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八二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内伤-第3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詹仄肥翘肥霞易逶诼沂乐幸沧阋园采砹⒚母荆癖睾蒙9埽来邢氯ィ虿豢伤鸹倩虮渎簟!�

  谭菜赶工为先生量身缝制了青色的长褂寿衣,谭世林用自己的金丝楠木千年屋装殓了谭吉先生,还按家长的规格为老先生开了礼数周到的追悼会,将他安葬在老虎山上,他的牌位也被列入宗祠,与谭氏先祖共享祭祀,同沾俎豆之馨。那里还为金财外公预留了一个空格。

  谭吉先生下葬三个月后,谭世林才收到代文为丈人撰写的一篇悼文,文辞情真意切,悲怆动人。李秀要丈夫务必回信去追问儿子为什么打败日本鬼子好几个月了还不回家。这个问题,军中的谭代辉也在问代文,因为他已经十个年头没回家了。他收拾起可怜的行囊,正等待退役的通知,好回家去看看生死未卜的亲人。

  代文也有过短暂的幻想,正是这种过于乐观的情绪促使他前不久还给远在缅甸的代武发去过一份电报,语气激动地说好要亲自到昆明的巫家坝机场去迎接凯旋的中国远征军。然而,兄弟间这种令人愉悦的默契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觉。时局很快变得云谲波诡,代文对自己政治上的天真感到羞愧。他设法安抚代辉的思乡情绪,说服他解开行囊,准备继续战斗。

  两个月后的某天,他得到密令后立即动身赶赴延安。另外十九位将领正等着他集合,一架借来的螺旋桨需要用人手扳转起动的破旧的美国A—47运输机把他们秘密送到了东北前线。当代武得知代文的行踪后,不禁喟然长叹,他意识到兄弟团聚的机会永远消失了。因为代文在做的事情也正是自己想做却未赶得及做的。

(六)家国情怀
是年,国民政府对苏交涉失败,被迫承认外蒙古独立。当《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传来时,许多不明就里的中国人走向街头欢呼。代文深感人微言轻、无力回天,气得拗断了手中的水晶烟斗。大骂:“真窝囊,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却把偌大的蒙古弄丢了。”

  代武比谁都清楚这是美国鬼子出卖了盟友,拿中国的利益同霸道的苏联鬼子做了交易。这无疑是党和国家的屈辱,他黑着脸在卧室里踱来踱去,愤愤不平,第一次拂了妻子的柔情蜜意拒不上床。他已经看透了帝国主义可耻可恶的面目,但一回到军营,他却摊开地图,给情绪不满的下属解释说:“瞧瞧,划除蒙古后,中国的地图形状就活像一只雄赳赳的公鸡了,再看日本吧,活脱脱一条蠕动挣扎的蚕虫。以前,中国老受日本欺凌、蚕食,那是因为合上蒙古时中国的地图形状便成了一片桑叶啊!”他随口改写了李贺的诗句并高声吟诵:“雄鸡一唱天下白,雄鸡一啄蚕虫灭!”他的无稽之谈形象而具体,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并重新唤起了雄鸡般的斗志。他还把这种理论写信告诉了父亲,经谭世林一宣传,乡亲们如梦方醒,无不为政府这高瞻远瞩的堪舆战术称奇叫好,笼罩在他们心头许多个世纪的恐日阴霾从此一扫而光。谭世林又特意跑到关王庙请教李仙宝,李仙宝更是认为经此一变,可谓一劳永逸,我华夏儿女从今往后当可安然无虞地永享太平了。

  谭世林心想老祖宗谭纶的临终警诫也可束之高阁了。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望穿秋水的女人们并没有见到男子们将要回家的迹象,后来才逐渐明白原来每一场战争的结束都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失望之余,她们走到晒谷坪里与代群那些无所事事的部下唱歌、聊天,有时还上桌与他们斗酒行令。代群对日渐激烈的内战形势漠不关心,有一位中年女人在酒桌上向他抱怨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才是头时,他高举起酒杯大声说:“我们热爱和平,因为我们都是平和的人,不过,永久的和平必须仰仗永久的战争!来,大家为和平干杯!”

  抗战后,代群的抗日队伍尚有近百位幸存者留了下来。代群曾要求县国民政府以抗日志士的身份给予妥善安置。但得到的答复是全中国人除了汉奸都是抗日志士。县政府任命代群为县保安大队的副职,其他人员必须上缴武器,自行解散。一怒之下,代群辞去公职,把那些无路可走的部下安置在自己家中。当时,国共内战正酣,谁也无暇理睬这些不明不白的地方武装。代群带领他的队伍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并不断发展壮大,到代武后来驻防兴安村时,他的土匪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三百多人。

  代群高大威猛的身材,洪亮的喉嗓,鲁莽而守信的作风,还有抗战时期的英勇作为使他最终成了威震一方的匪首。回村后不久,他便化装成摇着铃铛的杂货郎,足迹遍及周边各县的村村寨寨。所有家产在一千大洋以上的富户都被一一登记造册,并成为他的主要作案对象,但凡在这条财富线之下,特别是贫苦人家则受到严格保护,秋毫不犯。他对手下实行军事化管理,训练刻苦,匪纪严明。

  代群对社会形势有着坚定的错误认识,他确信只要双胞胎兄弟还活着,这世道就不会有长久的太平。他踌躇满志,决心做强做大,力争成为乱世中最著名的土匪。他在虎坦建立据点,从老虎山脚下一路上去,沿途的各个隘口都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几年下来,仙人洞里许多未曾开发的洞穴,就连当年谭菜与李久贵暗中苟合的那些洞中洞也都堆满了各种财物,从黄花梨家具,古玩字画到大块的银锭,多得难以计数。

  因为代群的裒敛无度,老虎山方圆数百里内的富户悉数沦为赤贫人家。这些潜在的恶霸地主在解放后无一例外都成了贫下中农,他们后来对代群当年的暴行竟感恩戴德。

  那年月,当土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遇上年景不好,庄稼歉收,成年的男人们不是去当兵吃军饷就是托熟人牵牵线打声招呼便扛着火铳上虎坦找代群去了。尽管如此,谭世林还是无法苟同儿子的作为,常常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李秀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自从代群做了土匪,她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对留守在家的李璐也看不顺眼,时不时数落她不知好歹与丈夫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李璐伤心泪下却不敢顶嘴。有一回,得知李璐要带谭永兵一块儿上虎坦去探望丈夫时,李秀把孩子拦了下来,她骂道:“你们做你们的土匪,莫把我脚下的孩子带坏了。”

  从那时起谭永兵便一直生活在祖父母身边直到长大成人。家中一时间孩子成群,有了人丁兴旺的假象。谭永秀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上关王庙的学校去念书了。禾机和抬打也已十岁出头,每次,李秀见他俩打着赤膊浑身是泥巴,提着一串泥鳅冲进家门时总感觉时间在外头溜了一大圈又转回来了,这两个家伙活脱脱就是孪生将军童年的翻版。兄弟俩看起来不太可能会像他们的名字那样成长为勤劳安分的农夫,两人一打架就上真,不依不饶,直至头破血流,好几次把前来拉架的李秀摔得四脚朝天。他们打得那么凶,以致李秀总怀疑其中必有一个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不过,她没法公断是非,因为两位打斗者对对方的指责如出一辙。他俩看起来简直就像在自己打自己,李秀认为这是一种有暴力倾向的自残行为。那种熟悉的不祥预感搅得她日夜不安。

  谭菜坚持在家中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但她的教育显然失败了。一位推着板车的废品商贩来到晒谷坪里,孪生兄弟俩以他们与生俱来的默契达成共识,用接力的方式从板车的后面窃取板车里的废铁到板车的前面卖给收购者。精明的生意人被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弄花了眼,最后以自己开出的如意价码悉数收购了自己的货物满载而去。

  李秀收缴了兄弟俩的不法所得——两沓金元券,打算等那冤枉的折本者下次返回时如数奉还。她痛心地骂道:“该死的东西!这么缺德的事情也干得出来,你们与那土匪叔叔还有什么区别呢?”

  李秀还是第一次见识纸币,她见那些花花绿绿的金元券与七月半烧给祖先的冥币相像,心中不免起了疙瘩。她有一种本能的戒心,总感觉把财富化成这种形式实在过于轻率。她担心一家人的终生积蓄会被水沤烂,被火烧毁,被畜牲吃掉。总之,还是金银铜钱来得稳当,即便在地窖里埋上百年也不会有什么闪失。因此,尽管当局宣称金元券是按一比一的美元汇率发行的国际贸易中的基础货币,并一再号召老百姓拿金子去兑换,但李秀却暗中串联好了所有的家庭主妇,在全村实行以货易货的简单交易,同时各家各户竞相制作和储存腊肉来充当流通货币。以致解放后,谭氏腊肉成了驰名天下的品牌,仍然可以当货币使用。

  国民政府为了内战而滥用国库储金,忽视国债,使得通货膨胀比人们预料的来得更早更猛。金元券的价值一日三泄,急转直下,最高面值达到了60亿元,使用者得一遍又一遍地小心读数,少数一个零就要损失十倍的财产。到后来,购买一斤大米竟要挑一担钞票去付账。当人们突然间都富有到用钞票擦屁股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财富一夜之间已被政府掠夺殆尽。当局把巧取的民脂民膏锻炼成一大坨一大坨的黄金,用大型洋轮运去台湾藏了起来。许多城里人挑着一担担花花绿绿的钞票在排队买粮的队伍中饿死了,而兴安人们却幸免于难,不能不说李秀居功厥伟。 

  数十年后,谭兴华在课堂上听讲到这场金融灾难时和同学们一块儿开怀大笑,还以为这是谭文录老师杜撰的活跃课堂气氛的幽默故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七)爱恨不由人
李秀与当局的金融政策作对时,孪生兄弟间有生以来最惨烈的一场对决已经开打。

  华北平原的寒风呼啦啦地打在代武脸上,他若无其事的平静神态令随行人员害怕,他们很难把这位上司的安祥面容同残酷的杀戮和血腥的死亡联系在一块。事实上,代武对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沦为暴力主义的信徒而毫无察觉。只是隐隐觉到自己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掌控着一台巨无霸式的绞肉机器,一个指令下去,就像放电影似的立刻遍野伏尸,血流成河。他讨厌战争但战争似乎爱上了他,使他欲罢不能。即便为了军人的尊严以及尽到军人的责任,他也必须继续战斗。

  代武爬上指挥车的顶篷用望远镜瞭望,无论朝向哪个方向,视野里都是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肉搏的敌我难辨的士兵。密集的子弹在空中交织、撞击,弹元破碎的声音消散在远处腾起的熇熇烈焰中。无助的战士们纷纷仆倒在漫天汹涌的尘灰里,周遭传来的不是挣扎的哀叹和嚎叫,而是死神沉重的脚步声。如翡翠般绚烂多彩的年轻生命汇成的广袤的人体庄稼正被一把无形的镰刀有序地收割。他们的名字、爱情、幻想、童年记忆,他们对敌人的恐惧,对母亲的牵挂,对女人和食物的渴望,都注定在时间的长河中戛然而止,宛如渺渺尘埃在浓稠得可以抓握的硝烟里随风散去。

  代武看见人头像散落的算盘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看见阎王爷蘸着浓墨重彩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一个同志一个敌人地勾划着。菩萨对惨绝人寰的闹剧却视而不见,他们早已堕落成为只关注胜败的势利者,因为有史可鉴,只有胜利者才能供奉他们源源不断的牺牲。

  因积劳成疾,代文患上了美尔尼式综合症,间歇性的眩晕、耳鸣、出虚汗,令他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他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指挥了多次会战。由于深得民心,当他那庞大的部队像行军蚁般朝前挪动时,不管有多少人倒下去而战斗队伍的规模竟丝毫不减。这无疑给代文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他暗暗想:“至此,即使自己中风半边瘫了,只用剩下的半个脑也能打败敌人了。”不过,他嘴上还是叮嘱部下别为眼前的暂时胜利冲昏了头,他说:“万万不可轻敌,国民党的军队并非不堪一击,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勤劳勇敢的中国人。”

  与此同时,在混乱的败退途中,代武不断地给沮丧的士兵们打气:“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敌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勇,他们与我们同文同种乃至同堂同胞,没什么两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家玉律在彼此了若指掌的孪生兄弟间竟成了迷人的悖论。眼看自己的大部队像溃堤之水四散泻去,代武一时陷入军事理论的盲区不能自拨,他几乎无法为失败找出塞责的理由。尽管代文接收了关东军的武装,特别是他的炮兵部队的战斗力已大为提高,但与代武全副的美式装备相比仍相差甚远。代武总怀疑有一股强大且无形的神秘力量在左右战局,这种力量把枪对枪炮对炮式的简单较量变成了玄机重重又诡异无常的政治博弈。如果说仅仅归结于宿命,代武是绝不会认命的。他与代文间攸关生死的收官战已然开场,为稳固阵脚放手一搏,也为了解除后顾之忧,他下令把营以上军官的家属提前撤送到台湾。

  与陈谷君告别时,他取下白色手套揩去她的眼泪,认真地说:“我命令你不要哭,将来如果我战死了也不准哭,我会在阴间回味你的舌酒。”

  代武随后组织了多次反攻,企图收复失地。但都功亏一篑。若月亮上郁郁不怿的嫦娥俯瞰到了人世间的这一幕幕,也一定会哑然失笑。在反复的拉锯战中,代武的吉普车曾三次追击代文的担架,每次都因方向的错误而越追越远。最终,代文不得不掉转头来复蹈前辙以咬定代武的去向。那片土地已被炮火犁过无数遍,没有一只飞鸟和昆虫,也没有一片绿叶一棵小草。除了在烟尘与火光中蠕动的仍在挣扎的垂死者,简直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公路上到处都是国军部队抛弃的仍在冒烟的汽车和摩肩接踵的尸体。代武的抵抗力一天不如一天,主动弃守了许多战场要地。

  代文亲率大军紧追不放,谭代辉受命断后,并打扫战场,清点战果。他是一位中规中矩,从不与人红脸,把权力当荣誉绝不滥用的人,仅有的爱好就是练习枪法,再就是背地里与未婚的战友们探讨婚姻的得失,揣测女人的深浅。为了不让秃鹰啄食尸体以防滋生瘟疫,谭代辉想要催促手下人加快清理的速度却又害怕发生认敌为友的乌龙事件而挨斗受批。这是一件伤感的任务,收尸者都在猜想下次将是谁来替自己收尸。一些尸体早已身首异处,还有些则烧得面目全非,像一坨坨蘸着泥土的焦油。谭代辉在死人堆里徘徊,为辨识尸首的身份伤透了脑筋。就在他感叹自己接手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技术活时,一位年轻的新兵被一具微笑的尸体吓得叫了起来。他跑过去安抚受惊者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最可怕的是还活着的人!”

  那战士想想也是,为给自己壮壮胆就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下的笑死人,不成想那烧糊的帽沿上竟掉落下一枚泛黑的红五星。代辉骤然变色,忍不住大声责问:“你就是这样对待烈士的吗?”

  于是,分拣工作进展得更慢了。五天后,谭代辉高兴地向代文汇报了自己的清理工作,哪想代文为他的愚蠢和死板大发雷霆:“这不是抗日战争——”他的声音从来没这么严厉过,他下决心一辈子不再提拔这位“亲如兄弟却迂不可赦”的副官了。

  谭代辉对堂兄如此咄咄逼人的过激反应感到茫然无措,他重新整理好慌乱的情绪,试图用令人鼓舞的辉煌战果来缓解尴尬的气氛,他自豪地报告:“我军只付出了一千九百九十九条生命的代价就消灭了八千敌人,这是一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