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狂想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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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她原先的想法，既然不能正面对抗这个可能随时会诉诸暴力的魔鬼迪奥，倒不如装作顺从以获得更大的行动自由，接着自然是找机会逃走，再怎么不济也能找一两个人为自己通风报信，告知父皇母后派人解救自己，并依实际情况看能不能将迪奥等人捉住，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可从目前的所处环境看，自己的行动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她猜对了，而且情况比她想象中还糟得多，在她清醒前，甚至可以说在密拉特三兄妹夜闯皇宫之前，迪奥就在马戏团里营造出了一个对己方有利得要命的环境。

迪奥完成那次充满艺术美感的手术过程时，几乎所有马戏团员都在场观看，每一个人都被他高超得令人惊讶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因为他事后不收分文的飘然离开产生了莫大的敬意，所以当哈尔斯在马戏团离开菲迪兰第二天，当众宣布迪奥将成为新的随团医生时，所有成员几乎是一致表示了高兴和喜悦的态度，就连被迪奥挤掉位置、现在成了配药员的前医生加利都举双手赞成，此刻看到迪奥的人都对他表现出友善的举动，一方面是卡佩奥马戏团内互相友爱风气使然，另一方面可说是钦佩和敬意双重作用的结果。


再加上他对哈尔斯说塞蕾妮是精神病人，有总认为自己是公主的妄想症的事情，很快因为哈尔斯在团内的正式宣布知会了所有人，因此每一个人都深信迪奥真的是在医治精神病人，不管迪奥怎么折腾大家都只认为是治疗的一个必须环节，与此同时，塞蕾妮无论说什么都根本没人相信，听到的人反而还会“好心”地跑去找迪奥，告诉他塞蕾妮的“病”又犯了。而且这还不算，由于迪奥的默许，哈尔斯还特地派来了两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随时跟在她身旁看守，以防止她做出什么神经失常的事情或逃走，这样一来塞蕾妮要逃走只能依靠自己，可在皇宫深闺长大的她显然对“逃走”这门特技一点心得也没有，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外别无他法。


不过随迪奥三人前往工作地点的此刻，塞蕾妮并不晓得这些不利到极点的环境因素，多少还抱着一些希望，可这种带着少许希冀与期待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迪奥正式分派工作给她的一瞬间，所有的好心情就全部成为了极端恶劣的灰暗情绪。


因为三人将她带到的地方是一个足足可以容纳将近两万人的超大马戏表演帐篷，而指着那几近无限面积地面与观众席的迪奥－密拉特，淡淡说出的那句话简直恐怖到了极点：“到了，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地点，内容就是在明天八点的表演正式开始前，将这里的所有地板以及两万张椅子全部抹干净，很简单吧。”


就算是一个落雷打在脚边，也不会带给塞蕾妮更多的震撼－－明天八点之前，抹干净这可装进两万观众帐篷的每一个角落，还要加上两万张椅子，这对从未劳动过的她而言，不啻于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大哥，有点勉强了吧？”希恩在迪奥背后轻轻拍了一下，“我们三个倒是没什么关系，全部擦完一小时就够了，可如果按平常人换算，即使三个人一起做也需要至少六个小时才能完成，也就是说一个人做要十八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十八个小时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干到明天三点，这可不是说笑的，更何况她根本没干过活，更没有那样的体力……”


迪奥缓缓回头，脸上所挂的冰冷笑容让希恩和罗林斯足足吓得后退了七八步，因为此刻他所展现的微笑除了无情和冷酷外，完全看不到一点人类的怜悯与慈悲，而他的回答也体现了这一点：“这样不是很好吗？做如此辛苦工作的人，却要被剥夺五分之一微薄收入的怨恨，就让公主殿下代替陛下好好体会一下吧！”


与此同时，菲迪兰皇宫诣见厅。

就在塞蕾妮为自己即将开始的工作一个头两个大时，远在菲迪兰皇宫内的蒂拉感同身受地打了一个寒战，母女连心这种说法虽然没有什么医学上的绝对证据，可在此刻却得到了一个相对实际的例证，无端端开始心惊肉跳的蒂拉突然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塞蕾妮？”在仔细思考过一遍之后，蒂拉立即找到了自己会有这种感觉的原因，不过她的定论还下得太早，另一个会让她心情变得恶劣糟糕的因素立即出现了。


淡紫镶银边的连身外裙，衬着里面的低胸黑色蕾丝礼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镶嵌着碧蓝色猫眼石的银白色公主冠，一身公主服饰的菲奥拉无论怎么看，都已再也找不到那个困在塔楼中的无助少女形象，冰肌玉骨再加上她原本就清丽脱俗的娇美面容，连蒂拉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公主的女孩子，真的在一周前还被她肆意鞭挞过吗？至少就目前看来，以这副高贵华丽形象出现在蒂拉面前的她，举手投足间已多了几分无法以言语形容的自信与骄傲，而这分勇气到底从何而来，蒂拉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迪奥－密拉特，那个该杀千刀的混帐小贼。

咬牙切齿地诅咒过拥有这名字的男人之后，蒂拉极力压抑下心中的不悦，冷冷地转向正缓步走进诣见厅的菲奥拉：“菲奥拉公主殿下，你现在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虽然已有了公主名分，可还不到有资格进这种行政重地的地步吧？”


“行政重地？不错，但那是以前，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中，这里作为礼宾会客的接待场所会更多一点，而我就是为那而来的，蒂拉皇后陛下。”不久前还在蒂拉鞭下受苦的菲奥拉仿佛换了一个人，不仅敢于正面对视她的嫉恨目光，语带讥讽嘲笑的口吻还象极了那天晚上的迪奥－密拉特，每一句每一字中都充满了挖苦和反嘲，“既然塞蕾妮姐姐不管在或不在都不能履行公主的义务，在贵宾访问我国时负责接待和应对，我这个做妹妹的只好代劳了，而且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需要我先熟悉环境，而我接下来的礼仪学习和接待预演，也要在这里频繁举行，难道皇后陛下对父皇的决断有意见吗？”


……可恶的小妮子，等塞蕾妮回来后，看我会怎样收拾你！

蒂拉差点当场咬碎了银牙，可现在的她却没胆子和菲奥拉撕破脸皮，迪奥威胁她三个月不得对菲奥拉出手的话还在耳旁回荡，一个不小心落在他手上的塞蕾妮就要受苦，更重要的是她最近变得势单力孤，路克对她的不满情绪自上次吵架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这几天夫妻间连公式性的对话都没有几句，尤其在菲奥拉的身份得到正式确认和公告后，路克现在对她可是宠爱有加，不仅频频带她出席各重要王公大臣的宴席酒会，还给她专门建造了公主的私人宅邸。


这还不算，路克还特地派了一支特别的战斗部队负责保护她，这支由一千近卫军、两百亲卫骑士和三百菲迪兰骑士组成的队伍每个人都是万中选一的精锐，除了在甄选中刻意回避了皇后的人事系统外，菲奥拉还拥有对他们直接指挥的实际权力。


毫无疑问，这是路克为保护她而设置的保险措施，可这样一来，菲奥拉也成了菲迪兰历史上第一个有自己专属保卫部队、还在皇帝授意下拥有自由指挥权的公主，对并没有实际军权的蒂拉来说，这支一千五百人的精锐部队简直是再可怕不过的王牌杀手锏。所以说，目前的蒂拉在哪一个方面都无法和势力迅速成长的菲奥拉相比，正面对抗毫无疑问是很不明智的。


权衡过利弊之后，蒂拉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但她的掩饰能力实在不佳，虽然外表尽量装出一副死板平淡的模样，可语气中的不忿却透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当然不，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我还会有什么意见呢？”


“那就好，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了。”菲奥拉的微笑中充满了恶作剧的成分，“作为皇后的您和作为公主的我，在接待重要宾客的场合上一定还会有很多合作和见面的机会，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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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拉气得差点当场吐血，菲奥拉这句“合作愉快”的反话简直是毒得要命，几乎可以说是对她先前遭到虐待的反戈一击，同时这话也有一个另外的意思，她和菲奥拉若有出席接待宾客的场合，必然以国家代言人的形象出现，而同为一国皇室成员的两人若是互相勾心斗角，国家的体面就会在一众来宾面前荡然无存，身为主人的路克自然也丢尽了脸，两人肯定会因此被迁怒，所以菲奥拉等于是在警告蒂拉，如果两人不在这段时间内互相虚与委蛇，其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这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失陪了！”蒂拉自知再这么下去，自己除了被活活气死外没别的下场，当即决定先离开这个嘴利如刀的小姑娘再说，虽然这么做有点示弱，可自己现在投鼠忌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在丢下这么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客套话后，蒂拉几乎是逃走一般地冲出了诣见厅。


所有目睹这场口舌交锋的近卫军士兵和宫女都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盛气凌人的皇后蒂拉如此狼狈不堪，而造成这个结果居然是那位才出现不久的菲奥拉二公主，这不由得使所有人对菲奥拉多出了一分敬佩，菲奥拉在皇宫内的人气也由此上升了不少。


可她本人却对此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因为对短短几天前还是阶下囚的她而言，这种地位与个性方面的双重转变实在太突然了，尤其是扮演公主这个角色时更是觉得太没有实感，一切都好象是做梦一般不真实。


“迪奥先生，你说过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这次的外宾接待也是你刻意给我的机会吗？”对于蒂拉的狼狈模样，菲奥拉没有任何兴趣地别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那寂寥深邃的星空，在那闪耀着无数星辰的太空之中，迪奥那充满邪恶魅力的笑容竟如幻象一般，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了菲奥拉的眼神之中。


迪奥－密拉特……为什么我无法忘记你呢？

菲奥拉扪心自问的问题很快找到了答案，一个日后让迪奥本人都大吃一惊的答案。

她居然对迪奥一见钟情了。

不是因为迪奥曾救过她，又或者是给了她身份地位这类的理由，菲奥拉对迪奥会产生好感，是因为她从迪奥身上感受了无法以言语形容的狂傲和自信，以及勇敢开辟人生道路的决心，这正是以前的她最缺乏的，现在她之所以能鼓起勇气和蒂拉对抗，就是因为有迪奥的存在。


这就是迪奥所独有的特别魅力，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菲奥拉简直无法想象，若迪奥失手被擒的消息传来，自己到底会沮丧到什么地步，然而幸运的是，她的这种担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成为事实，此刻的迪奥更是压根儿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因为他现在的最大乐趣，并不是即将开始的反“通缉犯狩猎”行动，而是如何“锻炼教育”菲迪兰的大公主塞蕾妮。



第九章

“笨蛋！南边第三排第四十八席下面有一块污渍没擦干净，马上返工！”

“蠢材！那么大一块地面还是干的，你居然说用湿布抹过，你以为我是瞎子吗？”

“白痴！谁跟你说场地边缘就不用擦了？赶快把进度补上！”

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喝骂中，还夹杂如雨点般密集响起的鞭打声，塞蕾妮自出娘胎以来还从未吃过如此苦头，不仅在四五个小时中挨了几百次五花八门的侮辱语句轰炸，还挨了几乎同等数目字的鞭挞，由于迪奥的用劲巧妙到了极点，这些鞭挞虽然带给了她极度刺激的痛感，可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伤痕，甚至连衣服也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至此塞蕾妮才明白，在皇宫打她的时候，迪奥的攻击为什么能无视最能吸收冲击的肥肉和膘油，一击就让她痛得昏过去了，因为迪奥的攻击能力完全以间接传导为主，任何防御都对他这种带着阴柔爆发力的攻击力量无效。


而这类阴性成分居多的攻击方式，对男性来说是最难练成的，除了男女自然属性的偏差影响外，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大部分练武的男人都认为，身为男子汉就要堂堂正正战斗，以绝对的力量或技巧压倒对手，因此除了一些必须在暗中进行的职业（刺客、杀手）外，几乎所有正规战斗职业的男性都选择修行注重外在破坏力的阳性攻击方式，阴性攻击方式大部分还是力量天生处于弱势的女性在修习。


当然，身为骑士的罗林斯自然是修行阳性攻击方式，在战斗中赤手空拳将敌人砸晕殴倒是他的最爱，若非作骑士必须选择一样武器携带，他才懒得去碰刀枪这类冷兵器，而希恩则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她的战斗能力虽然比不上力大无穷的罗林斯，可比起同年龄的青壮男子却高出数十倍，因此她也选择了以强对强的阳性攻击方式。


可在此刻，感到异常吃惊的希恩和罗林斯这才意识到，在阳性攻击方式上表现平平的迪奥并不是没用心练武，而是走了他们完全相反的极端力量路线，从很早开始就在锻炼这种男性极少也极难练成的阴性力量，其用意自然是为了弥补两人都是阳性攻击方式的弱点，从而达成“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敌人，都有办法收拾对方”的完美战斗效果。迪奥从不把关心妹妹和弟弟的事实挂在嘴边，平日和两人说话都是极尽胡作非为之能事，可暗地里他就和所有爱护妹妹弟弟的兄长一样，从不把最难的问题留给其他人，而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制定各种方案和计划如此，修炼这种高难度战斗方式也是如此。


无言的感动在心底蔓延，可希恩和罗林斯也都明白，若一切摊开说出来，迪奥肯定死也不承认自己有“爱心、亲情”这类他认为肉麻的感情，所以他们现在只能保持沉默。


他们沉默倒没什么，塞蕾妮可吃足了苦头，由于没人和迪奥说话分散注意力，这位极尽羞辱凌虐之事的大魔头可说是“心无旁骛”地对付着她，一点点小小的瑕疵都被立即找到并加以责骂鞭挞，而最要命的是，这五六个钟头下来，满身大汗、几乎已是连滚带爬工作的塞蕾妮才完成不到六分之一的工作，也就是说，到明天八点这个时限之前，她完成工作的可能性绝对为零，这个打击才是令她越发一蹶不振的主因。


“怎么啦？我们娇贵、英明而且丰满美丽的公主殿下，才做这么一点点事情就泄气啦？”迪奥何等聪明，在具体实行“锻炼计划”前早就设想到了这种意外情况，当下就冷嘲热讽起来，“这下知道了吧？‘劳动’这个词语对于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寄生虫来说，实在是又陌生又艰苦的活计，就这副狼狈样，还有什么剥夺他人劳动果实的权利？”


听到这几句可说是尖酸刻薄的讽刺，塞蕾妮背对迪奥、正半跪在地的身影陡地剧烈颤抖起来，攥着抹布的十指用力蜷缩起来，浸透污垢的黑色脏水从粗胖的指间溢出，可想而知，此刻的她正被从未品尝的屈辱感所包围，然而大约两分钟后，首次超出迪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沉默片刻的塞蕾妮并没有如他预期那样，在近乎崩溃的状态下大哭大闹，又或者歇斯底里地发飙，而是低下头继续起自己的工作来，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工作状态居然彻底提升了一个等级，不仅卖力而且仔细，至少迪奥已很难将如此勤奋努力的她与一个皇族公主联系起来了。


“大哥，你的话好象没效果啊！”眼见如此奇景，罗林斯第一个坐不住了，“她该不会是被你气得脑子出毛病了吧？”

希恩露出深思的表情，大约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