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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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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也是这么说的,”素梅露出一点儿笑意,“只是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难受……”
容琳抚慰地拍拍她的手,能明白她的心,乍听老父入狱,只怕也是肝胆俱碎了,一头是爹娘、一头是爱人,那种取舍……“听青杏说世伯、伯母遇赦都出来了……”
“是。本来要把他们接来与我同住的,我爹死活不肯,说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决不肯离了故土!”素梅苦笑。
“怕也是在离姐姐最近的故土吧?”容琳想起青杏说的偏僻之地。
素梅笑了,轻拍了她一下默认了,“只是他老人家到现在都不拿正眼儿看我!”
容琳也苦笑,遇上那么个耿直的人,她也无有良策,素梅见她忧心,反嘴角一翘笑了,“这个你倒不必忧烦,我娘说了,就算他不理我,也不能不理他的外孙,将来等我肚里这个小东西生出来,我看他老人家怎么来求着我要见!”
素梅忽露出孩子气,容琳忍不住笑了,素梅却对着她的笑脸道,“还有一桩,我家的田产也并不是充了公,而是我爹托人变卖了,所得给了那些阵亡将士的亲眷……”
“姐姐,我又不是你家的账房,这个你却告诉我!”素梅突又来了这么一句,容琳好笑,忍不住掩口。
“我是怕你听青杏传的那些有头没尾的话信以为真,白白冤枉了好人!”素梅嗔怪,这才是她急急找了来的根由!
“小姐,都是青杏冒失,才给你和将军添了乱,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您也别生气了,等回去后,青杏自个儿去找将军,任将军要打要罚,青杏都绝无怨言!”两位小姐一直说个不休,青杏总算得着机会插话,这世间若有卖后悔药的,她定会头一个去买了来!
“糊涂,这又与你何干?”听到说起昊琛,容琳面色淡了,薄责了一句,欲把话题带过。
“妹妹,你现已知道昊琛不是青杏说的那样人,还要这么负气?”素梅又是难信又是不以为然。
“姐姐,我从未疑过他!”更遑论负气!在最混沌茫然的时候,她也决不信昊琛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素梅说了,只让她更信服于她夫君的胆识担当而已。
“那你们还闹到这一步?”听来的话做不得准,青杏亲眼所见的却不会出错吧?况且她易装出走可是抵赖不了的!
“就没有青杏说的这回事,我也会如此!”只不过遇到他们却是个意外。
第179章 邂逅(四)
“就没有青杏说的这回事,我也会如此!”只不过遇到他们却是个意外。
“妹妹,你这话是何意?”自见了面,容琳一直都是柔声淡语的,忽把话说得这么硬绝,由不得素梅不吃惊。
“我家里的事,姐姐已听说了吧?”话说出去,容琳便回复了恬淡——她和青杏以那般怪异的行止出现在这里,不管是王妃的身份还是昊琛旧友的身份,素梅都不会不问,青杏也不会不说,与其让她费心疑猜,不如据实以告。
“略知一、二。”素梅点头,知道的是青杏说的,不知道的是容琳怎么想的。
“事关重大,情非得已,容琳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也说是下策!”容琳既把话说出来了,素梅正好畅所欲言,她可正为不知怎么劝容琳回头犯愁呢!“妹妹此行是南下救父,孝心可表,姐姐自愧弗如,只细究起来,妹妹这番行为却有诸多不妥,不知可愿听姐姐细说?”
“姐姐请讲!”容琳恭声。
“那姐姐可就照直说了!”素梅显然是有备而来,张了口就侃侃而谈,“妹妹此行不管为了什么,说起来都是背夫离家,这却是为人妇的大忌,传扬出去,你的名声、昊琛一家的名声会如何,你可想过?”说到纲常伦理了,素梅不再是随和亲厚的姐姐模样,隐隐已是王妃的气势了,倒让人无从想她也曾恣意任性过的。
“是以容琳才易服改容、避人耳目……”
“那又能当得了什么呢?障得住外人的眼,亲族里可不会不透风声!”
“透了风声又怎样呢?终不过也只是风声!”容琳少有地倨傲,“只要昊琛不往狭窄处猜疑我,旁人又能说出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昊琛不会猜疑你?他对你发怒……”
“他不是猜疑容琳!”容琳瞥了青杏一眼,叹那丫头还真是知无不言、言必离题!“昊琛不过是为了阻止我回京,才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他提到振轩的事,该也是因为此——她当时确是心灰意冷的,恨他曲解了她,过后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不过是借着那么个幌子逼她有所顾忌、不能为所欲为而已!
“既知他阻止,为何还固执己见?”
“总有不得已……”
“什么样的不得已会让妹妹失了分寸?需知‘男主外、女主内’可是古训,斡旋营救本该是昊琛的事,你却要强行出头,如此鲁莽你是要置他的颜面于何地?”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古训不管她内心里怎么看,在世人的眼里却是金科玉律,稍有违背便成了牝鸡司晨,从女子本身来说是不修妇德,再往重里追究可就辱及门楣了,容琳从诗礼之家出来的,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吧?
“姐姐言重了!”容琳欠身,素梅王妃一句紧似一句,倒让她难以招架了!暗自吸了口气,她缓缓开口,“姐姐,容琳确是有一己之私,才会顾念不及将军……”
容琳面上露出忧戚,素梅看了倒不忍再拿出凌人的气势相逼,直眼瞪了她一阵,才跟着缓了一口气道,“什么一己之私?”
容琳对着素梅带了苦意地笑,笑得素梅心尖都跟着颤了一颤,“寸草难报三春晖,容琳深怕有一天会子欲养而亲不在……”哪怕她此去不过是见爹娘最后一面,至少,余生无憾……
容琳的话中悲戚意味甚浓,素梅听得勃然变色,“打嘴!”她厉声,“官场浮沉不过是寻常,哪就象你说的那么不可救药了?怎么就想到那么不堪的下场?!……”
“姐姐,”容琳感激地笑了笑,“若是寻常,昊琛何需苦苦阻拦?若是非常,我又焉能坐视?”
容琳轻轻道出,目中尽是瞭然,素梅哑口——她都想得这般通透了,旁人还能说什么?默然半晌,方勉强道,“他既告诉你这事都在他身上,你何不信他一回?”
“容琳不是不信,”容琳微笑,轻浅柔美的笑意中却似有太多的情愫,“容琳是不忍……”不忍那个人殚精竭虑、进退维谷,不忍他在忠孝情义中备受煎熬……就像她,何尝不愿不负春晖不负君的?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最终,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他是男人,该有这番担当的,你又不忍什么?”同是女人,素梅如何不知容琳不忍的是什么,一时反不知该怨她还是昊琛好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将军夫人,凡事不管不问,天塌下来交由他去……”
“姐姐——,”容琳叹息,素梅不兴师问罪她就感激不尽了,哪还指望她做盟军,“这是一盘将死的棋了,谁都动弹不得,谁又都不肯推枰认输,”他们僵持着,苦的只能是她的爹娘,“总要有人搅动棋子,对峙的双方才好接着再往下!”她行的是一招险棋,却也是最有可能起死回生的一招——皇上把爹抓起来,拘而不审,这其中大有文章,不能不让人想到项庄舞剑,只不过那沛公是爹也好、甚或是昊琛也好,她都少不得要做一回项伯了!
“你是打算拿自个儿去试探?”素梅也是经历过政事变迁的,听容琳一说便略知她的想法。
容琳却摇头,“姐姐谬赞了!容琳不过是不甘束手以待,想着要尽己之力罢了!“至于牵她这一发会如何的动全身,她想象不出,只模糊地信棋局要有了新的变化,昊琛必会在混乱中寻出头绪……
“光想着要尽己之力就匆忙上路,你……你说你一个女子就算到了京中又能做些什么……”素梅不赞成。
“姐姐,能做什么只能等我到了京中再见机行事了!万不得已,我还有告御状一条路可走!”
“告御状?”素梅吓了一跳,“你连个品阶都没有,怎么上得了金銮殿?你以为皇上会像百姓般在大街上四处闲逛等着你去拦轿喊冤?”心思一转,忽道,“不如我和帖尔汗敦请父汗上书……”
“千万不可!”容琳不等她说完就拦下了,“姐姐的好意,容琳心领!”爹此时不过是结党营私,若是可汗求情,那只怕又加了更大的罪名!“容琳的亲族中有皇眷,要见皇上却是不难的,姐姐且请宽心!”她的族谱素梅无从得知,含糊说了料她也无从生疑。
她的笃定确令素梅信以为真,眼瞅着她道,“你是非走不可了?”长谈至此,素梅也说不好自个儿是想把她劝回平卢还是助她上京了。
“姐姐,恳请体谅容琳这一片心!也请体谅昊琛的难处!”勿给昊琛通风报信,否则难题依旧!
“你呀……”
素梅叹息着回了寝帐,帖尔汗象早猜到了结果,“她不肯回去?”不往南去先往西行,明摆着是不让李昊琛追踪的。
素梅点头,“我也不知怎么样才好了!”把和容琳说的话学了一遍给帖尔汗,帖尔汗听得眸光连闪,直到素梅不说了才撇嘴道,“他倒好命!”想了想,附耳对素梅说了一阵话,素梅惊骇出声,“帖尔汗,你!你怎么能……”
帖尔汗充满威胁地对她摇首,脸上掠过邪恶的笑……
第180章 噩耗(一)
听昊琛说出“今日议事到此,”副将佐领们都似松了口气,齐齐叉手为礼,鱼贯而出,昊琛未等起身,昊瑱去而复返,“三哥,帖尔汗部遣了使者来,你见不见?”
昊琛的剑眉连日来几要贯成一线,闻言更挨得近了些,挤出明显的沟壑,“问他何事,你酌情去办!”今日已是容琳出走的第四日,他不过是强自约束着才未在部众面前失态,实在没心思去和什么使者交涉什么亡羊失马的事!“问他们几次三番地来纠缠是不是急着被撵到孔雀河以西!”
昊瑱点头,暗骂帖尔汗是病入膏肓了——他寻衅已非一回两回,平常怎么样也就罢了,现如今这节骨眼儿,他却来凑热闹,真真是可杀不可救了!
看昊瑱大步往外去了,昊琛自叫亲兵备马,错眼的功夫,却见昊瑱又回来了,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三哥,来人说他有信物在身,必要见你!”
昊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神色顿时一凛:“我去见他!”
回纥使者似早猜到会如此,一见李昊琛即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张口却毫无谦恭之意,“威远将军,我家王爷让我来向您请教……”,话未说完却被李昊琛劈头打断,直把取自昊瑱手中的匕首擎到了他的脸前,“此物你自何处得来?”
“这话该我先问将军!”使者并未被李昊琛的急怒吓到,反冷笑了一声道,“此物乃是我家王爷的护卫统领阿不提大人的随身之物,人在匕首在,如今却只见匕首不见人,我家王爷特让我来请教将军,阿不提大人如今何在?”
“你家王爷什么时候请我们替他看着这阿不提大人了?”昊瑱也冷笑,学着那回纥使者。三哥乍看到那雕花匕首时的模样还让他误以为和小嫂子有关,岂不知是白高兴一场。
“李将军此言差矣!”使者竟是识得昊瑱的,张嘴叫出他的名号,“威远将军既是平卢守军统帅,身份就相当于父母官一样了,理当保着境内官商民卒的平安,阿不提大人因犯过流落平卢一带苦修,如今既有失踪之虞,自该来……”
“什么自该来?平卢的父母官是我爹,你们王爷要找的该是节度使大人!”昊瑱懒得再听他的强词夺理,还“理当保着境内官商民卒的平安”,能保着天下都平安的那是玉皇大帝!“我倒有句话要请教你们王爷,你回去就说是平卢李昊瑱问的,问他男人要怎么样才能鼠肚……”
“老四!”昊琛喝止,犹嫌不够,又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使者却似春风抚柳了,“威远鲁钝,未识阿不提大人的真面目,竟不知你们王爷的贴身护卫在平卢出没!”象未看出使者的态度因此语变得局促,依旧蔼声,“阿不提大人的性命包在我身上,只我却要请问他的匕首因何到了你们手中?莫不是,阿不提大人传递……”
“将军请勿妄疑!”使者如何听不出昊琛是在暗示什么——两族交好却不意味着什么都可以互通有无,担了“奸细”之名的照旧可以格杀勿论!想不到威远将军会对阿不提大人作此推论,使者奋声抗辩,“此物乃我们从三个汉人行囊中搜出来的,他们鬼祟行事……”
使者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昊琛却不由着他往下,目光炯然地盯住他,沉声,“他们人在何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帖尔汗,你竟帮了我一个大忙!
“是啊,他们人在何处?你放心,威远将军一定会对他们严加惩戒,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快说,快说,他们人在哪儿!”昊瑱直要喜出望外了!
使者狐疑地看看两位将军都不大正常的反应,暗暗起了戒心,微微后退了两步,才冷冷地道,“他们自知罪责深重,竟趁我们守备不严时脱逃了!”
“脱、逃了?”昊瑱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们沿哪条路跑的?”昊琛手中的匕首都快攥成齑粉了,所幸人倒还未乱了心神,有消息总比无音讯好!“我会派兵沿路追寻,必给你们一个……”
“将军倒不需费心了!”使者似满意于他的公正,脸色和缓了些,“他们匆忙出逃,加之驭术不精,车马跌到山崖底下……啊……唔……咳,咳!”
“三哥,你要掐死他?!”昊瑱冲上来,强力掰开昊琛的双手,把使者解救出来,看着嘶咳不已的人,也恨不能一掌劈死他,“哪个山崖?!”
使者眨巴着已咳出泪的双眼,还不敢信两位仪表堂皇的将军转眼就变成了雷公,勉强顺过一口气,预备要拿出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来挽回些颜面,却在看到要吃人的昊瑱和比他更可怕的昊琛时惊惧垂首,不情愿道:“青、青峰崖!”
此言刚出,昊琛已飞马而去,回纥使者还在纳闷他何时上的马,眼前又一道人影一闪,昊瑱也紧随其后而去!眼见着吓人的都走了,回纥使者舒了口气,正要施施然走开好回去复命,却听滚滚烟尘中有人大吼,“子安,带上他!”
随着一声响亮的应答,可怜的回纥使者已被人掠上马背,子安领了人快马加鞭要追上昊瑱,昊瑱却拼命抽打着疾风,想着要追上昊琛,想着能赶在他前头到达青峰崖,想着他先勘察一番,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于是跟三哥道“受惊”……却,只是想想而已!
在使者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他所说的坠崖之处,昊瑱只往数十丈的崖下一探头便觉目眩,他从不惧高,今日却怕见那依稀的人形和四处散落的车板!匆匆一瞥回头对昊琛笑道,“走吧,三哥,只有两个人……”
昊琛不答言,只在腰间缚了索子,将另一头扔给子安,一纵身,已往崖下而去!
昊瑱顾不得叹息,忙也学着他的样子,紧跟着落到崖底!
崖下是一片开阔地,矮矮的灌木,如茵的绿草,一条湍急的山溪奔流而下,与奇形怪状的山石碰撞着,飞溅出森森的寒意,山溪里,破碎的车板横梗着、兜连着,不肯畅快地顺流而下,似一种无望的挣扎,溪边相隔不远倒卧着两个人,一个面朝下的,看装束是个小厮,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侧卧在溪边,幞头已散,长发披垂遮住了一些眉眼,手落在溪水里,被冲刷成一片惨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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