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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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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样的神情让南宫菂哀伤,她就真的那么爱那个人吗?爱得义无反顾,至死不渝。为什么?他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人?
“你说,他有哪点比我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他没什么比你好的。”笪奴走回墙边,靠墙坐下,“家世、地位、财富,他都比不上你。相貌、武功、聪明,他也没你好。但有一点,你却是绝对比不上他的。”
“什么?”
“他的心。他一心为我。也许还有云断。”
“难道我就没有一心为你?”
“那是不同的。他对我的好是一生都不会变的。”他是一个忠心的好护卫,“而你,你可以对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女子好。你对我的宠只是一时,当你发现新的猎物,发现另一个你感兴趣的女子,你就会抛弃我。你是无心的,你永远都不会有爱。若真有一个女子能让你真心喜欢,那才让我吃惊!”而她,一个小小的侍妾,是怎么也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爱的。
第三十三章
她的话让南宫菂气得青筋直现。她没发现他的爱也就罢了,竟还认为他是没有心的人,而因此投入别人的怀抱。
“笪奴啊笪奴,你好样的。”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笪奴坐在墙角,眼泪溢出眼眶湿了衣襟。
爱,为何会如此之苦?
她一直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深了,守夜的人大多数都睡着。这时,一条黑影悄悄地溜进地窖直奔向笪奴。
“主子,主子,你怎样了?”
笪奴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云断,忙跑上去,“云断,你怎么也来了?”
“主子,我来救你。”
“不要。你去救梦残吧。你们两个逃出去,从此不要再管我了。南宫菂不会把我怎样的。”
“那怎么行呢?你是公主啊。我们怎能让你受这种苦。”
“出宫以后,什么样的苦我没吃过?进妓院,当歌妓,当侍妾,这些不苦吗?我什么时候埋怨过?公主?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
“主子……”
“云断,你快走吧。你去救梦残,他受了伤,你们出去之后先治伤,然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南宫菂要的是我,他不会对你们怎样的。快去!”
“这怎么行?别说我不答应,梦残也不会答应的!”
“你们带着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就算逃得出去,也会被南宫菂给追回来,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主子,那你画两张画给我。一张是你小时候的画像,一张是你现在的画像,再把你身上的玉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皇上。”
“不行,我不同意。”
“主子,你就别再固执了。现在只有皇上出面,才能避免有人伤亡,也只有皇宫,南宫菂才不敢进去。”
“这……可是……”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主子。梦残伤重,我背着他是逃不掉的,只能去找皇上了。”
是啊。梦残与云断才刚成亲不久,她怎么能让他们分开呢?她还是找琮,做她过天赐公主,就当她还他们夫妻十四年的追随与保护。
笪奴妥协了,“只是这里没有纸笔,要怎么画呢?”
“主子,你等一会儿,我出去找。”
“小心点。”
“知道。主子。”云断闪身出去,没一会就拿着笔墨纸砚回来了。
笪奴画了两张画,又把那些碎玉一并交给她。云断把东西揣在怀中,飞身离去。
笪奴对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想到回宫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南宫菂了,她心里一阵阵地痛。
她又想到,要见到琮与众皇族中人了,一别十四年,他们是否依然如故?
南宫府的大厅
南宫菂与北庭比笙正在喝酒。这时,外面却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琮与他交情不错,所以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南宫与北庭带着家仆跪在大门口,“草民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十四章
“平身。”琮皇帝显然心情不错,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要被这些繁文缛节束缚了。走走走,我们好好叙叙旧。”
他说罢率先进入了客厅,南宫菂与北庭比笙忙跟上去。
府外御林军一排排整齐地站着,威严肃穆。
“皇上此行,所为何事?”南宫菂问。
“别皇上皇上地叫了,朋友嘛。直接叫我琮就可以了。”
“皇上如果是微服私访,我们当然直呼其名。但,现在……”北庭比笙用手比比外面的御林军,“看这种架势,谁敢对你大不敬,那可是杀头的罪。”
琮笑着说:“其实我这次来,是要来接回天赐公主的,才弄这么大的场面。”
“公主?”南宫菂与北庭比笙异口同地问,“皇上找到公主了?”
“不是在你这里吗?”琮对南宫菂说,“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公主在南宫府,我才急急地赶来。我还在想,你怎么找到了公主,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在我这里?”南宫菂惊异地提高声音,“我什么时候见到天赐公主了?再说了,若她真的在我这里,我早就把她送回京城了。”
“会不会有人恶作剧啊?”北庭比笙说。
“恶作剧?”琮说,“若真是恶作剧,等我查出来,非把那个人砍了不可。”说着,他又不确定地问:“真的没有在你这里?”
“真的没有。我藏一个公主干什么?”
北庭比笙也说:“我可以作证。我在南宫府住了这么多天,根本没见到什么天赐公主。”只知道他为了一个小妾烦透了心。
“那我不是白高兴一场吗?我说你们俩,也抓紧点找好不好?居然、居然还……”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居然还在这里喝酒。怪不得那么多年还找不到天赐公主。”
南宫菂与北庭比笙对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皇帝,想公主想疯了。
“皇上,我们一定尽力。”
“尽力尽力,你们只会说这句话,就没有一点实际的行动。这样下去,公主要到何时才能找到啊?”
南与北庭看着气呼呼的皇帝,差点失笑。
南宫菂望着外面的御林军,有些走神。琮一生的目标好像就只有一个天赐公主,而他的一生,也只为了笪奴,只是她却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一直都爱着她。她不知道。
云断躲在南宫府外,看到皇上来了,知道自己的信得到了回应,现在只要去见皇上,把一切都告诉他,就能救出公主与梦残了。
云断走上前,却被御林军挡在外面。
她取出当年在宫里当差的腰牌,御林军忙退开。云断走到会客厅外,南宫菂看到了她,走上前去对她说:“你是来等候七夫人的吗?先下去吧。皇上在此,我待会再叫人带你去见夫人。”
云断没理他,直接绕过他走到琮面前跪下,“天赐公主座下第一护卫水风清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十五章
众人皆为一震。南宫菂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琮上前抓住她的双肩,“你是水风清,那公主在哪?”
“等等。”北庭比笙拦住他,问:“你凭什么证明你就是水风清?”
云断拿出令牌呈上。
琮看了点点头,道:“对。她确实是水风清。公主呢,你快说啊。”
“皇上请看。”云断递上了两卷纸与一个匣子。
琮把小匣子放在桌上,打开纸张,一看之下,脸色大变,双手直抖。
“怎么回事?”南宫菂与北庭比笙一齐凑过去看。只见白纸上画着一个小女孩,十二三岁,一身华服,梳着一个小公主头,脖子上戴着一块紫玉,玉发出微弱的光芒。女孩手上脚上都戴着青色的玉铃铛。她灿烂地笑着,眼神犀利、霸道。浑身上下充溢着天生的贵族气息,长得虽娇小可人,但一看就有一股高贵优雅之气。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气势,不是随便一人就有的。果然,一旁写着“宗政淙”四个字。
琮又抖着手打开第二张纸,上面画着一个身着素雅衣裙的少妇,也戴着一身青色玉铃,长得优美脱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令人一瞧便如沐春风,舒坦不已,她的双眸静静地凝视远方,神情恬淡。旁边也写着四个字:“天赐公主”。
南宫菂呆了。笪奴竟会是他们找得千辛万苦的公主?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画中这两个人,除了衣着之外,外表、神态、气势,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平淡的笪奴,骄贵的公主,她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任谁都不会把她们联想在一起呀。
一个是皇室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南宫府甘居人下的侍妾。这……怎么可能?
笪奴的画像下还有几行字:“千寻万寻,寻不到皇室千金女;千猜万猜,猜不到凤凰变麻雀。千年古玉,玉碎人未亡。昔日公主,今日笪奴。玉声水声,铃声笑声,随风而逝。竹景金琐碎,泉音玉淙鸣。淙已非当年之高贵公主,淙却是今日万乘之尊。兄曾言:‘为皇之日,封妹监国。’如今,兄已为帝玉,妹却为人妾。命否?天意否?”
南宫菂跌坐在红木椅上,神情震惊。
琮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已碎的千年古玉。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琮大声叫着,转过头急急地问云断:“她在哪?快带我去找她!快!”
“皇上请跟我来。”云断说着向外跑去,琮紧追而去。
两张纸在半空中飞啊转啊,轻轻落在南宫菂的脚下。
南宫菂盯着它们,缓缓地弯腰,再缓缓地拾起,无语地深深凝视着画中的女子。
淙的灿烂的笑,笪奴平淡的笑,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一哀一恸。
笪奴啊,为何是你?为何是你!
琮和一大群人冲进地牢,一看到笪奴,他就站住了。
第三十六章
她变了好多,而且为何会那么憔悴,全无往日的气势。一身白衣裙的她站在阳森的牢房中,显得那么孑然。她就是他的公主御妹吗?
四目相接,她的眼中尽是沧桑,他的眼中满是怜惜。
他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凝望着,用眼神诉说着离情。
只小他半日的妹妹呀,历尽了千山万水,终于还是找到了她,他最疼爱的堂妹。
只长她半日的皇兄呀,费尽了心思,千方百计地逃开他,没想到最终还是得回到他那里。
他们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对方,在相拥的那一刻两颗心都落地了、踏实了。
他终于找到她了,这惟一的心愿完成,此生该是无憾了吧。
她终于停止了躲藏的日子,找到了依靠。她的心虽已遗落,但至少身边有了亲人,累了倦了可以回家、可以哭泣。也许她早就该回家了。爹娘呵,女儿很快就会回去看你们了,黄泉下请安心吧。从此,青灯古佛,女儿愿终生不嫁,长伴父母亲的墓前。
许久,琮轻轻松开她,两手扶着她的肩,柔声问:“告诉我,这些年你怎么过的?怎么会弄成这样?为何不来找我?你过得还好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不想家吗?”
淙心一酸,这个琮,虽然自己小时候老是欺负她,但他还是那么疼她,当年她仓促离开,他该是伤心得厉害吧。她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不管我过得如何,曾经经历过什么,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对对,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回家。”
“等等,还有梦残。”
“梦残是谁?”
“是高卷,这些年多亏了他与水风清的保护,我才安然无恙。”
“好,等回到宫里,朕都一一封赏。”
此时,云断已把梦残扶了出来。
“属下天赐公主座下第二护卫高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快起来吧。”琮忙扶他起来,但见到他满身是伤,又怒又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还有,是谁把你们关在这里?”
“是……”淙顿了一下,说:“没有谁。”
“皇上,是南宫菂。”云断在一旁插口。
“南宫菂?”琮咬牙切齿地说,“竟然是他。朕非杀了他不可。”说罢,飞快地跑出去。
“等一下。”淙忙追上去。
南宫菂还坐在原位,望着手中的画像,一动不动。
琮风一般地跑进去,对着他就是一拳。南宫菂没闪,拳打在他嘴角,流出了一丝血。琮挥起手,又是一拳落在他胸口,边打边骂:“我要杀了你!你这该死的家伙,我那么信任你,要你找人,你居然把她关起来!我非杀了你不可!”
“琮,琮,快停下,别这样!”淙追上来拉住他。
“你别拦着我,我非杀了他不可。你让开!”说着推开了淙,琮又打了南宫菂一拳。南宫菂跌坐在地上,手上仍紧抓着笪奴的画像,眼望着画中的人儿,仿佛身边的人都不存在。他的笪奴啊,他心爱的女子啊,怎么会是个公主呢?
第三十七章
琮还想打他,被淙抱住,她大声地说:“他是你的朋友!”
“我没有这样的朋友!”琮急着要推开淙。
“你是皇上!”淙喊着,“你这样哪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皇上?”琮停下来,“对,我是皇上,我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把他杀了。来人哪,把南宫菂给我拉出去斩了!”
“不要!”淙挡在南宫菂的身前。
“皇上请开恩。”北庭比笙忙跪下求情。
“不会开恩!”琮气急败坏地说,“谁求情都一样!”
“如果是我呢?”淙说,“如果是我向你求情呢?你也不肯放过他吗?”
“淙,他那么对你,你为何要为他求情?他欺负你,我帮你报仇不好吗?你不要阻止我了,我实在咽下不这口气!把他拖下去斩了!”
“遵旨。”侍卫上前欲拉他出去。
“住手!”淙喝住了士兵,转过身来面对着琮,冷冷地开口:“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你难道忍心看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什么?!”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南宫菂猛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可是……”琮开口喃喃地想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的。”淙的声音干净利落,伴着清脆悦耳的玉铃声一起响起,“当年,你的父皇抄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爹娘。如今,你要把我的孩子的父亲也杀了吗?你一定要对我们家赶尽杀绝吗?那为何不干脆先杀了我?”
琮急急地要解释:“淙,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做我的天赐公主。你要杀他,那从今天起天下也没有宗政淙这个人了。我可以马上死在你的面前。”淙的话非常坚决。
大厅一阵寂静,没人开口。
好一会儿,琮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当年的事对你伤害极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找不到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存心躲着我。我总是在想,等找到了你,一定要好好弥补你,如今看来,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无法消除你的芥蒂了。当年之事,父皇确实有错,但是他把事情查清之后,不是马上就放了皇叔,让他恢复爵位了吗?”
淙的眼锐利地直视着他,“在他无罪开释的同一天,我爹娘同时殉命,谁知道他们是死后被开释还是出来后才死的。而且,你认为对于一个曾被抄过家的人来说,这些有意义吗?不管我爹娘现在是有罪之身还是无罪之尸,曾被抄家、进过天牢、是一个死囚犯,这总是事实吧?”
琮大震,无语以对。
“我在一夕之间经历过了从天上摔到地下的痛楚,这种痛楚是那么简单能被你一句‘弥补’就能消除或忘却的吗?你要我如何不去介怀自己没能见到父母亲的最后一面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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