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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的朱砂痣-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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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扶着日旭的手说道:“早去早回,母亲在家里等你。”
原以为梁府的人会和全程的百姓一同到城门欢送一众将士,婆婆却告诉我道:“月华,一同去将军楼吃一顿素斋,为日旭的凯旋祈福。”
我点头答允后,对着婆婆小心的说道:“月华想去城门送送将军。”婆婆没有说什么,答应了。
此次送行的百姓并没有前次归来时的多,但是情绪依旧高涨,人流川溪。远远望见一面大旗上迎风飘动的“梁”字,身边的百姓都开始欢呼起来,日旭身披黑亮的铠甲,骑着踏雪缓缓而来,神色肃然坚定,两眼炯炯直视前方,巍峨不屈。路旁的人群中有看见自己的亲人在随行的队伍中的女子,拼尽了全力挤到最前方,把怀中热乎乎的馒头递了上去,两眼汪汪却依旧笑了出来;也有年迈的母亲无力挤入人群,只能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张开缺了牙齿的双唇颤抖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夫君……夫君……”我大声的喊叫,不停的挥动着双手。日旭似乎听到了我的喊声,微微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我的身影,“梁日旭……梁日旭……”我大声的喊着日旭的名字。
周围吵闹的人群有些静了下来,日旭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的影子,对着我一笑。
我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梁日旭,我在家中等你回来……夫妻情深……生死相托……”
日旭一直回头望着我,从厚重的铠甲中掏出昨天我送的那个香袋,微微笑着。我拍拍自己的胸口,不停地挥着双手,努力地笑着。
日旭离开已经快一个月了。边境传来的消息却另人费解,羌族和日旭只有一次正面交锋,时常躲避主力,而进行一些周边的突袭,因为不明白羌族的行军策略,日旭也不能冒进,只的驻扎边境,暂观敌情。
刺客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进展,那些刀剑是并不是都城内打铸的,而安排这个杂耍表演的礼部官员早已死无对证。唯一的线索便是那突然死去的刺客所中之毒,乃是南方边陲独有的曼陀罗,只要皮肤稍稍接触些许粉末便会毒入神经而死。
一直惦念着日旭所说的二十万两银子,我更加用心和频繁的进出白府,并且把一年来贩粮所赚的银子全部从银号中提出兑换成了黄金。
正是一个月之期,我坐在北阁忐忑不安地拿出日旭留给我的信笺,信封上苍劲有力的“一月之信,月华亲启。”直刺我的眼底。小心地拨开封蜡,抽出折叠的信纸,却被一路狂奔的心儿打断了:“军师来了,好像有姑爷的消息,让小姐过去烟雨楼。”
第七十章 粮困(一)
我小心搁下手中的信笺,快步往烟雨楼而去。日旭有消息了吗?气喘地倚在烟雨楼的门边,看见严丹正在大堂中来回踱步。
“是否有将军的消息了?还是将军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我一脚跨进屋子,担忧的问道。
“夫人莫要着急。”严丹转身看着我,神色还算是平静,“昨夜接到将军从前线送回的战报。羌族依旧未与将军正面激战,双方都按兵不动,僵持在边境之处。”
我松了一口气,抬手请严丹坐下,小心地问道:“军师让月华前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告知这一个月来维持至今的作战情况,一定另有原因。将军出征前,嘱咐月华凡事要和军师商量,如果军师相信月华的话,有话也不妨直说。”
“将军除了送回军情,还有一纸上书。”严丹少有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军队抵达边境驻扎后,军营外每日都有前来讨饭的灾民。将军还说,有能力逃走的都已经往都城这边而来,可是大部分百姓因为受灾时间久,而困在当地,开始时还有一些稀饭可以充饥,但这几个月来,当地的百姓吃的都是树皮和菜根。”
我大惊失色的问道:“当初将军不顾你们的反对,一力支撑打开军粮赈灾,怎么还有如此多的灾民忍饥挨饿?”心中想到日旭对百姓的悲悯之心,恐惧渐渐加深。
“军粮毕竟只能解燃眉之急,而且边境之地鞭长莫及。如果有那二十万两银子……”严丹无奈地说道:“将军的爱民之心有时候让人可敬又可恨!”
我的心又是往下一沉,却已有预感的问道:“将军他可是又把自己的军粮拿出来给了百姓?他只带了三个月的粮食,而如今却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
严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有些绝望的靠向椅子,闭上眼睛睫毛却不住的颤动,“将军上书就说了这些?有没有开口让皇上送粮?”
“夫人,你知道将军的脾气。”严丹的表情我无法看见,只是他的声音听来太过无奈,“将军的确是希望皇上可以送粮,但是不是军粮而是灾粮和盐。”
“怎么还有盐?当地的物资已经匮乏到那种地步了?”我睁开双眼不置可否的问道:“那将军岂不是又给了皇上一个大难堪?皇上又是怎么说?”当初用军粮来赈灾,日旭虽然是体恤民情,但是却显得皇上待民的狭促。
“皇上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苻清流。”严丹若有所思的说道,“苻清流说要查清国库与户部的官员商榷后便上书意见。”
“那是不是可以从现今的军粮中先拨一些过去呢?”我还是为日旭的处境担忧不已。
严丹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也想这样。可是将军出征前千叮嘱万叮咛不能动那些军粮。夫人应该知道有一些将领都已派去驻守要塞,将军把粮食都留给了他们。”
我明白事情的纠葛,皱着眉问道:“军师觉得皇上的为人如何?”我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日旭延承了梁家对朝廷的效忠,自然不会与我在背后议论皇上,但是严丹这么一个圆滑而不失骨气的谋士,也许会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夫人的意思是将军此次的安危都系在皇上身上?”严丹似乎还有一丝保留,绕着弯子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皇上究竟是如何看待梁家的?前次皇后下药害惠妃,真相就是如此?”
“夫人怎么牵扯到那件事情上?”严丹不解的问道,手指开始敲击着桌子。
我倒也平静的说道:“前些日子,因为一直不愿意谈及去无色宫的事情。近来心境舒缓了下来,仔细想来觉得当时皇后的话语有些蹊跷,似乎提过她所有一切都是听命于皇上。”
“如今皇后已经疯了,追究这些已无必要。”严丹摇了摇头,叮嘱我道:“在我看来,皇上太过软弱也不干脆,并无掌管天下的能力,一遇事情便交给手下的大臣处理。”
“皇上会不会觉得梁家执掌兵权过于强硬,暂时先隐藏自己的真意而做出这番假象?借苻清流等文官压制梁家便是最好的证明。”既然严丹并不隐瞒自己的看法,我也就大胆的说道。
“想不到夫人的心思也如此之深。”严丹闪过一丝疑虑,随即说道:“如果皇上真是如此之人,那么我们也是避无可避。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恒久不变。”
“只希望我是多虑了。”刚才严丹的表情落入我的眼里,我坦白的问道:“军师刚才听了我的话,是不是把原先想拜托我的事情又藏了回去?”
严丹勉强地笑了几下,说道:“既然夫人已经明说,我也就大胆托付给夫人了。”
我微微一笑地说道:“我本来就应该相助将军,军师何必如此客气?军师可是让我回家劝说我父亲,尽力相助将军?”
“费尽心思也只想到这个方法,毕竟现在只能看户部的情况。”严丹点了点头,急切地说道:“如果不是将军用话把我留在都城,我宁愿与将军并肩作战。”
“将军最信任的便是军师,让军师留在都城掌控全局,说明将军更担心刺客的事情。”我宽慰着一脸懊恼的严丹,接着说道:“与其劝说我父亲这样一个寡情之人,到时候被他用莫名的理由推托,还不如直接找苻清流来得干脆,就算拒绝也有一个直接的理由。”我和苻清流之间应该可以坦然相对,晓以大意,相信苻清流也不会只顾私仇。
“我原本也这样打算过,可是觉得困难更大。夫人,你有几成的把握?”严丹思索着问道。
我实话说道:“如果是苻清流的话,有五成把握;劝我爹,便是一成都没有。”
严丹点了点头默许了我的想法,随后便再三叮嘱我要小心后,匆匆离开了。
交待平管家替我送一份拜贴到苻府后,我缓缓地走回北阁,日旭背负的到底是梁家的责任还是整个武朝的重担?重新拾起摊开的信笺,一字字读来:
吾妻月华,抬笔写完这四字,我便笑了又笑,不知如何诉说我此刻的心情。不舍之情荡然于心,却只化为保重二字叮咛于你。只是一月之后,你又是怎样的状况,我揣摩再三也不能了然于胸。莫非真的是越在乎便越不能明白一个人?只是没有我在睡榻之旁,你可会受困于噩梦而不能入睡?只盼你一切事情勿沉于心间而作茧自缚。你曾问母亲因何而转变?抱歉至今没有对你坦诚,归宁那天我见到了从书房中跑出的你,自那刻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守在你身旁,因为你的那种神情我不想再看到,太过触心。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把从岳母那边听来的你的过去都转述给了母亲,但是见到你舒展眉心与我谈起母亲,我真得很高兴。母亲最是心软,听到你并不快乐的过去,她落泪了,想来一定会好好待你。定不负相思意,你可有予我相思?一个月没有见到你的我,此刻依旧与你在一起,共望那一片蓝天白云。珍重!
望着空中云随风变,似乎身旁就是日旭温暖的身影,习惯这个东西越来越不能让人明白。
“梁夫人是来找莞姑娘的吗?”第二天我刚从轿中走下,便被老徐拦在了门前。
第七十章 粮困(二)
虽然同情他的遭遇,但是此刻的我有着更重要的事情,便端着架子说道:“昨日梁府已经派人送来拜贴,徐管家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拒客于门外?”
“小人不敢。”老徐一双眼睛瞪着我,语气不善的说道:“只是小人不懂拜贴的意思。夫人一个家眷找我家大人有何贵干?”显然,老徐不愿意我和苻清流见面。
“是苻大人让管家你问的吗?”我上前一步,把老徐逼退些许后,板下脸孔说道:“天下之事多得很,苻大人身为朝廷的尚书令,无论事情的大小都应该管。请管家带路吧。”
老徐终不想与我在门前闹起来,不情愿的把我带到了一间偏厅,依稀就是当初我送小雪前来的那间。转眼间不过半年,却早已物是人非。
我在老徐离开前,故意强调:“徐管家,奴家虽无过人之处,但是却有超乎常人的耐心。”为防老徐把我一人丢在此处许久后,又以苻清流公事繁忙没有回府,把我扫地出门。老徐低着头退了出去,显然被我道破了他的打算后。
我看这偏厅前方挂着的山水图,空远寂静令人向往,看着便入了神,仿佛自己已经到世外桃花源,自此逍遥快活,不问人间的烦恼之事,但身旁之人的身影依旧模糊。
“梁夫人特地来找在下,不知为了何事?”苻清流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到了我的身后。
我背对着苻清流,恳切地说道:“苻大人的伤势过了一个月应该已好了吧?”眼前尽是当日的混乱场面,最清晰的便是苻清流用尽全力替我挡下刺客的那一幕。
“苻某命硬,这区区的小伤早已好得差不多。”苻清流冷淡地说道:“夫人这次来找苻某,应该是为了梁大人的事情吧?只是朝廷之事不是夫人应该插手的。”
我转过身子,按着早前想好地说道:“朝廷之事的确不是我一介女流能够过问的。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插手,只是国家兴亡也有一份我自己的责任,希望苻大人也好好替百姓着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夫人此话很是严重,难道苻某压榨百姓了不成?”苻清流难道真的要借此机会除去日旭?只是瞧他的神色确是对我的话颇为不悦,“原来苻某在夫人心中不过是一个小人。”
“比起将军,大人待百姓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有所忽略呢?”我认真的问道,转过语气委婉地说道:“苻大人的心中除了百姓,更多的是血海深仇。虽然我这样说是冒昧了,但是也希望大人想想月华说得是否正确?”
苻清流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很不屑地说道:“梁家的人动不动便是抬出百姓和大义,骨子里却奸诈狡猾,十足的伪君子,亏你还说什么一心为了百姓。”
我走近几步,缓和的说道:“那是上一辈的恩怨,更何况事情的真相也并不一定如此。难道在苻大人眼中,梁日旭也如此得不堪?他的手下和周围的大臣都衷心待他,是为何故?倒是大人常常与我父亲这样的卑鄙之人走在一起,是利用也好是趣味相投也好,比梁日旭好得了几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梁夫人就这样看待自己的父亲?”苻清流的脸色有些难堪,“看来夫人受到的迷惑不小。”
我叹了口气说道:“月华的母亲是如何死的?受灾的百姓为何越来越多?大人真的就觉得那么简单?月华的父亲是一个泯灭人性的魔鬼,如果大人还有一丝对月华的信任,大可以仔细查证。所以,月华恳请大人,不论多么困难,无论筹集的粮食有多少,请送一些到边境。”
“你为了梁日旭求我?”苻清流抓住我的手臂,“可是你又知道多少真实情况?那日我赶到白府是为了什么?我难道就不知道白松诚在我背后耍的把戏?”
“那二十万两银子你知道在何处?”我生出一丝希望的问道,“就算我们暗中拿回这些银子置粮,白松诚也不见得会说些什么,毕竟是脏银。”
“那些银子都好端端的躺在国库。”苻清流平直地说了一句,“难不成你要盗国库?”
我睁大眼睛,说出话来,难道我之前的推测都是真的?皇上忌惮梁家的威望和实权,要借此除去日旭?那个看上去那么温厚的皇上是如此之人?
“你不要想太多,我不过是循着平日里与白松诚较好的那些宫人查到了这条线索,这其中的牵连和纠葛,并不清楚。”苻清流摇了摇我的身子,缓和语气的说道:“我这次就算想帮梁日旭,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国库中有这些银子,但是却不在帐上。”
“多谢苻大人的坦诚相告。”我推开苻清流的手,拂身拜别:“月华打扰了大人,就此告退。”
“月华……如果……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会不会?”苻清流在我背后断断续续的问道。
我停下脚步,郁郁地说道:“现在我只想着夫君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一路上,我浑然的想着日旭该怎么办?三个月的军粮还能够支撑几日?路过如意馆前,原本不一空座的大堂,此刻便只有十来个人正面红耳赤的争执着。
“当初赈灾已经用了军粮,此刻哪还有粮食送去边境?”
“难道就不顾那些百姓?更何况梁将军待民如子,他不一样会用自己的军粮接济民众?如果皇上还想打赢那场仗,就应该送粮。何处去筹集是要好好想想。”想不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我转念想到苻清流之前的话,想来我们只能自己筹绰粮食。生死相托的誓言我没有忘记。
“梁夫人,您回来了。”祥旺村的福伯看到我,连忙走了上来。我仔细一看,有很多的村民都聚集在梁府门前,神色着急。
我客气的说道:“福伯,怎么那么多的乡民都来了呢?随我进去坐坐。”
“我们这些租户怎么有资格进府?大家都在这里悄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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