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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重相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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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贵是同时来大牛的,05年7月,他就住我对门,没事总往我们寝室跑。那段时间每次出去喝酒我们都要叫上他,他也不客气,坐在酒桌上就跟我们拼酒。李贵的酒量在公司有名,绰号不倒翁,他自己解释:“不管喝多少,干晃就是不倒。”有一次我实在是看不惯他的嘴脸,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也有个绰号。”李贵愣愣地摇了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说我的绰号是“三棒子”。
三棒子就是三瓶的意思。大四离校前夕,我们寝室去校外的小饭店吃散伙饭,面对即将到来的聚散离合,大家都很伤感,拼命一般用酒来表达感情。那天我们酒兴大发,八个人喝了十斤60°军工白,把金龙喝吐血了,直接去了呼兰人民医院,抢救了十二个小时,才算保住了性命。汪诚喝得找不着北,拉开衣柜门就要撒尿,“咦!咱们寝室是单扇门啊,什么时候改成双扇门了?!”然后砰地一头撞在柜门上,晃晃悠悠瘫倒在地上,尿了一裤子。我喝了有三斤,也多了,倒在路边道牙子上睡了一晚上,被虫蚊叮得满身大包。第二天回到家,我妈看见我就问:“你钻草窠子里去了啊!”
这厮听后不服,非要跟我比划比划。我问他怎么个喝法,他笑眯眯地将我,说你来定。我说喝啤酒没意思,要整就整白的。他说你说整啥就整啥。我的情绪一下上来了,叫服务员拿来五瓶玉泉方瓶,将二两半的酒杯满上,然后讲规则,“我一杯,你一杯;你一杯,我一杯……心中暗想我他妈喝死你,老子喝酒还从来没输过呢。那天我和李贵喝了四瓶玉泉方瓶,头脑依然清醒,结完帐后刚走出饭店大门,李贵就往地里钻,幸亏我和唐帅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他的后腿。这厮又笨又重,像只大狗熊,我和唐帅连拖带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寝室。李贵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马——来,你——真他妈的——是畜牲,今儿个——一晚上把我后半辈子的酒——都喝了。”我憋不住笑,贴在他耳边大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瓶?”李贵哼唧了两声,说:“嗡嗡了。”我和唐帅一阵狂笑,差点把他甩到粪坑里。
那时我们还在一个车间实习,不过这厮总是偷懒,经常是活干到一半人就没了——躲到卫生间里抽烟,等活干完了这厮也晃晃悠悠出现了,还颠着脚跟我们牛逼,说不干活也拿钱,这才是最高境界。有一次孙兆富来车间检查,他凑过去溜须,老孙问他车间生产情况,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自己脸都红了。老孙十分气愤,呵斥他:你是打杂儿的啊!我站在旁边强忍住笑,想生活最大的艺术就是学会闭嘴。05年12月的一天夜里,申总打电话叫我们去库房搬安瓿,我、邹裕库、王栋三个人用了两个多小时将一千件安瓿摆放到指定地点,累得满身汗水,腿都软了。回寝后,邹裕库发牢骚,说累活都让我干了。李贵十分不屑地来了一句,“*才干累活呢。”我当时很想冲过去扇他一个耳光。
李贵除了偷懒还搞恶作剧。有一天,他身穿白大褂,头戴白帽,鼻子上架了一副特大号墨镜,看起来十分吓人。他悄悄猫在窗户底下,朱古力过去敲了敲玻璃,吴海燕闻声转过头来,李贵猛地探出脑袋,吓得吴海燕哏喽一声,眼皮一翻,晃晃悠悠瘫倒在地,浑身不停地抽搐。
不过,李贵从上班的第一天起就找到了成功之门,为了发展极尽拍马之能事,每次看见领导,他保准是第一个冲在前头,不停地在领导面前表现,不停地邀功,不到半年就混上工艺员。后来行政部缺人,又将他调去负责公司物品采购。这厮去了之后,派头比老板还大,经常对原来的兄弟大呼小叫的,所以很多人都对他嗤之以鼻。有一次去寝室检查卫生,他像大干部一样皱着眉头批评邹裕库,“寝室怎么不收拾收拾,满地烟头,这就是火灾的隐患,消防安全必须要重视……”邹裕库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对对对……行行行……我冷冷地坐在床头看电视,想你他妈算那头蒜,我又没挣你钱,公司四百多号人,除了老板,包括申总在内都是来淘金的,你算个屎。07年春节,公司给每位员工发了一百块钱的福利:一件刀鱼,还有一桶豆油。李贵打电话叫我给他找几个库工卸货,语气十分强硬。我跟他商量,说你先等一会儿,市药监局稽查大队正在库房检查,等检查完了我立马安排人手给你卸货。李贵跟吃了枪药似的,气急败坏地说我不跟你废话,你马上给我找人。我强压住熊熊燃烧的怒火,想你他妈是不是装大了,然后对他说你等一下。我把话筒递给申总,说申总,您都听见了,我跟他说不明白,还是您跟他说吧。申总脸色铁青,接过电话,说你喊什么!“一会儿我去给你卸!”说完砰的一声挂掉电话。申总说话语气冰冷,暗含杀气,我在旁边听了都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第二天人力资源中心周三利将李贵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地说行政部的职责就是为公司各部门做好服务,服务态度是第一位的,你的工作态度不适合做行政工作,目前公司其他岗位暂时也不缺人,给你放一个月假。李贵一下子萎了,眼泪巴察地说出了一句堪称经典的话:我可以失业,但我不能离开大牛药业。下班后,他又跑到老周家里给他送了两条软中华,才算将他留下来,让他去门卫当保安队长。
当上保安队长的李贵变乖了许多,看见谁都点头哈腰的,不论大事小事,都不忘向领导汇报,有请示、有汇报,有文明、有礼貌,态度好得让人惊讶。他一有时间就往生产部跑,巴结讨好孙兆富,还四处宣传孙兆富是他的大贵人,对他有知遇之恩,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坚决要求去车间锻炼,不到半年他就又回到了车间。
去车间转了一圈,看见李贵穿着白大褂在洁净间里修机器。这厮仗着孙兆富给他撑腰,最近一个时期气焰十分嚣张,公司罚款制度出台后,他依然我行我素。我心里这个高兴,想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敲敲窗玻璃,李贵闻声扭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不一会儿,李贵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我说公司规定进洁净间要穿洁净服,你违反了规定,罚款一百,说着掏出罚款单。李贵一把拉住我的手,拜佛一样地求我,说马质,有话好好说,我这也是为了工作,下不为例好不好?要不我请你吃饭……这厮是个笑面虎,心里说不定怎么骂我呢。我没说话,推开他的手,拿起笔在罚单上写下两个字:贰佰。
李贵快气抽了,他的笑容一下僵住了,转过身蹶跶蹶跶走了出去。我看着他,感觉心里很痛快,想你妈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我一定要罚到你闭嘴为止,“就是孙兆富违反公司规定,我也照罚不误。”
下班后陈凤和我去参加黎明明的生日party。陈凤未征求我意见,擅作主张送了一块128元的好利来生日蛋糕。我心里十分不痛快,想我过生日才吃五块一碗的热汤面,还得是自己掏的钱,她凭什么吃,忍不住嘟囔了两句,陈凤瞪了我一眼,脸色阴得比锅底还难看。我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从一进饭店我就没说过一句话,陈凤受不了了,横了我一眼,说你别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你钱似的。我立*作欢颜。吃得差不多了,陈凤将生日蛋糕拿上来,我突然来了兴致,说今天是明明小姐的生日,“来来来,大家一起跟我唱生日赞歌:‘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猪’——”杨雪在旁边憋不住扑哧笑了一下。我斜眼偷看黎明明的反应,黎明明脸都气绿了,像木头一样矗在桌子中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128元的蛋糕,拿刀的手不停地颤抖。我正得意呢,陈凤突然抬手砰地给我一记重拳,重重地打在我的左肋上,我一个没提防,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我急了,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红着眼睛质问陈凤,“你干什么啊?!”陈凤凶巴巴地瞪着我,“你说干什么?”我说今天黎明明过生日,我活跃一下气氛不行吗?
心情很糟糕,陈凤这一拳差点打断我的肋骨,实在没想到她下手会这么狠。我和陈凤刚谈恋爱的时候,许多同事都很诧异。邹裕库笑嘻嘻跟我开玩笑,说马哥,胖女人*强,“小心榨干你精囊。”王栋说我觉得陈凤挺好的,“大胸女人生出的儿子*大”。有一天晚上唐帅偷偷将我叫到一边,问我:你和陈凤处朋友是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找她?我说我看中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人。那时陈凤确实是个好女孩,温柔体贴,勤劳贤慧,每次看见我衣服脏了,就叫我脱下来,给我洗得干干净净,令邹裕库又嫉妒又羡慕,说老马,你怎么这么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女人,还大胆预言我们将来肯定会结婚,让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室,大家正在吃西瓜,唐帅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斯诺克比赛。我拿起一牙,一边吃一边感叹,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邹裕库接过话头,说他爸说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填窟窿,上边一个,下边一个。唐帅笑得前仰后合的,一边拍着床沿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精辟精辟,太他妈的精辟了。
第七章
吃过午饭,我去四楼乒乓球室打球,在一楼大厅看见郝薇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迎面走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我提醒她,说你看着点儿,别撞到人。她好像没听见我的话,直直地从我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神来,转过头问:“你说什么?”我说你走路看着点儿,别撞到人。她大怒,恶狠狠地说:“撞,怎么不撞死你个王八蛋!”我哭笑不得,想我着你惹你了,犯得着跟我这样嘛,真是的。
打了两局,衣服就湿透了。这两年缺少运动,明显感觉身体发虚,晚上睡觉身上腿上经常会莫名地盗冷汗。去年十月份公司开秋季运动会,我头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跑4×400米接力,一圈下来后我气血翻腾,痛苦不堪,恨不得想自杀。春节前公司发了一箱可乐,我搬到七楼宿舍,一进屋我就不行了,瘫在床上气喘了半天,感觉自己像个八十岁的糟老头。想想我大学刚毕业时身体壮得像头牛,每天清晨醒来,*里都支楞起一尺多高。我知道除了缺少运动之外,还有就是工作太累、*太频,这三年来我跟陈凤平均下来一天至少做一次,她欲望大得要命,是那种三碗不过岗的女人,只要她自己不畅快就绝不会罢手。上周日我俩去楼下旅店,刚进房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脱裤子,*后一把将我摁倒在床上撕扯我的衣裤。我皱着眉头说你等一下,窗帘还没拉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光着屁股跳下床,将窗帘拉上了。我当时皱着眉头想曾经那么文静腼腆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狂。那天折腾到夜里两点钟,我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她两眼还是锃锃亮,撅着屁股,手口并用,在我身下鼓捣了半天,用舌尖在我身下某个关键部位吻来吻去的,我渐渐有了反应,她突然一口将其含在嘴里,不停地上下吮吸。我无可奈何,闭着眼睛趴在她身上,费了半天力气才进入她身体,过了一会儿,陈凤没好气地问我,“你怎么不动啊?!”我说我一直在动。她说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滞住了。我说不是滞住了,是我的战斗力不如从前了,有点疲软,最后几下老是攻不上去就要倒下。陈凤那天对我的表现不甚满意,含恨睡去,我当时想我现在这么年轻就已经爱无力了。
回办公室喝了杯水,走出来看见黎明明正在复印室印东西。她看见我,将头别向一边。我总感觉她是喝化肥水长大的,她那爆棚的胸部,她那超豪华型的屁股,还有她那碗口一般粗的胳膊和小腿,简直令人叹为观止。直到我看过她的影集之后,才知道十年前的黎明明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柳叶弯眉樱桃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我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会在心里捉摸:她到底经历了哪些男人,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心理生理上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高二那年处了个男朋友,没过多久就被施了化肥,还流了产,之后她的体形像吹气球般鼓了起来。据传她现在每天睡觉之前都要站在窗前诅咒那个让她怀孕流产还不给分手费的野男人。刚来公司时黎明明对她过去的情事讳莫如深,三缄其口,有一次我试探问她处过几个男朋友,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我拽了句英文:“Yes,Something I never told you。”搞得我哭笑不得,想妈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你不珍惜,就有你好受的。”
有一次黎明明喝了酒,跟我们讲起她的家事,说她哥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好端端的银行工作不干,偏要去做生意,先后开过饭店、歌厅、发屋、洗浴中心,赔了十几万。现在都四十多了还一事无成,每个月指靠父母一千多元的老保活着。她哥又懒又馋,每次吃饭总是挑三拣四的,这也不好吃,那也不好吃,然后就去外面小馆子吃,把她妈都快气死了,嘟嘟囔囔说人家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还老讲究啥呀!黎明明说她妈说她哥是满肚子花,一朵也开不出来。我在旁边听得心情黯淡,想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黎明明又怀孕了,这是她一年内第三次怀孕。去年端午节,她认识了个男网友,当天晚上就住进了他家,回公司后跟同事吹嘘,说她男友家是开公司的,家里至少有几百万。她男友也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牲,一点情调没有,每天就知道上床,而且作业还不戴安全帽,半年内让她流产了两次。有一次她俩因为房子的事差一点大打出手,她那个男朋友脾气比较暴戾,经常是说着说着突然就撂下脸。我之前曾好心好意劝过她,说如果你认为这样做是错的话,那么,你千万不要去做。结果第二天下班她照旧去他家睡,跟没说过一样。后来她终于弄清她男友的老底,他家根本没什么钱,他所说的几百万是欠外债几百万。现在感情走到了尽头,黎明明闹着跟他分手,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黎明明满面愁云,像荷兰猪一样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嘟嘟囔囔地说:“孩子是不能留了,如果这次再做人流,估计以后就生不了孩子了,你们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办啊?悔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站在旁边落井下石,说恭喜恭喜,这是件大好事,“有了孩子,你和你老公的感情会有转机的。”心里却暗暗得意,想活该,这都是你乱放屁的报应,越想心里越痛快,心想你也有今天,你敢不认命吗?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陈凤一边安慰黎明明,一边喃喃咒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我,好像个个都是陈世美。陈凤说着说着突然抬过头,看见我在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立马收敛笑容,面带凝重地说错,好男人有的是,关键看你长没长一双辨别好男人的火眼金睛。
黎明明眼泪巴嚓地说:“现在要是有个男人肯要我,不管他比我大多少,不管他什么条件,只要对我好点就行,我都肯嫁给他。”我抬起头,看着这个自谓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这个将来兵挡,土来水淹的女人;这个自谓悲伤不是我的风格的女人;这个骠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爱咋咋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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