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天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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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吧。”沙耶啪地一下收起扇子，撩开帘子自动自发地走进去，声音冷冷的，不复之前的柔软妩媚。给他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真怀疑父亲的眼光，放着身份高贵性格温和敦厚的爱乐之人源博雅不要，怎么非要跟这种居心不良的人厮混在一起？这样想着，沙耶看向晴明的眼光微带了一丝不满。
　　“咳咳，好了，沙耶，你说说看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吧。”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晴明定了定神，眼珠一转，狐狸般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调笑道，“沙耶，让我猜猜看，你是想让我带你一起去出云？”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故意这么问我？沙耶控诉地用眼神质问晴明，看着他面色不改依旧笑得一脸愉悦，无奈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的，我希望父亲这次前往出云能带我一同前去。”不光是为了那千分之一可能的希望，更是为了这段时间增长幅度越来越快的神力，和令自己越来越感到不安的波动情绪。
　　历史上的晴明占卜功夫一流，她如果能继承到晴明的天赋三分之一，大概这次的事件会与自己有关，而且……不会很顺利。
　　思前想后，沙耶还是决定向晴明坦白，“父亲，这段日子，我感到不安。似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看到这个人之后，那种不安的感受似乎更加明显了。抬眼看了樍⒄谎郏笪Ｗ桓彼刮陌芾嘁鹿谇菔薜哪Ｑ骋闹械牟恍几兀飧鋈恕趺纯炊荚趺刺盅幔坪醮拥谝淮渭嫫鹚投哉飧鋈嗣挥泻酶校�
　　说起来也奇怪，沙耶这个人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对人的喜恶也不是非常明显，但自从父亲带着樍⒄黄鹚退ゴ蠹咨降哪翘炱穑鸵恢碧盅嶙耪飧鋈砩⒎⒊隽钊颂盅岬钠⒌娜恕Ｕ獯危锌赡芑岣奈侍庖桓鲎既返拇鸢浮Ｋ性じ校�
　　“哦？”晴明长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让人倍感妖娆，“沙耶，看来这次不想让你去也难了，那么，你就跟我一起去好了！”轻轻合上手中的折扇，晴明对着沙耶微微一笑，那一瞬间，樍⒄踔粱秀本醯茫缑鞫陨骋娴墓鼗潮钢粒�
　　毕竟是亲生骨肉呐，不跟她亲跟谁亲？樍⒄鄣谆坏啦恢陌倒猓偬鹜肥币丫怀闪似绞蹦歉焙蜕魄浊械哪ＱＵ庖磺校缑骱蜕骋伎丛谘劾铩�
　　立斋的心魔越来越重了……晴明微微一叹，却没有明言。这个难关，他只能从旁协助，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靠立斋他自己。希望这次去出云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他也有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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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前往出云还有几天的时候，突然从宫中传来噩耗，藤原佐为由于在与人争宫廷棋师之位的时候舞弊弄虚，被天皇下令逐出平安京，此生再不得碰棋子。
　　噩耗传出之后，整个藤原家都避佐为如蛇蝎，失去了黑白棋子的佐为就像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动力，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从不欢迎他的家里，开始收拾包裹等待着放逐之日的到来。
　　沙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收拾行李出发去出云国，当跟沙耶关系密切的女伴急慌慌地跑来找她说出此事时，她手中的包裹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都成了呆滞状。
　　佐为……怎么可能舞弊！就算哪一天宙斯不再风/流，波塞冬不再争强好胜，哈迪斯开始喜欢上雅典城，佐为，那么喜欢围棋的佐为，用整个生命和全部的激情热情去喜欢围棋的佐为，也不可能舞弊的！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打定主意，次日清晨让侍女给自己换上一件高贵大方的十二单衣，趁着天还蒙蒙亮白雾弥漫看不清道路的时候坐上牛车，沙耶没有跟任何人通报一声，悄无声息地独自前往了宫廷，这个冷泉殿已经继位成为天皇的新宫廷。
　　“麻仓沙耶？麻仓家的那位……吗？”天色将明，冷泉天皇被侍从的急声呼唤吵醒，安抚了一下似有怨色的更衣（天皇的妃子），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滑过，匆匆换上衣服前往了不常接待大臣的偏殿。麻仓沙耶吗？真是久违了。
　　听到从走廊传出的阵阵脚步声，沙耶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还是来了啊　
　缘起缘灭　。。。　
　
　
　　……冷泉……天皇陛下。
　　“你……”看到那熟悉的装束容颜，似乎有一瞬间，冷泉天皇又回到了那个有着温暖却不刺眼的眼光，笑容开朗灿烂令人心动不已的少女，“麻仓家的……夫人，你找朕有何事？”冷眼横扫过跪在地上神态恭谨的沙耶，冷泉天皇感觉自己满腔的热情被她瞬间浇灭，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失落什么。她……没有认出自己啊。
　　沙耶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周围的气氛像是包裹在火焰里的静谧，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她酝酿了一会儿，定定地说道：“陛下，我是为家师被逐之事而来的。家师藤原佐为一生热爱围棋，满腔热情都投注在了围棋上，所有听从过他教导的学生都晓得，师父为人善良耿直，作假舞弊之事是断断不可能的，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明察秋毫！”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饶是已经成为天皇的冷泉殿也不禁咋舌，这女子，果真不容小觑！但欣赏归欣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命更是难以收回的。藤原佐为的事情是当着他的面进行的，对于这位让前任天皇也就是他的哥哥赏识的棋士，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特殊感觉，不过是个爱好围棋又不懂变通结果遭人陷害的可怜人罢了，但碍于他的身份是藤原家一族，即使心觉有异他也不得不顺势而为，只因……高处不胜寒，他是天皇，不是平民。这份痛苦挣扎，她可知晓？
　　轻轻一叹，冷泉天皇声音低沉地缓缓开口：“沙耶小姐请回吧，这件事朕自有定断，藤原棋士弄虚舞弊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这个时候是断断不能收回成命的。让小姐失望了，你……回去吧。”摆摆手，身边侍童见状，立刻起身，准备送沙耶出宫离开。
　　沙耶心中一慌，虽然早就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但怎样也没想到这位天皇明知佐为是无辜的还要如此做……这，就是所谓的天威难测吗？沙耶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拒绝了侍童想要搀扶她的举动，第一次抬头主动看向那个隔着帘子高不可攀的天皇陛下，冷冷一笑，讽刺道：“真是麻烦陛下了，小女子人微言轻，对政治之事了解得也并不多。但人生在世，虽有诸多不如意，一颗心却还是有自己的称量的。我只知道，我的老师，藤原佐为棋士，是被冤枉的！即使过去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这份怨恨，这份不公平的待遇，也会完完全全永永远远的保留下来！”
　　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那隔着竹帘似曾相识的容颜，沙耶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挺直腰杆直直地凝望着他，言语中带着嘲讽地道：“陛下可能觉得放逐他已经算是轻的了吧，但您并不了解详情，世界有种人，他深爱某种事物更甚自己的生命，当你生生将这种事物从他生命中剥夺的时候，你夺走的不仅仅是他单纯的爱好，而是……他全部生命所赖以生存的来源和动力。”
　　深深看了面色发青站立不稳的天皇陛下一眼，沙耶微微扬起嘴角，继续讽刺地说道，“陛下，请您记住，您剥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作为棋士的自尊和骄傲，您同时剥夺走的还有……一个人作为人的最善良的本质和普通的同情心。天皇的恩德隆恩浩荡，我消受不起，就让小女子一个人离去吧，就此告别，不见。”
　　话一说完，沙耶在侍童满脸惊讶的目光中挺胸抬头地离开，脊背挺得笔直笔直的，那样的骄傲，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孤单。
　　老师，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他，竟然就是她曾经见过一次的美男子。后来的求亲，后来的聘礼，后来的青睐，后来的婚约，似乎都可以一一说得通了。原来……他就是冷泉殿，冷泉……天皇陛下。
　　当初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是那样的美艳绝伦，那样的风华绝代，甚至可以和老师藤原佐为一较高低，与越发妖孽异常的麻仓叶王一分上下，在那个午后温暖的阳光柔柔洒了一地的季节，他迎着阳光就如同天神临世一般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个瞬间，不可否认的是，她有一丝丝心动，但也……只是心动而已，他与她，毕竟不是同路人，她心中……早就有了人在。
　　只消三言两语就如同梦境一般存在又如同梦境一般消失离开的男子，他整个人的出现和离开就像是梦境一般，那样的虚幻，也那般……美好。只是，终究不过镜花水月，欺骗人的罢了……
　　冷冷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沙耶望着天边黎明露出的微亮一角，加快速度匆匆离开了宫廷。这里，并不是她可以久待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佐为，我终究是救不了你，唉……为了千年后与小光相遇，暂时先委屈你了T　T




68

温泉事件　。。。　
　
　
　　藤原佐为被放逐出平安京的日子，和沙耶他们一行人前往出云国是同一天。临行前的一夜，安倍晴明找到沙耶问她，“你还跟我们一起去吗？”
　　沙耶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去？”
　　“藤原佐为……不是你的老师吗？”安倍晴明盯着沙耶的双眼，用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嘴巴，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低沉许多。
　　沙耶正在收拾包裹，这时听到晴明的话，讶异地抬起头，之后眼珠一转，便明白了晴明反常的缘故，对于藤原佐为那样认真对待某项事物的人，父亲从来都是持有一种欣赏态度的，这回……大概是觉得她做地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
　　微叹口气，沙耶继续收拾东西，没有告诉晴明她其实去跟天皇偷偷请命过。藤原佐为是她的老师不错，但说到底他们也不多是有些交情，关系还没有好到要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地步。这件事虽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内，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佐为自己的缘故。
　　当年她去求外公推荐佐为参加宫廷棋师的比赛，去或不去的选择权在藤原佐为他本人，最后他选择了以自己刚正不阿不知变通的性格进入宫廷，那就证明他已经做好要跟那些深有城府的人士打交道了。而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沙耶心中可惜是有，内疚却没有分毫。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把全部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当然是不可能的。去宫里找那人最终问一下结局算是仁至义尽了，之后的……
　　感受到身旁人朝自己投来的夹杂着不满的目光，沙耶动作一滞，无奈地叹息一下，从包袱里拿出一柄清秀淡雅的折扇，朴素的花纹和精致的做工就如那人给她的感觉一般，明明是纤尘不染的神仙人物，却偏要为了所爱之物进入那吃人之所，真乃……痴人也！
　　“父亲，这柄折扇请派人转交给藤原老师，就说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把清淡熏香浸染的折扇交到晴明手中，沙耶眼神平静，看起来没有丝毫畏惧。她本就没做错什么，何苦把此事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藤原佐为的棋艺可以说举世无双，但那样的性格去了宫廷怎能不吃亏？
　　她当初把信交给了他而不是藤原家，本来就是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权力，是他自己放弃了平淡却稳定的生活，而去宫廷担当女房内亲王皇子等人的老师，这些……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世事有其果必有其因，想必藤原佐为有今日之事，当初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想着，沙耶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就不去看望老师了，父亲您要是有意向的话，可以待我去给老师道一声珍重。以上。”
　　说着潇洒地拿起包裹走进内室，徒留晴明站在原地无奈地用扇子捂脸，沙耶这孩子啊，性格到底像谁？
　　叹了口气，晴明收好那柄折扇，走出了屋子。沙耶没有告诉他的是，经由自己之手的折扇又岂会是凡物？只求能保住他一次性命完成所愿就足够了。
　　掀开帘子望着晴明离去的背影，沙耶琥珀色的眼眸中盈光微闪，看起来竟有些唏嘘叹息之意。老师，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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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国一直被认为是各路神灵聚集的地方，出云神社是唯一一个以大社之尊称呼的神社，传说除出云以外日本各地都是没有神灵的，每年十月份的时候，全国各地的神灵都会汇聚在这里，除了出云把十月称为“神有月”之外，日本其他各地都称之为“神无月”。
　　沙耶到达出云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一月初，自然是看不到各地神灵聚集的壮观场面了，但有幸参观了一下没有被毁重建之前的出云神社，那样的气势恢宏景色优美，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着，有种别样的动人心魄的美丽。
　　“沙耶，既然难得来一趟，不如去麻仓本家看看吧。”不由分说地将沙耶赶下了车，笑得狐狸一般狡黠好不惬意的晴明冲沙耶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跟樍⒄黄鹱排３道肟恕�
　　“……”沙耶震惊在当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地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苦恼地扯了扯头发，再看看身上特别显眼的女装，沙耶认命地抱起包裹走到丛林里，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换了衣服。
　　“呼……这样总算是好多了。”扯扯身上的男装，感觉有些别扭，但好歹能接受。满意地拍拍手，沙耶背起包袱朝前方走去。
　　父亲虽说老爱捉弄人，但从来不会做真正对他们有害的事情。沙耶就是笃定了晴明不会害她，没有叫式神，没有用法术，就那么坚持徒步走了半天路，终于……在夜色将暮她都开始怀疑父亲是不是真的有意捉弄她的时候，麻仓家的大院出现在了前方小路尽头的一角。
　　“哇……真是壮观！”嘴里啧啧有声，沙耶的脸上却挂着轻蔑不屑的神情。高门大院又如何，童子……啊不，叶王还不是过家门而不入都不愿意回这个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豪门大族的麻烦事似乎更多。伫立在原地凝望着远方，沙耶忽然想到了同样风格古朴的真田家。唉……没有可比相提并论的地方啊！
　　拍拍手里的包裹，沙耶捂着嘴咳嗽两声，走过去敲响了麻仓家的大门。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提灯的侍童，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到沙耶身材纤细弱不禁风的模样，脸上露出了轻视鄙夷的神情，“你有什么事？”
　　“咳，请帮我通报一声，就说京都的沙耶夫人来人，说有事急需告诉叶王大人。”心里明白那人在想什么，沙耶虽然感到有些不悦，面上却微带着笑容地说。女扮男装给人过分羸弱的感觉不是他的错，等待会儿京城的沙耶夫人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知道这小侍童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沙耶的话，侍童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你可是说真的？”接着抬头望着他，眼神带着一丝警告，“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小心着了！”
　　“是是。”沙耶无奈地举举手，看着小侍童提着灯走进去，一个人站在麻仓家的大门外面，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一瓣，两瓣，三瓣，四瓣……雪越下越大，沙耶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感觉身体在一寸寸冻僵。为了伪装成普通人不引起他人注意，这一路都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和阴阳术，真是……自作自受！
　　双手合十，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看着冉冉升起的白色气团立刻变成水粒从空中落下，沙耶总算是感受到了出云冬季的寒冷，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