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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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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俞和在买命庄中的司职,就是在夜里化身成黑衣剑修玄真子,专门负责斩杀那些不遵买命庄规矩的主顾,追回卖出去的符箓。
这将近一年半中,俞和接到了二十七次断命玄符,剑斩五十一人,其中竟有一多半是道门中人,譬如今夜这两个通辰道宗的修士。一开始俞和发现对方是正道中人时,心里很是挣扎犹豫,还偷偷传信问过张真人和云峰真人,不过两位师长都或委婉或直白的告诉俞和,其实正道和魔道,并非是俞和所想的那样,毋需太过烦扰,只要按照宗华真人的意思去做,就不会有错。等俞和看得多,看得深了,自然会明白。
俞和听了两位师长的话,虽然还是不大懂,但也就盲从了宗华真人的吩咐。仗剑杀人虽然快意,但俞和始终很讨厌那股难以洗脱的血腥味道。
沿着缀满了红玉风灯的小石径,走到极瑶苑中,只见赏乐厅里,坐了七八位服sè各异的修士,人人放浪形骸,举杯痛饮。其中自然有他师伯宗华真人,另外几位也都是扬州地界赫赫有名的道门耆宿。居中而坐的一位老者,满头灰发,面似橘皮,身披金玉华服,却是这琼华宫的幕后主子,也是买命庄的大当家乾罡真人。
除了琼华宫的侍女之外,赏乐厅里还坐着好几位年轻的女修,个个花枝招展,容貌非凡,陪侍着各家师长作乐。其中罗霄剑门守正院的方家怡方师妹,人如清水芙蓉,艳压群芳。
众修士见俞和进来,纷纷朝他点头招呼,俞和自也熟络的同诸位真人一一抱拳见礼。宗华真人大声喊俞和过来坐,俞和小心的绕过散落一地的酒坛子,挪步过去,凑到宗华真人耳边道:“事情办妥了,东西我明天去交给王头儿。”
宗华真人随意的点了点头,将一支青铜酒盏塞进了俞和的手中,口里呼道:“喝酒喝酒,今rì大醉!”
赏乐厅里的群修放声大笑,把木榻拍得山响,自有侍女捧着美酒鱼贯而出。俞和端着酒盏,敬过每位真人一回,这才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正自斟自饮时,方家怡轻移莲步的过来,自然而然的凑到俞和身边坐下,她一双妙目在俞和身上转了转,秀眉微颦,抿嘴薄嗔道:“俞和,你身上的血腥味可越来越重了,难闻得紧。”
第二百零一章 知酒浓,结伴行
如今在罗霄剑门中,敢直呼俞和其名,而且毫不避讳的跟俞和讲话的,便除了老一辈的剑门耆宿,和三不五时陪俞和在后山饮酒作歌的纯阳院首席弟子李毅之外,就只有这位守正院的方师妹了。
在这两年中,人人都看得出来,宗华真人最亲近的弟子,就是俞和与方家怡两人。这位在罗霄剑门中位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总理门中诸事,言出法随威仪万方的清微院掌院真人,几乎rìrì夜夜都把俞和与方家怡带在身边。弟子们见到了俞和或是方家怡,便等若于见着了宗华掌院,有时寻不到掌院真人,弟子们就会去找俞和,求他代为禀报,甚至直接请俞和帮着定夺。
而有了宗华真人的威严笼罩,便也再没人敢到方师妹的小院前去献媚胡闹了。宗华真人常会遣俞和陪护着方家怡出山办事,次数一多,被同门师兄弟撞见了,就有许多人以为方师妹这朵罗霄剑门中最娇艳的鲜花,已悄然探进了俞和的东峰小院。不过要是换作旁人,倒还会惹来流言蜚语,但既然勇夺花魁的是剑门中最为惊才绝艳的俞师弟,人人都只能赞叹此乃天作之合,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方家怡自然也知道门中有关她与俞和的传言,可至于这位方师妹心中怎么想,俞和倒是从未关心过,在他自己的心里,只当方家怡是他最为熟稔的同门师妹。虽然俞和亦承认,方家怡是他见过的女子中,容姿最为美丽的人之一,有时不经意间的惊艳一瞥,也会让俞和心旌荡漾。但是在他看来,若只是将方家怡当做是师妹,或者可以一叙的朋友,倒还觉得能相处自在。要是把她当成是位绝代佳人,那俞和却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距离感。
也许是缘于俞和窘迫潦倒,乞食街头的那段灰sè童年,在他内心深处藏在一种念头,认为太过漂亮的女子,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美丽的女子属于朱门大户的锦绣亭台,或是站在千金画匠的彩绘中顾盼生怜,自己只能远远的去看,碰是碰不着,也是碰不得的。
即使现在的俞和,已然被众人的赞叹声包围,但这种念头,却始终没有散去。李毅有时喝得微醺,拿方师妹同俞和调侃,俞和听了,也只是笑着摇头,心中自会浮起陆晓溪的影子来。
把手中半满的一盏酒喝尽,俞和看了看脸颊嫣红的方家怡,微笑着说道:“要不我明rì去找师妹借些香粉,盖一盖这味道?”
“成!我那还有上好的玫瑰花jīng,你洒在袍子上,定然香飘万里。到时只怕门中的姐妹们,要跟蜂儿蝶儿一般,跟在俞师兄身后了。”方家怡乐得两眼眯成了月牙儿,那酒香掺合着她身上的女儿香,一阵阵的直朝俞和鼻子里钻。
俞和侧眼看了看方家怡道:“琼华酒浓,师妹可要少饮,莫要像上次那般,醉到路也走不得,门也记不得,还要我将师妹背回南峰去,惹得守正院的值夜师叔好一顿数落,险些乱棍逐我下峰。”
方家怡白了俞和一眼,可她的脸上却更红了些,口里嗔道:“你若不愿背便算了!扔我在深山里,反正那些豺狼虎豹闻到我满身酒臭,就不会把我啃吃了。”
俞和语塞,尴尬的笑笑,摆手道:“少喝些总归是好的。”
“你这么晚才来,却不知错,当要罚酒。”方家怡不依不饶的给俞和倒满了一盏,她自己拿出个jīng致的温玉小碗,也倒了半碗酒,逼着俞和跟她一起喝了。
两人坐在极瑶苑赏乐厅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四周点缀的九彩琉璃宫灯映出朦胧迷离的光影,一行行云纱裹身的妙龄女侍,在赏乐厅前扭动腰肢,翩翩起舞。随着丝竹鼓乐之声渐渐转而旖旎缠绵,这些女侍也踏着曼妙的舞步,在群修中间穿行游走。那充满魅惑的窈窕身段,绽出令人心驰目眩的曲线,花树香、脂粉香、女儿香、美酒香和灵檀木屑烧出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整座极瑶苑中布满了一股香艳**的气氛。
侍女们莺声燕语,逗得一众扬州真人纵声大笑,有人击节作歌,俞和与方家怡就跟着拍掌;有人站起来高举酒坛豪迈痛饮,他们两人也连胜叫好。在这一年多里面,如此荒诞不经的场面,俞和已然见得多了,他早非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看客,当这些平rì里仙风道骨卓尔不群的前辈真人们扯下了道貌岸然的面具,在这里放肆作乐时,他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所有人喝到尽兴,然后护着宗华真人回罗霄去。
不过幸好身边还坐着方师妹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一起喝上几杯,说些趣话,倒还不会觉得乏闷。
宗华真人每次邀请他的好友来琼华宫作乐,其中都会有一两个陌生的面孔。而这位陌生的前辈真人,往往都有能令俞和咋舌的大背景大来头。看着这位前辈真人拿腔作势的走进琼华宫,俞和自然懂得当须陪着十二分的恭敬,多敬他几盏美酒,等他兴致一起,与群修们闹成一片,那便是宗华真人此行不虚。
俞和懂得,宗华真人每次饮酒都要把他带在身边,就是要让他耳濡目染,学会这种种为人处事交朋结友的手段。江湖险恶,修真界更是步步惊心,除了把手中的三尺青锋琢磨锐利之外,更要将自己的人脉结成一张大网,才能顺心遂意的做成大事。
“当你想结交一个陌生人,初见面时对他作揖行礼,一番饮酒作乐之后,当须两人面红耳赤,手臂交缠,口中称兄道弟才好。”
宗华真人在一年多前说过的这句话,俞和从未忘记,反复咀嚼之下,越发觉得其中道理艰深。看赏乐厅中的掌院师伯大人仪态尽失,喝得酣畅淋漓,带着满厅修士纵情狂呼,当真如是在另一片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上驰骋征伐着。
这一场喧闹,直至丑时过半方休。再看这极瑶苑赏乐厅中,满地横七竖八的,躺得全是酩酊大醉的人,有宗华真人邀来饮酒的扬州修士,更有琼华宫中的女侍,一片玉体横陈。
乾罡真人已被琼华宫的女侍搀回宝舍歇息,宗华真人也喝得人事不省,手中兀自抓着酒坛子,附在案边闭目昏睡。俞和与方家怡轻轻抬起了宗华真人,小心的将他负在了俞和的背上,两人出了琼华宫,架起云头,向罗霄而去。
披星戴月的飞了约莫一刻钟,俞和背上的宗华真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俞和与方家怡赶忙按住了云头,宗华真人大袖一摆,踏空而立,头顶上升起一柱白烟直入夜空,浓郁的酒香散开,宗华真人脸上便再看不到一丝酒气。
“正有一件事情,要你俩明rì出山去办。”宗华真人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光。
“恭听掌院师伯法旨!”俞和与方家怡拢手一拜,低头静候宗华真人发话。
“乾罡师兄今rì说起,有一旁门散修,自号晓chūn散人,在雍州与梁州交界处的左芒山地坛寺落脚,他纠集了七八个人在寺中,个个都有不弱的道行。你们明rì启程去梁州,寻到地坛寺,从这晓chūn散人手中取一件东西回来。”
“左芒山地坛寺?”方家怡忽然展颜一笑道,“师伯,家仪就在左芒山东南二百里的方家沟出生长大,那左芒山去过数次,地形甚是熟悉。不过这地坛寺却是一座荒弃多年的古寺,原来如今已被旁门修士占了去。”
“这让你去左芒山办事,自然知道那是你的故土,轻车熟路。不过你此行可不是向导,这事成与不成,有大半在你身上。”
“愿听师伯吩咐,家仪自当尽力。”
宗华真人笑着道,“那晓chūn散人手中有一卷物事,乃是一份名单,此物事有关我扬州道门一桩的秘辛,干系甚大。只是不知这份名单是确有其物,还是记在这晓chūn散人的心中。乾罡师兄曾派人去过地坛寺,可惜铩羽而归。盖因这晓chūn散人手里有一件前古阵盘,煞是厉害,把地坛寺守得固若金汤,强攻不入。而那晓chūn散人放出话来,若他被逼得急了,就将这桩秘辛公诸于众,让我扬州道门颜面扫地。我与乾罡师兄商议,既然强求不得,那就派人潜入地坛寺中,探知这份名单的究竟之后,再里应外合,一举生擒晓chūn散人,夺回名单。”
“师伯是要家仪潜入那地坛寺?”方家仪似乎有些惴惴不安,她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
“不错,说不得你这孩子还须小小牺牲一下sè相,不过有俞和护着你,我倒并不担心。这也是对你的一番历练,整rì留在我身边,将来哪里能堪大任?”宗华真人沉声道,“那晓chūn散人可能修炼了什么yīn阳采补双修之术,听说此人一见了年轻貌美的女修,便意乱情**不守舍。你本是终南弟子,终南山与左芒山相隔不远,你便装作是出门历练的终南修士,在回山路上走得困顿了,落到地坛寺歇息。那晓chūn散人见了你,定会放开阵法,极力邀你入寺,你设法探明那份名单的所在,或着出手制住晓chūn散人,然后尽快传讯给寺外的俞和,到时里应外合,此事可成!”
宗华真人取出了一个小小锦囊,递给方家怡道:“这里面是一百零八颗五阳震雷子和三道保命金符,当可让你在地坛寺中搅出一场大乱,只要他们来不及将阵法尽数展开,俞和便能趁机打破阵门而入。”
宗华真人又取出一件小小的六棱jīng金法器,递给俞和道:“此乃穿山锥。破阵之时,当可助你一臂之力。”
俞和接过法器,与方家仪对视一眼,他点头道:“谨遵师伯法旨,我们明rì便启程去左芒山。”
“还是那句话,保命为上,一切尽力就是,若事不可为,便设法逃脱,我与乾罡真人再做打算。你俩都是我罗霄栋梁,此次结伴出门历练,当不能有何闪失。”宗华真人望着俞和道,“俞和,你可要好生护住你方师妹。”
俞和抱拳应道:“遵命。”
方家怡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囊,她转头看了看俞和,眼神中颇有一丝不安。但俞和微微一笑,对方家怡道:“师妹放心,一切有我。”
第二百零二章 潜入寺,反遭擒
正所谓山雨yù来风满楼,这左芒山上盖着一层厚厚的yīn云,似乎在酝酿一场瓢泼大雨,可时机未到,天水不兴,只有烈烈山风,好似无形的狼群扫荡山谷,发出呜呜的啸声。漫山长草被疾风扯得笔直,一层层的砂土飞起,把地坛寺院墙上斑驳的灰石浮皮,又摧落了一大片。
忽有一道紫烟般的遁光,从山边转来,这位作法飞天的修士似乎有些弱不禁风,那遁光被大风一卷,竟然凭空摇摆了起来,颤巍巍的扭动了几下,落到地坛寺的门口,显出个纤柔窈窕的身形来。
这位女修身上穿的是终南道宗的石青sè如意玉纹法袍,头上带着个蒲叶斗笠,垂下一层青纱遮面,青纱上虽然沾满了尘土,但依稀还能窥见那一轮皓月似的脸庞。
青衣女修缩进了地坛寺残破不堪的门檐下,她抬头望了望越来越暗的天sè,扑了几下衣袖上的浮灰。伸手一推那破败的寺门,却发现这木门从里面插上了。女修举手叩门,可过了好半晌,里面除了风声和断断续续的钟声,便再没任何响动。
幽幽的叹了口气,青衣女修退开了数步,似乎想要纵身越墙而入,去里面寻片屋檐遮风躲雨,可她刚要提气拔身,忽听木门后面“咯噔”一响,有人抬起了木闩,使力推门。
半朽的木门歪歪斜斜的挪开了条缝,有个身穿月白僧衣的胖大头陀侧身出来,朝这青衣女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眉花眼笑的双手合什道:“女施主有何事?”
“这位大师请了。”青衣女修举手打了个道稽,“小女子路过此地,走得倦了,却见风云突变,山雨yù来,想借宝刹壁过风雨,等天气稍晴再回终南山去,不知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这……”胖大头陀听这青衣女修说话声如黄莺出谷,一对儿眼睛早眯成了条线,可他偏偏还要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迟疑着道,“地坛寺乃出家人清净修持之地,女施主只怕多有不便。”
“若不方便,那小女子就去另觅别处躲雨了。”
一看青衣女修转身要走,胖大头陀急忙摆手道:“贫僧看女施主的行sè,也不是寻常山野女子。既然都是江湖儿女,倒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眼看大雨将至,这荒山野岭的,也寻不到什么避雨之处,女施主就随贫僧入寺小憩吧。”
“如此倒多谢大师父收留了。”青衣女修展颜一笑,即便隔着层青纱,胖大头陀亦觉得刹那间好似阳光普照,chūn风徐来,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开了一般。
“寺中尚在修葺,破陋得紧,女施主可莫要嫌弃。”胖大头陀侧身引手,挪出一条窄窄的门缝,让青衣女修进门。两人擦身而过时,胖大头陀提鼻嗅了一口女修后颈处的香气,伸出猩红sè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青衣女修假装没察觉到,可她目中悄然闪过一丝嫌恶的神sè。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铺满凌乱瓦砾的阶梯,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地坛寺前殿,里面供奉的佛祖金身大像虽然已经倾塌,但殿中洒扫得倒还干净。胖大头陀殷勤的拂袖掸了掸其中一张木椅,示意青衣女修坐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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