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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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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武功显然绝不在龙五之下。
    龙五道:“幸好她有个很可笑的习惯,她每天子时就寝,上床前一定要将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涂上一层她自己特制的蜜油。”
    他目中又露出憎恶之色,接着道:“这件事每天都至少要费去她半个时辰,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将自己锁在房里,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知道。”
    柳长街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离异的了。
    他的妻子若是每天上床前也都要花半个时辰做这种可笑的事,他也一样受不了的。
    这种世上也许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无论谁都应该想像得到,每天都要抱着一个全身涂着蜜油的妻子上床睡觉,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龙五竟似又看出了他的心意,冷冷道:“那实在是件令人恶心的事,可是这半个时辰,却是你下手的唯一机会。”
    柳长街道:“所以我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杀了那七个亡命之徒,举起那千斤铁闸,打开那七道锁,拿出那箱子,还得逃出百里之外,免得被她追到。”
    龙五点点头,道:“我说过,这本是三个人才能做的事。”
    柳长街叹了口气,苦笑道:“而且还一定要杜七、石重、和公孙妙这三个人。”
    龙五冷冷道:“但你现在却已毁了这三个人,我也绝对再也找不出和他们同样的三个人了。”
    柳长街明白他的心意,道:“所以现在我一定要替你去做好这件事。”龙五道:“你有把握?”
    柳长街道:“我没有。”
    龙五的瞳孔在收缩。
    柳长街淡淡地接着道:“我这一生中,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事先就觉得有把握的。”
    龙五道:“可是你每件事都做成了。”
    柳长街笑了笑,道:“就因为我没有把握,所以我总是特别谨慎小心。”
    龙五也笑了,道:“好,说得好,我一向喜欢小心谨慎的人。”
    柳长街道:“但现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龙五道:“为什么?”
    柳长街道:“因为我还不知道那山窟在哪里。”
    龙五又笑了,微笑看挥了挥手。
    那青衣白衫的中年人,立刻又捧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龙五道:“这里是五万两银子,你可以拿去,痛痛快快地去玩几天。”
    柳长街并不客气,立刻就收下。
    龙五道:“我只希望你十天中,将这五万两银子全花光。”
    柳长街微笑道:“要花光并不太容易,可是我会替女人买房子,我还会输。”
    龙五目中也带着笑意,道:“这两件事只要会一样,就已足够了。”
    他接着又道:“无论谁要去做大事之前,都应该先轻松轻松,何况,你已为我吃了不少苦。”
    柳长街淡淡道:“其实那也算不了什么,蓝大猛毕竟老了,他的出手并不重。”
    龙五突然大笑——
    青衣白衫的中年人,吃惊地看着他,因为从来没有人看见他如此大笑过。
    但龙五的笑声结束得很快,忽然又沉下了脸,道:“可是这十天之后,你就绝不能再碰一个女人,再喝一滴酒。”
    柳长街微笑道:“经过这么样十天后,我想必也暂时不再会对女人有什么兴趣了。”
    龙五道:“好,很好,十天之后,我会叫人去找你,带你到那地方去。”
    他神情忽然又变得很疲倦,挥手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柳长街不再说什么,立刻就走。
    龙五却又叫住了他,道:“这些天来,一直陪着你的那六个女人,你觉得怎么样?”
    柳长街道:“很好。”
    龙五道:“你若是喜欢,也不妨将她们带走。”
    柳长街忽然又笑了笑,道:“这世上的女人是不是已死光了?”
    龙五道:“还没有。”
    柳长街微笑道:“既然还没有死光,我为什么还要她们六个?”四
    柳长街已走出去。
    龙五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又露出刀锋般的光芒。
    他忽然问:“你看这个人怎么样?”
    青衣白衫的中年人垂手肃立在门后,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每个字都仿佛是经过深恩熟虑之后才说出的。
    龙五道:“刀也很危险。”
    青衣人点点头,道:“刀不但能杀死别人,有时也会割破自己的手。”
    龙五道:“刀若是在你手里呢?”
    青衣人道:“我从未割破过自己的手。”
    龙五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喜欢用危险的人,就正如你喜欢用快刀一样。”
    青衣人道:“我明白了。”
    龙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
    这次他的眼睛闭起,就没有再睁开。
    他竟似已睡着。
    柳长街已走出了孟飞的庄院。
    他没有再见到孟飞,也没有再见到那六个女人。
    他一路走出来,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孟飞显然是个不喜欢送别的人,柳长街正好也一样。
    他沿着大路慢慢地走,显得很从容,很悠闲。
    一个怀中放着五万两随时可以花光的银子,可以痛痛快快玩十天的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唯一的问题是,应该怎么样去玩?怎么样才能将银子花光?这问题绝不会令任何人头疼。
    事实上,这是个每个人都喜欢去想的问题,就算没有五万两银子可花的人,也喜欢幻想一下的。
    无论谁想到这种事,睡着了都可能会笑醒的。
    杭州本就是个繁华的城市。
    繁华的城市里,自然少不了赌和女人,这两样的确是最花钱的事。
    尤其是赌。
    柳长街先拉了几个最贵的女人,喝得大醉,再走去赌。
    喝醉了酒再去赌,就好像用脑袋去撞石头一样,要能赢,那才是怪事。
    但怪事却年年都有的。
    柳长街居然赢了,又赢了五万两。
    他本想送那五个女人一人一万两,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忽然觉得这五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讨厌,一个比一个难看,连一千两都不值。有很多男人都是这样子的,他们在晚上大醉后看成天仙一样的女人,到了早上,就好像忽然会变的。
    他简直就像是在逃命一样,逃出那妓院——逃入了另一家妓院,喝了点之后,他发觉自己这次才总算找对了地方。
    这地方的女人才真的是天仙。
    可是第三天早上,他忽然又发觉这地方的女人,比第一天那五个还讨厌,还难看,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这个妓院的老鸨后来告诉别人,她十二岁被卖入青楼,从妓女混到老鸨,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像这“姓柳的”如此无情的嫖客。
    他简直是翻脸不认人。
    柳长街从天香楼走出的时候,午时刚过没多久。
    他刚花八十两银子,叫了一整桌最好的八珍全席,叫伙计将每道菜都摆在桌上,让他看了看,就给了一百二十两的小帐走出来。
    他实在连一口都吃不下,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总得叫桌菜来意思,据说有很多阔佬都是这样的,叫了整桌菜,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别人吃。
    昨天晚上他幸好输了一点,但现在身上却还有七万多两银子。
    他忽然发觉一个人要在十天中花去五万两银子,也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现在正是暮春初夏,天气很好,阳光新鲜得就像是处女的眼波。
    他决定再到城外去走走,郊外的清风,也许能帮他想出个好法子来花钱。
    于是他立刻买了两匹好马,一辆新车,还雇了个年轻力壮的车夫。
    这只花了他片刻功夫,却花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钱有时也能买得到时间的。
    城外一片青绿,远山温柔得就像是处女的乳房。
    他叫车子停在柳荫下,沿着湖畔逛过去,轻凤吹起了湖上的涟漪,看来就像是女人的肚脐。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好色之徒。
    就在他开始这么样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比阳光、远山、湖水加起来都美十倍的女人。
    这女人正在一个小院子里喂鸡,身上穿着套青布衣裙,用友襟兜着一把米,那柔和的小嘴撅起,“啧、啧、啧”的在逗鸡。
    他从来也没有看过这么玲珑、这么小的嘴。
    天气已很热,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单薄,衣领上的钮扣散开了一粒,露出了一截又白又嫩的颈子,只看这一截颈子,已经很容易就能令人联想到她身上的其他部分,何况她还赤着足,只穿首双木屐。
    “履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柳长街忽然觉得做这两句诗的人实在不懂得女人,女人的脚,怎么能用“霜”来形容呢,那简直像牛奶、像白玉、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屋子里有个男人走出来,是个年纪已不轻的男子,一脸讨厌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讨厌,正盯在这个女人浑圆结实的屁股,忽然走出来,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要拉她到屋子里去。
    女人吃吃的笑着,摇着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意思显然是在说,时候还早,你急什么?
    看来这男人竟是这女人的老公。
    想到天一黑的时候,这男人就要拉住这女人上床,柳长街几乎已忍不住要冲过去,一拳打歪这个男人的鼻子。
    可惜他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他知道就算要打人的鼻子,也不能用拳头打。
    他立刻又赶回城,将银票全部换成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再赶到这里来。
    女人已不在喂鸡了,夫妻两个人,正坐在小屋的门口,一个在喝茶,一个在补衣裳。
    她的手指细长柔美,若是摸在男人身上,那滋味一定……
    柳长街没有再忍下去,他已经在敲门,也不等别人回应,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立刻站起来,瞪着他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柳长街微笑着:“我姓柳,特地专程来拜访你们的!”
    男人道:“但我却不认得你!”
    柳长街微笑道,拿出一锭元宝道:“你认不认得这样东西。”
    这样东西当然是人人都认得的,男人的眼睛立刻发直:“这是银子,银元宝。”
    柳长街道:“像这样的元宝你有多少?”
    男人说不出话,因为他连一个也没有,女人本已想躲进去,看见这锭元宝,也停下了脚。
    这种东西好像天生就有种吸引力,不但能吸住大多数人的脚,还能吸掉大多数人的良心。
    柳长街笑了。
    他挥了挥手,车夫立刻将刚换来的四大箱元宝抬进来,摆在院子里,打开。
    柳长街道:“这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这里一共有一千两百锭。”
    男人的眼珠子已经凸了出来,女人的脸已发红,呼吸已急促,就好像少女看见初恋的情人一样,心已经动了。
    柳长街道:“这些元宝你想不想要?”
    男人立刻点点头。
    柳长街道:“好,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男人的眼珠子已经快掉了下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长街道:“你现在立刻就可以带两箱走,随便到哪里去,车马也送给你,只要你过七天再回来。”
    他微笑着,用眼角瞟着那女人,道:“剩下的两箱,留给你老婆。”
    女人却不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盯在那两箱银子上。
    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红的嘴唇,吃吃道:“你……你……看怎么样?”
    女人咬着嘴唇,忽然一扭头,奔进了屋子。
    男人想追进去,又停下。
    他整个人都已被银子吸住。
    柳长街忽然说道:“你只要出去七天,七天并不长。”
    男人忽然从箱里抓起锭银子,用力咬了一口,连牙齿都差点被咬掉两颗。
    银子当然是真的。
    柳长街说道:“七天之后,你还可以回来,你老婆……”
    男人不等他这句话说完,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银子,冲上了马车。
    车夫为他带去了另一箱。
    男人喘着气,抱着箱子,道:“走,赶快走,随便到哪里去,走得越远越好。”
    柳长街又笑了。
    车马急驰而去,他提起两口银箱,施施然走进了屋子,放下钱箱,闭上门,拴起。
    卧房的门却是开着的,门帘半卷,那女人正坐在床头,咬着嘴唇,一张脸红得像桃花一样。
    柳长街微笑着走了进去,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女人道:“我在想你这人真***不是个好东西,也只有像你这种人,才会想得出这种法子,做这种事。”
    柳长街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刚跟自己打过赌,胡月儿说的第一句话里,若是没有‘***’三个字,我就情愿三个月不看女人。”
第三章 月儿弯弯照长街
    一
    这女人原来叫胡月儿,原来早已认得柳长街,而且看来还是好朋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他们只不过是在演戏?
    为什么要演这场戏?演给谁看的?
    胡月儿已站起来,手插着腰,瞪着他,道:“我问你,若是真的有一对小夫妻,遇见了你这种人,遇见了这种事,你说那怎么办?”
    这句话竟然将柳长街也给问住了,怔了半晌,才回答:“我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也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胡月儿道:“我不一定是说你,我说的是你这种人?”
    柳长街苦笑道:“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得这么多。”
    胡月儿道:“这法子都是你想出来的?”
    柳长街的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道:“我这么样做,只不过要让龙五认为我是个混蛋而已,我们绝不能让他有一点怀疑,随时随地都得小心,他的势力实在太大,耳目实在大多。”
    胡月儿道:“可是刚才……”
    柳长街道:“刚才也有他的耳目,那车夫就一定是他的人。”
    胡月儿道:“你知道?”
    柳长街道:“我看得出。”
    他又解释:“那小伙子要真是个赶车的,看见四大箱白花花的银子,一定也已连魂都要被勾走,可是他却好像已见惯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胡月儿眼珠子转了转,气已平了,忽然笑了笑,道:“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很乐。”
    柳长街苦笑道:“我已连鼻子都被人打歪了,你还说我乐。”
    胡月儿忽然道:“只要能天天有女人陪着,挨顿揍也是值得的。”
    柳长街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
    胡月儿也笑了,笑着道:“你少拍我马屁,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上你当的,这件事不办妥,你休想碰我。”
    柳长街道:“连碰手都不行?”
    胡月儿道:“不行,从今天开始,我睡床,你睡地,你晚上若想偷偷爬上来,我就去告诉龙五,把你的来历全抖出来。”
    柳长街叹道:“你简直不是人,是个活鬼!”
    胡月儿道:“你本来岂非也是个鬼,色鬼。”
    她忽然又笑了,眨着眼睛笑道:“何况你只不过是条街而已,我却是月亮,月亮可以照几千几万条街,所以我正好是你的克星。”
    柳长街笑笑道:“我只不过自己总觉得有点奇怪,怎么选你做我的帮手。”
    胡月儿抬起头,道:“因为我是胡力胡老爷的女儿,因为我又能干、又机伶,又因为我什么事都懂、什么事都知道,因为我……”
    柳长街打断了她的话,道:“因为你不但是个小狐狸,而且还是个狐狸精!”
    她的确是条小狐狸,因为她父亲就正是江湖中最老的一条老狐狸。
    只要听见“胡力”这两个字,在道上的朋友,无论谁都立刻会变得头大如斗。
    胡月儿冷笑道:“我也还在奇怪,我爹爹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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