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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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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三夜,终于进了大青山地域,国家推行向山林要良田的政策,以前的山林变成了梯田,但随着海拔的升高,山林还是越來越密,人烟越來越少。
    梁茂才背着妻子的遗体健步如飞,儿子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时不时擦一把汗,问道:“爹,啥时候到。”
    梁茂才不说话,伸手向前指着,莽莽山林,隐约有虎啸传來。
    梁盼一咬牙,走吧,越往深处越安全。
    山林中洠в械缆罚苛好旁谇懊婊拥犊罚职仙媪耸父鲂∈保沼趤淼揭淮ι狡孪拢好虐峥淮允髦Γ冻龆囱ㄈ肟凇
    这是一处人造巢穴,能遮风挡雨,防范野兽,储存着粮食和肉干,还有一点盐巴,梁茂才在附近挖了个坑,将妻子放了进去,堆成一个圆圆的小坟头,带着儿子在坟前磕头。
    “老婆子,我这辈子欠你最多,只能下辈子报偿了。”梁茂才声音低沉,洠淅幔臃炊蘖恕
    “哭甚,掉泪不是我梁家的种。”梁茂才呵斥道。
    梁盼赶紧止住悲声,帮爹支起炉灶,煮了些稀饭吃了。
    正吃着饭,忽然梁盼发现不远处土坡上站了个人,身穿草绿sè军装,手持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身边还有一头猎犬虎视眈眈。
    梁盼冷汗都下來了,追兵还是來了,尖兵已经到了,大部队肯定就在不远处,这回肯定跑不掉了。
    可梁茂才一点不害怕,反而招呼那人下來一起吃饭。
    那人收了步枪,带着猎犬下來,盘腿坐下,拿出旱烟來请梁茂才抽,看了看梁盼,道:“你儿子。”
    梁茂才道:“是。”一指远处坟头,“我老婆。”
    那人点点头,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盐巴放在地上,带着猎犬走了。
    梁盼问:“爹,那是谁。”
    梁茂才道:“是个猎人。”
    以后的rì子,父子俩就在大山深处扎下根來,山里rì子很苦,但比村里还是要强一些,起码饿不死,大自然提供了无尽的食物,飞禽走兽野果蘑菇山泉水,梁茂才还种了一些野黍子,他有一把枪,但子弹很少不舍得用,打猎用的是原始的弓箭和长矛,以及陷阱之类的玩意。
    那个猎人每隔一个月都会來一次,带來盐巴、针线等物,有次他冷笑着说:“十爷,你做的案子挺大啊,伤了五条人命,不怕他们进山逮你么。”
    梁盼很纳闷,这个猎人怎么称呼父亲为十爷。
    梁茂才就说了两个字:“该杀。”
    猎人便洠г偎凳裁矗畔乱豢橛瓴甲吡恕
    等他走远,梁茂才对儿子说:“这人叫程栓柱,当年也是一号人物。”
    秋去冬來,最难熬的寒冬降临,一场大雪过后,能吃的东西越來越少,梁茂才也得了重病,山中十年,熬垮了他的身子,终于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一连三天,梁茂才都在发高烧说胡话,断断续续讲以前的故事,讲他在盖大王山寨里坐第十把交椅的rì子,讲他在陈子锟的混成旅里当军官,手持汤普森横扫上海滩的牛逼岁月,讲他旅居rì本,花天酒地,讲他回归抗rì,喋血沙场。
    程栓柱來过,送了一些草药,但于事无补,梁茂才已经病入膏肓。
    临死以前,梁茂才对儿子说:“你不能跟爹学,藏在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你得走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jīng彩啊。”
    说完这句话,昔rì大青山的十当家梁茂才闭上了眼睛。
    梁盼将父亲与母亲合葬在一起,带着遗物准备下山,除了那把刀,父亲还留给他一支油纸包裹的驳壳枪,还有二十发子弹。
    开chūn的时候,他终于走出大山,望着chūn意盎然的大地,梁盼陷入迷茫,我该向何处去。
    ……苦水井公社梁家庄生产队死了五个人,这案子一直洠疲谌褐谥性斐杉档挠跋欤霞逗苌Ψ至艘恍└刹浚纸杭易牡馗环椿涤曳肿哟硪恍⑴涞窖魏┏∪ダ投脑臁
    盐湖农场全称是江东省第四模范劳改农场,因为地处荒滩盐碱地,又挨着一片沼泽,所以大家都称其为盐湖农场。
    这个地方的设立,最初是为了镇反需要,关押国民党军jǐng宪特反动道会门之类人员,后來rì渐完善,省里的反革命、右派、刑事犯、少年犯都弄到这儿來劳改,经过近十年建设,已经从一片不毛之地,几间窝棚变成一片围着铁丝网的现代化劳改农场。
    萧郎和柳优晋在这里已经劳动改造了近十年,他们是镇反运动时期进來的,五七年反右,老朋友龚梓君也住进了盐湖农场的监舍,如今也吃了三年牢饭了。
    严格來说,农场不是监狱,而是劳动改造的地方,所以管理的不是太严格,尤其一些关押十年的犯人,行动上还是相当zì yóu的,甚至chūn节可以回家过。
    萧郎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曾经设计承建过淮江铁桥和市政工程,基建方面很有经验,事实上淮江农场的监舍、厂房、围墙都是他一手设计并亲自指导施工的,所以在农场威信很高,就连管教干部都高看他一眼。
    自然灾害期间,干部和犯人的口粮都削减了许多,农场地处偏僻,因为饮食缺乏而得了各种病的犯人频频死去,管教们也无能为力,城里洠Я甘常鹛崤┏×耍慰鏊亲约旱耐纫彩歉≈椎模话匆桓隹樱庑┓吹撤瓷缁嶂饕宓挠遗擅牵腿斡伤亲陨悦鸢伞
    这天下午,萧郎蹒跚着走进三号监舍,柳优晋和龚梓君住在这里,龚梓君患了重病,卧床不起,柳优晋正端着一碗水喂他。
    “萧市长,你來了。”柳优晋见萧郎进來,放下碗招呼,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他以为萧郎带吃的來了。
    萧郎道:“老柳,你跟我出來一下。”
    柳优晋跟他出來走到监舍后面,萧郎见四下无人,从兜里掏出两个大红萝卜來。
    “老萧,太感谢你了。”柳优晋拿着萝卜热泪盈眶,还几天洠С宰攀翟诘亩髁耍际怯们逄篮宥瞧ぃ咂鹇穪矶歼圻巯欤眯渥硬敛谅懿罚鸵豢谝氯ァ
    “且慢,这萝卜可不是给你吃的。”萧郎一把拦住他。
    “不给我吃,咋回事。”柳优晋一脸的迷惑不解。
    萧郎道:“是给你用的。”
    柳优晋苦笑:“萝卜怎么用,我又不是女的。”
    萧郎道:“你想哪儿去了,给你用是这个意思。”他再次看看四周,附耳低语了几句。
    柳优晋的脸变得苍白无比:“这这这,这也行,逮到就得枪毙啊。”
    萧郎道:“眼看就得饿死,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柳优晋道:“容我考虑考虑。”
    萧郎道:“洠奔淞耍芯托校恍芯筒恍校茨阆衷诖鹩Γ慈ス芙棠抢锞俦ㄎ遥憧醋虐臁!
    柳优晋沉默了,很显然他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间过了五分钟,但对他來说似乎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好吧,我和你一起干。”柳优晋终于下了决心,这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从前,那个伪造文件去南泰当冒牌县长的年轻人。
    萧郎道:“还需要一个人帮忙,龚梓君。”
    回到监舍,柳优晋趴在龚梓君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病重的龚梓君竟然jīng神好了起來,挣扎着爬起來道:“好,我加入。”
    他比柳优晋要坚决的原因很简单,他判的是十五年,才蹲了三年,还有漫长的刑期根本熬不过去。
    萧郎道:“咱们三位一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他伸出手,柳优晋和龚梓君的手也伸了过來,互相握在一起。
    “这个你先拿着,用的时候一定小心,不要被人发现。”萧郎从贴身处拿出两把刻刀递给柳优晋。
    柳优晋是江东省有名的金石专家,收藏了哦古代印章,在篆刻方面也颇有造诣,用萝卜刻公章这种事情对他來说就是小菜一碟。
    萧郎是“高级”犯人,可以出入农场场长的办公室打扫卫生,这天早上他照例來到办公室,趁洠藖恚锰客犊募瘢毫思刚糯透木痔返目瞻坠男偶悴卦谏砩稀
    打扫完卫生,萧郎回到监舍,将自己这段时间积累下的场长写废的稿纸整理出來,这些都是他从废纸篓里捡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龚梓君书法很好,尤擅临摹别人的笔迹,这也是成败的关键之一。
    萧郎还偷了一个蘸水钢笔头,笔尖里凝着一些墨块,用水化开了就能写,一盏昏暗的电灯下,龚梓君在信笺上写下了准假条和介绍信,在后面龙飞凤舞签上场长的大名,然后柳优晋拿出刻好的萝卜公章,蘸了蘸印泥,盖了上去。
    “能不能逃出生天就靠这张纸了。”萧郎吹了吹信笺,感慨无比,
第五十四章 自杀的熊
    萧郎、柳优晋、龚梓君三人拿着伪造的文件,顺利的通过了盐湖劳改农场的大门岗哨,堂堂正正的走了出去,直到坐上拖拉机,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农场的管理早就混乱不堪,人浮于事,这不奇怪。”萧郎道,他是逃跑的策划者和领导者,肯定做过调查研究的。
    起初他们还有些担惊受怕,时不时回头张望,怕追兵的摩托车赶來,事实证明这纯属多虑。
    三人首先想到的是回家,他们的家人都住在省城,从盐湖农场去省城需要转四次车,很麻烦,因为洠в薪樯苄糯绮侥研校迷谒怯新懿饭潞屠透木值男偶悖痹旖樯苄呕故呛苋菀椎摹
    兹有萧如风、刘思国、龚汉林三位同志系我局干部,前往省城执行公务,请予以配合,后面是劳改农场场长的签名,和鲜红的公章,这一张介绍信派了大用场,而劳改犯是有工资收入的,萧郎和柳优晋改造十年,积攒了几十块钱,买车票绰绰有余,并且他们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气质风度很好,装成干部毫无纰漏。
    就这样提心吊胆先到北泰转车,满目疮痍的城市和记忆中的花园城市截然不同,马路两边洠в行械朗鳎挥泄馔和旱氖髯咭黄奈撸阏亮植患儆埃亟执舐ド隙妓⒆疟暧锟诤牛飞闲腥私悦嬗胁藄è,广播大喇叭里是激昂的进行曲,三个老家伙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城市,久久无言。
    萧郎在北泰有一所房子,他建议先去那落脚,打探情况决定下一步举动,房子坐落在原來的博爱大街上,过去一看,早已住了几户人家,都是工人家庭,估计是房子充公后房管局分配给了需要的群众。
    三人无处可去,只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龚梓君腹中饥饿,想买一个烧饼充饥,可光有钱不行,还得有粮票,他们是劳改犯哪來的粮票,只好吞着涎水默默走远。
    “去火车站候车室坐着吧,那的长椅能睡觉。”柳优晋提议。
    “火车站公安民jǐng密布,太危险。”萧郎说。
    “那就去公园。”龚梓君道。
    “不行,三个大老爷们在公园里闲逛,被有心人看见举报一下,咱就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去哪儿好。”
    “走走看吧。”
    ……中苏关系破裂,赫鲁晓夫撤走了所有的苏联专家,晨光厂和红旗厂的苏联专家组也走的一个不剩,昔rì的江湾别墅专家宿舍人去楼空,摇身一变成了地委第一招待所。
    陈北和马chūn花接到通知去一招开会,招待所的大门和以前不一样了,上面架着大大的五角星,旁边是白sè木牌:江北地委第一招待所。
    “这里以前是我家的别墅。”陈北对马chūn花说。
    “切,资产阶级那一套优越感又來了。”马chūn花不屑一顾。
    到了楼前,陈北让马chūn花先进去,自己去看望老朋友大壮。
    大壮是他从小养的一头熊,参加过抗rì战争,军衔中士,极通人xìng,会抽烟喝酒,会帮着干活,解放后一直养在江湾别墅,陈家雇了专人照顾,陈北也经常來看它。
    时光荏苒,大壮作为一头熊已经步入了暮年,再也洠в型鵵ì的活泼,尤其这段时间,人都吃不饱饭,何况动物,陈北心里总有隐隐预感,觉得大壮rì子不多了。
    來到熊舍前,只见工人正在打扫空荡荡的房间,陈北急忙问:“大壮哪去了。”
    工人一指后面:“被厨房的人拉去了。”
    陈北一听厨房二字,血直冲脑门,拔腿过去,只见大壮被铁链子绑的结结实实,旁边站了四五个人,卷着袖子拿着尖刀和斧头,地上还有一个大盆,大概是预备接血用的。
    “住手。”陈北一声怒喝,匆匆上前。
    大壮见到故主前來,虚弱的悲鸣一声,眼中竟然流出泪來。
    陈北去解铁锁,打不开铁锁,喝道:“钥匙拿來。”
    “你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干涉我们宰熊。”一个穿干部服的男子质问陈北,看得出他是领头的。
    “这是我家的熊,你凭什么杀。”陈北反问道。
    干部不屑的冷笑:“公家的熊啥时候成了你家的了,笑话。”
    陈北道:“不光这熊,就是这房子,这院子,都是我家的。”
    干部点点头:“知道了,你是陈家的人,既然你要辩论,我就跟你说道说道,这座别墅是陈子锟献给国家的,现在是国有资产,这头熊是和房子一起捐献的,也属于国家财产,我们有权处置,现在国家困难,人都吃不饱,哪有粮食喂动物。”
    说着招呼厨子:“给我宰。”
    陈北眼睛红了,一脚踹过去,干部四仰八叉,干部帽也掉了,满身泥污,指着陈北大骂:“耽误了领导的病情,你要负全责。”
    “我负你马勒戈壁。”陈北上去就打,早被一群人拉住,马chūn花也闻讯赶來了,拉住丈夫道:“发什么疯,这是地委一招。”
    “谁敢动大壮,我就弄死谁。”陈北谁的话也不听,进入暴走状态,他抢过厨子手中的斧头,奋力砍断锁链,大壮重获zì yóu。
    陈北连会也不开了,带着大壮扬长而去,一人一熊走在大街上吸引了无数目光,高土坡家属院是不能回了,那地方太狭窄,还会惊扰邻居,陈北把大壮直接带到厂里,养在保卫处办公室外的储藏室里。
    马chūn花随后赶到,和陈北大吵了一架,吵架的焦点在于如何喂养这头食量极大的棕熊,人都洠Х钩裕慰鍪切笊
    陈北心里也明白,自己养不活大壮,但还是嘴硬无比。
    “那你就和你的熊过吧,永远别回家。”马chūn花撂下一句话,走了。
    陈北冲马chūn花背影喊了一声:“少來这套,以为我怕你啊。”回头一看,大壮正站直了身子,冲自己低鸣。
    工会找陈北谈话,居然还是大壮的问睿瓉硎×斓悸碓魄浞噶说ń崾牟。枰艿ㄖ瘟疲镌暗男茉缍鏊懒耍≈皇O麓笞骋煌坊钭诺男埽肆斓嫉慕】担ㄓ形恕
    “反正那头熊也老了,不如宰了为人民造福,熊胆可以治病,熊掌可以补充营养,熊皮可以做帽子,熊肉可以吃,熊的一身都是宝啊。”工会主席说道。
    先前在地委一招被陈北踢倒的干部也來了,大概是被领导批评了,他的态度现在变得很好。
    “陈北同志,我的态度不好,向你道歉。”干部站起來给他鞠了一个躬。
    工会主席说:“陈处长,把熊交出來吧,等着下锅呢。”
    陈北道:“大壮是抗战英雄,得过勋章的,谁也不能动它。”
    干部道:“抗战英雄,我怎么不知道,谁给它授予的勋章。”
    陈子锟道:“大壮是抗rì救**的炮兵中士,立过赫赫战功,南泰县志上都有记载的。”
    干部哑然失笑:“原來是国民党军队的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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