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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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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虽曾尽览派内藏书,但对此术却是未之闻也,茫然摇首。

台勒虚云道:“八卦画自伏羲,文王演之:六壬受于黄帝,而大公传之。传是这么传,我却认为只是后人附托之语,只有愚者方会相信。”

龙鹰好奇心大起,道:“他得出怎么样的一课?”

台勒虚云道:“这是令清仁一时也不明所以的‘六壬课’,叫‘三传皆空’,他在乙未日起课,三传戌辰戌,三传皆空。所谓‘三传无形,事不出名,纵然出也,亦是虚声’。他拿此课来向我请示,我认为是所有对轻舟的疑惑,全是査无实据,子虚乌有,清仁却不以为然,回去后就弄出宁园事件,还损兵折将。”

龙鹰暗里冒出一身冷汗,此卦非但不是模棱两可,且是精准至极,就是“范轻舟”根本是子虚乌有,自己无一是真。他再不敢小觑白清仁的“天分”。

大江联内卧虎藏龙,能手如云。湘夫人的媚术、洞玄子的邪法、白清仁的通晓天人之道,都不是纯凭军事力量可克制的。

龙鹰道:“他忘掉了起一课来占算对付我的后果。”

台勒虚云哑然笑道:“对!我还有一事须和轻舟商量,就是能否调动二万两,供我做周转之用?”

龙鹰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的“财力”,现时是骑上虎背,岂敢说不,爽快答应。

台勒虚云道:“如此大数目的调动,很易惊动正对我们密切监视的官家密探,所以必须小心从事。轻舟离开后,我会遣人和你秘密联系,谋定后动。至于其他各方面的接触,可免则免。”

龙鹰心忖这就最好,否则如派湘夫人来见他,见到的却是刘南光,将立被拆穿。道:“敢问小可汗,轻舟之所以被针对敌视,是否因乃“飞马计划”的三个竞争者之一?我是可以退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台勒虚云苦笑道:“你们三个人里,其他两人的结果,已可预见,只有轻舟我们是无法猜估,正如清仁也猜不到昨夜的结果,轻舟总是使人出乎意料之外。”

龙鹰道:“人算不到,让天来箅。教白清仁那家伙起课大六壬,不是甚么都可弄个清楚明白?”

小可汗哑然笑道:“有这般简单容易便好哩!清仁必须‘心动’,方能起课,所谓‘机兆乎动’是也。”

龙鹰压低声音,奇兵突袭的问道:“既然如此,湘夫人因何不断直接间接的以媚术害我,如我变得沉沦欲海,岂非失去了竞逐商月令的资格?”

小可汗微笑,淡定的道:“这叫将遇良才,棋逢敌手,又可以见猎心喜来形容之。湘夫人出身的“玉女宗”,有‘过关斩将’的修为心法,关是情关,即是能令她一见倾心的情郎,情场如战场,胜负一如二人对决,胜则媚术武功同时突破精进;败则两者均大幅减退。”

龙鹰故作惊讶道:“玉女宗?我从未听过。”

小可汗道:“魔门的婠婠,你该听过吧!”

龙鹰动容道:“竟是由她所创?”

小可汗从容道:“也差不多了。创玉女宗是婠婠的师妹白清儿,武功虽及不上婠婠,却精擅媚功,当年大唐高祖李渊,曾栽在她的媚功上,差些儿没命,后得寇仲和徐子陵凭长生气合力抢救回来。”

龙鹰心中大奇,亦暗生寒意,此该是湘夫人的秘密,连宽玉也不晓得,小可汗竟然随口向自己透露,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不怕自己泄露出去。

他因何如此有把握呢?

龙鹰扮出感激的模样,道:“小可汗对轻舟如此推心置腹,轻舟必不会令小可汗失望。但若湘夫人视我为‘过关斩将’的对象,岂非等同公私不分?”

小可汗眼神射出忧郁的神色,满怀感慨的道:“魔门中人的行事作风,均不可以常理测度。不瞒轻舟,我与魔门有着密切关系,而此更为我必须超越的目标之一。只有能超越自己,才是能开创新局面的人物,对此,轻舟当有深刻的体会。任何门派的囿限,只是生命里的一个站头,我们必须起程到下一个站头去。”

接着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轻舟放心为我办事,遇上的烦恼,就当做考验和挑战,只须晓得你得到我的全力支持。财富、美女,虽是人生乐事,但雄图霸业,才是男儿真正的归宿之地。有什么事,可直接来找我。”

龙鹰登上马车,坐到湘夫人之旁,紧挤着她。马车开出。

湘夫人没有表情的道:“心情好多了吗?”

龙鹰探手搂她香肩,笑嘻嘻的先吻她脸蛋,道:“徒儿最爱看师父冷冷淡淡的俏模样,因为在这个时候,师父最接近内心的真性情。今天师父准备传授徒儿哪种看家本领呢?别忘记小徒约了人,时间无多。”

湘夫人忍俊不住的白他一眼,笑道:“真拿你没法。师父早给你杀人放火的行为,破坏了教你这不肖徒儿的心情。你爱滚到哪里去便滚到哪里去,师父再没有理会的兴致。”

龙鹰嘻皮笑脸道:“师父一现媚相,小徒便晓得不对劲,知师父说的,口是心非。明是帮我,喑是加害。哈哈!”

湘夫人大嗔道:“小可汗和你说过什么东西,竟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你疯了吗?”

龙鹰单手捧着她脸蛋,将她俏脸移得面对着自己,封着她香唇,肆无忌惮的吻个痛快,心怀亦大快,忽然间,他想通了很多事,原因在晓得湘夫人是白清儿的传人,令小可汗、香霸等对“种玉”的威力深信不疑,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中招。康康施术,沈香雪验证后,谁都不怀疑他并没有着了道儿,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他可以为所欲为。

遇上湘夫人这种宗师级的媚功高手,乃千载难逢的风流艳事,如果可使她媚术、武功同时大幅减退,对他更是有利无害。

湘夫人从冷淡转为热烈,反应着。

“呵!”

湘夫人抓紧他作怪的手,勉力离开他的大嘴,娇喘道:“你要干什么?”

龙鹰道:“师父害怕了吗?”

湘夫人霞泛两颧,令她更是娇艳欲滴,光采四射,只弄不清楚究竟是媚功的效果,还是她情动了。

龙鹰反握她的手,手背贴着她丰满和充盈弹性的大腿,好整以暇的道:“不论师父想教小徒什么好东西,最后的一课该在床上传授,师父若不想和我纠縳不清,快乖乖的为徒儿上最后一课。”

湘夫人气结的道:“现在究竟谁是师父?”,

龙鹰凑过去亲她玉颈,“啧啧”赞道:“师父香喷喷的,是什么功法?”

湘夫人狠狠在他手臂扭了一把,痛得他慌忙撤兵,坐直身体。马车刚登上丘顶,下坡朝北城驶去。

湘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

龙鹰奇道:“师父有心事吗?”

湘夫人轻摇螓首,目光投往沿途山野,满怀感触的道:“怎想得到会遇上你这么一个徒弟,所有与你有关的事,都是模模糊糊的,你今晚又会闯出甚么祸来呢?怕只有老天爷才湥С!

龙鹰无名火起,道:“你们不来对付我,我自然会安分守己。”

湘夫人出奇地没有回应他,双目透出茫然无奈的神色。

第七章 天下大利

第七章天下大利

龙鹰道:“昨夜小弟错怪高帅,真不好意思,请接受我的道歉。”

高奇湛似因他认错而感意外的瞧他几眼,道:“我至少该负上阻止不力之罪,范兄确是性情中人,那天宁儿香主的葬礼上,在下已有这个感觉。”

散花楼是位于河旁的三层石构楼房,非常坚固,不用作食馆时,大概可改为扼守河道的碉堡。高奇湛请客处是景观最佳的临河厢房,不过窗子只尺许见方,还要把头伸出去才可尽览两岸造船厂、码头林立,舟船往来的美景。外面下着毛毛细雨,一片濛濛。

龙鹰赞道:“高帅的手底很硬,这手朴拙实用的绝世剑法,是怎样练出来的呢?”

高奇湛双目射出感触的神色,平静的道:“是被恐惧和仇恨磨练出来的剑法。唉!真不愿记起以前的事,但过去总不肯放过我,就像附骨之蛆,可以从最深沉的睡梦中钻出来。范兄又是因着什么动力,练得这么有本领?直至此刻,在下仍未能摸清范兄的深浅,可是范兄早把我看通看透。”

龙鹰道:“高帅高估小弟哩!人望高处,水望低流,本身已是一种天然的动力,只看能否克服如水般的随性。请恕小弟交浅言深,高帅似有个不幸的过去。”

高奇湛深深凝视他,道:“交深又如何?很多人你认识了他半辈子,却可忽然变得像个陌生人般,你再不感到认识他。我可算是大唐名将的后人,惨遭昏君高宗和武曌那妖妇诛家灭族,十二岁前一直过着东躲西逃的流亡生活,直至逃至塞外,方有点安定的日子。那种恐惧的感觉,令我现在仍间有在噩梦里惊醒过来,浑体乏力、双手颤抖、全身冰寒、肠胃收缩,甚至呕吐。我没法摆脱当年如狼似虎的大唐军破门而来的情景,直到今天,有时仍会满脸热泪的从梦里惊醒。”

龙鹰呆瞪着他,找不到任何可安慰的言辞,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仍能保命逃生,是个奇迹。不由想起觅难天少时也有类似的遭遇,可知这类事,正在不同的地方,不住的重演。问题出在哪里呢?

对高奇湛描述的恐惧,他也曾经历过,且亦是因武曌而起。假师父杜傲带他千里逃亡,计划逃往海外,在长江发现敌踪时,他经历了自出娘胎后最大的恐惧。大祸临头下,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腹中难受、恶心、失去了自制力,那种可怕痛苦的感觉不住加剧蔓延,每片帆影,都变成危险降临的凶兆,恐慌笼罩一切,绝望攫取了魂魄。

他感到与高奇湛的距离接近了。道:“高帅现在是来向武曌讨伐了。”

高奇湛沉声道:“私怨确实存在,却非主因。男儿在世,好该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当牵涉到争雄斗胜,更须把生死置于度外。我没有娶妻生子,是因当年的印象太深刻,故不想祸及妻儿,且可让自己在没有负累下放手而为。成败对我只是等闲事,最重要的是曾轰轰烈烈的活过,在吐出最后一口气时,明白到没有白活一场。”

龙鹰与的很难视他为敌人,其沉痛的过去,对未来的理想,对人生所持的态度,是那么的有血有肉和感人。问道:“高帅的理想,是否为要随小可汗成就不朽的宏图霸业呢?”

高奇湛发自内心的随口道:“我正是痛痛恨皇权的人,我说得太多哩!范兄对未来又有什么想法?虽说范兄目前的成就,我们在暗中出了不少力,但江山仍该算是你一手打回来的,所以不少人与高某有同感,认为联内的任何位置,对你来说仍是屈就。”

这是个令龙鹰为难的问题,至此刻仍想不出任何可使问者满意的答案。苦笑道:“高帅抬举小弟哩!恐怕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我曾经拥有一切,到失去时,立即变得一无所有,方知只是错觉。我不住的玩命、冒险,求的只是剎那的刺激,只有在危机里,我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九死一生后的纵情欢乐,是人世间最痛快的事,风平浪静的生活方式,绝不适合小弟,更加上老爹自少向我灌输血缘重于一切的观念,所以宽公看得起我,小弟没想清楚便答应了,怎知这里如此复杂?高兄既无心霸业,为何又在这里呢?”

高奇湛点头同意,道:“我明白范兄的心境。自遭逢大变后,平凡安稳的生活已与我无缘,不找点事情来做,很难按下心中的不平之气。”

龙鹰提醒道:“高帅仍未诉说心中的理念。”

高奇湛笑道:“在这里,除小可汗外,从没人会问类似的问题,一切理该如此。范兄先告诉我,为何想知道呢?”

龙鹰坦白的道:“因为高帅和其他人很不同,唯一的例外是小可汗,因他亦与其他人不相似。你们都是特立独行的人。”

高奇湛双目射出深思的神色,道:“我已很久没思索这方面的事,而是脚踏实地去付诸行动,如呼吸般自然而然,也可说是化悲愤为源源不绝的动力。事情要由我的恩师说起,他是个非常特别、心怀抱负的人,更是墨门行会最后一个传人。”

龙鹰一呆道:“墨家?”

高奇湛道:“正是墨翟,如果说孔子的思想终结了春秋时代,墨翟的思想便是战国时代的开端。但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孔丘拥护的是传统制度,墨翟却是对社会种种不平等情况深刻的批评者,追求一种新的社会秩序。可是汉武帝独尊儒术后,孔子被捧上了神坛,墨门的行会,被划为须打击的对象,墨门因而式微,之后再没有人记得墨翟。”

龙鹰整个头皮在发麻,一直以来,他对付起大江联,总是理直气壮,义无反顾,因视之为与入侵外族的战争,乃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从没想过其背后也有高尚远大的理念,现在终于遇上了。这番话从大江联的第三号人物道出来,格外震撼。

没话找话来说的道:“墨门仍有传人,那个人便是你老哥。”

高奇湛面露惭色,道:“我没有资格做行会的传人,想起恩师便感惭愧,他和我也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是个恶衣粗食,胼手胝足的苦行者,我却从不辞却养尊处优、寻欢作乐的生活,或许比一般人好一点,与他却是差远了。”

龙鹰想笑,却笑不出来,道:“只看高帅有愧于心的神情模样,就知令师对你的影响有多深。”

高奇湛道:“敝师表面是个流浪塞内外的行脚僧,真正的身份却是墨门行者,亲身体会到充斥天下的矛盾、愚昧和自讨的苦恼。对他来说,大部分的所谓礼仪,只是统治阶层的愚民之策。为何杀一个人是死罪,杀人盈野者竟得到奖赏?偷东西的是贼,窃城邑者却被歌颂为元勋?人民节衣缩食,甚至死于饥寒,统治者却可穷奢极欲。一切道德礼俗,一切社会的制度,为的究竟是谁的利益呢?”

龙鹰几乎无言可答。高奇湛师尊的看法,正是墨翟的看法,儒者们则一字不提,至少他在神都从未听人说过。说也奇怪,这个跟人人都有关的切身问题,只有墨子能看破,但独尊儒术后,不单魔门诸系受到迫害,墨子宛如智慧明灯的看法,亦被埋葬在历史的漫漫长河里。

高奇湛以带点激愤的语气道:“一切的一切,为的该是‘天下之大利’,而不是一小撮人的利益。我和恩师的不同处,是认为须透过战争,将天下牢牢握在手里,才有可能达到‘兼相爱,交相利’的理想国度。”

龙鹰叹道:“明白了。高帅过的虽非行者的生活,心持的却是墨门的理想。可是从高帅目下所处的情况推测,即使能改朝换代,建立新朝,也是换汤不换药,不可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高奇湛点头道:“范兄看得透彻,可是不走出这一步,更没能办到任何事。儒家也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只是口惠而实不至,或挂在口边说说,没有人会认真。”

又道:“范兄的真气很古怪,我的剑法名‘墨守’,一旦结成剑气的‘势垒’,任何入侵的气劲,都会被势垒磨损或反弹,可是范兄的真气,却精微至不像一般的真气,竟有隧穿的效应,明明挡着,忽然惊觉已钻洞般走了过来,所以当范兄放手进攻时,我全无反击之力,确是奇哉怪也。”

龙鹰立叫头疼,由此可见高奇湛的高明,不愧九坛级高手的人物。道:“我也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评说小弟的真气。”

高奇湛道:“我只是顺口一提。范兄能否抽个时间,让我们兄弟般好好切磋较量?”

龙鹰心中叫苦。“兄弟”,这称谓是受之有愧。自己到这里来,正是要毁掉高奇湛的梦想。这就是政治的吊诡性,没有绝对的忠与奸、正与邪、对与错。他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支持自己的做法,也可以为相反的另一面寻得立足点。如果可把大江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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