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仙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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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芜披着厚厚的绒夹，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赏雪，蓝渊人没有见过雪，所以哪怕只是一层薄薄的银白，也足以令小姑娘着迷。

　　　　人烟寂寥，只有漫漫苍白，飛衡奇怪得很，满街市的房屋，却不见一个人影，随意找家门户，敲了半天却无人应声，推门看时，却是满眼尘灰。似乎在某一天的什么时候，这里的人们，全部消失了。

　　　　雪花落在眼眶，冰冰凉凉的，指头揉揉眼睛，眼中融进了一片冰凉，睁眼处，雪水模糊了视线，隐约时，青油纸伞下，撑着两个人影。

　　　　叶念尘伏在花月影的背上酣甜，手中却还晃悠悠地撑着伞，身上披着花月影死活要她穿上的厚厚的绒衣。花月影，就这样将叶念尘一步一步，背了回来。

　　　　火炉架上的酒壶作响，御天涯持布掀开盖子，满满的酒香充盈，看看一旁尚还温热的茶水，满意叶念尘回来的还是时候。偏头见她仍在花月影背上，心跳微微快了几分，本想快步上前，却又忍着性子装作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似随意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花月影进门，轻轻掸落叶念尘身上的雪，不顾身后绍芜询问的目光，“睡着了。”四下找找可以容她安寝的地方，“她的房间在哪？”顺着天涯手指的方向，快步背着叶念尘走去。御天涯看一眼温热的茶水，端着茶具跟了上去。

　　　　绍芜哼一声，不满被人无视，噘着嘴，仍赏她的雪。

　　　　花月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拿起被雪浸了的绒衣，扯过一床被子将她包裹起来，尽管他也是满身的白雪。御天涯将茶壶轻放在桌上，看着床上睡得死死的人，风浪里出来的孩子，从没有睡得这样沉。

　　　　花月影坐在床边，似乎没有意离开，手轻抚上她的脸，醉人的桃花眼中，单映出她的容貌。御天涯自觉不适合再待下去，放了茶杯就准备走开，给他们留下一方空间。

　　　　“御姑娘，”前额的发丝遮住了半只眼，声音似乎少有的沉稳，“墨川这段日子里，她就拜托姑娘了。”脚步停下，御天涯微微侧身，“在下有一些事情，必须赶回蓝渊，”声音顿顿，“希望姑娘定要护她周全。”花月影从没有这样恳求过谁，哪怕对叶念尘也是如此。

　　　　御天涯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说：“像她这样的人，恐怕，没有人可以保护她，”面具下，似有分笑容“因为她，是叶念尘。”

　　　　花月影嘴角微微上挑，“是了，”眼眸暗下来，薄薄的嘴唇抿出一条线，“只不过，有些事情姑娘恐怕还不晓得。”御天涯没有答话，只等着他的下文，“无论如何，请姑娘务必护她，直到，月满之夜。”

　　　　有些事情人家没有说得明白，自己也不必问得太明白，御天涯只应了声好，便出了门。不知为什么，走进了这飛衡城，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隐隐的有一种气息，逼着自己心跳加快，这种感觉，恐怕那个人，也有罢。

　　　　清冷的雪送走了行人，花月影的离开和这雪一样，悄无声息。叶念尘一觉好眠，厚厚的绒被中，却觉得左手更暖一些，似乎被什么人一直握着一般，叶念尘看着御天涯一副淡淡然喝酒的模样，默默高兴：她们家天涯终于懂得偷吃她豆腐了！

　　　　若是花月影晓得叶念尘此刻心中所想，定是要吐上他三斤鲜血，蹲着墙角抹泪儿去了！

　　　　沈川将这飛衡城大致走了一遍，几乎不曾看到什么人影，楼舍屋舍比比皆是，却空不见人兽鸟迹，飛衡，果如传闻中一般，是一座死城。若是这里没有什么房屋楼阁倒还说得过去，可摆在眼前的景象证明这里也曾一世荣华。

　　　　微掩的门扉，透过沉沉的光，照着一家几口似乎是刚刚用过的碗筷和菜肴，若不是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菜也透着腐烂的味道，还真的会以为这一家人只是临时去了什么地方，还会再回来。

　　　　枯竭的井水旁，立着两只水桶，水瓢被扣放在井边，妇人的发簪遗落在水桶中，仿佛在说着，勤劳的媳妇在清晨的时候到井边打水，却意外出了什么事情，从此一去不复返。

　　　　路边的酒家挂着旗幡，木桌上摆放着酒壶和酒杯，曾有两个闲人在这里饮酒谈天，然而，顷刻之间，一切都化为乌有。

　　　　绍芜咽咽唾沫，刚进到这里的时候只以为这里出奇的荒败，然而眼前的这一切，不知为什么，总令她感到毛骨悚然，不禁往沈川身边又挨了两挨，“这、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啊？怎么好像这里的人突然之间就不见了一样！”

　　　　沈川也有这样的感觉，脑海里只闪出四个字：凭空消失。方才将这城镇走了一遍，飛衡不算大，然而见过的景象却是生平所未见。大约能多少了解一点的，他们中只有一个人了，沈川目光投向御天涯，她却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沈川欲开口再问，却听闻一个声音带着些冷意：“天涯不知道，你就不要再追问了。”沈川看去，叶念尘似乎看起来少有的凝重，自从踏进这飛衡，这两个人，好像就不太对劲。

　　　　“对了，叶姑娘早起做什么去了？不曾看到你呢。”沈川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采药。”她确实是去采药，虽进冬季，然而飛衡的草药一年四季药理奇特，是不可错过的良本草木，这还要多亏了九年前的一桩事，让她无意中发现。

　　　　原本开心地想邀天涯一起去，但她看起来对九年前的仍心结未解，还嘱咐她不要随便乱跑，以免再惹了什么乱子，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叶长青常对她说的……但叶念尘哪儿是那种肯听话的人呢，背着小布包欢喜地去了，结果……就遇见了花月影。

　　　　也是幸亏遇上了花月影，途中下雪路不好走，还是花月影将她一路背了回来，然后……她就睡过去了。

　　　　原以为有些事只是她和天涯太过多心，但这里的景象，却不能不令她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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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沙漠再怎样荒凉也不会令人产生如此恐惧的心理，冷寂的城镇却令人深感无助，因为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哪一步，会如同飛衡里的人们一般，迈向冥狱地府。

　　　　“沈、沈川，”绍芜再向他身旁挨两挨，“我、我们还是快些找到五行灵剑然后离开这里好不好？”

　　　　沈川在绍芜贴过来的时候，无意识地看一眼御天涯，并和绍芜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有发生事，既然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绍芜似有委屈，“墨川的闲事，你管他们作甚！”

　　　　沈川皱皱眉头：“这话怎能这样讲，我等……”话未说完，目光看到前方，却是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手指向前，“你们看！”

　　　　干枯的老槐树下，竟有个人坐在那里！但，谁都没有上前仔细查看，无人的飛衡，突然冒出个人影，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叶念尘和御天涯对视一眼，并肩走近。沈川原本想拉住她们，但一个转念，却走在她们前面。

　　　　近前看得更仔细，也同时打了个冷颤。看不出年龄却似乎是个老翁，斑白的头发杂乱地遮住大半张脸，枯黄的手中握着一节陈旧的手杖，泛黄的衣料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嗓中发出喑哑的声音。

　　　　沈川低头欲看看他的相貌，确定他是否真的是个活人，试探道：“老先生？”

　　　　如同白色杂草铺成的头垂点一下，枯黄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慢慢移向一个人：叶念尘。

　　　　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叶念尘指着自己，不明所以：“我？怎么啦？”

　　　　“嘿，嘿，嘿……”面皮撕强扯开来的一般，硬生生拉开一个弧度，喉咙中发出一阵阴哑的怪笑，雪还没有停，几个人的寒毛不仅都竖了起来。叶念尘捂着耳朵，想说什么，却听喑哑的声音传来：“老夫精研易理之术，不才帮这位小姑娘算上一卦，可否。”

　　　　“不好意思，”叶念尘拉着御天涯退后，“我不怎信这些。”冲沈川眨眨眼，意思让他带着绍芜赶紧离开。沈川拉起绍芜要走，一节手杖挡住了自己。

　　　　“几位客官急什么，进了这飛衡城，还有必要急着走么。”喑哑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阴笑，“小姑娘，算一卦吧。”

　　　　“不急，”叶念尘摆摆手，“你先说说你前一句话什么意思。”

　　　　老者撑着手杖，点地，“有些朋友未曾恭迎几位客观，他们可是感到抱歉的很呐，这才不想几位离去。”

　　　　“朋友？”叶念尘环视这一片荒凉，“你在逗我？”

　　　　老者侧侧僵硬的身子，好像全身用土和泥堆出来的一样，顷刻会塌，杂乱的头发下，阴冷的眼神透过叶念尘，停滞在御天涯的身上，又是一阵怪笑，伸起枯黄的手：“这位小姑娘一起算一卦吧。”

　　　　御天涯审视他一番，冷笑一声：“好。”

　　　　情急之下，沈川拉住御天涯的手，急道：“御姑娘！”

　　　　绍芜目光一滞，抿抿嘴。御天涯脱开他的手，并肩到叶念尘身侧，“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算出些什么。”

　　　　叶念尘抱着手臂，一袭黑色丧服，到也称了些沉稳，“说吧，看面相还是看手相。”

　　　　老者摇摇头，听到骨头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已经看完了。”

　　　　“哦？是么？”叶念尘勾起抹笑，“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喉结明显的上下滚动，舌尖舔舔干涸的嘴唇，“嘿，嘿……”干枯的手转转手杖，身子不住的颤抖，“爱殇离殇，醉梦痴梦，不过红颜煞镜花；悲几欢几，哀一丧一，奈何零落尽无涯！”骨头的声音作响，斑白的头抬起，阴冷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喉咙深处发出最喑哑的怪笑。

　　　　御天涯眼睛微微睁大，本能地拉着叶念尘往后退，却听她不甘示弱喊道：“喂！你这是在咒我们不得好死啊！”

　　　　老者撑着手杖起身，不顾他们往前而去，手杖重重落在地上，乘着整个不稳的骨架。他的步子不快，却似乎不觉间就在视线前消失。

　　　　绍芜从惊吓中回神，指着那个老者远去的方向，对她们道：“你、你们，不会是和他有仇罢？”

　　　　“有啊，”叶念尘摊开手，“深仇大恨，谁让他咒我们死来着。”

　　　　御天涯抓着叶念尘的手，默不作声。

　　　　雪已经停下来了，仍旧只有薄薄的一层，雪后的空气本应该是舒爽无比的，但不知为什么，隐隐带着几丝凝重的杂味。御天涯突然睁大，看向旁边的叶念尘，她也是同样不可置信的神情！

　　　　心似被什么重物猛砸一下，叶念尘和御天涯慌张地望向周围两侧，一旁的沈川和绍芜还在莫名其妙之中，却突然被拉起飞奔起来。雪色苍茫，没有安全的避身之所，刚刚因着下雪的缘故，掩盖了些气味，况且两个人都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该死的竟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叶念尘此时看着两侧屋舍微掩的门扉，仿佛看到冥狱一般令她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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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叶念尘只管闷头跑，时不时扫一眼周围的屋舍，地上初下了薄雪，滑滑的，没有留下除了他们任何人涉足过的痕迹。她也不管绍芜怎样的喊叫询问，边跑边直接手捂住绍芜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飛衡并不怎样大的一个小城，却始终都没有见到它的城边，时间不早，再过一两个时辰太阳就会落山，他们也只是今天午时才刚刚到的这里，却怎样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几人慢慢停住脚步，目光凝聚在那棵老槐树上！除了没有那个老者之外，一切的景象，都没有改变！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叶念尘缓两口气，努力将自己的心情舒缓下来，有些人说急中会生智，那都是屁话！脑子都急得冒烟了，还能生出什么智！她将一直在怀中捂着嘴的绍芜一把推倒沈川身边，“带着她，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出去的路，无论用什么方法！”

　　　　或许之前她还会有些不确定，但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几乎可以完全料到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噩梦，如同九年前一般！

　　　　这一路绍芜有许多想问的，不满被她一路封口，然而见到现在的情形，她心中也多少些了不安和紧张。沈川动作僵硬地单手抱住叶念尘硬塞过来的绍芜，“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叶念尘摆弄下耳朵上的墨色耳环，“有我们在你们会更危险，”抿嘴看看眼前的老槐树，推搡着沈川，“不要啰嗦了！快点走啊！”

　　　　“但是，”沈川抵抗着她的推攘，“我怎么能把你们两个女子留在这里？况且，我们寻了这时间的路却兜转到老地方，很明显是被人所陷，更有可能……”他突然停住不说，眼睛忽然放出异彩，对目上叶念尘，她也相当地兴奋。

　　　　“真是笨蛋！”叶念尘差点兴奋得跳起来，“快，快快！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呢！”

　　　　绍芜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两个人，恍然间才忆起，他们兜转这么长时间仍走回了老地方，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人在此地下了诡秘阵法，而业离宫的千少陌长座对一些奇门阵法深有研究，沈川作为他唯一的徒弟，自然不会落后罢！

　　　　纵使这背后真的有什么奇门术士用这种鬼魅的伎俩图什么阴谋，也不会料到他们此行还有道术人士罢，也是他们之前急了心，竟然都没有想到！

　　　　“沈川，”叶念尘看他东张西望，着急起来，“你做什么呢！”

　　　　绍芜冲她翻个白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破阵需要找到阵心，如果没有找到阵心而盲目破阵，只能说那叫‘卖了力气还搬不了砖头’。”

　　　　“咦？”叶念尘惊奇地看着她，“绍姑娘也会说俗语啊。”

　　　　“哼，”绍芜冲她扮个鬼脸，“懒得理你。”

　　　　夕阳渐落，映着银色的面具也带了几分橘红，御天涯立于一侧，沉默不语。

　　　　手上的符点了朱砂撒下，周遭的尘土纷纷扬扬而起，沈川握握拳，不等他高兴，却见符文燃起了火，最终灭葬在埃土里。身后的姑娘们扒头瞅过来，沈川不甘心，另取出一张符，却同样徒劳。

　　　　对于术法和人事都一窍不通的叶念尘自然不会懂得发生了什么状况，懂些人事的御天涯将头转过一边，深刻了解的绍芜见此状况，上前紧张道，“怎么？为什么会失败？”

　　　　“没有……”沈川面露困惑，“没有阵心……”绍芜一句话含在嘴里刚要吐出，又听到，“应该是，这里根本没有布下什么阵法，连一丝法术的迹象也没有。”低头喃喃，“莫非，是我们多心了？”

　　　　小城寂静，太阳已经落了山头，余光却未散，隐约里，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其中还夹杂着陌生的味道，叶念尘的心狂跳几下，再次恢复平静，“或许……来不及了。”她咬咬唇，警惕着看着四周。

　　　　叶念尘的话让绍芜更加害怕，忙问：“什么来不及？”

　　　　“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御天涯打破她的沉默，拍拍叶念尘的肩膀，“你的那个包里面，有没有腐烂的什么过期肉质？”

　　　　“开什么玩笑！”叶念尘整整自己的衣领，表明她是一个多么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