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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猎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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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三石大笑道:“你错了,我贪财。”
“什么?”曹跃一愣,康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五百两银子已经被他剥削了一层不成?
“没有人不**钱,不**钱的人都是傻瓜。”康三石认真地说道,“但是不该贪的财,我是绝对不会碰的。”
曹跃见对方赤诚的眼神,顿时拱手作揖道:“佩服!”
便走过去将银子用红绸子包裹号,仔细系好之后往身后一背,道:“大人,草民请赏完毕,这就回村子了。”
康三石微微一笑道:“壮士这就走了?”
曹跃反问:“大人有何吩咐?”
“如此勇士,恨不能把酒言欢啊,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心中遗憾,心中遗憾啊。”康三石感慨道。
这等明显的拉拢,曹跃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了,只不过他心中早就定下要投奔袁世凯的打算,不想在绿营厮混。因此曹跃对康三石的拉拢只是表示感激,一揖到底方道:“大人的情,曹百川记下来了,且等我安顿好了家人,就会立即投奔大人。”
“一言为定。”康三石捋着胡子笑道。
等曹跃一走,那哨长王大力来到康三石身边赞叹道:“大人,这汉子武艺高强的很,怎的不留下来?”
“和你比如何?”康三石问道。
王大力不好意思地说:“属下擅长练兵。”
康三石微微一笑,王大力倒是一个老实人,他说自己擅长练兵的意思是要论个人勇武,肯定不是曹跃的对手。
恰巧康三石两个月前组建了新的亲兵队,亲兵队里个顶个的都是一等好手,郝豹子就是其中最能打的。但即便是郝豹子也败在了曹跃手中,康三石更是对此人惜才了,他自信满满地说道:“大力,这小子是个悍卒,但我不着急收他入帐,他迟早是我的人,走不远。”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王大力道。
“他抓的可是狼崽子啊。”康三石捋着胡子大笑道,“以我对马太岁的了解,老狼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整个潼关除了我能保护他,谁能保护得了他?”
王大力想了想说:“大人,若我是他,就带着家人逃走。”
康三石反问道:“逃走?逃去哪?他曹跃逃去哪,马太岁后脚就追杀到哪。要是马太岁要是离开陕西省最好,陕南也就没什么人敢捣乱了。我跟马太岁打了十年,这老小子是越打越精,没想到让张二郎误打误撞把他独生子给抓到了,马太岁定要发疯。我现在就等着马太岁发疯呢……”他面色突然一变,冷冷地说:“十年前他把我四弟扒皮抽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四饼,四饼!”
王大力道:“也不知马太岁会如何对他,希望他早日醒悟,投奔大人吧。”
康三石淡淡一笑道:“现在就看这小子造化咯。”
曹跃走出军营忽然记起来,他奶奶的,自己抢来的四匹战马让绿营的人给夺去了,难道自己背着二十公斤的银子回去?
忽然见到康三石的马弁杜立德骑马追来,道:“曹壮士留步,曹壮士留步。”
“你是……”
“杜立德。”
“杜将军,何事?”
杜立德丢给了他一个布包,曹跃双手接住,沉甸甸的颇有分量,难道是银子?
“曹壮士。”杜立德坐在马上弯着腰说道,“这里是康大人给你的五百两银子。”
“什么?康大人他……”曹跃大惑不解。
杜立德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康大人和马太岁之间的仇恨,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抓了马子芳,是替康大人报了大仇,康大人不便在营中将银子给你表示感谢,所以在待你离开军营之后让我追上并交给你。康大人说,以后不管你有什么难,只要他能帮助,绝对会伸出援手。”
曹跃叹道:“多谢康大人,没想到他是这样恩怨分明的人。”
杜立德道:“你带来的四匹马被高将军给带走了,但是高将军没说什么,我们康大人也不好擅自做主,等高将军从西安回来之后,大人跟他讨要你的马钱。”
曹跃道:“算了,左右那四匹马也是我抢来的。”
杜立德摇头道:“一码归一码,该是你的,康大人绝对不会抢。”曹跃心中些许感动起来,若不是自己心里存了去天津投奔袁世凯的打算,凭着康三石的人品,自己一定投奔于他。杜立德与他挥手道别,转身策马走了,曹跃心中略微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先回家再说。
曹跃先是雇了一匹驴车,又在潼关县城买了米面油肉之类的,装在驴车之上赶回安乐乡桃家村。
曹跃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进村几个闲汉立即满面笑容地说道:“是二哥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
“二哥,我看到曹老爹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真带劲。”
“二哥,啥时候带我们去打猎啊,跟你走肯定闹到点儿骨肉。”
曹跃哈哈大笑道:“明天晚上来都我家喝酒,朱三你姐夫不是卖酒的吗?让他挑四坛子烧刀子来,明天都来我家喝酒,不醉不归。”
有人便道:“朱三,要是你姐夫敢拿掺水的酒糊弄二哥,大家非打断了你的腿!”
那朱三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哪能,哪能,我姐夫骗谁也不能骗自家人。”
曹跃挥挥手,那群人一哄而散,坐着驴车回到了村西头的曹家破屋。曹老汉见到儿子回来高兴不已,又见他带回米面油肉和银子,更是笑得很不拢嘴,连说自己生了个好儿子,老天爷开眼,自己没白养他十八年。
亮晶晶的白米和香喷喷的羊肉外加烧酒下去,张老汉的身体恢复了不少,面色红润了许多。次日曹跃拿出二两银子给了朱三的姐夫,那朱三姐夫带着几个后生立即跑到安乐乡里买了许多酒肉馍馍搬回来,晚间十几个后生跑到曹跃家好顿吃喝,都表示以后只要曹二哥要自己做什么,自己绝对不会含糊。曹跃看着这些人,心中揣测着这些人将来会不会是自己发家的根本。
几十年后,不管是皖系、直系还是奉系军阀,都是以乡缘为纽带,自己若是想要出人头地,免不了依靠乡缘拉拢一批忠于自己的人。这些人,会是自己未来发家的根本吗?
安乐乡有个有名的大夫专门治肺病,只是价格贵了一些。曹老汉养了两天身体,稍微好了一点点,曹跃带着他来到安乐乡找那医生来看肺病。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曹跃五十两银子花了下去,大夫立即开了好多药回来,叮嘱说:“这剂药吃下去三个月内必好无疑,你爹的病不严重,唯需戒荤腥酒罢了。”
“谢大夫。”曹跃拱手道,便带着父亲离开医馆。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父子相视一笑,感觉日子像是越过越好了。
两人笑呵呵地在乡里大石桥下的一个小店吃着羊肉泡馍,忽然之间感觉地震一样,大队人马轰隆隆奔过来,有人大喊道:“不好了,马太岁来了,不好啦,马太岁来了!”
顿时,人们吓得鸡飞蛋打,曹老汉害怕地说道:“完了,完了,马太岁一定是找你报仇来着,儿啊,赶紧跑吧。”
曹跃谨慎地点点头,自己对付几个响马还行,但是听声音少说也有七八十个响马跑了过来,除非自己有加特林六管机关枪,否则肯定被人家堪称肉泥。他立即摸着腰间的飞刀说:“爹,我能跑得了,倒是你跑不掉。我护着你,你先躲起来。”
曹老汉摇头道:“我半截身子都埋地上了,怕个甚咧。儿子啊,你快跑吧。他们不认识我这个糟老头子,但是未必不认识你,便是不认识你看到你身高力壮也会怀疑你。”
“爹,你说得对。”曹跃道,曹老汉这么一个仍在人群里看不出模样的人,响马未必会知道他,更未必会注意到他。此时面馆里的客人早就吓得跑了,连那店家也吓得不知道藏在哪里,这马太岁还是第一次主动在大半天的时候带着人进入乡镇。
定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曹跃心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已经可以看到十几个红布缠头的太平马匪在安乐乡街道上窜来窜去,有胆小的吓得瑟瑟发抖蹲在地上高喊好汉饶命之类的话,曹老汉一把推开曹跃,道:“快点走,快点!”
曹跃咬了咬牙,道:“爹,你注意点儿,儿子先走了。”
第7章 太平马马太岁
太平山红头贼响马已经全部进了乡里,曹跃则转身上了二楼躲藏在酒柜后面。随后又觉得不放心安全,左右看了看,觉得房顶上视野开阔便与逃走,便是逃不走也能拼上一两个,曹跃便翻身上了房顶,找到一个比较稳妥的地方趴在青瓦上向下看去。
这太平马超出了他的判断,足足有两百人之多,一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有的喽啰手中持长枪,有的拎着鬼头刀,团团围绕在一个满头白发的壮硕四方大脸的汉子跟前。从面相上看来,这汉子年逾五十,与马子芳**分相像,定然是马太岁了。难怪康三石一眼就看出来马子芳不会是假冒,这爷俩比哥俩长得还相像。
马太岁骑在马背上威风八面,挥斥方遒,手中的马鞭啪啪作响,但眉宇之间满是焦急和悔恨。自己大意了,不该由着这小子胡来,明明告诉过他,陕南地界上,除了潼关哪里都能打家劫舍,没想到这小子偏偏来了潼关县,他不知道这里有自己生死大敌在吗。这臭小子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第一次栽跟头,就要了命啊。
响马们很快将乡里的人如撵鸭子一样赶到青石桥旁的晒谷场,哭闹的孩子、恐惧的大人和枯瘦的老者,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团在一起不知所措。曹老汉也在人群之中,只是曹老汉这种黄河边上的纤夫太过普通,响马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看众人被驱赶到一处之后,众响马们突然抽出刀来挥舞,白晃晃的刀子顿时吓得所有人都心中一颤,胆小的此时尿了裤子。
此时马太岁策马而出,来到众人跟前,高声喝道:“我就是太平山,马太岁!”
这一嗓子,顿时又把众人吓得哭了。
马太岁天生嗓门就大,此时不屑地说蝼蚁们说道:“四天前,我儿子马子芳来到贵乡求财,可是不幸他被人给抓住了,还送到了潼关代字营中了。我就纳了闷了,是谁这么大胆,连我的儿子也敢抓。后来我打听到了,原来安乐乡出了一个霸王,叫什么曹二郎。说什么二郎神下凡,我呸!什么曹二郎!在我马太岁面前都是狗娘养的!”
他虎视四周,目光如利刃扫过,百姓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哪里看与他对视,马太岁又道:“我老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朝廷把我儿子给斩了,我要告诉诸位,我必定会血洗安乐乡。但只要朝廷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从此之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做土匪!再也不给朝廷添麻烦了!听着,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交出我儿子马子芳!第二个条件就是交出曹二郎,我给他扒皮抽筋。我给你们五天时间去潼关闹,你们这些人不要在安乐乡了,因为五天之后,这里就是十八层地狱。”
言罢,一声哨响,两百多响马立即随他撤走。
百姓们过了半响这才敢动一动,然后叫喊的、有叹气的、有纠结的、有趁机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屁股的、还有被吓傻的,街面上几个泼皮趁着人们混乱的时候拿走别人的东西,此时也没有人计较了,马太岁要屠城了,谁还顾得上身外之物。
“赶紧去潼关啊,晚了,马太岁屠城可就难办了。”
“去潼关,有张将军,有康将军,咱们就安全了。”
“是啊,康将军可是潼关第一将啊!”
“也不知这个曹二郎是谁,这么大胆子。”
安乐乡的店家们也没心思做生意了,说他们准备去潼关避一避的,曹跃只好心中苦笑,自己连累了同乡。他从房子上顺了下来,曹老汉也走了回来,见到儿子,两人立即相互点了点头,离开羊肉泡馍店。
曹老汉道:“万幸他不是来找你的,儿子,咱们回去收拾收拾也走吧。”
曹跃同意道:“爹,咱们连夜就走,去天津,咱们有九百多两银子,怎么也能活得挺好了。”
曹老汉道:“是啊,唉!走之前去给你爷爷和太爷爷,太太爷爷和祖宗们上一炷香,这以后回来就得等马太岁老死了。你爹我估计这本子回不来了,回不来咯……”想到因为马太岁的原因再也不能落叶归根,曹老汉顿时老泪纵横。
父子二人窃窃私语走过一个写字算卦摊位,那写字算卦先生原本怡然自若地坐在字摊前收拾摊位,见到曹跃吓了一跳,赶紧定了定心神,撩了撩袖子冲曹跃招招手说:“这位先生脸上带着煞气,怕是最近要有难啊。”
曹跃和曹老汉顿时停住了脚,走到算字先生跟前,曹跃一手按着飞刀,笑着问:“怎么?你仔细说说。”曹老汉对儿子太了解了,忙牵住了儿子的衣袖,意思是都是乡里乡亲,不要再杀人了,这先生不是响马。再者自古以来有不杀读书人的习惯,他着实不想看到儿子对读书人下手。
那算字先生没注意到曹跃私下的举动,强自镇定坐了下来,笑道:“我看你三煞聚顶,最近恐怕是惹下人命恩怨了吧,冤鬼索命,活人报复,先生怕是有一劫难。”
曹跃笑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啊。”
曹老汉忙道:“我儿子怎么避难?”
“这个嘛……”算命先生手指捻了捻故意考虑许久。
曹老汉忙奉上五十个大钱过去。
算卦先生摇头说:“躲过此劫,非得白银五两不能少。”
曹跃冷冷地掏出五两白银放在算卦先生跟前,说:“你要说得好,我就给你五两银子,要是说得不好,我就给你五拳。”右手用力一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了,如此五拳下去,这读书人非得成为下一个镇关西不可。
算卦先生收好银子笑道:“从壮士的面向上来看,近日金火旺盛,然子冲日,日食金,正所谓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壮士过去百日怕是风生水起做事顺理成章,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险阻吧?那是因为正是壮士你的旺日,不过正所谓水满则溢,正因为壮士日满则亏,一帆风顺,却忘记明箭暗箭明刀暗刀了。从昨日开始便是壮士的逆势时间,这一段时间里,壮士即将处处受阻,惹小人惦记。想要破解灾难,便要走正道。”
“什么才是正道?”曹跃问。
算卦先生道:“所谓正道,就是走壮士符合命理的一条路,壮士属金命,何为金?兵戈刀马为金也,我送壮士一计可化解灾难。”
“先生请讲。”
“不如投军去吧。”
曹跃心中一愣,难道这厮算出来自己要投靠袁世凯?
算卦先生道:“我送壮士一个字,绿。”
“什么意思?绿……绿帽子?”曹跃气道。
算卦先生扶了扶差点掉在地上的瓜皮小帽,哭笑不得说:“当然不是绿帽子。”
“那是什么意思?”曹跃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壮士自行参悟吧。”算卦先生高深莫测地说。
曹跃一把抓住算命先生的脖子,道:“你若是不泄露,今天就跟阎王爷说去吧,说自己不肯透露天机被杀,估计还能做个小鬼官。”
算命先生吓得够呛,心说果真不愧是杀响马如杀草芥的曹二郎,身上凶煞之气太甚了,忙道:“我说,我说,我的意思是不如您去投奔绿营当兵——我算卦算出来的,别问我为啥,我只会看卦。”
曹跃皱了皱眉,曹老汉连忙感谢拉着他走远了,两人唯恐在街上太久被人人出来便匆匆离开乡里。所幸乡里唯一认识曹跃的神婆今天一早被另一个乡下村人请去驱邪了,所以乡人即便听说过曹二郎,也没见过曹二郎本人。
等两人离开这算卦先生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曹二郎啊曹二郎,幸亏三天前我也在潼关县城,听到了你的消息跑去城门口多看了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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