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机关蚁族之秘书群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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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农业是怎么抓的，结构是怎么调整的，这些对他来说是一个太陌生的领域。他翻了一下政府工作报告和区里的1号文件，关于农业的只有短短的一小段大同小异的文字：统筹抓好农业发展基础建设，不断提升农业农村发展水平。一是以农民增收为核心，大力发展特色农业。以苹果、山楂、畜禽产业为重点，积极推进“一村一品”。继续实行奖补政策，新发展苹果7000亩、低改5000亩，加快建设“百里苹果长廊”；畜禽产业重点抓好一批烧鸡示范企业，进一步扩大规模，提高档次。二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打造一批新农村建设示范村……三是全面落实惠农政策，加快农村综合改革……他看得透都大了，从这里面能找出结构调整蛛丝马迹的或许就是发展特色农业的部分了，但单纯从这个角度出发又完不成匡主任1000字以上的要求。他试着询问了一下李科长，因为李科长服务的牛区长正好分管农业，李科长耐心地给李晓哲解释了一番，说得头头是道，还让他用自己的电脑上网再搜一下有没有新鲜的提法，让李晓哲大为感动。

　　材料的事情有了纲目和素材就好弄多了，李晓哲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合成了一篇关于农业结构调整的千字材料，不觉为自己的拼凑能力自豪。就又开始记电话号码、每个秘书服务哪位领导之类的东西，最难分清的就是值班接待科的丰科长、李科长服务的区长，他老是混淆，写在纸上后，他发现一个好记的办法，只用两个词语：丰（丰科长）田（田区长）、牛（牛区长）拉犁（李科长），一下就记得牢牢的了。

　　下午4点到了交稿的时间，三位新人约好拿着各自的材料一块去找匡主任。走在楼道里，李晓哲心里忐忑不安，百感交集，匡主任能认可自己的材料吗，看看其他两人，也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也就稍微轻松了一下。匡主任大致浏览了一下他们的材料，又让他们互相交流着看看。看完后，匡主任发话了：“材料基本还算流畅，但深度和高度都不够，这个农业结构调整的写得相对好一些，不足之处是没有一点新意。”李晓哲听到匡主任说自己的材料时，先是窃喜，听到后一句接着又没了情绪。

　　匡主任看到大家失落沮丧的样子，又说：“第一次写材料写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不过大家还要继续钻研啊，在办公室工作，写材料是基本功，没有过硬的材料，在办公室里就站不住脚啊。你们都回去吧，好好学，好好练。”

　　回去之后，李晓哲感觉压力很大，真是像那首歌唱的“从头再来”啊，好在一会就快下班了，他可以有一个自由的夜晚了。

5、喝酒也是工作能力
也许每个人都逃脱不了鸡零狗碎的日子，看起来机关大院里的每个人都很敬业，整天都很忙，但不知究竟为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多少作用。这个星期的后两天和周末，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李晓哲想了一下，一周内由两办或政府办单独发通知召开的会议多达七次。作为一个新人，他很难明白，会场里面的人们到底领会到了多少会议精神，在会后又落实了几成的安排部署，开会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周日下午，一周的工作基本结束，常务副主任毕巧英打电话过来，让值班接待科负责通知全体人员，晚上集体活动，地点在云水湾酒店，无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丰科长说：“小郑，你们几个分头下通知吧，主任们我给通知。”

　　郑清华说：“好，我通知司机班的，前勤人员我们再分一分。”李晓哲心想，说是集体活动，地点却在酒店，中国人说话太有艺术了，聚餐不叫聚餐却称集体活动。

　　下完通知后，除李科长值班外，其他几人就在丰科长带领下骑车到了若有湖边的云水湾酒店，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就找了扑克来打保皇。

　　陆陆续续人就都过来了，郑清华清点完人数，把请假的情况给丰科长作了汇报，丰科长又向毕主任作了汇报。毕主任说：“大家都坐吧，三名年轻同志分开坐，一桌一个。今天晚上的主题就是欢迎你们。小李，到这桌坐。”

　　毕主任对大家说：“卞主任一会还过来，匡主任、顾主任，你俩一人一桌，咱先进行着。”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主陪、副主陪坐好后，其他人就依次坐下了，自然少不了虚让一番，以示谦虚。

　　毕主任一直都是笑容可掬的样子，他问李晓哲：“怎么样，小李，能适应吧？”

　　“能适应，能适应。”

　　“就是这段时间会议太多，半年了，各部门都想总结总结上半年的工作，把下半年的工作再安排一下。办公室就这样，没白没黑，没日没夜，有人总结得好啊，说是伤脑筋，少睡觉，省床铺，费灯泡，一宿写个大材料，还怕领导皱眉毛。”

　　李晓哲微微笑了：“没关系，在学校里也是忙碌，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服务员端上了四个菜。毕主任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其他人举杯起立。毕主任说：“今天呢，根据卞主任的安排，我们在这里举行欢迎宴会，热烈欢迎李晓哲、赵亮颖、曹庆国三名同志到办公室来工作，第一杯酒我们共同干了，往下就各自为战了。”说完一仰脖就喝了下去。

　　然后又有一些人喝了下去，还有几个面面相觑，露出为难的神情，但也都干了。李晓哲虽不喝白酒，但知道那一杯大概是二两半的，感慨喝下去的人真是好酒量。最后剩下几个女同志和新来的三个年轻人，大家都在等着他们。毕主任说：“谁喝了谁坐下，我看谁能撑到最后。”又指着秘书科的蔡青芳说：“那个谁，蔡科长你带个头，大家就都喝了，快点快点别磨蹭。”

　　蔡青芳说：“我就喝这杯，我酒量不行。”

　　“别的先别说，先喝了再说”。

　　蔡青芳一仰脖，闭上眼睛就喝了下去，大家齐声鼓掌，便又鼓动其他人喝。李晓哲他们几个见不喝已是不可能了，也一口喝了下去，坐下连忙找筷子夹菜吃。

　　毕主任说：“多吃点鱼不错，这个鱼是大庄水库里的，无污染。”大家也纷纷称好。

　　门外有人走来，服务员把门打开，是卞主任。大家都站了起来，毕主任连忙把卞主任让到主桌的主陪位置上：“卞主任，给你汇报一下，我们刚喝完一杯，一气干的。”服务员送过来一套新餐具。

　　卞主任说：“好，先吃点菜，一会接着来。”

　　第二杯是卞主任提酒，自然还是欢迎，也是一气一杯。喝完这些，李晓哲就趴在桌子上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怕出了洋相，就慢慢起来出门进了洗手间，郑清华跟了过来：“不要紧吧？”

　　“没事，头有点难受。”

　　“难受得厉害的话，就别再喝了，多喝点水，吃点菜，第一次喝酒领导们是要试探一下酒量的，能喝使劲喝，也未必是坏事，但不能喝也别硬撑，出丑了不好。”

　　李晓哲是真醉了，出酒店的时候，他晃晃悠悠走到自行车旁边，推起来就要走，车轮摩擦地面动静很大，几个人都喊道：“没开锁，没开锁。”郑清华就和他要了钥匙，打开车锁帮他推到了办公室。

　　毕主任交代丰科长，一定找车安全送回去。李晓哲一点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若有师范宿舍的，但他给韩益民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忙烧开水。

　　韩益民来到的时候，郑清华和司机小苗还没走，正拍打着李晓哲的肩背。韩益民从家里拿了葡萄糖过来，给他喝上两支后舒服了一些。他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韩益民说：“你这才刚开始呢，喝酒也是工作能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个夜晚，李晓哲感到空前的无助和空虚，夜半以后又有点兴奋，他又打开了电脑，一直玩到鸡叫四更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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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姻缘天定
两个月后，李晓哲大体了解了区府办公室的层级结构，区长副区长下面，是办公室主任卞永强，常务副主任毕巧英，副主任匡建军、顾光祖、熊必达，各科室科长，再往下就是他们这些秘书了。常务副主任协助主任抓办公室全面工作，以协调为主，分管督查科；匡主任、顾主任负责文字材料，分管信息科、综合科；熊主任负责后勤接待，分管值班接待科、财务科、司机班。他还听老同学韩益民说，你们办公室那个丰科长跟熊必达叫三舅姥爷。韩益民和熊必达是同村的邻居，前些年，丰沛海经常和父亲、奶奶去他们村走亲戚，所以韩益民对此很了解。

　　熊主任把丰沛海叫到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沛海啊，你想法了解一下新来的小李、小曹有对象了吗？”

　　“小曹已经订婚了，是文教局的，小李还没有对象。”

　　“哦，你觉得小李怎么样？”

　　丰沛海不知道他三舅姥爷说的哪方面，就说：“小李人很勤快，也很老实，就是有时候不够灵活。”

　　“新人一般都这样，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跟小绵羊似的。这不，你大舅姥爷家的倩倩都二十四五了，家里人想给她找个在机关上班的对象，她也同意。你先观察观察，改天喊他一块吃个饭。”

　　“我那小表姑不是在市地税局上班吗，怎么在若有找对象？”

　　“反正若有离市里也不远，主要是考虑照顾你舅姥爷方便。”

　　丰沛海说：“那好，我留意一下。”

　　一天晚上，李晓哲值班的时候，熊主任到值班室来，李晓哲马上站起来：“熊主任好。”

　　“好啊，快坐下，小李，在区府办公室工作能适应吧？”

　　“适应倒是能适应，就是很多时候力不从心。”

　　“你指的是？”

　　“就是有时候感觉脑子不够用的，时间也不够用，总感觉不是很顺手，对不少工作懵懵懂懂的。”

　　“这不要紧，干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不过在办公室这种中枢机关工作，首先要尊重领导，团结同志，对工作极端负责，这是第一位的。同时，眼珠还要活络，要会看事，会来事，不要只知道埋头干活，平时要注意找机会跟领导多请示，多汇报。经常在领导眼前晃，他才会对你有印象，当然，这不是叫你去当跟屁虫。一个没有主见的跟屁虫，时间长了，领导也会厌恶的。”

　　“要这样啊，我倒能理解，但感觉都做到的话还比较吃力。”李晓哲叹了口气。

　　熊必达说：“这就要你慢慢去适应，朝这个方向奔，只要细心观察，仔细揣摩，凡事都做个有心人，其实也不难。”

　　能得到领导的指点和教诲，李晓哲非常感激，这对李晓哲来说是一种荣幸，很多年轻同志并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接受领导的耳提面命。

　　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下午，熊必达打电话给丰沛海：“叫上李晓哲一起吃晚饭，和熊倩倩认识认识。”

　　丰沛海把李晓哲叫到走廊里：“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和我一起赶个场？”

　　“我，我……”

　　“你有事啊，有事忙你的就是了。”

　　“嗯，是有点事，上午就和一个同学约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啊，丰科长，要不让曹庆国去吧？”

　　“没事没事，你回办公室吧。”

　　其实，李晓哲下午也是去相亲的，他同学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商务局上班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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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印风波
任何一个单位、群体里面，都会有和领导走得很近的人，这就好比一个大家庭里的几个兄弟姐妹当中，总有几个很会讨大人喜欢，有的却不谙此道，或者正好相反讨人嫌。秘书行当里，老实本分、对政治迟钝之人有之，狡诈奸猾之徒有之，但这两种都是极少数，更多的是既能看出事情的真相，又不去使奸耍滑的中间派。具体到每个个体身上，也很难说清这个人是善还是恶，是好还是坏，因为很多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毕竟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发展，也兼顾工作和事业，当然有时也会损害别人的利益。比如说和领导走得近的人，因为和领导在一起的机会多，免不了在那里说说别人的趣闻轶事，这种插科打诨倒没什么，而到领导那里打小报告换取领导信任的人则另当别论，如果领导能明辨是非尚可，但领导是人不是神，判断问题时不总是那么英明，所以很多时候小人都能得逞。那老实本分甚至愚钝之人吃亏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活该自认倒霉，谁让你不找领导套近乎，和领导关系好呢。

　　丰沛海进入区府办工作之前在若有镇搞宣传报道，他找了个当局长的好岳父，又遇到一个好机会，那一年区府办大换血，一下提拔、调整出去六个人，正是青黄不接缺人时，据内部消息要从各部门调人，丰沛海就靠这个机会辗转进了区府办。他三舅老爷熊必达当年还是接待科科长。

　　丰沛海本来就是个很强势的人，加上局长岳父和熊必达的点拨，只用两年半时间便当上值班接待科科长。此前，值班接待科还有一个科长是李乐天同志，该科室是区府办惟一一个安排了两个科长的科室。不过科长又不是什么局长，没有行政级别，就是有一百个科长也不算违规，但当上科长对丰沛海来说确是大好事。

　　李乐天脾气慢，性格温和，父辈闯过关东，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又回家乡若有区。因为他的脾气好，又不擅长争名逐利，逐渐的就让丰沛海成了实质的科室“一把手”，领导们也心照不宣地认可了这个事实。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安无事地工作，只能解释为性格互补。

　　但世间万事皆有利弊，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件事给丰沛海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一点影响。

　　郑清华进办公室快两年了，按说对各方面工作都已很熟悉，也养成了细之又细、慎之又慎的工作态度，但还是出了点小差错，这个差错很低级。

　　毛区长从市里开全市经济工作会带回了市委书记、市长的讲话，打算召开区政府常务会议传达学习，并通知财政、发改、统计、经贸、国税、地税等部门一把手参加，会务自然是值班接待科负责，郑清华负责复印市领导的讲话，他大体翻了一下，毛区长只是在上面有画的杠杠，就打电话让文印室拿去复印了。

　　会议刚开始大约两分钟，正当常务副区长田耕年传达市领导讲话念到第二页的时候，毛区长突然大叫起来：“卞永强，你们办公室是怎么搞的，你办公室主任干什么吃的？”　卞永强被骂得毛骨悚然，摸不着头脑，他站起来看到其他副区长、区长助理、还有几个部门的一把手都在对着材料窃窃私语，他迅速翻看了一下材料，我的妈呀，第五页上方赫然写着：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浪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他闭上眼也能知道这是毛区长的笔迹啊，当时真恨不得马上在地球上消失。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毛区长又说了句：“我看啊，办公室该好好整顿一下纪律和作风了。上回给我下个会议通知时间都搞错了，这回又连复印都不会了，我看啊，是都想滚蛋了。”　卞永强的脸通红，熊必达更是无地自容，分管办公室的牛大奔副区长脸上也很挂不住，但此事于他毕竟不那么直接，干系小些，就在那里使劲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