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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4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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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门外传來一个冷峻的声音:“陈子锟,市高校红卫兵联盟通知你,明天上午八点到市体育馆接受群众批斗,到期不至,后果自负。”
第七十四章 万人体育馆
等陈子锟打开门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户部街十七号门上贴了一张油印的通知书,名字是手填的,可见明天的批斗大会不止陈子锟一人参加。
“爸爸,你千万不能去。”陈姣吓坏了。
陈子锟淡淡一笑:“去,一定要去,我倒想看看,这帮孙子有多大本事。”
第二天上午,省城体育馆外人满为患,來自各学校、各单位的红卫兵组织汇聚一堂,召开振奋人心的万人批斗大会。
体育馆内早已座无虚席,台上站着一帮老人,平均年龄在六十五岁以上,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一块沉重的铁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如同阎罗殿里跑出來的老鬼,他们身后站着威风凛凛的红卫兵小将,叉腰怒目,不可一世。
会场到处张贴着标语口号,主席台上方高悬**像,上千人一起高唱革命歌曲,气氛十分热烈。
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声中,一队女红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上來,一水的绿军装红袖章红宝书,细细的小蛮腰上扎着武装带,黑布鞋踏着正步,小脸上充满虔诚与肃穆,一边正步走,一边喊着口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脚步将地板踏的山响。
歌曲慢慢停下,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些英姿飒爽的女红卫兵身上,一个戴高度近视镜的男生抱着手风琴在舞台角落里弹奏起《在běi jīng的金山上》,女红卫兵们在音乐声中跳起了忠字舞。
忠字舞简单易学,动作模仿机械运动,只要会做广播cāo就会做,女学生们时而双手高举表示热爱伟大领袖,时而站出弓箭步表示永远追随伟大导师,时而手指怒指地面表示彻底砸烂资产阶级反动派,时而双拳紧握表示将革命进行到底。
最后,女红卫兵们以经典造型结束舞蹈,紧跟着一个英俊的男生手持红旗跳了出來,挥舞大旗猎猎作响,动作潇洒无比,充满无产阶级豪情壮志。
女生们都两眼放光,因为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省城全体红卫兵的一号,红总司的司令,陈忠!
双喜被枪决之后,陈忠兄弟就进了孤儿院,组织上安排陈忠多次全国巡回演讲,见惯了大场面,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后來宣传力度降低,他也就洠Я擞么Γ俺杉ㄓ致湎拢鄢蚩疾簧洗笱В岷鋈唤盗伲肺耷袄奈幕蟾锩剂耍喽杂谄渌轮叶哉问录男峋醺用羧瘢皇墙谝桓鲎榻ê煳辣橹娜耍词歉愕米畛晒Φ牡娜耍希〕羌甘龊煳辣蕉范幼槌闪肆耍轮以虻H魏熳芩镜乃玖睿切┐笱家拿睢
陈忠个头随他爹,足有一米七五,别人的青chūn期都吃不饱饭长不高个,他却因为小英雄的身份顿顿管饱,身强力壮,是学校里的体育生,短跑跳远扔铅球都是一把好手,模样生的周正,又顶着大义灭亲的光环,不少情窦初开的女生都暗恋他,绝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一曲红旗舞跳下來,陈忠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进了后台将红旗抛给战友,接过助手王小飞递过來的茶缸子,喝了一大口凉白开。
昔rì高高在上的中队长王小飞,现在已经是陈忠的革命跟班了,他赞道:“总司令亲自上台暖场,效果出奇的好!革命群众的情绪被调动起來了,很多战士的巴掌都拍红了。”
陈忠淡淡道:“小飞,批斗对象到齐了洠в校俊
王小飞道:“还差一个。”
陈忠皱起眉头:“谁这么嚣张,敢不來。”
“陈子锟。”
“是他啊,这个头号反动派。”陈忠冷笑起來。
“总司令,要不咱们先开始?”王小飞建议。
“不,这场批斗大会,一定少不了陈子锟,不然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别人会说我们只拍苍蝇不打老虎的。”陈忠坚持道。
“好吧,我派人去提他。”
“不,我亲自去,你坐镇指挥,让乐队再演奏几首革命歌曲。”
忽然王小飞眼睛瞪大了,指着体育馆的入口道:“他來了!”
……
陈子锟走进了体育馆,他走的很坚定,很稳健,六十七岁的老人腰杆已经笔挺的如同标枪,睥睨天下的气概不像是登上批斗台,而像是到大学里作演讲。
今天体育馆内外都是青年学生,这副情景和四十年前三一八惨案后,陈子锟在江东大学演讲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当年他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督军,身后站着上千虎贲,如今他是古稀老人,手无寸铁,身后一个人都洠в小
随着陈子锟步入会场,喧嚣的体育馆慢慢静下來,数千双眼睛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这位退隐多年的老人,虎威犹在。
陈子锟來到台下,慢慢观看四周布置,体育馆内挂满了十几米长的红sè标语,这幅阵仗和1936年柏林奥运会差不多,标语、口号、图腾,都是能让年轻人肾上腺素分泌的极佳宣传工具。
八盏高瓦数的碘钨灯从四面八方照过來,台上一片雪亮,批斗对象早已就位,因为当权派被军人保护起來,红总司只抓到了一些历史反革命和右派分子,台上的人都是陈子锟的旧相识。
阎肃、陈寿、盖龙泉、王三柳、曾蛟、林文龙,还有一些当年跟随自己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当年都是跺一跺脚江东震三震的人物,今天却成了阶下囚,在聚光灯的照shè下汗流浃背,瑟瑟发抖,因为惶恐,因为痛楚,因为脖子上的铁牌子太重。
他们甚至洠烁姨房闯伦语恳谎邸
“你们的头头是哪个?”陈子锟道。
陈忠带着两名部下出现在台上,他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腰扎武装带,肩上披了一件军大衣,威风至极,居高临下看着陈子锟。
这张面孔陈子锟太熟悉了,陈忠长得和十七岁的双喜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來的,当年双喜还是苦水井杆子的一名小土匪,被年轻的江北护军使救了xìng命,从此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数十载。
陈忠很生气,因为自己的风头被陈子锟抢了,他断喝一声:“陈子锟!你还不坦白交代,向人民认罪!”
这一声吼,将陈子锟从记忆拉回到现实吗,台上的年轻人不是双喜,而是他狼心狗肺的逆子陈忠!
陈子锟略仰头,看着这个足以当自己孙子的年轻人,道:“你今年有十七了吧,当年你生下來的时候才这么点大,一头黄毛,你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让你忠于民族,忠于国家。”
“闭嘴,少和我们陈总司令套近乎!”王小飞指着陈子锟的鼻子喝道。
陈子锟哑然失笑,道:“陈总司令,谁?陈忠么?你开过枪么,杀过人么?带过几个兵?打过几场仗?你毛扎齐了么,就敢自称总司令!”
开始他的语气还很平和,到后面越來越严厉,简直就是怒斥了。
陈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感觉自己虽然站的高,但依然比台下的陈子锟矮上许多,恼羞成怒的大声喝道:“陈子锟,你不要倚老卖老,越老越反动,越老越狡猾,來人啊,把他押上來!”
两个红卫兵摩拳擦掌跳下來要抓陈子锟的胳膊,十七八岁的少年,青chūn期又摊上自然灾害吃不饱肚子,发育的很差,瘦的跟豆芽一样,个头不到一米七,站在陈子锟身后,宛如sè厉内荏的草狗站在狮子身旁。
陈子锟道:“不用押,我自己会走。”说罢径直上台,站在最前面,目光一一扫过老部下,这些风烛残年的老头都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对视。
一个红卫兵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铁牌子上面用黑sè油漆写着“历史反革命,投机家,军阀头子”的字眼,还用红油漆打了个叉。
陈子锟轻蔑的看了看,道:“我老了,挂不动铁牌子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大码的军装,显得很滑稽,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至极的,他用尚在变声期的男生公鸭嗓厉喝道:“然你挂就挂上,不挂就是现行反革命!”
陈子锟道:“我有洠в凶铮勺橹瘉矶ǎㄔ簛矶ǎ忝撬闶裁椿梗空饨欣挠盟叫獭!
少年道:“告诉你,我们是**的好战士,红总司!我正告你,立刻挂上牌子,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陈子锟还想逗逗他,忽然一旁的陈寿低声道:“挂上吧,早完早了。”
老部下们都挂着铁牌子,正在吃苦受罪,陈子锟耽误的时间越久,他们吃的苦头越多,还不如尽早结束批斗,让这帮小孩玩过瘾,也好回家吃饭休息。
无奈,陈子锟只好自己挂上了铁牌子,牌子很重,用一根铁丝悬在脖子上,要不是时值冬天穿着厚棉袄的话,能把脖子勒出血來,挂着牌子,头就不由自主的要往下垂,但陈子锟依然挺立,他本來个头就高,站在一帮低头认罪的人中间,如鹤立群鸡一般,不像是被批斗的历史反革命,倒像是反动派法庭上不屈不挠的革命先驱。
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走上台來,袖子卷着,露出白嫩纤细的胳膊,对着话筒敲了敲,一阵啸叫电磁音,女生调节了一下距离,喂喂两声,然后字正腔圆道:“战友们,同志们,万人批斗大会现在开始!”
陈子锟认出來,这个女生正是阎肃的小孙女阎晓东。
第七十五章 英雄迟暮
批斗大会正式开始,披着大衣的陈忠再度出现,他对这些瑟瑟发抖,早已支撑不住的老反革命们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交代的彻底全面,谁揭发的深刻入骨,谁就能得到人民的宽大,就可以回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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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冷笑道:“你们不说就以为能隐瞒住真相么,历史是不容篡改的,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罪证我早已掌握,现在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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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晓松按捺不住了,上前踢了阎肃一脚:“阎肃,你先说。”
阎肃道:“囡囡,别踢爷爷。”
阎晓松叉着腰横眉冷目:“谁是你的囡囡,我已经和你这个历史反革命彻底划清界限了。”
阎肃道:“爷爷洠裁春盟档摹!
阎晓松道:“给你机会你不要,好,给他上喷气式。”
两个小伙子上前叉住阎肃的胳膊揪住他的头发,摆出头向前胳膊向后的“喷气式”造型來阎肃受不住煎熬,喘着气道:“我说,我说。”
阎晓松将话筒拿到他嘴边,道:“交代吧。”
阎肃道:“民国十四年……”
阎晓松猛踢他一脚:“说公元纪元。”
“是,1925年,我给陈子锟当参谋长,多吃多占,每月多领一百五十块车马费,那时候勤务兵一个月才六块钱,我剥削下级,贪图享受,我有罪。”
“不要避重就轻,说重点。”
陈忠忽然道:“阎肃,你的罪行我们已经基本掌握,现在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你揭发一下陈子锟的罪行吧。”
阎肃摇摇头。
陈忠大怒,道:“死到临头还不悔改,让他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
阎晓松上前挥起巴掌,噼里啪啦打得阎肃一张老脸啪啪响,嘴角鲜血四溅,一个男生看着不过瘾,道:“我來。”抡起武装带抽下去,阎肃被打得皮开肉绽。
陈忠站在麦克风前,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坦白,我就替你们说,陈子锟是老牌历史反革命,他鱼肉乡里,收编土匪危害一方;他骄奢yín逸,娶了五个老婆,外面还养了不少情妇;他为了自己享乐,驱使劳动人民为他修建行宫,耗费巨额公帑;他穷兵黩武,当军阀的时候购买了大量武器弹药,称霸一方,却从不为百姓谋福利;他反对革命,四一二时期杀害大批革命工农;他贪生怕死,面对rì寇进攻,拱手让出江东;他钻营投机,在革命胜利前夕改旗易帜;他就是一个车头车尾的投机家,反动派。”
激昂的声音在体育馆里回荡,群众们都恍然大悟,陈子锟竟然是这么一号角sè。
陈忠厉声质问阎肃:“阎肃,我说的这些,可曾有半句假话。”
阎肃抬起头來,眼睛已经被血污糊住,他艰难的说:“是真的,可是……”
陈忠把话筒拿走了,阎肃后面的话谁也洠в刑
“打倒陈子锟。”陈忠振臂高呼。
下面立刻传來排山倒海的怒吼,体育馆的屋顶都被震动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代。”阎晓松猛地推了一把阎肃,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推倒在台上。
“我揭发。”阎肃泪流满面,颤声道:“1942年,陈子锟和rì伪私下來往,从敌占区购买大批粮食……”
陈忠眼睛一亮,大声道:”好啊,1942年正是抗战艰苦时期,陈子锟竟然和敌人暗通款曲,用后方人民的血汗钱资敌,原來他不但贪生怕死,还是个隐藏很深的大汉jiān。”
“打倒大汉jiān。”群众们怒吼着,一些前排的人将手里的东西砸向陈子锟,一个铁皮眼镜盒砸中陈子锟的眼角,顿时流出血來。
陈子锟感到彻骨的寒冷,他在呐喊声中第一次如此的无助和彷徨,活了快七十岁,一生功过已能盖棺定论,洠氲饺刺险獬≡硕斫诓槐#闪巳嗣竦牡腥恕
他徒劳的辩解:“我从敌占区买粮是为了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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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总司的小将们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群众劝下台去,继续批斗。
“我也要揭发。”陈寿喊道,他跪在地上,脸sè蜡黄,汗水直滴。
“说。”红卫兵薅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了起來。
昔rì苦水井的大杆子,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陈寿,被一个瘦弱的少年掐住脖子,近乎哭腔的喊道:“我揭发,如果不是陈子锟私自放走rì本亲王清水宫,抗战早就结束了。”
“说详细。”少年一个耳光打在陈寿脸上。
“我说,咳咳。”陈寿吐出一口血來,血沫中有一颗牙齿。
“我也揭发。”盖龙泉道,“陈子锟他他他,他制毒贩毒,偷运鸦片,名义上成立禁烟执法总队,背地里和上海滩的大流氓李耀庭一起垄断上海一半的鸦片市场,赚了无数金钱,用來购买美国造的洋枪洋炮,杀害人民,他手上的血债数不清啊,我是他的帮凶,干了许多昧良心的事情,我参与了江西苏区的围剿,手上的血债也不少,请红小将们惩罚我。”
曾蛟也喊道:“我也坦白,我是淮江上的水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后來陈子锟看中我的本事,将我招安,委任我当他的jǐng察厅长,杀害了不少革命义士,我也是血债累累的历史反革命,我向人民认罪,我伏法,我交代,我坦白,我揭发……”
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坦白。”王三柳举起了手,“我是汉jiān走狗,关东军特训空挺队,傀儡皇帝溥仪的卫队,我当过伪北泰jǐng备司令,后來被陈子锟拉拢,投靠了国民党,在他麾下当差,48年交jǐng总队和人民解放军在江北交锋,我也有份,我的一生,是无耻的一生,罪恶的一生。”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么。”红小将们将林文龙拖了过來,昔rì江大教授已经吓破了胆,两股战战,裤子湿了,嘀嗒滴水,他吓尿了。
“我也揭发检举,陈子锟他贪图享受,三妻四妾,还在外面搞花头,二十年代包养女记者唐嫣,在上海金屋藏娇,还和女秘书刘婷长期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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