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by坐化菩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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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嗔怒地打他一下，他大笑着闪开。
　　“宋妍怎么没有来？”
　　“她跟朋友出去玩去了。”放下小家伙，尹博文往草地上一躺。“唉，一回来就不理我，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她笑出声来。哪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女朋友的闺中密友？
　　他轻轻瞟她一眼，嘴角一弯。
　　“见到他了？”
　　她一怔，笑容渐渐隐没。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笑，眼里跟他一样冰冷。”
　　她无言地笑。博文总是能看透她的心。
　　“妈咪，嘟嘟玩——”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草坪另一头。
　　“嘟嘟自己去吧，妈妈在这儿看着你好不好？”她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又加了一句，“不能摘花，知道吗？”
　　“Yes！”蹦出一句英语。
　　*　*　*　*　*
　　小家伙迈着两条小胖腿跑过去，趴在草地上不知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又开始打滚，滚着滚着，碰到一双腿——
　　“爸爸。”抬起小脸喜滋滋地唤道。
　　“小家伙。”隐在树后的男人轻笑一声，蹲下去看着他。“你爸爸在哪儿？”
　　“那边，”小胖手一指，“还有妈咪。”
　　蓝宇翔的目光变得幽暗。
　　爸爸、妈妈、孩子，就是幸福的一家。刚才，他看到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情景，以及博文和她之间的亲密无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嘟嘟，告诉叔叔，”他拍拍小家伙的头，“妈妈过得开心吗？”
　　“开心，”嘟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妈咪笑，帅帅。”
　　蓝宇翔缓缓一笑。
　　明知道小孩子不懂大人到底开不开心，但是，亲耳听到嘟嘟说出“妈咪笑”三个字，心里还是宽慰不少，尽管带着锥心的痛。
　　“爸爸对妈妈好吗？”
　　“好！”嘟嘟一刻也闲不住，在地上乱蹦。“爸爸好，妈咪好，阿姨好，阿姨喜欢我，他们都喜欢我。”
　　他无言地摇摇头，不知道小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再询问些什么，那边传来温柔的呼喊声——
　　“嘟嘟，你在哪儿？”
　　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走过来。他站起身，从树后上前一步——
　　江若晨脸色一白。
　　蓝宇翔静静地立在她面前，眼底情绪万千，脸上却平静无波。
　　“若晨！”尹博文跟着走上前，搂住她的腰。“宇翔，不在公司待着，怎么有空跑这种小公园来？”
　　“路过。”轻轻的两个字。
　　“你带嘟嘟去那边玩吧，”他示意身边僵硬着身子的女人，“我跟宇翔叙叙旧。”
　　江若晨抱起嘟嘟，沉默着快步走远。蓝宇翔的目光跟随她的背影，久久不肯移开……
　　“喂，”尹博文不满地捶他肩膀一下，“那是我老婆。”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将身子倚在大树上，沉默半晌。
　　“你们……”艰难地开口，“很幸福。”
　　“还行吧。”
　　“你不是说她在澳洲吗？怎么又来了。”
　　“呃——”尹博文摸摸鼻子，“她想我了，所以跟过来。”
　　蓝宇翔静静地看着好友，半晌不说话。
　　“你们没有住在一起。”
　　“是啊，”回答很理所当然，“她说想多陪陪父母，所以先在父母家住一阵子。”碰了碰他的肩，“喂，你以为我们分居啊？放心，我们感情好得很。”
　　他面无表情，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样子，尹博文忍不住长吁短叹，无奈地走过来、走过去……
　　“嘟嘟可爱吗？”突然开口。
　　蓝宇翔笑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嘟嘟，他的心就暖暖的。
　　“当然可爱，”尹博文笑开脸，自言自语，“我们家嘟嘟小坏蛋，是最可爱的小坏蛋……”瞟他一眼，嘴角的笑容变得复杂。“你不是路过吧？”
　　蓝宇翔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直守在这儿？”
　　仍然沉默。
　　“你还爱她。”
　　他猛地抬头，冷冷地盯着好友。
　　“她是你的妻子，”一字一句，“我早已退出。”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一直这样就好，不要辜负她。”说完，掉头离开。
　　尹博文耸耸肩，转身走向草坪另一头的母子俩。
　　“他走了。”
　　江若晨缓缓站起身，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清冷……
　　“两个人都这么固执。”他喃喃道。
　　她落寞一笑，收回目光，重新蹲下去跟嘟嘟一起玩耍。
　　*　*　*　*　*
　　工作一整天后，桌上堆积的文件终于全部签署完毕。
　　蓝宇翔靠在背椅上休息片刻，又从书柜里翻出一本原版的英文《管理经济学》，拿起钢笔写写划划。
　　要忘记某些人和事，疯狂工作是最好的办法。将自己埋进书中，随着那些枯燥无味的句子上下沉浮，很快就能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有些饿了，才惊觉天色已晚。
　　将目光投向书本，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时候，满满几页纸上全写的是她的名字？江若晨、江若晨、江若晨……空白处全都填满了。
　　想笑，却又悲从中来。
　　她已经很幸福了，就不要再去打搅她的生活。即使自己心心念念全是她，那又能如何？她始终是别人的妻子……
　　知道她幸福，就好。
　　轻叹一声，抓起桌上的钥匙出门。照例开着车四处游荡，心就像在飘在海洋的上空，找不到着落点……
　　经过海边一家小餐厅时，余光瞟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甜甜蜜蜜地搂在一起咬耳朵，正慢慢走进大门。
　　眸光一闪，立即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快步走上前——
　　*　*　*　*　*
　　“尹博文！”
　　听到喊声，男人下意识地拖起女人往餐厅楼上跑去。蓝宇翔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拖住女人的手臂。
　　“跑什么？”声音很冷。
　　尹博文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宇翔哥，你抓疼我了……”宋妍期期艾艾地开口。
　　“哎，放手了！”他赶紧转身，“对妍妍这么凶干什么？”
　　蓝宇翔慢慢放开手，眼神凌厉地盯着两人。
　　“应该我来问，”一字一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尹博文打马虎眼，“也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说什么啊？”
　　蓝宇翔深吸一口气，把熊熊怒火强压下。
　　“宋妍，你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用你管。”她皱皱鼻子，小声回答。
　　“吃饭嘛，”尹博文暗暗推她一下，“朋友之间吃个饭又怎样？”
　　“是吗？”蓝宇翔冷笑一声，“正常朋友，有这么亲密吗？”
　　宋妍夹在中间，左看右看，委屈地撅起嘴。
　　他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拖进旁边的一间空包厢。尹博文呆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上去。
　　“宋妍！”蓝宇翔狠狠甩上门，“你给我老实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说了……不用你管嘛。”她战战兢兢。
　　“不用我管是吗？！宋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尹博文是有妇之夫，你这是插足做第三者！”
　　她撅着嘴不说话。
　　“马上回家，不许再跟他见面！”
　　“宇翔哥——”她跺脚，“你很讨厌。”
　　“就是，”尹博文讪讪地摸摸鼻子，“什么第三者，说那么难听……”
　　蓝宇翔猛地转身面对他。
　　“她呢？”揪住他的衣领，脸色铁青。“她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嘛，”尹博文打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蓝宇翔怒不可遏，“她是你妻子，你却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用不着你管。”
　　“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宋妍？！”
　　“说了不用你管。”
　　“我为什么不能管？江若晨是你妻子，你们还有一个孩子！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她、对得起嘟嘟——”
　　“Shut　up！”尹博文忍不住骂出一句。“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你——”蓝宇翔一时语塞。“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
　　“三年前你不也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吗？”尹博文顶回去，“结果怎样？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你——”
　　“妍妍，我们走！”他搂住宋妍的腰，趾高气扬地打开门走出去。
　　蓝宇翔僵立在原地，一脸震怒，却又无处发泄。握紧的拳头青筋暴涨，几乎要捏断自己的指骨。
　　“若晨，江若晨……”
　　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回荡……

　　第四章

　　黄昏，斜斜的余晖从窗口照射进来，将诺大的办公室镀上一层金色。房间里有浓郁的烟草味道，烟灰缸里也横七竖八地躺着长短不一的烟头。
　　蓝宇翔伫立在窗前，定定地看着指间燃烧的香烟。然后缓缓抬起手，狠狠吸了一口。
　　“咳！”忍不住咳嗽一声。
　　他不抽烟，想学，却总是学不会。他们几个总是嘲笑他，酒令声色这么多年，居然连抽烟都学不会。
　　“我喜欢不抽烟的男人。”
　　这是她说的。所以，即使天天拿着烟练习，内心却仍然下意识地抗拒，恐怕一辈子都学不会吧……
　　想起在别苑遇见她时，她慌张的神情，以及泪。
　　为什么哭？
　　是因为早就知道尹博文移情别恋，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她陷入难堪的回忆？
　　可是，上一次她和博文、还有嘟嘟，明明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这样……种种猜测涌上心头，他狠狠掐掉烟头，拿起桌上的手机。
　　“方哲，叫上云霄，Belief，八点。”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挂掉电话。
　　他们的相聚地点早已从Singleman俱乐部换成Belief酒吧。因为他的坚持。
　　他答应过江若晨，不再去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三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除非有推脱不掉的应酬。
　　早该承认，学不会抽烟、不去俱乐部，都是因为爱着那个女人……
　　那么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吗？
　　*　*　*　*　*
　　八点一刻，方哲和李云霄才姗姗来迟。蓝宇翔坐在小包厢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对两人的到来熟视无睹。
　　沉默。
　　“有问题就快问，”李云霄要抓狂了，“公司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完呢！”
　　一口喝光杯中的烈酒，蓝宇翔才冷冷开口。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跟尹博文一样打马虎眼。
　　“说不说？！”
　　“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方哲嘀咕，“我一个外人，哪知道这种复杂的四角关系。”
　　“宋妍为什么跟博文在一起？”
　　“不知道。”回答得异常干脆。
　　蓝宇翔将目光投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李云霄。
　　“我怎么知道，”李云霄心不在焉，“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神仙。上次去机场接博文，结果把宋妍也接——”
　　“咳咳！”
　　方哲适时咳嗽几声，他立即把话头刹住。两人很有默契地挂上一脸傻笑。
　　“你去接的博文？”蓝宇翔淡淡地问，声音里有压抑的怒火。“也就是说，你们早就知道尹博文跟宋妍在一起，却没有告诉我。”
　　“呃——”李云霄眼珠转了转，“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啊！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去接威威，先走一步。”起身就朝门外走。
　　“李云霄，我从来不知道你怕老婆。”
　　他顿住脚，回头看着一脸阴郁的好友，懒懒地倚在门框上开口。
　　“怕老婆又怎样？”想激他说实话？也太小瞧他了。“你是嫉妒吧，自己没老婆，看到别人有老婆就眼红。”转身就走。
　　蓝宇翔冷眼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包厢，又将目光盯在对面的好友身上。
　　“呃，我想起来了，”方哲干笑，“爷爷还在家等我。”
　　“是吗？”冰冷的声音。
　　“是啊，老人家身体不好，我要多陪陪他。”很正当的理由。然后起身快速闪出门去。
　　门外站在一脸坏笑的李云霄。
　　“嘘。”将手抵在唇边，然后凑到门边听动静。
　　包厢里先是一阵寂静，接着响起摔酒瓶的“噼里啪啦”声。
　　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说一声吧，免得他把酒吧给砸了。”方哲打了个寒战。小心地推开门，很快丢过去几个字。“喂，去找她，女子旁的她。”
　　回答他的，是一个空酒瓶狠狠甩过来。两人逃也似地飞快离开酒吧……
　　站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蓝宇翔脸色铁青。
　　去找她，什么意思？
　　既然从他们嘴里撬不出半个字，那就干脆从江若晨下手……尹博文不是不愿意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吗？
　　他愿意。
　　*　*　*　*　*
　　一大早，江若晨就起床出门买早餐和报纸。父母起得比她早，去了附近的公园锻炼身体；小家伙懂得偷懒，不睡到十点是不会醒的。
　　只有清晨这一两个小时，是最轻松、也最适合思考的时候。
　　一辆宝蓝色的跑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江若晨浑然不觉，拎着早餐袋子和报纸，低头走在安静的街道上。看到旁边的石凳，慢慢走过去坐下，把报纸摊开在石桌上。
　　经济版上有蓝科电子的大篇幅报导，旁边搭配着一张单人照片。
　　蓝宇翔。
　　还是一如既往地儒雅俊朗。不同的是，眉宇间有淡淡的忧伤，眼神很冷，似乎可以冻结整个世界。
　　他的笑容呢？如冬日阳光般的微笑到哪里去了……怔怔地望着照片，忍不住心头一酸，一滴泪落在报纸上——
　　“江若晨。”似曾熟悉的低沉嗓音。
　　她一僵，立即抹去眼角的泪水。
　　“蓝先生。”轻轻打声招呼，不着痕迹地将报纸翻到另一面。
　　蓝宇翔坐到对面，平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哭？”淡淡地问。
　　“眼里进沙子了。”
　　“是吗？”他冷冷一笑。
　　早就看见她盯着报纸上的照片掉泪，却不肯承认……脾气还是这么犟。
　　江若晨端正地坐在凳子上，眼睛望着旁边的大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许是因为那里面极度的寒冷，让她每看一眼，心就碎一次……
　　“博文太关心你了，上次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他都不允许。”平淡的语气，听不出话里的含义。“你说是吗？”
　　她嘴角僵硬地弯了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他静静地凝视她，想从她紧张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她总是不看他，眼神飘忽不定，像隐藏着许多秘密……
　　秘密。
　　冷然一笑，眼底的冰层结得更深。三年前，她就是怀着一桩秘密接近他，如今，还要延续以往的欺骗吗？
　　不管她想隐瞒什么，他都决定，这次，决不放手！
　　“看着我。”
　　她固执地忽视他的要求，目光闪烁着投放在他身侧。
　　“看着我。”他再次开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双眼。
　　她僵住，气息不稳地瞪着他。
　　“这样就好。”他冷冷地收回手。“跟尹博文过得幸福吗？”
　　“幸福。”
　　“知道宋妍的存在吗？”
　　她愣住。
　　“我……”迟疑了几秒才回答，“知道。”
　　“不伤心？”他笑，笑得冰冷。“你默许的？”
　　她咬住唇，努力鼓起勇气对视他。
　　许久，他眼中的冰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暖和柔情……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