里需要五十多套木桌椅，给那里的劳改犯们学习使。要求质量不高，能坐不坏就行，我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拿着咱爹做的一把椅子当样品去了周浩家。这不，就刚才，周浩他爸睡醒了中午觉，往咱爹打的这把椅子上那么一坐，晃了三晃，说，中，就它了，让你爹打吧，半个月交活，价钱亏不了你们。哈哈，没想到，这事这么着就成了。
王燕：真的，哥，你没骗俺们吧？
王宝生：看看，你瞧不起哥是不？敢不敢和我打赌？
苏英伦：别，你哥说的好象是真的……
王宝生：看见没有，连英伦都相信了，你咋的？
王燕：成，如果你真把这桩买卖做成了，小妹我从此对你刮目相看，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王宝生：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反悔哦。
王燕：哼，你以为我像你啊，净耍赖皮。有英伦在旁边当证人呢，我保证说到做到，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刘立本：哎呀，这孩子办事太毛楞，你咋不和俺商量一下就答应人家了？俺的娘哎，五十把椅子，这得啥时候做完哪？
王宝生：还有五十张桌子呢，我和他们定的可是全套的。
刘立本：啥？还有桌子也打啊？你，你是不是想把你爹累死啊？这五十套桌椅不吃不喝一个月能完活就不错了，你这不是要我命吗？俺的小祖宗唉，咱又没那金钢钻，你，你咋偏揽这瓷器活儿，这可咋好……
王燕：就是，你想把咱爹累死呀？
王宝生：你们……英子，你给评评理，你说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倒闹出人命来了？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王燕：说啥呢？你掉钱眼里了？我看你是耗子给猫当伴娘——挣钱不要命了！告诉你王宝生，我可就这一个爹，你要把他逼出个好歹来，我决轻饶不了你！
王宝生：行行，燕儿，俺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桩生意咱不做了还不行？我这就找周浩他爸去，告诉他咱干不了，让他另请高人吧……
王宝生说着话，腿一抬，跨上自行车就想走……
刘立本：等等！生子，别去，让俺想想……
王宝生：还想啥呀，就这么的了……
刘立本：生子，这买卖来之不易，俺决定了，干！大不了咱少挣点钱，雇人也要把这五十套桌椅按时给他们打出来。
苏英伦：对呀，大叔说的对，机会难得，实在不行就雇人呗。再说，如果真退了，对宝生哥的工作积极性也是个打击，难得他这么小就学会了经商做买卖，将来还指不定有多大发展呢。
王宝生：哎，英子这话我爱听，那像你啊，就会挖苦讽刺，弄得我都觉得这十几年的干饭算白吃了。不过，爹，你老可得想清楚想仔细了，这可是咱接的第一单大生意，可千万得做出彩了，别搞砸了啊。
王燕：爹，行吗？
刘立本：行不行，试试看呗，俺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王宝生：好！爹，只要您敢牵头，到时候您就负责在旁边指挥指挥，剩下的活儿就全交给我吧！
王燕：吹牛吧你，你又不会木匠活儿。
王宝生：你咋知道我不会？爹干了二十多年木匠，我在边上看了十多年，还用学，看也看会了。这几把椅子就是我和爹一起打的，对吧爹？
刘立本：嗯，这话不假，生子干活儿没问题。可光靠咱爷俩也不许得能成，真要干，咱还得雇人。另外，这料钱还没个着落呢。
王宝生：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刘立本：还到啥时候啊？这已经都来不及了，赶紧着，麻溜收拾东西回家！
刘立本这回可是真急了，爷俩忙手忙脚地往车上装剩下的那两把椅子……
王燕：爹，你看我能帮上啥忙不？
刘立本：你呀，给俺踏实学习就算帮俺大忙了。
王宝生：就是，我辍学算我没长那读书的脑袋，燕儿，你可要好好学啊，千万别学你哥。初中都念不到头，到时候想交个女朋友都费劲，一天到晚上老火了，嗓子都急哑了……
王燕：去你的吧，尽耍贫嘴！
刘立本：燕儿，俺走了啊，有空带你同学去咱家玩……
王燕：知道了，爹，哥，你们慢着点啊，路滑……
看着刘立本和王宝生推着车子走远了，苏英伦上前挽住王燕的胳膊。
英伦：燕儿，你们家人可真不错，尤其是你哥，一年多没见，个儿又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了，快像个男子汉了！
王燕：嘿嘿，你不知道吧，我们俩个可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英伦诧异：是吗？真的假的呀？
王燕：走，听我慢慢跟你说……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刘立本（3）
老林子里。苏里领着大黑狗在树林里涉雪巡视。
突然，远处的灌木丛中跑出一只野兔子来，一蹦一蹦地跳上一道山峁，眨眼就不见了。
苏里刚要去追，没跑几步，又站住了，瞪大眼睛盯着前方。
从山峁后面，转出个人来。
是一个穿着灰棉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
等那个人走近了，还没容苏里说话，来人先喊了一句：
“是苏里兄弟吧？”
苏里认出来了，走过来的这个人原来是二道弯的木匠刘立本。
“哟，这不是木匠嘛，你咋来了？”
“苏里兄弟，你还没忘记俺啊？”
苏里道：“咋会忘呢。不过，咱们可是有些年没见了，身体还好吧？”
刘立本笑了：还中，还能蹦达两年。你也挺好吧？
苏里：咳，还不都那两下子。你这是……
刘立本：找你来了。
苏里：找我？咋，有事啊？
刘立本：没事就不能见你了？
苏里：那倒不是，可俺觉得新鲜，这大老远的……
刘立本：大老远的咋了？你不是也大老远的往俺家送兔子肉嘛。你也别装了，啥事俺这心里都明白着呢。
苏里一楞：你明白啥？
刘立本：是九娘让你去的吧？
苏里：嗯，嗯哪……
刘立本：俺就知道是她。唉，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俺算是错把洋芋当天麻——不知好歹啊。
苏里：你来找俺到底想干啥？
刘立本：你看你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火爆脾气一点没变。实话说吧，俺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苏里：你要俺帮啥忙？
刘立本：俺知道你是八连的护林员。
苏里：没错，都干了十来年了，自打农场成立俺就没干过别的。
刘立本：看来俺算是找对人了。
苏里：咋的，干木匠活儿缺材料了？
刘立本：哎呀兄弟，你可真会掐算，俺大老远顶风冒雪就是为这事来的……
苏里：想整木料啊？
刘立本：嗯哪，没啥问题吧。
苏里：是没啥问题，告诉你吧，没门！
刘立本：嗨，这……兄弟，你回绝的倒快，咋的也得听俺把话讲完啊？
苏里：你讲不讲完有啥用？林场又不是俺自己家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集体的，你找俺干别的行，想打这林子的主意，俺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刘立本：完了，看来不是俺不想过好日子，不是俺不想让老婆孩子吃饱饭穿新衣服，是老天爷不让俺往好了走啊。也罢，算俺命中注定就是苦丧人，凤香跟俺算是倒了霉了……
说完，刘立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开了……
苏里：不是，到底啥事啊，还至于你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
刘立本：你不是不让俺说吗？
苏里：你说，俺听着哩。
刘立本不哭了，擦了把鼻涕。
刘立本：这不是嘛，你们劳教分场的周书记想让俺给他们那里的犯人打五十把桌椅，事都定死了，可回到家里俺可就犯愁了，你说这活倒好干，可俺上哪去整那么多的木料啊，真是快把俺急死了。
苏里：哟，给劳教所打桌椅啊？
刘立本：可不是咋的，人家急等着给犯人学习用呢，限俺半个月之内把五十套桌椅都打出来，你说这不急死谁，耽误了犯人改造，这后果该有多严重啊，俺这罪名可就大了。
苏里：人家劳教所想让你做会不给你把材料都预备好了？
刘立本：嘿嘿，他们要是都预备好了那俺还赚啥钱哪……
苏里：哦，这回俺算是听明白了……
刘立本：听明白了就好。
苏里：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刘木匠你行啊，做买卖都做到劳教所头上了，几年不见，你现在的本事可真够大的呀。
刘立本：嘿嘿，托政府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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