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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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鹭不断地点头，今天他们说啥是啥。眼前最大的事情是童童，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赶快把钱掏出来。她用的是缓兵之计。可她高兴的有点早，条例还没完呢。
　　4、童童看病的钱先由白鹭借垫（你不说过你自己想办法吗），等怀孕以后，他们帮着还。
　　这最后一条白鹭没有想到，她一时无语，这一家人怎么能这样考虑问题呢？感觉童童象外面过继来的孩子一样，这说了半天，还是不愿意拿钱就是了！这可是他吴家的亲孙子，太用心计了、太抠了，简直就是葛朗台的现代版！看着在那边玩玩具、还懵懂的儿子，她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硬生生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我不生，童童的眼睛是不是就不换了？！”
　　吴亮慌忙说：“不是这个意思，童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我爸妈的意思是说，咱现在的情况符合计划生育，不要有点亏。”
　　“亏？有什么亏，童童只是受了点伤，他还是一个好孩子，我们应该好好爱他，培养他，不能老把他当做残疾人对待。”
　　“我、我爸妈的意思是……”
　　“你住口！你爸妈，你爸妈……你爸妈就是葛朗台！”白鹭不顾一切地大声叫了起来，结婚这么几年，她从没这样泼过。
　　吴亮妈没听懂，忙拉着吴亮问：“她说什么？什么台？”
　　吴亮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学校的吧？”
　　吴亮妈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白鹭，你别急，童童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大家的孩子，就你一个人疼孩子吗？你疼孩子还能一个暑假不问孩子的事情？是谁大热天看了两个月童童？你急什么？咱不是关上门自己商量事吗？吴亮爸爸说了，这种事不能感情用事，我们那点养老钱，要用到个地方！”
　　“什么地方？用到你亲孙子身上不是地方？为什么要提出那么多的条件？哦，先让我在外面借？等我肚子大了再帮我还？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说你是葛朗台你还亏了吗？”
　　“你今天说清楚，说的谁？这个什么台到底是谁？”吴亮妈快让她闷死了。
　　“比你有钱！比你有权！比你更抠的那个人！”
　　“白鹭！不允许你对我妈吼！”吴亮看着白鹭给他妈吵，立场立刻变得鲜明了。
　　“你……吴亮，你是不是不想过了？！”看着愤怒的吴亮，白鹭感觉他是那么陌生，这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吴亮吗？看来这个暑假她住校的事情，他积怨已久，今天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说露了吧，我看是你不想过了，吴亮现在军装脱了，工作没了，看不起他了吧？这不怪我们有点防备之心吧？你一个暑假长在学校里，把孩子丢到老家也就不说了，可你关心过你家里的丈夫吗？他每天怎么吃的，怎么穿的，你都知道吗？哼，工作、工作，谁知道你一个暑假干得啥？”
　　“小人之心！”白鹭对她婆婆大吼一声，她今天豁出来了。
　　“白鹭……你放肆！不准你对我妈这样！”吴亮手抖抖地指着白鹭的脸，脸色苍白，看来如果白鹭再说什么，他动手的可能都有。

上面有人　十五（3）
“你要干什么？你动我一下试试？”她临危不惧。
　　“你你你、你再胡说，我、我真敢揍你！”吴亮气愤得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拉开他妈就要过来动手。
　　“哇……”童童在里屋吓得大哭起来。白鹭慌忙跑了过去。
　　门铃响了。
　　门口一行人已经听了半天，老费、老项、徐主任、孙老师，还有开车来的李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白鹭家，正好听见里面在吵，他们犹豫着就听了个大概。一时不知该不该摁门铃。可里面的事态却在升级、在迅速发展。听到吴亮那最后一声大吼，李辉直接就摁了门铃。
　　半晌，门开了，是吴亮开得门。
　　“你们是？找谁？”还是在他和白鹭结婚的时候见过他们，可门口光线很暗，他一时没看清楚。
　　“派出所的，查你们扰民！”李辉大吼一声，已经第一个踏了进来。
　　老费赶快跟了进来，大嗓门一下就灌满了全屋：“嗨，李老师给你们开玩笑呢，老大姐，你还认识我吗？”
　　后面几位也拎着水果跟了进来。
　　他们母女俩看见这个阵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鹭单位的人从来没到过他们家，这个家也从来没象今天这样剑拔弩张。他们第一次来就碰到这个场面，真是巧爹碰到巧娘，巧到一起去了。
　　“哈哈，好幸福啊，你们看人家白鹭家日子过的，这晚上还弄杯小酒喝喝，大姐，今天是啥喜庆日子，要不要我陪您喝几杯？”老费是什么反应啊，人家到底是个领导，装得什么都没听见，够象的。
　　“听白老师说，今天是童童奶奶从老家过来啊，人家是大团聚啊。”
　　“哎呦，大妈气色真好，比上次在婚礼上还显得年轻。”
　　几个女人三言两语的衬了起来，气氛一下就松弛下来，吴亮妈立刻安排吴亮倒水沏茶，忙着招呼他们入座。
　　可他们还没坐下，就听见李辉在里边屋里吼了起来：“不就是他妈的两万块钱吗？活人能他妈的让尿憋死吗？白鹭你为了这点事哭，你至于吗你？！”
　　老费赶快走了过去：“李辉，你叫什么？你犯什么病？”老项和徐主任也立刻进去把李辉推了出来：“你下楼等着去，这儿没有你说的。”
　　“我怎么不能说？童童是白鹭一个人的孩子吗？真他妈的丢人！”
　　“你行了，你赶快给我死走！”老费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
　　“他是谁？他在说什么？”吴亮妈问身边的徐主任，她不太能听懂龙州话。
　　徐主任来不及回答她，就和老费一起上去推李辉。李辉被她们推搡着还不消停，他把手指的关节摁得啪啪响，眼睛冒着凶光，直盯着吴亮：“我就不能看白老师哭，人家只能那么讲道理了，谁他妈的都不能欺负人，你他妈的两万块钱就想把人逼死？”
　　“你、你是谁？你凭什么在我家里咋呼？”吴亮终于反应过来。
　　“我是谁，你不认识吧？我是白鹭的哥，童童的大舅！”李辉大吼着，已经被几个女人推出了门外，还在楼梯上叫唤。
　　………
　　“这人到底是谁？”吴亮妈真生气了，哦，在她家里居然敢吼他儿子。
　　“白鹭的组长，大姐你别理他，他喝多了。”老费把吴亮妈拉到椅子上，连摸带抚的，几个女人把白鹭从里屋拉出来，说了很多两边的好话，但再也没人提钱的事。
　　从他们一行进来，白鹭就再也没有说话，在这几个能说会道的女人面前，她也插不进去话。吴亮娘俩也楞楞得不吱声了，的确，他们那点弯弯绕实在不是理，见不了阳光。老费后来分析的对：吴亮现在混得一塌糊涂，他们有些担心这个漂亮媳妇了，怕她瞧不起吴亮，怕她哪天把他踹了。所以白鹭经常住校，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心病。如果再生个孩子，就彻底把她拴住了，她傲也傲不到哪里去。
　　那一个晚上，老费把白鹭表扬得象朵花。那段话白鹭一直记得，有软又硬、话里有话，多少年积累的水平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姐，您家这个媳妇可是你儿子前世修来的，不光是老实厚道、任劳任怨；业务能力、文化水平在我们区也是一流的啊！这个暑假她是没太回家，可这是为了学校，为了社会主义这个大家。她不想她儿子、疼她儿子吗？她不想把家里照顾好、把你老人家照顾好吗？可忠孝不能两全啊老大姐。她的工作，好评如潮！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局领导的话啊。
　　你们可得珍惜，咱不说她给你们吴家生个大孙子，就看人家姑娘那长相、那气质，是一般家庭能娶到的吗？吴亮，你够有福气的了，那么好的媳妇别人都得当神供着，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把人家真惹恼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的确，那个晚上对吴亮娘俩是一个刺激，他们没有想到白鹭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看不出这个早出晚归、沉默寡言的儿媳妇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气，在外面还有着这么好的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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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人　十六
国庆长假，白鹭带着童童去了北京。由于准备工作比较充分，一切都很顺利。郝主任不愧是眼科权威，他给童童重新做了眼眶、眼睑，放进那个多孔珊瑚胶的义眼，装进连动装置，仅用了三个单位时间。当最后一次眼片完成以后，白鹭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漂亮男孩就是她的童童——那只义眼几乎可以乱真，不光晶莹透亮，当左眼转动的时候，右眼居然跟着左眼一起转动起来……郝主任告诉白鹭，现代科技发展很快，电子眼已经在研究之中，只要有一只眼是健康的，那一只将来也会看到的，童童还小，也许等到他上小学的时候，这个研究就成熟了，那时，他就完全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了。
　　拿着一摞发票，涌上白鹭心头的却是一种成功感。这是她有生以来花的最多的一次钱（结婚买房是吴家办的），一万八千元，也是她花得最有价值的一次钱。和吴亮娘俩的斗争，最终是她胜利了，是童童胜利了。看到眼前这个孩子，他的爷爷奶奶一定会有所感悟的，他们最终会把钱掏出来的，老费说得对，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在担心白鹭，想拴住白鹭。实际上，这种担心很可笑，白鹭要真想离开这个家，他们是拦不住的。来北京的时候，老葛（从上次吵完架，她就在心里喊她这个名了）已经心很虚了，她执意要和吴亮一起到北京来，被白鹭拒绝了。白鹭说，这不是手术，只是一次修复、一次改善，没有必要去这么多人，再说一个暑假你看童童也辛苦了，在家里休息吧，几个大人一起去，得花多少钱？这是他们吵完架以后，她第一次说到钱。老葛怯怯地说，那我再给你点钱吧，这么多的钱你都筹到了？白鹭说话也够毒的：你就别操那个心了，童童奶奶，我就是把我自己卖了，也能筹到这两万块钱。
　　出了医院大门，北京的天气正值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白鹭感到长期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那种心情，难以用语言描绘。
　　白鹭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李辉。这是他第一个要感谢的，没有他，就没有这一次成功的北京之行，他为了童童，和郝主任在电话里通过多次话，大概一有空就在办公室敲弹簧吧？郝主任一直认为李辉是童童的爸爸，一口一个孩子的爸爸都交代了、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弄得白鹭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老师，一切顺利，千言万语一句话，谢谢你。”
　　“嗨！又喊李老师了不是？喊辉哥。给你哥哥还这么客气？只要孩子好，一切都好。孩子要不顺，一切都是假扯。”
　　“等我回到家，会抓紧把钱还给你。”
　　“哎呦，妹妹，你哥可不是黄世仁，可不愿你为这点钱再发动世界大战。”
　　“放心吧，吴亮他妈态度已经有所改变，她会把钱掏出来的。”
　　“别再提钱了好不好，你那么老远给我打个电话就是算帐的？”
　　“不不……我是心里高兴，想感谢你。”
　　“好啊，怎么感谢？要不然咱俩……”
　　“滚！”
　　“嗨，又翻脸了吧？”
　　“好了，不给你说了，我要到车站买回程票了。”
　　“明天就开学了，你回来抓紧到附小找张晓晓，你的课件也该做了。”
　　“好的，我知道了，再一次说一声，谢谢你，辉哥，童童的大舅。”
　　……
　　说完最后一句，白鹭就慌忙挂了电话，生怕他再胡扯什么。别管李辉以前怎样，别管他们有过什么过结，可这一次人家可是真金白银地干了件大好事，就这一件事，就把他以前做过的那些埋汰事全遮住了。这就是白鹭，不记仇，好哄得很。
　　行了，私人的事情已经弄完，下面要全力以赴把课弄好了！白鹭在北京医院的时候，都带着教材，心里在琢磨那一个个教学环节，华老师教她的那两手，她已经完全消化了，写了详案，几乎把每一句话都写了出来。童童夜里睡觉的时候，她掐着表在心里试讲，计算着上课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上比赛课，而且是全市范围的，身边有这么多的人在关心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上面有人　十七（1）
回到龙州，就接到市教育局的通知：周二下午三点到市教育局开会，将布置评优课有关事宜。原来白鹭周二下午有一节课，只好委托赵红了。她骑着她的电动车，三点准时到了指定地点。教育局会议室里美女如云，来自各县区的选手济济一堂。白鹭算了一下，六县六区共24位选手，只有两位男老师，其他全是花枝招展了，不少老师给教育局负责比赛的领导都很熟，说说笑笑的很是随意。
　　首先是抓阄，抓上课的顺序。白鹭打开自己手中的纸条，竟是1，她居然是第一个上，赵红给她说过，越往后越好，评委的分容易越打越高。前面几个是插标，要求很苛刻。当主持人让大家报顺序时，白鹭一举手，就是一片笑声——这个美女，真够背的。把白鹭弄了个大红脸，怪谁啊，自己抓的。
　　接着，就是熟悉场地。一大群美女就这样走着去了附小，附小就在市教育局旁边。到底是重点，到底是省实验小学，处处精致、样样奢华。风雨操场、塑胶跑道不说，居然还有一个室内游泳池。音乐教室宽敞明亮，设施一应俱全。摆在讲桌旁的，竟是一架珠江小三角，音乐教室用三角钢琴的，白鹭是第一次见。怪不得赵红一心想往这里调呢，和桑小比，就是天壤之别啊。
　　课间，规定每人五分钟，大家分别给所借班级的学生见了面，城里的孩子就是开放，白鹭一进去，一个班的小朋友立刻鼓起掌来，班主任笑眯眯地站在后面，一看就是个见过市面的人。白鹭说，小朋友，我姓白。那位班主任立刻插了一句，大家说，什么白？一个班的小孩竟异口同声：白，白，白色的白。白鹭笑了，她想起她们学校一位新来的语文老师，由于太紧张，上公开课时，竟带着学生说，虎，虎，老虎的老……
　　一个清秀干练的男孩找到白鹭，自我介绍他叫张晓晓，李辉是他老大。老大刚才已来过电话，白老师今天要来附小，课件的事情请白老师吩咐。白鹭心里一阵感动，求人家的事，人家自己找上门来了，做课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她问张晓晓什么时候做，张晓晓说，如果你有时间，现在就做。现在啊，好啊。她立刻跟着张晓晓来到电教室，他们关上门就开始做课件，那个张晓晓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可电脑玩得那个熟、那个帅，让人叹为观止。白鹭讲完课的结构以后，他已经开始动手找材料。等白鹭开始讲环节的时候，他已经把一个个画面、音效弄了出来。等白鹭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他已经把课件弄得差不多了。
　　“怎么感谢你啊，张晓晓？”
　　“姐姐别客气，这都是辉哥的吩咐，要感谢也该谢辉哥。”
　　“你辉哥怎么给你说的？”
　　“他说……嘻嘻，还是别说了。”
　　“说，他怎么说的？”
　　“他说，这个课件是给嫂子做的，他让我喊你嫂子。嘻嘻……”
　　“他胡说八道！”
　　“嘻嘻，所以我没敢喊。”
　　“嗨……你们这些人啊。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不敢、不敢，小弟略尽犬马之劳，怎敢让姐姐请客，要请也得让辉哥请。”
　　……
　　白鹭出了附小大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正犹豫着到哪去时，手机响了。
　　“喂，是桑山小学的白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