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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圣人王阳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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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王守仁和大多数人的区别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变得有戏剧性了,威宁伯王越的家人,对奉旨前来修缮坟墓的王守仁感恩戴德,搞来一大堆金银财宝给王守仁送来: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请领导笑纳……
借王守仁一个胆儿,他也不敢收这些银子。小小的实习生,干点儿活儿就私收贿赂,不想混了是不是?所以王守仁坚定不移地两袖清风。然后,威宁伯的家人拿出了昔日威宁伯王越所佩的宝剑,赠送给王守仁,王守仁见剑大喜,顿时想起他的梦来——在梦中,威宁伯王越可是亲口答应把剑送给他的啊,所以这柄剑,他没理由拒绝。
收下这柄剑,表明了王守仁内心中最为艰难的选择:他迟早、他最终、他必然要走伏波将军马援之路,走威宁伯王越之路,他们都是同样类型的人,有着同一个怪毛病,一见工作就忍不住手心痒痒,哪怕被人千秋万代地诅咒,骂为大奸臣,他们都无法抑制住内心干活儿的冲动。
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只老黄牛,替帝国拉车卖命。这活儿是必然要干的,但心里的委屈,终究是难以抒怀。
有没有既能开心地干活儿,又不至于被宵小骂到惨的人生之路呢?
到底有没有呢?
吾不能同草木而腐朽
在工部实习期结束,吏部查看过王守仁上班打卡的考勤记录,开会说:这个小王还可以的嘛,迟到从来没被逮到过,早退从来也没有被抓住过,看看哪个部门缺人手……什么?刑部人手不足,那就让他去刑部吧。
王守仁出任云南清吏司主事,虽然他的工作是负责云南地区的刑事案件,但他并不需要去云南上任,就在北京城中,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案卷,正翻看着,刑部又有新工作分配给他:小王,那什么,今年轮到你值班,负责管理全国所有的监狱,小心着点儿,但凡有虐囚之类的事件,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守仁提督狱事。这还没等他弄明白这活儿怎么干,又有出差跑腿儿的工作轮到了他头上:小王,你年轻,就去南直隶淮安出差吧。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当地的官员审案子的时候,你坐一边儿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要指导当地的官员纠正过来……注意别乱说话,你才吃几斤几两干饭?你在各地的表现如何,要由当地的官员呈文盖章上报的,如果你惹了当地小官僚,跟你拼起老命来,告你一个作风不正派,你八百辈子也说不清……
后来啊,王守仁的弟子为了抬高自己的老师,在《年谱》上瞪眼撒谎说:所录囚多所平反——说他平反了大量的冤假错案,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一致称赞,老百姓们奔走相告,都说:小王是俺们百姓的贴心人……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编这段瞎话的人,欺负读书的孩子没有行政管理的常识,要知道举凡一件冤假错案,莫不是盘根错节,纠扯不清,最低限度,这错案也直接牵涉到审案者个人的面子。如果说这个案子错了,那么对于审理案子的官员来说,轻者意味着他能力不足,重者必然有私情在内,无论是哪一种,这事都不可能跟你王守仁有完。
前面也说了,王守仁虽然是上级领导派来的,可是他最多不过是下乡干部,表现如何,水平如何,这些都需要当地官员点头才行。如果王守仁惹了当地官员,他早就没得混了。
再者说了,王守仁的《年谱》之中,连他小时候吃奶不说话的丢人事都翻出来了,平反冤案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没有点儿记载?说他平反了很多冤案,却偏偏举不出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这事儿明摆着是瞎掰。
我们确信王守仁根本没平反过一起冤案,这跟他的行踪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他登上了九华山。
这是王守仁一生中第三次登九华山了,在山上,他写了篇《九华山赋》,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吾诚不能同草木而腐朽,又何避乎群喙之呶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王守仁人生痛苦选择的关键当口儿,他在说:我王守仁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偏偏有着干活儿的本事呢?有本事却什么活儿也不干,不留个名声让后人景仰,那我活得岂不是太冤了?
可我如果要干活儿,就必然会像伏波将军马援、威宁伯王越这俩倒霉蛋一样,你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干,后面却有一群混事油子指着你的鼻尖儿破口大骂。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骂我?
就凭了他们没有任何本事,只能靠骂有本事的人舒缓一下心里的郁闷。连一点儿本事也没有的人,你再不让他骂几句,这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去找蔡蓬头问问?
蔡蓬头?这又是个什么东东?
幽明相隔的异界
首先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不管蔡蓬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多半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扯出来干什么呢?
这个事儿,先要从宋时代的大儒朱熹说起了。话说朱熹这厮,端的是人类历史中的一个异类。理学大家陆九渊小时候,就曾经问他的父亲:朱熹这个人,他怎么会知道千年以后的事情呢?陆九渊的父亲回答说:因为朱熹是个圣人啊,圣人这种动物,思维已经洞穿了人类的局限,知道未来之事,真的没什么稀罕的……
朱熹是不是真的知道未来之事,这事也不大好把握,但有一件事,朱熹这位圣人,也和前面我们提到的威宁伯王越一样,都是被人家活活骂死的。而且朱熹比王越被人骂得更惨,王越最多不过是被骂为奸臣就到头了,可是朱熹却被人栽赃说他和自己的儿媳妇通奸。临死前朱熹一边扳着《大学》修订,一边流着老泪替自己辩解:没这事儿啊,真的没有啊……
管你有没有,反正这种事儿说起来超级刺激人,先骂你再说吧,有本事你再活过来解释?
事实上,朱熹和他的儿媳妇真的是清白的,但这段谣言却在历史上长盛不衰。没办法,谁让朱熹有名呢?换了普通的老百姓,不要说老百姓,搞儿媳妇的皇帝就能挤满一火车——可是皇帝太多,都比不了朱熹的圣学世代承传,这就意味着朱熹比皇帝更有名气,注定了被骂得更惨。
除了惨遭人民群众编瞎话修理,朱熹还曾经在武夷山认栽,这段历史也是儒家的一个公案,但知道的人却不是太多。
早年间曾有一幅画秘密流传,名曰《梦蟾图》,面卷上,两个道士背对山岩而立,各自手持经卷,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只超级巨大的大蟾蜍,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道。书中暗表,这只特大号的蟾蜍,便是人类历史上顶顶神秘的怪人白玉蟾。
白玉蟾,本名叫葛长庚,系南宋时琼州人氏,他的祖父叫葛有兴,原本是个京官,不幸遭逢干部下乡挂职,被下放到海南岛并落户于此,不久生下儿子葛振业,读书时又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终于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当地居民。儿子葛振业读书最终没读明白,只能做一名私塾先生,靠糊弄几个小朋友,教授《三字经》混口饭吃。古人云: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葛振业干教书这一行,算是彻底沦落潦倒了。
然而,在南宋光宗绍熙五年三月十五日的夜里,贫苦教师葛振业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街道上,四周景物朦朦胧胧,仿佛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看不分明,光线晦涩的远处,有什么披鳞挂甲的东西不时跑过,少顷的寂静过后,是刺耳的咀嚼之声响起,分明是尖利的牙齿咬碎坚硬的骨头的声响,听在耳中,葛振业不寒而栗。
正在惊恐之中,忽然之间前方亮起一道绚丽的光晕,光晕之中,就见一个须眉皆白、峨冠高耸的道人缓步而来。走到了葛振业面前,那道人咦了一声:咦,你是凡间之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葛振业战战兢兢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烦请道长指点迷津,让我早日回家,我的妻子还在家中大着肚子……
那道人“哦”了一声,顺手拿起悬垂在腰间的玉坠,递到葛振业的手上:不要怕,这里虽然是九幽阴府,可横竖你早晚也要归宿于此。现今你时辰不到,就算是先行旅游一遭儿,考察考察吧。拿好了这只白玉蟾,你先回家把它安顿好,然后再回来报到,放心,没人跟你抢地府里的位置,你真的用不着这么急……
葛振业低头一看,见那道人递过来的是一只白玉雕琢的蟾蜍。这只白玉蟾雕工细腻而精良,尤其是白玉蟾的那两只眼睛,似乎还在转动着,葛振业心下诧异,也不太注意道长在说些什么,触手一碰那只白玉蟾,霎时温良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猛一睁眼,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蜗居陋屋。只是那婴儿的啼哭之声,却是越来越响亮。葛振业怔愕良久,突然醒悟:妻子生产了。
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葛振业替儿子起名叫葛长庚,又因为生子的时候做的那个怪梦,孩子的乳名,就叫玉蟾。
四年后,葛有兴、葛振业父子双双亡故,葛长庚的母亲无以为生,就带着儿子改了嫁。新嫁的那户人家,姓白,于是母亲干脆给孩子改名叫白玉蟾。
茅山道士白玉蟾
白玉蟾虽然是个拖油瓶,跟着母亲嫁到别人家。但是继父并不讨厌这个孩子,相反,还为这孩子请了名师教导,而白玉蟾也是天资聪颢,读书一目十行,作诗出口成章。于是等白玉蟾十岁的时候,教书先生就建议:送这孩子去广州参加童子试,说不定这孩子会一举夺魁,去临安面见天子,也说不定。
白玉蟾的继父遂亲自送继子到广州应试。乡下人进城,不懂规矩,不知道这童子试,不是看你孩子会不会作诗,而是要看家长送不送礼物。先行奉上厚礼,考官自然喜欢,没有礼物,那考官顿时冷下脸来,当即以织机为名,让白玉蟾作首诗来看看。
白玉蟾得题,朗声吟道:
大地山河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
虚空白处做一匹,日月双梭天外飞。
听了白玉蟾的吟诗,就见考官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骂道:傻小子,你会不会作诗啊?竟敢说日月只是你的织梭,整个虚空都只是你织出来的一匹布,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如此狂妄?这分明是蔑视朝廷,欺凌圣上,若本官将此诗奏上去,只怕你全家老小都要被拖到法场上去,一刀一个剐了……
被考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白玉蟾不敢吭声,他的继父听说这孩子会连累满门抄斩,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等出考场,就将小白玉蟾按倒在地上,哐哐哐一顿暴打。继父以后就不让白玉蟾读书了,给他一根鞭子,让他去放牛。
此次事件之后,白玉蟾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继父恨透了这个连累全家的小东西,隔三岔五,就找个由头儿把这个小东西暴打一顿,就这样连打了六年,打得白玉蟾再也受不了了,就找母亲要了三百文钱,离家出走了。
据白玉蟾自述,他离家出走后,在深山老林中遇到了异人,授他以天元雷法,从此就有了超能力。
但是据后来的史学家考据,白玉蟾这个自述,分明是瞎掰。实际上,白玉蟾离家出走之后,就去了江西龙虎山,去找张天师,想投入张天师的门下,做一名小道童。不承想,白玉蟾刚到龙虎山,就被张天师的几个弟子带到了一间黑屋子里,关上门,打了个半死,然后被扔下山来。
原来,在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学艺的弟子非常之多,大家都在争一个出头机会,竞争原本已是惨烈,再来一个白玉蟾,别人还怎么混?所以把他打出门去,倒是一个省事省心的法子。
求师受辱,白玉蟾怒不可遏,就改投了茅山派。这一门派里果然没有恶性竞争。实际上,茅山派里就没有丝毫的竞争——投入道门之人,压根儿就没人来这个怪怪的茅山派,这一派被龙虎山张天师压得几乎到了灭门的凄惨境地。这一派之所以遭受压制,就是因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儿,搞不过龙虎山。
白玉蟾发现了这一情形之后,就立即下山,拜了道家南宗四祖陈泥丸为师,学到了丹法,从此开创了茅山系的神霄派,很快就名传江湖,威震九荒,竟然与龙虎山的张天师分庭抗礼,相提并论了。
艺成天下,白玉蟾立于茅山之顶,仰天长啸,赋诗一首:
三分天下二分亡,犹把山川寸寸量。
纵使一丘添一亩,也应不似旧封疆!
白玉蟾要以这首诗挑战龙虎山上的张天师,挑张天师于马下,以雪前番被暴打至半死之血仇。
朱熹也爱玩马甲
白玉蟾道术大成之后,就周游天下,四处乱写诗,其人其名很快传入朝廷。这时候主政的皇帝是宋理宗,他看了白玉蟾的诗,就派人出宫,四处寻访白玉蟾,请白玉蟾到宫中小叙。
据道门记载,白玉蟾接到邀请函之后,就飘然而来,理宗皇帝为他设下了盛大的欢迎酒宴,到场的,全都是国家重要领导人,清一色的王公大臣。酒宴之后,理宗皇帝发表了重要讲话,诸大臣齐声歌颂南宋帝国的大好形势,然后大家举杯痛饮。然后这才切入正题,就见大家挤眉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道长白玉蟾,却发现这厮只不过是个面皮嫩嫩的小青年,众人就有些诧异,问道:道长,你如此年轻,却名震天下,这有什么窍门没有?
白玉蟾微笑摇头:没窍门,我的知名度,跟各位领导比起来差得远了,哪里有什么窍门。
众臣却不肯放过他:有谣言说,你能够把天界的仙女叫下来,陪唱歌陪跳舞陪喝酒,三陪啊,你说这些谣言都是什么人造出来的呢?
白玉蟾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各位领导对此,应该是司空见惯才对。
众大臣还待再说,却突然发现一桩异事,就见白玉蟾的酒杯中,突然升起来一缕极细小极细小的水汽,那水汽直上云霄,竟然形成了朵朵祥云。就在众人诧异之时,耳边却听得仙乐之声缥缈而来,伴随着这让人心醉的仙乐,就见高天之上,祥云冉冉,四个娇小玲珑的素衣仙子,于空中盘旋出绚丽的舞姿,正自漫然飘下。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伸长脖子,想瞧清楚那美丽的仙女的模样。可是忽然之间,半空中发出一声异响,“砰!”极光掠过,祥云霎时间消散,连同那曼舞在高空的仙子,也一并不见了。
仙女呢?仙女哪里去了……众臣急了,纷纷吵嚷起来。这时候就听白玉蟾怒声喝道:各位领导,我看你们衣冠楚楚,满脸忧国忧民,所以请来天界的仙子,为领导们助兴,可是你们怎么可以对仙子起淫心?你们这淫心一起,亵渎了仙子,仙子发怒而去,再也不肯来了。想不到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却全都是些衣冠禽兽,这让我怎么跟天界的仙子解释?
群臣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出言辩驳,因为当他们看到美丽的天界仙子之时,确曾起了淫欲之念。这时候他们不敢承认,可也不敢否认,生怕白玉蟾施展仙法,把他们脑子的淫欲掏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一片死寂之中,白玉蟾叹息一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此一去,他直接登上了武夷山顶,搭了个小窝棚,开始炼起丹药来。有一天他正在忙着,忽然“吱呀”一声,小窝棚的门被人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点头哈腰的人来:嘿,某乃崆峒道士邹訢是也,闻知道友在这里修炼,特来拜访,有没有多余的丹药,给咱一粒尝尝?
白玉蟾扭头,冷眼打量着这个怪老道:过来,过来,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那老道急忙走到白玉蟾的面前,竖起了耳朵。就听白玉蟾温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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