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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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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荻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只是一颗心越跳越快,仿佛一头小鹿,在胸膛里拼命地撞着,撞的有些心痛。
“小荻,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少爷,并不比你高贵,可我对你的疼爱,丝毫不比你的少爷……杨旭少,我敢说,比他还要多!”
“嗯!”
小荻点头,一双眼睛渐渐蒙一层雾气。
夏浔道:“我看着你……,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长成一个大姑娘。你有亲生父母,本来轮不到我管,可我觉着,我有责任。
如果你喜欢了许逸澜,那就跟我说,我帮你出面,别看他许浒现在是什么四品都司,我这个面子……,他得给!我家嫁出去的姑娘,他们不敢欺负。”
夏浔说着,不知不觉伤心起来。他本来想得好好的,如果小荻有了喜欢的人,那他就把小荻当成亲妹妹一样嫁出去,可是事到临头,不知怎么的竟然非常难过。这番话说出来,特别的艰难如果不是今天喝了这么多酒,他还无法说的这么利索。
小荻,不是梓棋那样的豪门女英雄不是谢谢那样古灵精怪的江湖女,也不是苏颖那种笑傲苍海的女海盗,她从来无法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经历那些精彩口只有他回到家的时候,才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儿似的偎过来,轻轻递过一杯茶,然后一边给他梳理着头,一边快乐地讲些家长里短给他听。他外出做事的时候,她就只有默默的守候,她只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丫头。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捧着啃了一口的桃子,惊愕地睁大一双眼睛,仿佛一只捧着松果的小松鼠的天真小丫头;也忘不了那个受尽刘旭酷刑折磨,却没有透露一句有关他的消息的坚强小女孩。
其实,他一直以为小荻会这么无怨无悔地等着他不过小荻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不会觉得怨恨,他离开那么久,无名无份的,人家怎么可能一直等着他?她与许逸澜朝夕相处,也难帜”
那个小伙子确实不错,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他不会征询小荻的意见,只要他喜欢就把人留下,天经地义,可他不是,所以……,他愿意成全小荻。
他情不自禁地拉起了小荻的双手,顺着袖管儿滑进去,抚摸着她小臂伤处仍能感觉到硬快的肌肉,柔声问道:“小荻,告诉少爷,你是不是喜欢了他?”
小荻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身土一阵阵地冷她一直在担心,担心的事终于还是生了:“少和…不要我了他要赶我离开了……。”
夏浔固执地问:“小荻,告诉我!”
“我不要被少爷讨厌少爷不喜欢我了,我就走!”
小荻心里想着,轻轻点了点头,那笑有些辛酸。
夏浔只道她有些难为情,终于还是明白了她的心意,夏浔死心了,他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原因,脸的肌肉有些僵硬,所以表情有些生硬:“好,那回头……,我和你爹娘说说,如果二老也同意,我……,给你提亲去,不不,我……,告诉许浒一声,叫他门来提亲……。”
小荻轻轻地道:“谢谢少爷!”
很奇怪,她明明想哭,居然能忍住自己的眼泪。
“好啦,别害羞啦,这件事……,就交给少爷。梓棋她们囘街还没回来么?”
“还没。”
“哦,你去歇一下,我……,喝杯茶,一会儿先睡一觉。”
“妥…”
小荻转过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他一眼,悄悄走出去,掩门,动作轻得像猫。
门掩,小荻的泪水就遏止不住地流出来,她仰着头靠在门,热泪簌簌而下,流到唇边,咸囘咸的。
小荻从来不哭,可是现在她哭了,其实一直以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少爷是依赖还是爱,现在她知道了,但她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是一棵蒲草,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编织一双草鞋,不管是她的少爷,还是大明的国公,哪里是她配得的。
小荻慢慢蹲下,把头埋到膝间,伤心的泪水一颗颗地滴落到青砖地,慢慢湿囘润一片……。
夏浔喝完了茶,头还是昏沉沉的。他想了想今日在宴会向各位官员透漏的消息,他原来瞩意的,就是由陈瑛去办这件事,若论手段,纪纲更狠一些,但是若论心机权术,则明显是陈瑛更胜一筹,对付那些奸似鬼的宦海老油条,只有陈瑛这样的人处理起来,才能如鱼得水。
一切俱如所料,陈瑛听了这个消息,果然主动请缨。这人功利心甚重,这件事办好了,既可讨好辅国公,更可讨好皇帝,他岂有不争功的道理。哪怕明知夏浔有利用他的意思,他也会当仁不让。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叫人准备了足够的证据,这些证据当然不能直接交到陈瑛手,不过他只要故意露出一些马脚,以陈瑛的机敏,就一定能现,此人虽是酷囘吏也是一个能臣。
其他的事,就不需要他操心了,陈瑛是条好狗送块肉给他,他就能起劲地吠起来,顺藤摸瓜摘瓜抄蔓,给你起出一大片来。而夏浔要做的,只是冷眼旁观。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安泰地位不保,甚至性命也难保,他还能不求助于他背后的势力么?
夏浔冷冷笑了一声,觉得头更昏沉了,他不愿再想下去,心神收敛回来,他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抽泣声侧耳再听,声音没了,刚刚吁一口气,那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又来了,夏浔诧异不已,便站起身来一向门口走去。
“哎呀!”
小荻正坐在门槛哭得天昏地暗,房门一看,她哎哟一声,便一跤跌了进去。
夏浔看着小荻四脚朝天,像只元宝似的在地摇呀摇的,诧异地问道:“怎么了,你坐在这儿哭甚么,谁欺负你了?”
小荻爬起来,跪坐在地,嘤嘤地哭泣起来:“少爷,求你不要赶我走,小荻……不喜欢许逸澜,不喜欢做官太太,小荻真的不喜咖心
夏浔听得一头雾水,他弯腰搀起小荻道:“起来起来,快起来,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答应的好好的么,那你想怎么样,跟我说。
小荻站起来,抹着眼泪,抽抽答答地道:“小荻……不想嫁人,就想侍候少爷,只要少爷不赶我走,让我囘干什么活儿都成!”
夏浔怔怔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地柔和起来:“嫁过去,就是四品大员的儿囘媳囘妇,你不喜欢?”
“不喜欢!”小荻抽抽答答地摇头。
“留在我这儿,那就只是个小丫环,要干很苦很累的活儿,你喜欢?”
“我喜欢!”小荻很干脆地点头。
夏浔轻轻叹了。气,他要是再不明白这女孩儿的心意,那他就不是夏浔,而是一头猪了。于是,他的心里也莫名地欢喜起来。
“要端茶递水。”
“嗯!”
“要铺床叠被。”
“嗯!”
“要梳束冠。”
“嗯!”
夏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了:“还要负责暖床!”
“嗯!嗯?”
小荻张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浔,她是北方人,北方人是睡火炕的,后来虽然离开了山东,却又跑到海岛待了几年,她听不懂流传在湖湘荆楚一带的这句俗话。
“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小荻忙不迭点头,少爷不愧是做了国公的人呢,讲究多了,派头也大了,前两天还听刚雇来的家仆说,有些贵人为了养身,每天都要喝人奶,想不到连被窝都要有人暖的。
夏浔哈哈地笑起来,挥手道:“好啦好啦,你去忙,少爷不会嫁你出去了,从此以后,你就留在少爷身边,一辈子也不用出去了。”
“嗯!谢谢少爷!”小荻破啼为笑,开心地跑开了。
夏浔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也很开心。
“也许我该跟肖管事好好谈谈了!”夏浔开心地抬起头,只觉秋风飒爽,天高云淡!
夏浔到前堂又逛了一圈,谢谢梓棋她们一早就说去采买家用,到现在还没回来,夏浔摇头一叹:“这女人啊,一遨起街来就没够,亘古不变啊!”
二愣子正在院中摆囘弄着盆栽,忽见夏浔踱进院来,忙欠身道:“老爷回来了啊。”
“唔,我先回屋睡会儿,等夫人回来了叫我。”
夏浔摇摇头,忽然觉得还是叫少爷顺耳,当老爷当得心都快老了,看人家小荻叫的多好听。
“啊!”
房间里突然传出夏浔的一声尖叫,二愣子一呆,抄起大剪刀冲到门口吼道:“老爷,生了什么事?”
“不要进知…,咳,咳咳,没甚么,有只蟑螂。”
夏浔喝住了二愣子,转过身来,小声问道:“小荻,你你在我床干什么?”
穿着贴身小衣,被他一声女人似的尖叫吓得缩到床角去的小荻,佝偻成一团,怯怯地答道:“少爷不是说…要小获负责暖床吗?”
夏浔放声大笑起来,小荻呀,还真是个极品!有这个开心果在,日子不会寂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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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镇抚同时求见。朕还以为出了甚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只是为了替那个高贤宁求情,嗯?”
朱棣语气不善,纪纲和刘玉珏的头又低了些。朱棣在殿堂踱来踱去,忽地站住,扭头看着他们,沉声道:“朕不计较他写檄文辱骂朕的事,还要许他富贵前程,可他居然拒绝,如此不识好歹,你们还想要朕饶他,嗯?”
纪纲咬了咬牙,以额触地,磕在金砖地面嗵地一声响:“皇恕罪!古人云,一饭之恩,不可或忘!臣昔年为腐儒所不喜,驱逐出府学,学业无着、生计无着,多承高贤宁借阅籍、周囘济饭食。恩义在,虽知冒犯君,不敢不为求恳!”
朱棣一听,放声大笑起来。纪纲久在朱棣身边,熟知他的性情为人,这一下以进为退,冒险果然成功。朱棣赞许地瞟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唔…,他说,不能效忠于朕,只因,士为知己者死”是么?”
纪纲察觉朱棣语气有些松动,赶紧道:“是,高贤宁说,臣忠于皇,有臣的忠君之道,刘玉珏忠于皇,同样有他舟忠君之道。可高贤宁伽”素蒙铁镭器重,倚之为臂助,若是就此改奉皇,九泉之下,也无颜再见故主之面。”
刘玉珏连忙接口道:“是,高贤宁还说,他与我们,虽各为其主,却不影响彼此情谊,不管今后如何,依旧还是朋。臣看伽…对皇据有天下,并无不服之意,只是此人呆板方正,办,说好听点,算是春秋义士古风鬼…”
“呵呵,春秋古风,春秋古风…”
朱棣摆了摆手,叹息道:“罢了,他不愿做官,就让他回家养老去!”
纪纲和刘玉珏大喜,连忙叩头谢恩,纪纲连声道:“多谢皇,皇隆恩,皇大慈大悲…心
朱棣笑骂道:“少拍马屁,朕还救苦救难呢。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京,过淮河迎一下皇后、三位皇子和道衍大师,皇后一到,就要正式封后了,路不可出什么差迟。”
“臣……遵旨!”
一丝疑虑悄悄浮纪纲的心头:“皇册封皇后,为什么压根不提册立皇太子的事呢,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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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顺藤摸瓜
深秋时节,护城河里的荷hua已经凋零,大部分荷*都光秃秃的露在水面上,偶有一些半残的荷叶犹自顶在茎上,随着秋风吹过,瑟瑟抖。
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商旅挑笼荷担,行色匆匆,守城门的兵丁嫌风大,已经躲到了城门底下,懒洋洋地晒着斜斜照至的阳光,风吹不到的地方,再有一抹昏黄的阳光,感觉还是有些暖意的。
护城河边,有民妇在洗衣服,一块光滑的清石板斜斜探进水里,木杵“嗵嗵”,地捶着衣服,虽还未到冬天,可是河水很冷,手已冻得通红。
偶尔,会有一条链子受到捶衣声惊吓,翻身跃出水面,溅出几许浪hua。这里的鱼很大,因为护城河里的莲藕和鱼虾是不准捕杀的,所以环城这一段河水,就成了鱼虾的天堂,只要它们不越境游去它处,基本上都能安享晚年,不过前几个月黄河决堤,这里也受了淹,荷hua被摧残的这么厉害,不只是秋霜的作用,也是洪水泛滥的结果。
“咣!咣咣!”,铜锣声响,举着“肃静”、,“回避”巡街牌子的衙役过来了,正入城的百姓连忙让到一边,河边捶衣的妇人手搭凉蓬向城门口望去,看这架势,便晓得是知县大人回来了。
考城知县姓诗,叫诗晓寒,洪武二十七年的进士,做了七年的考城知县了。这人谈不上多大的能力,到任之后,考城没见多大变化可也没有变得更差,此人为官也还清廉,只能说是个守成的官儿,在百姓中的风评倒还不错。
此时诗晓寒坐在车轿里,微头微锁,犹自回想着知府大人的召见。
考城县属归德府治下,归德知府是别广和。诗知县不擅阿谀奉承,同这位别知府关系很淡,平素的来往也少,可是前两日孙知府突然派人召见,诗知县不敢怠慢,安排好了县上事务,便匆匆赶去归德府孙知府盛情款待,邀他饮宴,席间还说,他为官清廉能干,早该升迁或者迁任更好的县府,只是因为四年靖难,影响了官员们的考课,这才让他在考城任上一下子坐了七年,知府大人打算给他推荐一番,至少调任一个富县。别知府如果真的去做这件事还真容易办到因为削知府的亲家周文泽是吏部考功司郎中。别看官儿不算大实权可不小,朝廷公认的四大肥差,就是吏部文选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这四个衙门的主官郎中,那能量着实惊人。
可是诗知县并不是孙知府的心腹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凭白无故落到他的头上?当时诗知县就觉得其中有蹊跷果不其然,昨天河南道监察御使陪同都察院河南巡访使就召见他和孙知府了,此番召见,不问政绩、不问廉德,只问两个月前黄河水患一事,诗知县就心中有数了。
黄河水患,半是天灾,半是**。说是天灾,是因为雨水过于充足的时候,黄河水确实过于凶猛,这四年来,南军北军打得不可开交,朝廷在河道治理上没下过什么功夫。
说是**,这一次黄河泛滥,其实洪水较之往年也不算特别凶猛,以朝廷每年拨付的治河款召集役夫缝缝补补一番,其实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可是,户部每年拨下的这笔治河款,经过孙知府的手,落到考城县十成中只剩下三成就算好的了,他诗晓寒是问心无愧的,这笔钱一文也没有贪墨,全都用在了治河上,可这么点钱明显是不够的,结果几年下来,堤坝没有得到好生修缮,今年终于出了事。
水患一,他就上书请求减免税赋、赈济灾民了,其实永乐新朝刚刚主政,对建文朝的公务尚处于接管当中,许多旧事都有断层,如果归德府据实上报,只说了洪水,影响秋收,请求减免税赋赈济灾民,十有**朝廷就会把它当成天灾直接批准了,未必会想到查一查河道治理是否尽力。
可去……
诗知县暗暗叹了口气,那位知府大人也太贪心了些,这几年捞了许多好处也就罢了,如今百姓遭了灾,身为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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