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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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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仞雨接续下去道:“到你们的营地传来号角声,还以为你故意为我们制造混乱,好让我们动手采天石,哪想得到真的有敌来犯?由于突骑施人在营地四周掘有陷坑,又堆土为墙。加上八百战士精锐至极,根本没想到会被人攻破,于是不理一切的继续开采乌金,公子亲自下手。只插了六剑便破开缺口,真令人难以置信,石内确有石核,有如大卵石,我们花了一番功夫。终取出天石之心。”

龙鹰失声道:“你们竟成功采出乌金?”

万仞雨道:“正是如此,还将破口封好。我们躲在大方帐内,茫然不知在多轮冲击下,突骑施人已支持不下去。”

风过庭道:“此时我们的人,发觉对岸出现敌人。渡河攻来,遂以箭矢紧守河岸。我们也发觉势色不对,来犯的非是只得二、三千人的薛延陀马贼,而是过万的突厥人。遂带着乌金,登上大木筏,冒死突围。其他的,我不想说下去了。”

龙鹰目光投往垂头丧气的胜渡。

胜渡颓然道:“我已失去铸造天剑的心情和勇气。”

花秀美拍拍龙鹰手臂,轻轻道:“你那龙鹰笑赠的小铁牌,亦给送入天石的空核去。”

荒原舞淡淡道:“真想见到默啜看到这四个字时的表情模样。”

风过庭道:“我们是有得有失,是否仍要到碎叶城去呢?”

万仞雨道:“在没有掩饰下,到碎叶城只是自陷险境,兼且碎叶城现在当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我们到碎叶城再没有意义。”

龙鹰沉吟道:“暗的不成可明来。娑葛受到三重打击,首先是失去立威的天石,其次是痛失猛将精兵。最后,也是最严重的,是遮弩的公然背叛,使他在实力和声威上大幅减弱,且要活在突厥人随时来犯的阴影里。有了遮弩,默啜等于对娑葛的虚实了如指掌,一旦发动,娑葛只有吃败仗的分儿。”

荒原舞鼓掌道:“鹰爷终回复本色。”

花秀美关切的道:“那如何明来呢?”

龙鹰道:“娑葛刻下最恐惧的是再树敌人,所以只要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表面说得客客气气,事实上却是逼他立即将乐衣归还龟兹,否则老子绝不饶他,包保他给吓得屁滚尿流,立即派人送乐衣到龟兹来。信中还列出期限,我们会在龟兹逗留十五天,看他是否听教听话。到时和阗河也该复流了。”

风过庭道:“他不听话又如何?”

花秀美冷冷道:“由得他不听话吗?”

盛江云同意道:“他再没有开罪我们龟兹人的资格,在道理上更说不过去,此次累得我们大批战士阵亡,他再站不住脚。”

龙鹰问道:“他们的遗体??”

盛江云道:“我们已派人到战场处理,希望可寻回庄闻大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龙鹰道:“我们就利用这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铸制两把天剑。”

胜渡沮丧的道:“我已失去铸剑的斗志和勇气。唉!死了这么多人。”

龙鹰双目魔光遽盛,闪闪有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刚好相反,你会比以前更振作,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使命,铸成后的两把剑,一把命名彩虹,另一把叫玉芷,你明白吗?”

胜渡的眼睛亮起来。

龟兹的铸剑技艺,除黠戛斯外,在西域是最先进的。他们的制铁工艺,在汉代时从中土传入,加上天山矿藏丰富,令铸造业蓬勃发达。

最出色的铸造场,位于王堡之内西南角的作坊,最令胜渡赞叹的是“火龙窑”,长达二十丈,由十三个窑炉组成,一边设鼓风机,另一端连接主炉,每个窑炉均下设送入燃料的开孔,能在短时间内凭鼓风机,将主炉加热至能熔解铁石的高温。

龙鹰等和且末人全成了胜渡的助手,在作坊那种半封闭的灼热环境里。可让人忙得天昏地暗,忘掉一切。

第一天是制陶范,胜渡先画出图形。交给龙鹰过目,龙鹰则交予风过庭。由他这用剑的大行家修改。

龙鹰将修改后的图样交回胜渡手上,道:“就如此决定,两把剑一式一样,只是名字不同,保证是最锋快的剑。”

胜渡咋舌道:“在我们那里,要制造新剑,不反复推敲修改十多天。休想有决定,你们不到一会便完成了。”

龙鹰道:“制范的事,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吗?”

胜渡道:“当然不成,我必须事事亲力亲为。方有感觉。嘿!两个剑名,究竟是用汉文还是且末文呢?我须在剑范内壁,刻镂阴阳相反的字形。”

龙鹰道:“当然是且末文,如此方有纪念价值,人因剑传。她们将永垂不朽。留你在这里工作了,我们还要去见龟兹王。”

见过龟兹王后,白赤体谅他们因彩虹夫人等遇害,失去宴乐之心,让他们随荒原舞返舞乐院去。且末人则仍居国宾堂。在早上才与他们一道入王堡,为铸制两把天剑奋斗。

回舞乐院后,三人梳洗更衣,聚在东堂的主厅闲聊。

万仞雨向龙鹰道:“幸好你懂得找事来做,否则这十多天不知怎么过。”

龙鹰道:“死者已矣!我们仍要生活下去。我固不会放过默啜,但对军上魁信、边遨和遮弩,亦绝不轻饶。”

风过庭见他肯谈论敌人,大感欣慰,为引他继续说下去,道:“若此三人中,只挑一人来杀,你会杀谁?”

龙鹰想也不想的道:“我会挑边遨,此人智勇兼备,手下马贼万众一心,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又残忍好杀,有他作默啜的走狗,令突厥人如虎添翼。可以这么说,要杀默啜,首先要杀边遨。”

两人想不到他对边遨的评价这么高,均感讶异。

荒原舞来了,坐下道:“鹰爷的大函送出了,大王想出一计,是由焉耆和我们的使臣连手送信。让娑葛更明白,‘龟兹乐衣’再不仅是我们和他之间的事。”

三人拍腿叫妙。

荒原舞压低声音道:“我本想带你们到外面散心,不过舍妹坚持要亲自下厨,弄几味地道的小菜招呼三位。哈!但坦白说,我从未尝过她弄出来的东西,大有机会很难入口,请各位将就。”

龙鹰露出自从晓得两女遇难后的首个笑容,摩拳擦掌的道:“只要是她弄出来的东西,我会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万仞雨笑道:“我们是沾了鹰爷的光。”

花秀美对龙鹰态度上的转变,是路人皆见的事。

龙鹰岔开道:“公子对乌金核有特别的感觉吗?”

风过庭双目闪过奇异神色,点头道:“确有点感觉,但不强烈。”

他少有这种神情,三人均直感他言不由衷,亦知他有不便言明的原因,当然不揭破他。

龙鹰向万仞雨道:“当年在神都,你不是带着几块可炼刀的矿石吗?这方面该比我们在行。这么一块只重四十五斤的乌金核,如何炼两把剑出来?”

万仞雨道:“好像还需其他配料,例如铜、铁、锡和铅,这方面你要问胜渡方清楚。”

转向荒原舞道:“如果默啜攻打突骑施,你们怎么办?”

荒原舞无奈道:“可以怎么办呢?即使强如回纥,亦要噤若寒蝉,现时所有人的希望,全寄托在鹰爷身上。”

龙鹰道:“放心,当默啜打开天石,看到‘龙鹰笑赠’的小铁牌,包保他被吓至魂不附体,军上魁信则由立功变领罪,在未弄清楚我的生死前,绝不敢对娑葛动武。”

又冷哼道:“娑葛还该感激我。”

荒原舞道:“理该如此,今次确是错有错着。”

又道:“我本想随各位到中土去,可是这里形势吃紧,只好打消此念。”

龙鹰道:“将来与默啜对阵沙场,你老哥千万勿缺席。”

荒原舞道:“一定一定。”

毛青来了,请他们到西堂用膳。

第二百十四章 长街夜舞(上)

菜如其人。

花秀美弄的小菜清淡却可口,何况美人恩重,又殷勤招呼,众人都吃得畅美。龙鹰坐在她的对面,不时被她有摄魄勾魂异力的眸神瞄上一眼半眼,也不由逐渐放开怀抱,心情平复。

三人中,以龙鹰受的打击最重,是因他和两女、庄闻等的关系远较另两人密切,彩虹更是他曾从龙卷风暴里冒死救回来,又未能贴身保护她们,致生歉疚。

膳罢,荒原舞道:“我们龟兹城夜后另有特色,即使在盛夏之时,亦风凉水冷,最宜漫步。”

风过庭讶道:“晚上很热闹吗?”

荒原舞道:“恰恰相反,我们爱早睡早起,申时刚过,大小店铺逐一关门,到酉时已全城乌灯黑火,除城墙上的灯火外,长街小巷黑漆一片,令星空更是灿烂迷人,遇上明月当头的晚夜,其迷人之处,只有看过者方能领会。”

转向花秀美道:“秀美何不领三位大哥,一尝漫步龟兹城的乐趣?”

花秀美讶道:“大兄没空吗?”

荒原舞耸肩道:“有些琐事尚需处理,所以请妹子代劳,陪三位大哥散心。”

花秀美欣然道:“妹子怎敢不从命?”

万仞雨和风过庭交换个眼色,前者干咳一声,道:“有秀美伴游,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连续多天没有好好睡觉,想早点上床休息。”

风过庭亦道:“在下也要一个人静静的想点事情。”

花秀美俏脸微红,令她更是清丽照人,目光投向龙鹰。

龙鹰心知两人是故意为他制造与花秀美单独相对的机会,当仁不让的站起来,欣然道:“坐言起行,秀美大家请领路。”

夜凉如水,龟兹如梦。

在月儿尚未现身。漫空星光下,两人并肩漫步渺无人踪的长街,感觉上便像拥有了整座美丽的城市。灿烂迷人的星夜成了他们的私产,乌灯黑火的长街。化为他们的神秘乐园。

两人一路行来,直至横过在白昼最热闹、晚上静悄无人的商贸大街,仍没有说过半句话,似怕任何声音,均会骚扰城夜神圣的宁静。到了城南区一道小桥,月儿正出东山,桥下淙淙流水。反映着月色星光,龙鹰不由驻足观赏。

花秀美温驯的轻轻挨着他,肩碰着肩,柔情似水的道:“鹰爷在想甚么呢?”

龙鹰感慨的道:“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人生在世,为的究竟是甚么?”

花秀美道:“我们可以有选择吗?”

龙鹰道:“假如每一个出生,每一个死亡,都是早有前定。是否令人心寒的一件事?”

花秀美淡淡道:“你现在说的,是秀美少时最爱思索的问题。到想得心都累了,便希望不再去想,生活愈简单愈好,将人事视为流水。我则为水过处的一块石,过不留痕。”

龙鹰朝她瞧去,刚好花秀美也朝他望来,四目交触,花秀美露出龙鹰从未在她身上发现过的女儿之态,娇羞的避开他的目光,轻垂螓首,明显地难以视龙鹰为一过无迹的流水。

龙鹰道:“若在以前听到这番话,我会毫不在意,只视之为一种近乎佛家修行的心境,现在却感其中隐含至理。”

花秀美香唇轻吐的道:“秀美已很久很久未向任何人吐露心事,包括师尊和大兄在内,都说你是唯一能令秀美异常的人哩!对死亡,你现在是否有新的看法?会否因而感到更接近佛家说的,人生是苦海的看法?”

龙鹰想起仙门,苦笑道:“可以有甚么看法?不过亦从而晓得秀美爱思考生死的问题。存在的意义,或许就在于它的存在。从未存在过,又或不复存在的,有何意义可言?至少对正活着的人而言,生命便是这样子。”

花秀美娇躯微颤,点头道:“龙兄这番话,才是真的发人深省。”

龙鹰心忖,假设仙门真有其事,那存在只等于一座开放的大监狱。

花秀美道:“对佛家指的生死轮回,龙兄又有何看法?”

龙鹰知她是利用这些话来开解他,却不知自己因席遥而对前世今生有深刻的体会,有感而发道:“那会引发连串的问题。究竟在我之前,存在过甚么?我为甚么存在?我未来的存在会是甚么?存在变成了不可能有起点,也不可能有终结。对吗?”

花秀美说不出话来,双目泛起凄迷神色,呆看前方,但龙鹰晓得她是视而不见,沉浸在她芳心内的神秘天地,正是龙鹰在武三思的宴会上,第一眼看到她的模样。当时他没法了解她,现在终于多明白些儿了。

默默站了片刻后,花秀美忽然以蚊蚋般的声音道:“秀美情愿你像以前般调戏人家。”

龙鹰一呆道:“我还以为秀美爱谈论这类有关生死的问题。”

花秀美道:“我是爱想但不爱谈,问题在你说得太深刻了,触及人家不敢碰触的深处。故情愿被你口舌轻薄,享爱那种无拘无束,这一刻不知下一刻你会说出甚么大胆言词的新鲜野趣。”

龙鹰心中一热,细审她侧面优美至无一字可形容的轮廓线,在月色下如蒙上一片神秘的光辉,仿似深邃梦境里的女神现身眼前。而她的确是当今之世的歌、舞、乐女神,只能孕育于这古老、宁静、迷人和充盈文人气息的美丽城市。犹记得高楼一曲,令他们三人迷醉颠倒,至今尚是记忆如新,盘萦耳际。他们对荒原舞网开一面,非无前因。

花秀美梦呓般轻柔的道:“由第一次遇上你,直至不久前的一刻,秀美一直在抗拒鹰爷,怕你会闯进我力求简单的生活里,怕你会令石上留下痕迹。”

龙鹰忘掉其他,心神全投放在她身上,道:“不久前的一刻,是哪一刻?”

花秀美双目凄迷之色更盛,以她一贯的淡定,徐徐的道:“就是看着你和大兄杀向敌人的一刻,那时我最想的是紧随你身后,要死便死在一块儿,但又不得不保护师尊交给人家的心血。到大兄和残兵活着归队,才知你不顾生死的掩护他们杀出重围。那时秀美以为你已不存在于人世,其他人亦认为如此,只有万爷和风公子认定你必能脱身。问他们为何有此信念,只推说天下没有人能杀死练成种魔*的魔门邪帝,其他一概不肯说,教人怎能相信?那时秀美便晓得,秀美的心境再不由自己决定,而是由鹰爷决定。这是我一直躲避的事,终于避无可避。”

龙鹰生出受宠若惊的动人感觉,如非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这位特立独行的绝色娇娆,绝不会流露真情。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开解是有作用的,想到既有轮回转世,死亡便只是由一个存在转往另一存在,彩虹等的撒手离世,非绝对地不可挽回。

龙鹰轻松起来,眼前美女确是他的救命仙丹,道:“忘了一事,那晚秀美不是要找我去见面吗?是为了何事呢?”

花秀美轻描淡写的道:“任何理由都只是个借口,当时人家在想你。”

龙鹰终于抵挡不了她震撼人心的诱惑力,回复常态,心痒起来,道:“我的娘!秀美在勾引我,打开始你一直在勾引我,还说甚么以前从未动过心。”

花秀美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吁出一口气俏皮的道:“完成任务哩!鹰爷终变回以前的鹰爷。”

龙鹰探手过去,搂着她柔软纤巧的小蛮腰,只要记起她跳舞时纤腰款摆的曼妙情景,他早神颠魂离,不知身处何方。凑过去嗅吸着她的发香体香。笑道:“秀美以为仍可脱身吗?今晚我要你陪我。”

花秀美毫无拒绝之意,淡淡道:“陪你在这里看一晚月儿吗?是秀美最能胜任的事呵!”

龙鹰好整以暇的伸出另一手,托着她巧俏的下颔,在没有反对力下,将她整张脸向他正面仰起,花秀美抵不住他灼灼的目视,自然而然闭上美目,睫目颤震,呼吸急促起来,当然更说不出俏皮话。

龙鹰笑道:“秀美还可以东躲西逃吗?再没有那些日子了,告别过去吧!美丽的人生正在前路恭候花大家的芳驾。”

接着狠狠吻下去。

花秀美绝对地言行不一,娇躯死命挤进他怀里去,能做出任何曼妙动作的玉手,一手搂上他脖子,另一手搂他的腰,用尽所有力气拥抱他,情热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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