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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悬 出租店老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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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那天老畜牲喝醉酒,我抢过他电棍死命戳他老屌,我早死了。” 
      “丁红梅死活不让我出去作证,我还小,还要考大学,嘿嘿嘿……你知道么,那个混蛋只判了五年。丁红梅子宫都给戳烂了……” 
      “他出来,我也就十八九岁,我们还得住他房子,我吓死了,吓得不敢住在家里。谁来救我?只有自己,我现在,就能活活把他打死,所以我才不用怕。犯罪?犯罪也比被人用熨斗烙强。” 

      他就光着身子,面无表情,靠着床,冷冷地说着,好像根本不是说他自己。 
      第一次说吧。 
      我以前就想过,他的虐待狂继父对他……可是知道事实跟私下猜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只觉得透不过气。 
      他初二,我刚上大学,我为了志愿填得不好和老爹冷战,为了专业闷闷不乐,为了自己是同性恋郁郁寡欢。就是若干年后,我也确实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让我上他,他在铁床上直抖嗦,我那时很爽。 
      他在拘留所活活把那个鸡奸犯打死,鸡奸犯是我们家安排的。 
      他说他不要别人看不起,不做坏事。 
      他老说我疼他,对他好。我又做过什么了? 
      我并没资格同情他,我没他坚强。就算当年我认识他,我也帮不了他。所以我更要留住他,我用我剩下的所有对他。 
      我把被子裹在他身上,这大冷天的别转了肺炎。他也挺顺从,又伤又烧又说话,够累了。然后我也靠着床坐下来。 
      “口渴了么?我再去烧水,你还烧着呢。” 
      他转头看我,黑眸子闪了闪,很快又撇回头:“你别可怜我,我只当是给狗咬过。” 
      “嗯,你也被我咬过。” 
      他又回过头,眼圈红了:“你知道不是的,我甘愿的。” 
      我一把把他抱住。包了被子,他还真胖。 
      “你不要我一直疼你么,你留下来,我一直疼你。” 
      他闷在我怀里:“你是好人,我真心喜欢你,所以更不能害你。其实我早想过了,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我黑你白,你有父母有正经事业,我是什么?我就没人疼过,现在有你疼我也值了。我这次偷着出来的,就想看看你。你也别管我了,我走了你就好好过吧,那个阿芬对你挺好的……” 

      我用嘴捂住他的。 
      他还有点发烧,嘴里格外热。 
      亲着亲着,他就掉泪。 
      其实掉眼泪的他,还真好看,像个小兔子。 
      “还想我扇你?”一个脸颊都给我扇肿了,我轻轻舔着他的眼泪。“说什么废话呢,我就是个同性恋,你不回来我就等于守寡了。” 
      “可我——”他顿了顿,“我现在的老板对我很好,我进去的时候,那个老畜牲还没放出来,是他让人把他干了。” 
      “那是利用你,你现在就是给他卖命?”原来如此。 
      他摇头:“他是真的讲义气的,他没逼我。” 
      真是傻小子,当然不会逼你,就要你自己上钩。 
      “你到底给他干过什么?你给我说实话。” 
      “也没什么,他不让我干真犯事的事儿。我就替几个大哥保镖,没受什么伤,就赶得巧让你看到了,这次也是给老板挡……”他看看我,吐了吐舌头,没说下去。 
      给别人挡什么?挡子弹、挡刀?他以为他是谁,李连杰还是成龙? 
      他根本不指望跟我一辈子,他就想曾经灿烂不想一生拥有? 
      憋了一口气,我很不爽,听他口气,他老板又给他报仇又给他工作,他还感激得要命,那人干吗对他那么好,会不会对他有意思…… 
      操!什么时候,我竟然在吃醋。 
      他又烧起来了,比昨晚还厉害。也好,索性就病猫一只,我看他十天半月再说。 
      我不敢离开,让他躺下后打电话给阿芬让她买点退烧药、抗菌药、纱布、消毒水过来,小姑娘想罗嗦几句给我一顿臭骂,威胁她要是敢去跟我老娘嚼舌头明天就赶她回家。 

      他吃了药,睡了一个白天烧退得差不多了,到底年轻。 
      阿芬又被我使唤带了饭菜和热粥过来,两只眼睛溜啊溜地往门里瞧。 
      我正烦:“里面是你嫂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啊?”她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走了。 
      喂他喝了粥,再换药,左肩是枪伤,胸上是刀伤,我又心疼又气愤。那个狗娘养的,施恩不图报,就知道利用小孩子。狗屁! 
      “你说什么?” 
      “没,你睡觉。” 
      “嗯。”病了就乖了。“哥——” 
      “哥,我走黑道你就不疼我了?” 
      我很想说:当然。可是,他不就走了黑道了么,他如果真走黑道真杀了人了,我就能不喜欢不疼他了? 
      我没说话,他也没再问。 
      床大,我也上去抱住他,他也抱住我,竟然还不老实把手伸到我裤子里。 
      “喂!” 
      他就笑。 
      毕竟还是没劲,一会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半夜,我起身小解,他的手还握着我的,我轻轻掰开,他又抓住:“哥,你别走啊,别走。” 
      我死撑着不睡,可到后半夜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心想,明天后天再跟他好好说说,一定把他留下。 
      结果,第二天我醒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人。 

      15 
      人不见了,也许没走远,我掀了被子趿双拖鞋直冲出去。 
      我怎么就睡着了,我是猪。我怎么没把他扒光了绑床上。 
      如果,这次找不到他,我知道,就是生离死别了。他回来是见我最后一面的。他受了伤不等伤好赶回来,是放不下我。他肯定要去干什么大事了,甚或已经干了? 
      不过昨天他的意思应该还没做。 
      我模模糊糊地想着,一直跑出去,直跑到小区马路上。 
      才早上六七点,有几个人看我穿着棉毛衫棉毛裤大冷天在外头疯跑,正指指戳戳,不知哪来的疯子。 
      没人,他去哪儿了。 
      沈斌,你个小混蛋,你他妈的,我,我操死你。 
      我蹲下去,才觉着冷了。 
      我回去穿上衣服,到取款机取了钱,打的去车站,我一定得去找他。在车上我问司机去上海多少钱,司机说平时两百新年翻倍,我习惯性杀价,两百八成交。我想那小子说不定也会打车去上海,不知有没给别人斩。 

      我打了电话回家说去进货:“有个大片枪版刚出来,抢手得很……对,只有上海进得到,今天都不定拿得到,可能后天回来,我在同学那住……对,搭朋友顺风车过去……车旅费省了,对。” 

      挂了电话,我想到斌斌说的,他比我小,却比我想得多。 
      我有父母,我时时都牵挂,他们更是为我活着。他和我,他就没想过长久,怪不得那么敢,直接就来表态示好……想着我又打了会儿瞌睡。 
      到了上海,从新客站下来,我想想也只能先到他公司和宿舍去瞧瞧,死马当活马医了。还是年前的样子,公司所在的大厦索性关了门,宿舍住了别人。 
      我知道找到他,简直不可能。可是,我总得做些什么啊。 
      我怎么就让他离开我,我怎么就失去他呢。除了父母,他是我最亲的人了。我还得等,就算他犯了案子,兴许还能逃回来,或者再关进去,或者…… 
      坐在他宿舍对面的“咯咯鸡”,点了一斤白斩鸡,吃啊吃,好像总吃不完。上上回来上海和他吃饭,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他还拿了手机……手机! 
      我又打他那个停了很久的号码,死马当活马医。 
      竟然通了,我心都停跳了。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哑,没等我说什么就问:“找沈斌?” 
      “是,你是……” 
      “你到保利美公司楼下等。” 
      挂了。 
      我有点愣神,是不是黑社会?我对黑社会的了解仅限于电影,最近的是《暗火》,梁朝伟剥别人指甲,剁手指……打个寒战。 
      我在中午刚去的大厦下面等了俩钟头,不见人找我,冻得够呛。我再打电话,“机主已关机”。又不能不等,到便利店买了面包茶叶蛋填肚子,妈的,那一斤鸡才吃了一半儿! 

      又等了快俩小时,这儿不是闹市区,天又冷,街上都没什么人了,我低头看表,都九点多十点了。放我飞机?玩我? 
      斌斌在哪儿呢…… 
      被风吹得脸上都麻了,我不停跺脚也没用,正想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一辆小面包车开过来,经过我面前,门拉开了,我被拉了进去,门又关上了,车又开了。 
      真像演电影。 
      车里开了空调很暖和,大概经过改造,驾驶座和后面隔开了,后面车厢前后各三个座位中间留了块空。拉我上来的是个瘦高个儿,我被他按在前面的座位上,他就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刚坐下,车里边开了个小灯,我看清我对面坐了个男人。长相没什么特别,推了个平顶,小眼睛,鼻子很挺,脸上有些麻子,里面穿个黑T恤,外面敞着件皮夹克,大概三十多年纪。只是没什么表情,坐那儿像是入定。 

      “你谁?”他看着我,听声音就是接我电话的。 
      “我姓钱,我是沈斌的朋友。” 
      “卖碟那个?”还是没半点表情。 
      “不是卖,租碟……” 
      “你把斌子弄进去的?” 
      “不是,我……” 
      “不是?”那人小眼睛里有点讥讽,可面部还是没表情。 
      我没说话。 
      “你找斌子干吗?” 
      我记得斌斌跟我说的,就尽量少说:“他回来看我,突然走了,我就来找他。” 
      “你害他蹲大牢他不宰了你还去看你?”他嘴角微微牵起。 
      “我不是故意害他,我跟他关系还行……” 
      那人不看我了,低头掰起指头,咯吱咯吱响,半天:“你要说实话。”又抬起头,我吓了一跳,眼睛,盯着我,我就觉得透不过气。是不是非常没用? 
      他是不是就是对斌斌有恩的那个大哥? 
      我咽了口水,刚想说—— 
      “我想听实话。”他翘起腿,又提醒我。 
      “沈斌年初三来找我,他受了伤,又发烧,还没好就走了,我就来看看他。” 
      他闭起眼睛,我刚想问沈斌在哪儿,坐我旁边那人突然拿了什么东西抵在我腰上,我一看是把枪,是枪! 
      “小子,你老实点儿。” 
      “我说的是实话。”声音竟然有点抖,我知道自己没种,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是一把枪啊。 
      车突然停下来了,我也不知道开哪了。他们要干吗?杀人灭口,黄浦江抛尸?沈斌怎么了,他怎么了? 
      “你们要干吗?我就是找沈斌的,我想让找他回去。” 
      对面那人听了这话坐起来:“他没老没小光棍一条,你要他回哪儿去?” 
      “我看他做保安老出事儿,他又刚放出来,我怕他做错事再给弄进去。我给他找了个工作,总比,总比在外面好。” 
      那个人又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抵在我腰上的枪一直没动,棉毛衫因为背上的冷汗全都粘在身上。我又想到老爹老娘,我要死了,那是一尸三命啊。 
      他又没什么表情,死死盯着我:“沈斌今天回来说不想跟我干了。” 
      他不想干了?他回来是不想干了?为我么? 
      那人朝我身边的高个儿递了个眼神:“把你身上那个拿给他看看。” 
      高个儿好像顿了一下,从地上一个包里拿出个东西扔在地上。 
      一根指头,指根还有血。 
      “斌子自己剁了右手的这个,”那人比了比自己的食指,“没了这个,就不能开枪,废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他去看你回来就这么做?” 
      地上那个,是他的食指。 
      他昨晚上问我,哥,我走黑道你就不疼我了? 
      我扑到地上去拿他的手指,兴许还能接上去的,他够苦的了,不能再成个残废,都是我,都是那些混蛋! 
      高个儿揪着我衣服要把我揪起来,我也不知哪来的劲儿,也忘了他拿着枪,拼命挣扎,左手朝他乱挥, 右手拾起了地上的指头。 
      冰冰的。 
      头皮一阵发疼,高个儿改揪我头发,肚子上被他膝盖撞了一下,痛得肠子都翻搅起来。我想我今天在劫难逃,手里冰冰的他的手指,痛得要命的时候,我突然想,也许,也许斌斌他不干,他们就把他……不然他们哪来的手机卡……我正好打电话,他们又来杀人灭口…… 

      难道我又害死他了。 
      他死了? 
      简直是没顶的黑暗,我拿着手指毫无章法拼命挣脱揪我头发的人,冲向对面的魁首,对,就是他。 
      还没走出一步,一个东西砸到我嘴上,是枪柄,被打掉一颗牙。又一脚,我摔在地上。 
      把牙吐出来,也不觉得痛。 
      是的,斌斌,他……被他们杀了。 
      他死了。 
      他们再来杀我。 
      他死了。 
      我全乱了,脑子里什么断了:“你们这帮流氓,他是一个小孩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还逼他卖命,什么盗亦有道,狗屁,你们都他妈不是人,给他点小恩惠,他就傻得给你们送命,他不愿意你们就杀他,不是人,畜牲都不如,全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是人……他妈的,全家不得好死,我操……” 

      我不知道我骂了什么,大概一辈子没这么骂过人,我想他们也不见得听得清楚,我边骂边哭,哭得特别大声,哭得声嘶力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也是一辈子没这么哭过,难过得想把肠子都扯出来,我还想好好疼他一辈子的。 

      没什么的,老爹老娘,租书店,黑道白道,都无所谓啊,只要你还活着。 
      紧紧握住他的指头。 
      只要你还活着啊,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不要。 
      只要你活着。 
      呜呜—— 
      骂了哭了好久,没人搭理我。 
      头发被揪住,我头抬起来,那个魔头就蹲在我面前,在笑。 
      “嚎得这么惨,你死了爹娘么?” 
      妈的,我操你姥姥,哭得头昏脑胀,我好像是给了他一拳。竟然打到了,看他捂着嘴,好,打到了。 
      结果后脑勺又给来了一下,鼻子磕在地上,热热的,出血了。 
      “妈的,你嚎什么,大哥又没说斌子死了。”高个儿恨恨地说。 
      “你先下车。”那个魔头发话。 
      没死,他没死。 
      我愣愣的。 
      捏了捏手里握得都有点热的指头,还能接上去,二十四小时内,还能接上去。 
      不对啊,斌斌吃鸡的时候,舔手指,指头是很长很细的,我上他的时候,按他的手,比我长很多,可手里的手指又短又粗。还有,手里的指头指面有厚茧,斌斌哪有,手指很滑的…… 

      我把指头扔在地上,向已经坐回到座位上的魔头喊:“这不是斌斌的指头,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那个人竟然又笑,脸给我打肿了,还笑。 
      他说:“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我慢慢撑起来,浑身痛得不行:“你管我,这不是他的指头,他人呢?” 
      “你自个儿都没命了,还管他?”他从上面盯着我,表情有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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