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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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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以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奎微微地点了点头,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沙宁王妃的原因,本应是这些王府侍卫正眼都不看他这个小小的总旗才对,刘奎心中小有得意,然后跃入脑海的便是沙宁那娇媚的模样、**的**,腹下马上就像喝了一壶烧酒,滚热起来,yù望暂时战胜了恐惧,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脸上的笑容也真的愉快起来。
那两个以手抚胸的蒙古大汉慢慢地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个更粗更壮、一脸胡须如戟的大汉低声道:“大人……”
另一个只生了八字胡的jīng壮汉子竖指于唇,示意他勿需理会,便牵着马缰绳悠然地走过去了,大胡子咂巴咂巴嘴儿,嘟囔道:“先长出的头发没有后长出的胡子长久,先长出的耳朵没有后长出的犄角坚硬,看人家那稳重劲儿,难怪能被殿下委以重任呢,我塞哈智在千军万马面前都不知道惧怕,一干这等鬼鬼祟祟的事情,怎么这心还就跳得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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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奎这幢房子院落虽然在整个镇子上是首屈一指的,其实按照关内的标准也是相当简陋的,但是主宅寝室内却别有dòng天,外表看来平平,一旦进去,却是特别的华丽舒适。家具布置典雅考究,梳妆台、chūn凳、小几、香炉、立镜、帷帐、卧榻,鸳鸯戏水的绣枕锦被,异样的豪绰。
沙宁刚刚沐浴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袭月白sè的罗裙,使一条细细的带子系着,纤腰下是丰隆浑圆的tún,坐在锦墩上绷得紧紧的,凹凸有致的美妙曲线毕露无遗。房间里已生起了两个火盆,火炕也已烧起,温暖如chūn,所以并不寒冷。
“宁儿,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想我了么?”
刘奎自后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纤腰,柔声问道。
妆台的菱花镜里,粉靥如花,向他嫣然一笑,然后沙宁便扭转了娇躯,刘奎放开手,退开一步,沙宁站起来,一双yù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呵气如兰地娇声道:“奎哥哥,人家这次来,可是有极重要的事找你。”
刘奎脸sè一变,欢喜的神情立即被紧张恐惧所取代,急忙问道:“出了甚么事,宁王他……他……”
沙宁白了他一眼,不悦地道:“那么怕他做甚么,他整日守在宁王府里,能知道甚么?”
刘奎心中稍安,忙道:“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既然不是宁王,那是甚么大事?”
“你来!”
沙宁伸出小手,拉住刘奎并肩在榻上坐了,然后低低絮语起来,过了许久,沙宁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此时房间里已经暗了,沙宁起身去点着了油灯,柔和明亮的光线立即洒满了整个房间,沙宁回眸一笑,灯光下见刘奎面sèyīn晴不定,不禁敛了笑容,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不愿帮我?”
“啊?怎么会呢!”
刘奎忽然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沙宁身边,执起她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宁儿,没有你,就没有刘奎的今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为你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沙宁伸手掩住他的唇,嫣然道:“说甚么傻话呢,只是叫你开关放燕王兵马进来,又不是要你去冲锋陷阵,我怎舍得让你去冒险,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
刘奎辩解道:“我……我只是……正在想,守关将士共计一百二十人,未必就肯全听我的安排,只要其中有一人怀有异志,偷偷点燃烽火,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想悄无声息地过关,我必须得安排几个心腹先守紧了烽火台,要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心腹兄弟,只是这是让他们跟着咱们造朝廷的反呐,我没有绝对把握,得好好想想,有谁绝对靠得住,方能为我所有。”
沙宁笑道:“你要说服关上守军众人一心随你造反可能有些困难,但你身为守关主将,随便找个理由带几个家人去关口上逛逛,总不会有人拒绝吧?”
刘奎愕然道:“甚么?”
沙宁蛾眉一挑,婉媚地笑道:“绝对靠得住的人么,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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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深深,沙宁已经熟睡了,她像一只小猫儿似的,侧蜷着身子,发出细细轻轻的呼吸。
刘奎张着眼,仍在瞪着黑漆漆一团的帐顶。
宁王要造反,要跟着燕王造反,要我放燕王过关,去为宁王解围,要我……反了朝廷……
刘奎的心里翻来覆去转了许久,种种念头像礁石间的luàn流似的,在他脑海里碰撞着。造反,有成功的可能吗?燕王如果能战,何必出关来寻宁王,宁王如能掌控关外局势,何须燕王来为他解围,真的有必要跟着这对难兄难弟走上绝路?
尤其是,刚刚沙宁还趴在他胸前,甜甜地告诉他,事成之后,要想办法把他调到宁王身边,从此长相厮守,真是疯了!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现在都已整天活得提心吊胆,到宁王身边去?一旦走漏风声……
刘奎翻了个身,背对着沙宁,一丝恶念油然而生:“宁王要造反,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递出去,那是多么大的功劳?破坏了燕王、宁王的合兵大计,如此大功,我刘奎岂不一步登天,最起码也能当个千户,到那时,何必再活得如此辛苦?
我的一切,都是靠她施舍的,在她面前我哪能抬得起头来,情人?说的好听,我不过是她豢养的一个面首罢了,为了怕她吃醋,我连妻儿都安排得远远的,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有机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挣一份锦绣前程,还可以从此摆脱她,不用连睡梦中都担心宁王杀我全家,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拼一把?”
这个念头一旦占据了上风,昔日的海誓山盟、甜言密语都一扫而空,想着光辉美好的未来,刘奎激动的浑身发抖:“她明日便要我带着她的人上山,控制烽火台,放燕王出关,我想动手,唯有今夜了。不过,我一小小守关总旗,如何可能知道这样重大的秘密,岂不惹人生疑?”
刘奎眼珠luàn转,又想:“有了,我本她的家奴,有这层关系就够了,到时候,我就说宁王妃yù以重金贿赂,yòu我投靠宁王一同造反,我深明大义,假意应承,趁其不备,绑她上山,再举烽火示警,这就行了。这样于名节有亏的丑事,谅她也不会说出来。不妥,以她xìng情……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哪会顾忌这些,我纵有大功,可是jiān辱王妃,让皇室蒙羞的罪名……,要不然……我把她杀了?”
忽地想起沙宁与他恩爱缠绵的过往,想起沙宁把他从一介家奴,到如今给了他家庭、给了他体面的身份,刘奎心中又想些不忍,可是思量许久,理智终于还是占了上风:“我既向朝廷方面告发,与她便再无情份可言,我肯放过她,她也不肯放过我,还犹豫什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刘奎把牙一咬,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自己放置衣袍的地方,便去摸索那柄贴身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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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塞上胡杨
第309章 塞上胡杨
刘奎的心“砰砰地”跳着,手指有些发颤,紧张得就象他第一次见到沙宁的**,第一次解开她的衣衫,第一次与她合为一体。他的手指触到了一柄坚硬的东西,那是他的刀,月光映在窗棂上,屋中有微光,并非漆黑一片,可是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衣服过于凌luàn,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口袋的入口。
“唔~~,你做什么?”
床上,沙宁嘤咛一声,带着浓浓的倦意。
刘奎身子一颤,慌忙答道:“喔,我……我起夜……”
“嗯……,点上灯吧,黑灯瞎火的。”
“哦哦,我……我是怕吵醒了你……”
做贼心虚的刘奎生怕沙宁起疑,摸到桌边,哆嗦着找到火石油灯,嚓地一声打着了火,点亮了灯。偷眼向床上一瞄,沙宁闭着眼睛,含糊地咕哝一句,转过了身去。刘奎不敢再去摸袍子,便只着小衣,举着油灯,硬起头皮向屏风外边走去。
马桶就在屏风外边的角落里,刘奎把灯搁在桌上,故意的放到两个花瓶中间,让花瓶挡着,光线更暗一些,装模作样地站着,竖起耳朵听听里边没有声息,便蹑手蹑脚地走到mén口,一寸一寸的轻轻拉开了mén栓。长久以来对沙宁形成的敬畏之情,被沙宁半梦半醒间的一句话给吓光了,他现在只想着逃跑。
房mén一开,他立即掩上,仓惶逃出几步,被寒风一吹,这才醒觉身上只着小衣,风吹刺骨,可是这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把鞋子提好,便向前院急急逃去……
刘奎刚一出去,沙宁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地坐在那儿。
事情太过紧要,夏浔和塞哈智与燕王朱棣计议已定后,便先行赶来与她汇合了,在说起刘奎的时候,夏浔再一次示意她,须小心为上,反叛朝廷这样的大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做的,历史上很多大事,就是在一个小环节,败露在某个小人物手上,叫她察颜观sè,谨慎小心。
沙宁并不以为意,她根本不相信刘奎会背叛她出卖她,当夏浔说他和塞哈智、曾二等人会守在宅院四处时,她还为他们的小题大做而感到好笑,但是出乎她的预料,他真的背叛了她。两人独处不久,她就察觉了刘奎的异样。
不是出于夏浔的提醒,而是出于一个nv人的直觉,刘奎不是一个城府颇深、喜怒完全不形于sè的人,他与她欢爱时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沙宁如何感觉不出?及至沙宁假寐时,他虽然强做镇定,可是忽尔急促的呼吸,身体难耐的翻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了她的身心。
“嗒,嗒嗒!”
窗棂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外边传来曾二的声音:“娘娘,阿奎……刘奎,已经拿住了。”
沙宁低低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我倦了,不见他。明日拿他破关,一应事宜,尔等俱由夏浔安排吧。”
曾二应了声“是”,他的身影被月光映在窗上,看得见,他习惯xìng地哈了哈腰,然后迟疑地停住,语气有些担心地道:“娘娘?”
沙宁淡淡地道:“我没事,关mén一开,你就带那没良心的,回来见我吧!”
“遵命!”
曾二的身影在窗外就像演皮影戏似的,脑袋重重地一顿,一阵脚步声响,离开了。
沙宁把被子扯起来,拢到了自己的身上,依然那么坐着,依稀朦胧的月光下,脸颊上有两道亮晶晶的痕迹,看不清楚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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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口外的山林中,燕王负责奇袭的先头部队已经悄悄埋伏下来,尽可能地靠近关下,密切注视着关上动静,关隘上偶有兵丁走动,懒洋洋的,对他们早已熟悉的山间风景懒得多看一眼。这一侧是关内,另一侧虽是关外,但关mén大片领土也在大明手中,朝廷在关外驻军有八万之众,他们有什么好警觉的呢?
山道上来了**个人,都是镇上居民打扮,其中有四个大汉合力抬着一张床板,床板上有一个人,盖着被子,关上的守军看见了,远远叫道:“站住,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军爷,老汉……老汉是刘总旗府上的老家人,你还认得吧?”
上边有个兵丁伏在箭垛口向下张望了一眼,认得确是常来关上见刘总旗的那个老家人,还被一个大汉扶着,便笑道:“啊哈,原来是你,我们总旗大人不是去镇上了么,你来做甚么?”
扶着老头儿的夏浔用短刃顶了顶他的腰眼儿,低斥道:“说!”
老头儿一机灵,忙跺跺脚,扯开嗓子带着哭音儿喊道:“军爷,出大事儿啦,我们老爷昨儿夜里患了失心疯,胡言luàn语,见人就打,镇子上被老爷打伤了好几个人啦,老汉找了几个小伙子帮忙,这才把老爷制住,你瞧瞧,这不是绑着呢么,军爷们呐,老爷府上就老汉一个人儿,这máo病老汉侍候不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老头儿说完,半真半假,一半是在夏浔的授意下,一半却是吓的,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关口上的几个兵丁听了又是惊奇又是纳罕:“失心疯?总旗大人怎么就得了失心疯了?”
几个兵都伏在城头往下瞅,城头下的人把mén板顺了过来,露出刘奎那张脸,关上几个兵卒一瞅,不禁叫道:“快着快着,快放吊桥,果然是总旗大人。”
这几个大兵承平日子过久了,又见喊话的的确是总旗官的家人,所以毫无戒心,马上放下吊桥,有人急急跑去把这消息告知副总旗王彦稀了。
几个大汉抬着mén板过了吊桥,登上城mén楼儿,忽啦啦围上几个看热闹的守关官兵,只见棉被下边躺着的果然是总旗大人,总旗大人怒目圆睁,脸孔涨红,额头青筋一根根绷起,果然像是患了疯病。有个大兵见总旗大人嘴上勒着一条绳子,好象烈马上了嚼头,不禁好奇地道:“怎么还把总旗大人的嘴勒上了?”说着就要去绑他解绳子。
“别动!”
塞哈智一声吼,把那士兵吓得一哆嗦,塞哈智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嘿嘿地道:“军爷,你可别动他,你一解绳子,这位大人是要咬人的。喏……”
塞哈智把曾二的手举了起来,那手上缠着白布条子,有血迹渗出来,这是昨夜抓捕刘奎的时候受伤的,塞哈智认真地道:“看到没有,我二兄弟的手指头都被总旗大人吃掉了一根。”
那士兵一听唬了一跳,赶紧躲得远远的,骇然道:“总旗大人莫不是中了邪吧,怎么疯得这么厉害?”
“唔唔唔……呼……”
刘奎的头剧烈地摇晃着,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他被绑得死死的,哪里动弹得了,夏浔马上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刘老爷又发疯了……”
“刘总旗发疯了!”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副总旗非常惊讶,向那报信的士兵仔细问了清楚,这才欣喜若狂地跳起来:“俺日他个姥姥,总算熬出头了!想当初石总旗被提拔起来的时候,就该老子当总旗了,结果可好,宁王府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这总旗官就被从天而降的刘奎而占据了,现在他疯了,哈哈哈,谁还跟俺抢,谁能跟俺抢啊?”
王彦稀像范进中举似的,疯疯颠颠地跑到横眉怒目宛若降魔金刚似的刘奎身边,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问候两句,他的总旗梦便破灭了,曾二从mén板底下摸出一柄刀来,很干脆地攮进了他的肚子。
王彦稀挨刀的同时,那几个大汉便同时行动起来,纷纷自mén板下边摸出兵器,一半冲去守住了烽火台,另一半冲到另一侧关口,铿铿两刀,剁断了吊桥的绳索,吊桥轰然落地,埋伏在密林中的燕军先锋一见吊桥落下,发一声喊,便顶着草帽蓑衣各类伪装物冲了出来……
关上守军稀稀落落,有的正在到处闲逛,有的正在营房里闲侃聊天,正副总旗一个受制一个被杀,燕军又从近在咫尺处突然杀入,群虫无首,已是毫无反机之力。
这座小关隘存在的最大价值,其实就是烽火台的讯号传递,而现在烽火台被几个大汉抢先登上去,居高临下控制住了,这儿就是杀得天翻地覆,其他关口的驻防官兵最近的也要在几十里地以外,是根本听不到的,刘家口关隘……顺利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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