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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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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却正好有人在找彭石贤。这是前几天来县城的吴国芬。吴国芬由于子女拖累,长期操劳过度,营养又跟不上,身体十分瘦弱,曾经晕倒过几次,上个月还流了一次产。这次是经张仁茂反复动员,才带着小儿子上路的。本来,张仁茂要把小孙子留在家里,也哄弄得好好的,可临走时小孙子变了卦,吵闹着非跟妈妈上县城不可。吴国芬见着这种情形,却说带去也无妨,路上多走一天便是了。结果,孩子走不了几步路又得背又得抱,幸亏一路上得到不少好心人的帮助,母子俩才劳累不堪地完成了这次长征。张炳卿是从省城回来才见到这母子俩的,当时,他又惊又喜又气:“你呀,做事一点不思量,上次让你跟我一块来你不来,这回倒好,还把个跳皮蛋硬给弄来了!”国芬笑着说:“人已经进了门,你说这话是想要赶我们走不成?”张炳卿只得说:“你捎个信,也好让我去接你们一程呀!”国芬说:“你真有这分心便好──既然我们省了这迎接的劳累,那你就好好服侍我们母子几天吧!”
张炳卿满口应承,吴国芬也真的当起老佛爷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张炳卿在走道上架起几块砖头,买来了个砂锅,亲自下厨做饭,还不惜耽误了一次重要会议,借以表达他对妻子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一连几天,吴国芬领着孩子逛遍了整个县城,这是长期闭塞的乡下女人们最大的渴求和向往,而且又仅是她这“部长夫人”才能得到的荣耀。她当然知道,几天之后,她仍得回小镇张家的锅台边去,她当初曾有过的女干部梦早已经失落,她无怨无悔为丈夫献出了一切,今天能见到张炳卿为她忙这忙那,就感到十分的幸福了,她接过丈夫递来的热毛巾时却说:“炳卿,你对女人不用这么恭维,能不怕别人笑话你?”
“你让我好好服侍你,怎么又来数说我的不是了?我怕人笑什么,现在男女平等!”张炳卿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要讲平等就让你讲几天吧,反正我再拖拉也拖拉不了多少日子,伯在家里忙不过来──”吴国芬不像以前那样对男女平不平等之类的话题有着争执的兴趣,“我还没有给你报喜呢,来时,伯已经报名入了社!”
“那可好了,”张炳卿知道他伯不情愿入社,他自己这次在省里开会同样有“小脚女人”之嫌,部长家属成了合作化运动的绊脚石肯定是个问题,“这形势不跟是不行的。”
“伯只是为你着想,”国芬告诉丈夫,伯最不服“自愿”这两个字,他常在人前声称,家里的事得由他做主,这入社的事是他不“自愿”,可他也明白,尽管如此声明,终归替侄儿侄媳担不了什么责任。国芬多次劝说过他,“伯,如果入了社,我才好去与炳卿说话呢。”张仁茂不肯吭声,但在国芬来县城的前一天,他终于“自愿”去入了社。回家时只嘟哝了一句:“入了这社,明天你就放心上县城去吧!”
张炳卿能够理解伯父的心境,但他相信了“对个体农民的社会主义改造是一个无可避免的痛苦过程”这话,也就承认了自己这个部长的保守,虽然不免留有深长的感叹:“冬瓜没削皮得挨骂,茄子削了皮又挨骂,小媳妇难当呢!”
吴国芬能够理解丈夫的难处,却只能以玩笑话来宽解:“你那是该骂呀,还有冬瓜削了皮要挨骂,茄子不削皮也要挨骂的事呢,那才能叫做难办!”
“你是说。。。 ”张炳卿还是不想引出争论来,“我说你来一趟不容易,多住些日子,找个医生好好看看病,明天我给你买只鸡来,早就该养一养身子呢!”
“你就别为我操心吧,不会有大不了的病,我自己明白。”吴国芬说,“明天是星期天,你要去买只鸡来也使得,我正好去把石贤找来──别太对不起大香婶了,你不是还没与石贤照面?”
于是,吴国芬今天一大早就领着孩子上学校找彭石贤来了。但吴国芬没有向谁打听,她想趁便看看这所大学校。教室寝室,饭堂厨房,礼堂操坪,她转了一个大圈子,却没有碰上彭石贤。当她在松岗上的图书馆门前转悠张望时,正好遇着了龙连贵,龙连贵便帮着打听了好些同学,找了好几处地方,最后气喘嘘嘘地告诉吴国芬:“我怎么也找不到,准是让妖精给拖走了!”
“哪方的妖精?”吴国芬笑着问。
“不是找不着吗?”龙连贵毕竟不能随便乱说。
“不要紧的,”吴国芬说,“你见着石贤就说我来找过他是了。”
吴国芬拉着孩子回到县政府大院时,张炳卿已经弄好饭菜等候了很久:“石贤没来?”
“把鸡留着吧,我们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国芬走得累了,“哪里也没有找到石贤。”
吃饭的时候,张炳卿与妻子谈起石贤,觉得他人大了,心眼也活动了。由此,他们又说到仇道民的为人和他关照石贤的那种特殊心境。当谈到仇道民那至今没有结果的婚姻时,吴国芬作了个十分不祥的预言。她说,拖到这个时候了,一个全没主意,什么都得听别人的,一个尽是顾虑,左右拿不出主意来,这么下去绝对不会弄出什么好结果来。张炳卿听着同样表示了叹息,但他有着不尽相同的看法: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反复掂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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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卿这话是联系着当时的政治背景看问题,但他的话刚开头便被打断了。
正在这时,彭石贤满头大汗地跑来了,他叫了一声“炳哥”、“芬姐”便愣愣地立在门边,光顾着揉擦眼睛,他是激动得涌出眼泪来了。
“石贤!我们好几年不见了呢。。。 ”张炳卿也很兴奋,搂着石贤说,“坐吧,坐吧。”
国芬姐倒来了洗脸水,笑他们:“别亲热过头了,都是大人呢,怎么还掉下眼泪来?”
“是汗水流到眼睛里去了。。。 ”彭石贤坐下来,掩饰着说,“刚才是跑步来的,我来这里找过你们好几次。”
“石贤,你上午躲在什么地方?”国芬说着便忙乎起来,“还是你们谈心吧,我做饭去,看来,你们见一面很不容易的。”
“在青草地那边。。。 看书。”彭石贤犹豫着,“芬姐,我刚吃过了饭,你就别忙吧。”
“来了哪能不吃饭?鸡已经煮好了,就为了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去?”吴国芬看出彭石贤的不安,“但怎么说都不行!”
“我。。。 时间来不及,我得赶回学校去。”彭石贤仍然坚持着。
“我知道,你们兄弟俩先说说话吧,”吴国芬见石贤红了脸,说:“我去买点青菜便来,时间早着,误不了你的事!”
吴国芬抱起孩子买菜去了。回来时,却领来了一位女同学,这是李超兰。刚才,国芬走出县政府大门,正见着李超兰站在对面书店门前向这边打望,国芬认定她是在等候彭石贤,因为,今天上午从学校的小松岗上下去,经过操场边时,她见远处的草地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在比比画画,只是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从李超兰这身浅蓝色衣裙与石贤那灰色罩衣来看,正是他俩无疑。李超兰也是小镇人,国芬认识她,便把她领进了县政府大门。
彭石贤与张炳卿说了很久,彭石贤起身告辞,但张炳卿不放,恰巧国芬回来:“石贤,你看谁来了?超兰一样是我的客人,都坐下来吧!”
彭石贤哑了口,脸色飞红,好在李超兰很大方,叫了声张部长,便坐了下来。她确实在青姑妈家见到过张炳卿,还简单地交过谈,也算是熟人。
由于李超兰的到来,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高兴。原本是,彭石贤与李超兰从青草园里回到教室,一眼见到龙连贵留在课桌上的字条,得知“芬姐让你快去”,李超兰便说张部长她早就认识,她正好要上书店买书,两人便相约而来。但到了县政府门口,李超兰改变了主意,说这样不好,还是约定在书店等候,彭石贤答应最多停留过两个小时。现在芬姐领来了李超兰,稍一惊愕,彭石贤马上变得高兴起来。张炳卿再三鼓励他们要争取进步,还讲了最近省里关于社会主义改造的会议精神,说小商小贩一样得走合作经营的道路。彭石贤坚决表示,他一定写信回家,动员母亲争取首批接受改造。在谈到自己入团的事时,更是把握十足。吴国芬觉得石贤过于自信了,便笑着说:“这进步的事,太急躁了也不行,你别当上山就一定能抓到鸟,下水就一定能抓到鱼。”
但不管怎样,待到离开县政府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这次谈话对彭石贤与李超兰争取政治上的进步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当时,彭石贤之所以对入团充满信心,是因为他与团支书曾明武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
近来,青草坪成了他们课余时间最好的去处,这里荒芜僻静,却也自有生机。以前,曾明武常常一个人在这里读书遐想,自从这“世外桃源”与彭石贤分享之后,他们便有了晚餐后到这里散步的习惯,而在上个星期天,彭石贤把李超兰也带到这青草坪里来闲聊了。
这一天,则是彭石贤特意邀请曾明武来到这里的。他写好了一份长长的入团申请书,虽然以前也写过几份,但都只有寥寥数语,而且,一直犹豫着没有递交给团组织。他不取采那种隔两天写一份,甚至一天写几份申请的办法来表达入团决心,认为待做出成绩来,把申请书一交,水到渠成,马上成功,那才算得是称心惬意。
两个人沿着青草坪周边的土埂走着。时令已经进入秋天的境界,地上早没有了升腾的逼人暑气,经过了整整一个夏天的疯长,现在高出人头的蒿莱已经萧疏了许多,近旁的荆棘丛中夹生着几篷金樱子,有好几颗还带着点红色了。曾明武见彭石贤特意约他来,却没有开口说话,便站住问他:“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于是,彭石贤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申请书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曾明武:“我要求入团,请团组织对我进行考察和帮助。”看样子,彭石贤还颇有些紧张,确实,他当时的心情很激动,在反复表白了自己对入团的认识,也就是那些写在申请书上的话之后,便亮着一双眼睛,期待着曾明武对他进行一场庄严的谈话。
曾明武注意到彭石贤这种少见的认真态度,但他把看过的申请书塞进上衣口袋,仅说了一句:“我们去那边青草地里吧。”
这个大草坪的中间,仍有几处宽敞的绿茵,那里生长着一种称作“马绊筋”的青草,是当年辟作足球场时种植的。这种草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匍匐的根茎像网络一样深深地咬紧地皮,顽强地守护着它的领地,竟让许多杂草至今无法在这里挤身生长。
来到草地上,曾明武朝彭石贤笑了笑,却不说入团的事:“来,石贤,咱哥俩今天再比试比试,看你究竟有多大气力。”
平时,他们在这草地上斗劲斗力,每次都是彭石贤提出来的,他总记着读初中时,被曾明武一双大手挟劫着送往仇老师房里的情景,那就像老鹰抓小鸡,让他怎么也挣扎不脱。几年过去,他们的关系密切了,彭石贤对这件事已无半点成见,但他不服曾明武的力气,时常找机会向曾明武挑战,不过,那是按着一种体育比赛的方式进行,他让班长双手紧搂紧他,然后三下五下地挣脱出来。只是每次比试,彭石贤都感觉到班长是在故意让着他,真是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今天,他却全无兴致:“我不想与你比──你对我的申请提提意见吧!”
“没问题,你的文章向来不错,还能不好?”曾明武想了一下,又补充上一句,“你想要入团,我能有什么意见?”
彭石贤以为曾明武这是在拿自己当朋友说的话,但还是问了一句:“你认为我够条件了吗?”
曾明武回避正面作答:“何必这么着急?别太担心了。”
彭石贤吃不准这话的意思,便沉默下来。
“李超兰不是也还没有入团──我不是说她一定比你强。”曾明武在草地上坐下来,眼睛里带笑地望着彭石贤,好一阵,又说,“过来吧,石贤。我问你句话,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了,”彭石贤坐近去,“怎么啦?”
“公鸡也快打鸣了呢!”曾明武的话让彭石贤大出意料之外,“你与李超兰是不是特别相好?说句实在话吧,我绝对为你保密。”
彭石贤不知所措,红着脸,审视着曾明武那神秘的笑容,却又察觉不出这话有什么歹意:“你。。。 ”
“这有什么要紧的,我还能诓骗你?”曾明武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来,“你如果敢说实话,我也告诉你实话。”
“你让我说什么实话?谁说我与李超兰相好?”彭石贤以为曾明武提出这话与入团的事有关,不免有些气愤,“难道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说几句话也不行?”
“那到没有什么要紧的,如果没人给你去张扬,就是你真与李超兰谈恋爱也不成问题。”曾明武放弃了追问,“算了,你这小鬼,嘴倒很紧。。。 那我们回学校去吧。”
彭石贤只得起身跟曾明武往回走,他猜想,这话一定是陈灿英跟班长说的。平时他与李超兰接近,陈灿英总是一副老不高兴的样子。可她自己是什么东西!在曾明武面前就常常嗲声娇气地作态。彭石贤从后面看了一眼曾明武,又想到昨天寝室里有人议论陈灿英的话,说她的眼睛老是向着班长闪电放光,彭石贤突然拉住曾明武问:
“你是不是与陈灿英相好?你敢不敢讲真话?”
“你这小鬼,是我先问你的——”曾明武抱起彭石贤来悬空转了一圈才放下来,“你敢跟我耍滑头!”
“你的事不敢讲,为什么要来讹诈别人!”彭石贤反驳他。
“你是一定要让我先说?那就算有那么回事吧!”曾明武的情绪阴沉下来,“可我倒过霉,嘿,还是不说这些为好。。。 ”
“你真的在与陈灿英谈恋爱?”彭石贤不觉一顿,他对陈灿英没有好感,“你怎么偏偏看上了她!”
彭石贤见过陈灿英在初中毕业前夕写给申学慈的求爱信,这是暑假中申学慈给他看的,让彭石贤不得跟任何人说。当时,那封信把申学慈吓着了,他随即回绝了陈灿英的要求,一直不敢声张。彭石贤便说:“陈灿英定是给你写了恋爱信!”
“那算不了什么!”曾明武转过身来站立着,像是寻求理解,“石贤,你比我小多了,我如果不是在上学,说不定早当上爸了──谁能不想这些?”
“那一定是陈灿英主动吧,可你也不该搭理她呀,”彭石贤简直是为班长着急,“她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你怎么知道她给我写了信?”曾明武只把石贤当孩子,又反过口来,“我可没说她写了什么信啊,我与她什么事都算不上,你如果跟别人乱说,看我不揍扁了你!”
“我是叫你别被陈灿英骗了,”彭石贤仍然坚持着说:“她坏透了,这绝对没有错,我看着她那模样也不顺眼,这可不是谁要报复她──但我保证不会对别人讲你们这些事情。”
“呵呵,你倒是挺关心人的,”曾明武把彭石贤搂抱过来,亲热地问,“你就只看着李超兰顺眼不是?现在该你跟我说真话了──你对李超兰有没有那意思?”
彭石贤到这年龄也意识到自己与李超兰之间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所谓的“意思”,只是没有说到“恋爱”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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