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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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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和大惊,一面急撤回左足,一边双手齐引剑诀。两道清濛濛的剑气交错而出,想挡开那自剑痕中生出的神秘剑气。可只当先一道神秘剑气,就挟着高深莫测的凌厉剑意,将俞和仓促间挥出的青光剑气斩破,直劈在他的胸前。俞和只觉得胸腹间好似被一条铁鞭抽中,登时有股逆血上冲,身子倒飞起来,背脊撞到小石门边,整个人颓然跌落。
脚底一离足印,紧跟在后面的剑气就凭空消失。可单只那第一道神秘剑气,便已让俞和招架不得,这要是换作真剑格杀,他已然是被当头一剑劈成了两片残尸。
强压下冲到喉头的逆血,俞和喘息着,调匀了真元。他忽觉灵台祖窍中轻轻一跳,双目中骤然浮现出一层青玉sè的微光。
六角经台?俞和心中暗喜,这古怪的经台自生异相,莫非是感应到了白骨剑冢中的玄妙?
再一次凝神聚目,去看那地上的足印,俞和望见有条好似鬼魅般的朦胧人影,披散着头发,**着双足,一面挥舞手臂,一面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踩着奇异的节律,正落在那甬道地面上的九九八十一个足印上。
来来回回的,朦胧的人形光影循着足印走了九遍,这才黯然消失。俞和看得似懂非懂,他心中恍惚觉得,那人影每一步踏出,都深含着玄奥的道理,而且每一步的气相意境,又是截然不同,似乎每个足印中,都藏着一步独特的剑道身法。但这九九八十一步却又浑然yītǐ,当能凑成一整套步法路数。
俞和小心翼翼的,仿着那人影踏出第一步的样子,又一次抬脚踩上了第一个足印。
果然异相又生,在那足印右侧,有三道剑痕中冲出三道剑气来,这三道剑痕刻在地上好似个“川”字,而三道破空无形剑气,也是一弯二直,互不相交。
俞和目中青光流溢,再看眼前情形,已然不同。
他只见有个青烟霞光化成的赤脚道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长剑闪烁,朝自己连劈三剑。这三剑来得虽慢,但出剑的角度却是极妙,三道剑势罩定了俞和的周身,让他觉得根本闪避不了,唯有硬碰硬的去招架格挡。
有了六角经台的神光之助,俞和将这三剑的路数望得颇为真切,便也就不那么慌乱。
他双手左引右点,斜飞出一道剑气,卸开了当中直斩的第一剑;又一道剑气直刺,勉强点破了右边劈来的第二剑;那第三剑似弯非弯,俞和抓不住剑势去向,一个躲闪不及,终被剑气扫中了左胯骨,身子猛一旋飞起来,又跌落在地面上。
擦去嘴边的血沫,俞和翻身盘膝坐正,一边调息,一边默默存想那三剑的来势与剑意,足有一盏茶时分,他又跃起身来,再一次踏上了第一道足印。
依旧是那如书写“川”字的三剑,俞和破去前两剑已不怎费力,可还是被第三剑扫中了左腿弯,踉跄的退了开去。
“有点意思。”少年人不服输的劲头儿上来了,俞和嘿嘿笑着,双眼直瞪着地上的剑痕,一面细细回想方才那第三剑,一面以手指凌空比划起来。
过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俞和信心满满的站起,长吸了一口气,第四次踩上了第一道足印。依旧是三剑飞来,俞和照样一引一点,破去了前两剑,双眼紧盯这第三道剑气,就在这剑气甫一转折时,俞和点指一剑挑出,刚好切在第三剑的转折之处,将这道剑气轻巧巧的拨了出去。
三剑一破,异相又生。
这第一道足印附近,有三四具白骨骷髅一齐震动,在他们面前,半插入石地的残破长剑忽然发出了低沉的鸣响,剑身摇摆起来,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俞和福至心灵,运起剑意伸手一招。其中有一柄剑上,便shè出一缕寒光,凭空一旋,落到俞和的掌中,化作了一柄二尺长,四指宽,剑锋上有一排四个铜钱大小圆孔的huángsè古剑虚影。
这灵剑法相才一入掌中,便有一道奇怪的剑念流入识海。俞和来不及通读这道剑念中所藏的深意,就看那道人光影挺剑又至,将那“川”字剑法连施二遍,六道剑气袭来,俞和慌忙扬起四孔古剑虚影去挡,身子毫无悬念的又一次倒飞了出去,连滚了几个跟头,才撞到石壁上停了下来。
俞和吐出了一口混合着鲜血的唾沫,但他脸上却是一片喜意。
自古剑虚影中传来的意念,竟含着一套剑法,虽只是寥寥五招,但却是大巧不工、至妙如拙。而且这五招剑法,似乎隐隐恰能克制那三道剑痕所演的剑势。
俞和如获至宝,盘膝闭目,xìng光凝聚,要细细推演这三招剑法。这时六角经台再显了神妙,垂落下一幢青光,在俞和识海中幻化出了两道身影。一是个赤脚的道人,手持三尺利剑,使的是剑痕“川”字三式;另一个则是舞剑的少年,手持二尺黄铜古剑,使的是那剑念所传的五招剑法。
两道身影在俞和识海中挥剑相斗,翻来覆去的,使都是那三式五招。但各又演化出了不知多少的变招。俞和揣摩了足有二个多时辰,这才自觉把这三式五招尽窥了全貌,种种变化烂熟于心。
于是他长身而起,第五次踏上了第一道足印。
那道人虚影依旧执剑斩来,俞和运使二尺古剑虚影,依着推演出来的破剑之法,见招拆招。须知看那舞剑少年使剑,和自己亲身使剑,终是有不小的差别。俞和斗了不过十息,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堪堪挡过三十几剑,俞和自觉再难支持,撤步抽身,第一回安然无恙的自行退出战圈。
脚底离开足印,那神秘的剑气也就消失了。俞和jùliè的喘息着,再一次盘膝坐下,闭目推演剑法。
二个时辰之后,俞和第六次踏上足印,已能支持一盏茶时分。
再推演三个时辰,第七次踏上足印,堪堪斗了半个时辰。第八次已能有攻有守,直至第九次,俞和斗了一刻,突然斜挥一剑,把三道剑光一齐引到了空处。腰间一拧,右脚趁势踩上了第二道足印。
左肩侧闪出一道剑气,在俞和肋下一撞,他的身子就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半身筋骨都酥麻了。
“真是一步一惊心。”俞和撇了撇嘴,算了算他从尝试第一道足印,到踏上第二道足印,居然用了有近两天的时间。不过那剑痕的“川”字三式剑法和古剑传来的五招剑法,已然尽数通明,运使圆转。如此学剑,的确称得上是突飞猛进。
自觉摸到了在这白骨剑冢中修行的法门,俞和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在这甬道中参研剑招,每隔三五天,才会去附近的木屋中洗漱一次,酣睡一夜,与陆晓溪传讯报个平安。
以俞和摸出的诀窍,这地上的脚印,每踏出一步,就会引发附近数道剑痕中的剑势与剑气,而俞和只要能尽挡住数道剑势的一击,便有一具白骨骷髅前的残剑上,传出意念来,将破招的一门剑术传给俞和。俞和再借着六角经台的妙用,细细推衍拆解,几番试剑之后,击破了剑痕中的剑势,就可踩踏下一道足印。
前数十道剑痕中所藏的剑意与剑气,都甚是浅薄,俞和只有借着六角经台加持的神念观照,才能看见使剑道人的虚影。等走过十数步后,那剑痕中的剑气,已然渐渐宏大深厚,不须以神念去望,只一踩足印,就见一团云烟自剑痕中冲出,凝chéng rén形,朝俞和仗剑攻来。而且越到后面,剑气越盛,这人形越是凝练,挥出的剑光也愈发刚猛。
统共八十一道脚印,俞和细细数过,附近的剑痕却有足足四百七十九道,白骨骷髅一百九十二具。等在白骨剑冢中修行了五个多月后,俞和终于踩在了第八十个脚印上。望着前方全无一丝剑痕伴随的最后一道足印,心中却有些诧异。
已走到最后一步,可俞和却只拆解了二百六十六道剑痕中所藏的剑势,有二百一十三道剑痕中的剑势,并未被他引动过。而白骨骷髅前的残剑意念,他也只参研了八十道,尚一百一十二道未能研习。
修行了快半年,俞和自然识得,无论是地面剑痕中所藏的剑势,还是白骨骷髅前残剑意念传来的剑招,无一不是极高明的仙家剑法。哪怕少修行了一式,就是场大遗憾。
站在第八十道足印上,观望甬道尽头的那尊石碑,但不知为何依旧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俞和盯着那最后一个足印,心里翻转着念头:“如此看来,这第八十一步,或许就是最大的关窍所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夜悟,剑通明
犹豫了许久,俞和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第八十一道足印。。。
脚底甫一落下,就看那甬道尽头的石碑上明光大作。从那石碑周围,满地堆积的灰白骨骸之中,有近百柄锈蚀的长剑飞起,这些古剑仿佛重获了灵xìng,它们一齐颤抖着,发出嗡嗡的轻鸣声。黯淡的剑锋中,渐渐开始浮现出锋锐的光芒。
俞和心中jǐng兆大生,前八十步虽然走得艰辛,但毕竟是与无形剑气相斗,即便不慎中招,也就是筋骨酸痛而已 ”“ 。但这最后一步,竟然是实打实的真剑刺击,眼看那些古剑一一重现锋芒,又有石碑上溢出的凌厉剑气加持,这若是被一剑劈中,后果难以想象。
俞和不敢怠慢,双手左右一分,白茫茫的先天五行金炁破体而出,化作两道三尺剑芒,随着他双手剑诀所指,对准了甬道尽头的石碑。
可还不等他看个真切,就听见“呜”的一声,有十几柄古剑同时攒刺而来。每一柄古剑上的剑光,直扯出一丈多长。这十几道剑势袭来,其中不仅糅合了俞和已然熟悉的二百六十六道剑痕中的剑意,甚至还有俞和没能见过的高深剑意。
俞和瞪圆了眼睛,惶然无措中,只顾把两道金炁剑芒胡乱的挥了出去……
浮空山上的雷雨之夜,那景sè是异常瑰丽的。
厚重的云层离头顶非常近,似乎伸手就能碰得到。漫天星宿和一轮弯月,被暗红sè的雨云完全遮住,间或有闪电从云中垂向漆黑的大地,雷光就会将那一小片浓密的云,映成青蓝与浅绿交混在一起的颜sè。
无数的雨水并没有方向,它们从云中凝落之后,就被高天上的风岚卷起,肆意的冲突奔驰着。
俞和盘膝坐在一道山崖上,护身罡气放开,让雨水并不能染湿他的身子,就好像坐在亭子中远望海cháo。一片一片雨雾翻卷着,最终还是落向地面,可谁也猜不到,哪一滴雨水,会将哪一片树叶打落。
浑身十几处淤青,还在隐隐作疼。俞和该庆幸的是,在剑锋斩破护身罡气,刺入肉身之前,那些锋锐的古剑竟然旋了半圈,最后砸在俞和身上的,只不过是坚硬的剑柄。可即使这样,俞和也倒飞了几十丈,躺在地上调息疗伤,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勉强爬了起来。
其实当俞和踏上第八十一个足印时,心里虽然有些踌躇,但让他最终抬起脚的,是一股子心底里的骄傲。
的确,站在第八十个脚印上时,俞和很为自己骄傲。
白骨剑冢十八个月修行,自己只用了不到六个月,就走到了最后一步。走完八十一步又如何?破关而出吗?或许鉴锋掌门真人,宗华真人和云峰师尊,都以为自己最快也要十八个月,才能走完这八十一道足迹吧,若他们知道我俞和仅仅六个月便走到了白骨剑冢的尽头,会有多震惊?
这消息传开之后,同门师兄弟们,该不会再有人看不起自己了吧。宗华师伯说的对,机缘就是自己的实力,我有六角经台这等奇宝相助,又得了南方南极长生大帝的道统,我就该比别人更强。看那承了北帝道统的卫行戈,独斗大镇国寺十二金身罗汉,是何等的威风豪气!
偏殿执事也好,掌门随侍也罢,我俞和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去担当。
在南海,独下天涯海眼,带回了地火银霜。在定阳,敢闯魔宗暗坛,助道门一统供奉阁两支。我俞和一人一剑,就是能把事情料理得利落。那些戳指着自己背脊,冷嘲热讽的同门,我自会让你们知道,你们可真是嘲笑错了人。
俞和心里念叨着这些,想给自己提起一股劲儿,可满身的痛楚,却仿佛在讥笑着他没来由的骄傲。最后一齐化成了淤积在心口的一团闷气,怎么吐也吐不出去。
最后一步,那第八十一个脚印,究竟错在了哪里?
俞和竭力把高穹中回荡的寒气,和冰冷的水汽一齐吸进胸中,想一点点浇熄那灼灼的心火。两眼透过无穷无尽的暴雨,呆呆的凝视着遥远的云际。恍惚间,那些扑到面前的雨滴,尽变成了数不清的剑锋,被浓云中显化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剑客催动,朝自己刺来。
一片呼啸的风岚,裹着亿万点雨水,扫过俞和这处的山崖。眼前已然彻底缭乱了,雨水撞在护身罡气上,化成一篷飞沫,可俞和却觉得有无数把利剑,已然穿透了他的身子。他不知该如何去抵挡,但他不想放弃,他的两只手不停的颤抖,似乎很想挥出一剑,把那万千雨水尽数斩落,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挥出这一剑。
颓然闭上了眼睛,可双目所观,即成心中所念。识海中亦是一片风雨飘摇,那白衣舞剑少年,傲然立在山崖上,天上铅云滚滚,有个赤脚道人,手持长剑,从云中化出,那剑锋亮得好似一道闪电。
剑势比闪电更快!
赤脚道人一抬手,寒光夺目的剑尖,已递到了舞剑少年的胸前。
俞和见过这一势,出自第九道足印pángbiān的剑痕,这一剑看似是刺,可刺到极处,剑意绵绵不尽,犹能演化出数十种小巧的后招,可横扫,可直劈,可翻挑。
舞剑少年并没有依着破解这招的定式去挥剑,他等剑尖到了胸前一寸,才循着第十七道足印到第十八道足印的法子,轻轻挪了一下身体,而手中的剑,却使得是自第六十九柄残剑剑念,传来的一招。
三尺长剑一撩,好似用剑尖去拨开头顶的树枝寻觅花果,不等那赤足道人化刺为抹,一片寒光已绞碎了道人的手臂。赤足道人和那柄寒光四shè的利剑,复变作一片雨雾,与舞剑少年擦身而过。
少年轻轻一甩剑锋,数点水珠若寒星飞散。
俞和的神念中,炸响一声惊天的雷鸣。他似乎在这舞剑少年的一击中,领悟到了什么,可伸手去抓那明悟,却又捉不到。
六角经台好似皓月一般的光影,即使是识海中的重重云霾也遮不住。一道一道的青光,绕着舞剑少年缓缓回旋。
有一大片云烟挟着雨水飞来,一晃,化出了几十个赤脚道人的身影。每人每剑,使出的招数都全不相同,有的是地上剑痕中的剑势,有的是残剑剑念中的剑招,那缭乱的剑影,正好似扑面而来的疾风乱雨。
舞剑少年在山巅信步而行,脚下踩的,正是那八十一道足印步法。但他却是断章取义,一会儿从第六步走到第九步,一会儿从第五十一步走到第六十二步。一趋一退之间,有时还倒踩步法,竟从四十四步一连退到三十七步。
似士子游赏花廊,每一步抬起落下,都是如此的从容。他的身子在如雨的剑光中穿行,宛如一条在水草之间自在游曳的鱼。手中的剑,更是如同挥洒的画笔,把一道又一道的寒光,刻印在了虚空之中。
他似乎洞彻了赤脚道人每一剑的轨迹,但他却不像俞和那样使剑。
俞和这五个月来,只懂得苦心钻研破拆每一道剑痕剑势的定法,老老实实的把残剑剑念传来的招式,依样使出,出一招便硬破一招,循规蹈矩。一切只为了尽快的踩踏下一道足迹。
俞和是“破”剑,可舞剑少年却是在“解”剑。
每一道剑势映入他的眼中,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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