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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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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只要我去勾引——这位29岁的医生,就可以换取和蓝田的合作机会?”我觉得脚底发凉,胸口又开始发闷。
  “你不正擅长于此。”他笑笑。
  “你怎么不去死?”我恶狠狠开口。
  “你觉得我这么做——羞怒了你?”他勾起嘴角,又是笑。
  我真想撕破他虚伪的脸,可是,不,既然你要我难堪——那,如你所愿。
  “哈——宗晨,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怎会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相反,我求之不得。”
  他的脸色逐渐变青。
  我冷笑:“我只是怀疑——你凭什么代表蓝田,据说我知,你并没有入职蓝田,”
  “很多东西,靠得更多的是关系,而我恰好,和有这个决定权的人认识。”他顿了顿,“你们公司各方面条件都较成熟,在本土也有一定影响力,因此也在代理商的考虑范围中,当然了,还有几个与你们实力不相上下的公司,甚至说,更好的——”
  “林婕知道吗?”我并不笨。
  “知道,我和她说了,你答应我的要求是先决条件。”
  “哦,”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却不想再深究,他说的对,人际关系——只是没想到,我有一天竟也变得有利用价值。
  可是,我更希望她能直截了当的和我说,而不是这样——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单子上心,为什么会安排那次联谊,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或许她羞于启齿,反正这几年我欠头儿的不少,这次就当还了。
  只是我不能理解宗晨的目的,情敌?我想他有几百种更好的办法,而不是无聊的和我绕这么一圈,我更倾向于,他只是纯粹的想让我难堪。
  可惜他错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堪——呵,医生,医生多好,我正好需要医生。
  “成交。”
  “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他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我猜对了,他就是想让我难堪。
  “谢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你的矮冬瓜呢?”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签字同时,也不忘继续打击。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烧烤。”他简洁回答,低头很快签好字。
  在这种气氛之下,我差点也笑了出来,不知道孟律师听到这个称呼有何感想。
  “怎么,你需要打官司?”
  “哦,是个律师?”他已签好字,将笔放了回去,推过合同。
  他的字体遒劲利落,熟悉的让我有些怅然,以前数学题做不出时,便总在草稿纸上临摹他的名字,宗晨宗晨宗晨宗晨,一勾一画熟烂于心。
  我随即抽出一支笔,唰唰签完,然后将合同递给他。
  他却还发着愣,盯着我的钢笔。
  我抿了抿嘴,解释:“用惯了这个型号的钢笔。”
  宗晨闻言抬头,目光灼灼。
  我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句:“不是你送的那支。”
  刚说话便后悔了,果然,他冷冷一笑,不紧不慢说了句:“你想多了。”
  我无所谓的笑笑:“是啊,我一向自作多情。”
  不是他送的那支笔,但我一向也只买这款派克钢笔,那时候怕停产,干脆一口气买了十来支,一直用到现在。或许我就是个固执而守旧的人,改不掉。
  宗晨收好合同,将其中一份给我,“既然是律师……那更好,要是你没按要求做好,可以直接找他——我不放弃打官司的权利。”
  “只是不知道,他看到这份合同会怎么想。”他勾着嘴角,讽刺意味更深。
  “我相信他的职业道德。”我不动声色,“至少,比某些人更好。”
  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卫衡的名片。”
  我接过:“知道了。”
  “合作愉快。”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而我一直紧张的情绪也瞬间崩塌。
  突然很需要用什么来麻木神经——或许咖啡可以,有时候生理上的痛楚才能压制心底的折磨,我拿起冷却的咖啡,浅尝一口,苦且涩,很好。
  眼前出现一个人——靠,我心想,移形换影啊,不是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宗晨站在面前,微喘着气,目光停在我的咖啡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指了指我的杯子,说了句让我更加茫然的话,“别喝咖啡,你胃不好。”
  我知道我胃不好,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晚上——就去找卫衡……明天我想约人,如果你喝了咖啡——我是说,胃疼会影响晚上的事。”他说完长舒口气,顺手拿走杯子,“你回家吃饭,待会得工作。”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夜色直直坠落,隔着玻璃,里面灯火通明,外面暮色四起。
  宗晨终于走了,修长英俊的模样引得不少人的注目,他像个聚光灯,吸引了所有焦点,
  也曾吸引了我的。
  可这个诱惑,就如亚当夏娃的苹果,靠近不得。
  人可以摔跤,但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我默默起身,走出了店门,叫了辆出租,回家。
  夏天的气息让整个城市慵懒无比,云层褪成灰蓝,厚重的掀开夜幕。
  我默默起身,走出店门,叫辆出租,回家。
  夏天的气息让整个城市慵懒无比,云层褪成灰蓝,厚重的掀开夜幕。
  我忽然很想念一个人,想念那个内敛沉稳,却总会用各种冷笑话呛人的少年,那段关于我和宗晨的过去。

  无处安放的记忆

  青春期最大的烦恼,总与考试、学习、成绩这类东西脱不开关系,对我这个令父母头疼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在我用尽各种招数赶走第五位家教后,妈妈终于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后,我不得已妥协。
  宗晨便是第六位家教。他的出现,像是一场多米诺效应,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五月,五月最后的一个周末。
  我一人在家,穿着短裤背心,就着阳台温煦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偷看《天是红河岸》。因为太过自由,失去该有的警惕,甚至没发现屋子里何时多了一人。
  “你好。”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你好。”声音又响起,我迟钝的神经终于找到重点,遂大惊失色,第一反应竟是飞快的将漫画书藏到身后,又迅速抄起一旁的拖把,指着他,“ 喂,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开进来。”那个男生言简意赅,扬了扬手心的钥匙。
  “哪来的钥匙?!”现在的小偷胆真大,不能小觑。
  “门口的花盆。”靠,见鬼了,这都知道。
  他朝我慢慢走来,而我的心跳亦随着逼近的脚步,越来越快。
  “喂喂——我可学过跆拳道!”我拽着拖把,手心紧张的出了汗。
  他止步,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宗晨,你的家教。”
  “哈?”脑里似乎闪过妈妈出门前交代的几句话。
  “敲了很久,没人开门。”他解释道。
  我终于松口气,老妈对他也太放心了吧,居然连备用钥匙的位置都告诉他。
  “你叫宗晨?对面小区的宗晨?”我盯着他看。
  “是。”
  “哇——那真是久仰。”
  “幸会。”他倒真不客气。
  我带着他来到书房,拖出早就准备好的凳子,十分殷勤,“请坐请坐,宗老师。”
  他看了一眼,冷静说,“这凳子,缺条腿。”
  “哎?那怎么办,我房间就两把椅子,另一把是我的专座。还有啊,餐厅的那些是吃饭时专用的,客厅的三把,属于家人专用。客用的么,可就这一把了。”无理取闹也算是我的强项了。我又好心提醒他,“哦对了,出门右拐,三个十字路口,再左转,两十字路口,有家店,有卖凳子的。”
  “谢谢。”他终于开口。
  “you’re wele。”我朝他眨眨眼,露出标准的无害微笑。
  哈哈,跟我斗。天才宗晨又怎样。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家伙似乎没那么好打发,就在我继续埋首漫画没多久,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利器闷钝的声音。我冲出一看——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正蹲在地上,拿着锤子捣鼓着那把破凳子。天知道,他从哪找来的工具。
  “你在干什么?”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修我的专座。”他头也没抬。
  “……”
  “请别挡着光线。”
  “……”拽什么,这可是我家!我怀疑的盯着他,“你确定会修?要是它又少了条腿,你得负责。”
  “我组装过的模型,工序比这复杂十几倍。”他淡淡的丢下一句。
  好吧,他确实有拽的资本。“您真有才。”
  “谢谢。”他毫不客气。
  “you’re wele。”我更不能客气。
  说实话,我真无法将眼前这个男生与传闻中的天才宗晨联系起来。事实上,关于他的一些小道消息,我都不知听过多少版本了。无论在什么时候,但凡有个成绩好的孩子,便会成为各家孩子学习的榜样,更何况,模样还那么俊俏。
  “听说初三那会,好几家学校校长都争着抢他呢。”
  “听说在全国物理大赛里,又得了奖。”
  “听说他能马上算出四位数乘法。”再传都要成神童了。
  因此在我的想象里,宗晨他的脸就是一金灿灿的大奖杯,不过倒是没人告诉我,这奖杯脸还会修凳子。
  “好了。”他拍拍手,站了起来,“要不要检验一下?”
  “不要。”我一口回绝。
  “你害怕?”他挑了挑眉。
  “你才害怕。”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禁不住人激。正要坐下,凳子却被拎开,他丢下一句,“不好意思,现在这是我的专座。”
  我惆怅,相当的惆怅。
  我们又回到书房。他抽出物理书,开始进入主题,“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你觉得哪一部分最薄弱?”
  “都挺薄弱的。”
  “哦,那就先学最基础的。”
  “可我连最基础的也不懂。”
  他头也没抬,“没关系,慢慢来,我还教过更笨的。”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我只是看不懂。”我什么时候说自己笨了!
  “看不懂,更要笨鸟先飞。”
  你才笨鸟,我咬牙切齿,“我不是鸟,飞不起来。”
  “那先学慢慢走。”他倒是接的快。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走拉。”我望文生义的本领也不错。
  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往后靠了靠椅背,眯着眼看我,“请便。”
  我唰的推开椅子,刚往外迈一步,就被他的话定在原地。
  “走之前,我有必要先交代今天的补习任务,讲解加作业,大概需要四小时,”他看了看手表,轻描淡写,“现在是下午两点,按原计划是六点结束。如果你要先走,那没办法,只能延迟到晚上了。”
  “……”
  “哦对,听叶阿姨说,晚上你要参加同学的生日会,真遗憾,大概去不了了。”
  “……”
  “当然了,时间完全由你自己选。”
  我只能翻着白眼,老老实实坐回去。
  “好了,翻书吧。”他说。
  “知道啦。”
  他拿出一本笔记,细条慢里的开始上课,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说来,他确实是个称职的家教。宗晨讲课时的声音与说话有所不同,沉稳,醇厚,像是风过梧桐,暖呼呼的,补习编排的内容也并不枯燥,他会用些恰到好处的比喻与一些有趣的方式阐述枯燥的定理。不知不觉的,我居然也随着他的思路走了。
  “你可以按照这个方式来做受力分析,首先考虑重力,然后是向下摩擦力……”
  “来;”他将手里的铅笔递给我,“你来画受力图。”
  “哦,”我接过笔,视线停在他握笔的手上,好奇的问,“你是左撇子?”
  “是。”他揉了揉眉心。
  “那你吃饭也用左手?”
  “是。”
  “洗衣服呢?”
  “是。”
  “上厕所呢?”
  “……”
  “听说左撇子很聪明?”
  “谢谢夸奖。”他又看了看手表,提醒,“已经三点半了。”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瞄眼题目,又胡乱画了几下,丢下笔说,“不会。”
  “你先从一个物体开始分析,受到哪几个力,然后逐一画出……”他细条慢理的重新说一遍。
  “不明白。”我苦着脸。他继续重复一遍。
  “还是,不太明白。”我继续装傻,这一招必杀技,屡试不爽。
  他忽然站了起来——我吓一跳,以为这么快就发飙了,结果他却说:“你看着我。”
  “啊?”我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既然他都要求了,那我就好好看吧。我故意摸着下巴,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事实上,他还真是个好看的男生,柔软的黑发,深邃的眼,高高的鼻梁,侧脸弧度恰到好处,线条锐利而温和。
  他勾起嘴角,眼睛眯的更细,“看够没?”
  “恩,鉴定完了,勉强算英俊吧。”我笑,看不出他还挺自恋啊。
  “……我现在站着,受到几个力?”
  “我怎么知道——重力呗!”
  “如果我站在凳子上,又受到几个力?”
  “啊,站凳子上?你又要再修一次那破凳子吗?”扯开话题也是我的强项。
  “……”
  直到夕阳西下,我们还在纠结这道最简单的受力分析,我相信他知道我是在故意捣乱,但他却什么都没说,甚至没露出丝毫的不耐烦。不知道是他神经短路还是我真的棋逢对手,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无理取闹的有些过了头。
  “我饿了,要吃饭。”
  “行,”他直了直身,又看手表,“先把这道题做出来。”
  我崩溃,我投降!
  只好拿起笔来,顺利的画出受力图,得出答案,又迅速的将东西收拾完。
  “好了,今天谢谢宗老师了,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不用再见,”他看了看我,说,“吃完饭继续。”
  “什么?”我指着墙上的时钟,“喂喂,已经六点半了,超时了!”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说,今天的授课内容是以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我的标准是完成的内容。”
  “……”
  “事实上,我一开始并没有料到你的——接受能力那么有限,因而错误的估计了完成这些任务所需要的时间,对此我深感抱歉,根据刚才你的表现,我已经调整时间表,也就是说,如果你顺利的在七点前吃完饭,然后马上投入学习,那还需要六个小时——也就是到晚上的一点,才可以完成任务。当然了,如果你的接受能力大有改进,可以按照正常人的水平发挥,那大约还需三个半小时。”宗晨慢腾腾的说完这番话,然后转身,“我先回去吃饭了,七点见。”
  我靠!“见你个头。”我忍无可忍,“我晚上要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真是遗憾,或许你可以买份更好的礼物去弥补。”他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礼品店,如果有需要,可以将地址告诉你。”
  “谢——谢!”我咬牙切齿。
  “you’re wele。”
  我真的要抓狂了!唰的站起,我一把推开椅子,冲着他的背影喊:“晚上你别来了,来了我也不在。实话跟你说吧,学习对我来说没意义,我宁愿用这点时间去发呆,也不愿意去研究什么重力阻力摩擦力!当然了,你是优等生,你喜欢学习,因为那可以带给你夸奖,赞美,甚至崇拜,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我一丁点也不喜欢!所以宗晨,能不能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停下脚步,背影被黄昏的夕阳拉的很长。
  我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在心里默数,猜他忍几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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