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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故事-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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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春打个响指:“答对。所以你可以想想当时苏羽是一个什么实力。他有实力,所以敢说出来200手内赢职业的话。这并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于是就去做。”
朱钧有些怀疑:“可是平时老师都是很文雅很谦虚的……”现在除了李学之外实际上谁也不知道那个大话是南斗说的,那时候苏羽第一次来南京都快看傻了哪有心情扯淡玩。再说一直到现在苏羽也是很谦虚谨慎的,这是他从小被他那个教语文的爸爸调教出来然后又跟着南神仙混的缘故,所以本来就不大喜欢张扬的朱钧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是温文尔雅。—这让一向豪爽的老聂颇有些不爽。所以在心里来讲,像常昊苏羽这样的徒弟他并不是从心底里认同,相形之下倒是更喜欢古力。
马晓春摆摆手:“算了,别说这个了,看看棋吧。”
这时候苏羽已经外扳,李昌镐也和朱钧设想的一样贴在左边准备引征,之后苏羽再扳彻底打乱了中间黑棋形状。
李昌镐苦苦的进行着长考,苏羽也没有了装孙子的兴致,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棋盘上观察局面,颇有当年法布尔看蚂蚁的风范。
虽然不落子,但是研究还是要进行的,而且韩国人的研究队伍也十分有效率,很快就得出来李昌镐难以为战的结论。
等朱钧把这个结论发到网上,立刻引起一片欢呼,很多人开始议论苏羽的两连胜。
可闷头看了半天的古力却指着下边一个地方说:“李昌镐这里有个手筋。”
南斗看了看不以为然:“这里没多大风浪,即便李昌镐刮出来十几目的官子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古力琢磨了一会儿,说:“可是如果李昌镐从这里冲出来……”他指着左边苏羽为了中间先手而弃掉的几个子,“因为下边苏羽还有个死活问题,所以不能挡,这样中间不就被李昌镐拉出来了么?”
众皆一愣。南斗仔仔细细的看着棋盘,有些愕然:“怎么这里还有问题?刚才苏羽不是已经补好了么?”
苏羽的眼睛一直看在中间,其他地方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再去考虑了,只在需要的时候瞟一眼纳入计算范围。
这个时候中腹的黑棋在苏羽的冲击之下已经接近于崩溃了,李昌镐用力抓抓头发让自己能更冷静下来,全盘的巡视着能反击的机会。
过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了古力所说的那个地方。
但是应该怎么出来才能把局面再扳回去,他心里面没有成算。他看了一眼时钟才知道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也就是说这一次长考用掉了两个小时。
悚然而惊。李昌镐下意识的伸手拿出棋子准备拍在棋盘上,即便考虑的还不周全也要落下去免得花掉太多时间。但看看坐在对面的苏羽,他突然轻笑了一下:我怎么忘了,现在是两日的比赛,只要我在封盘的时候想好下一手就可以了。
于是轻松下来的李昌镐继续他的长考,一直到把一些东西完全的思考清楚才终于再一次拿起了棋子。
苏羽现在基本上已经把中间的变化算清,不管李昌镐在哪里落子都能有最好的方法的应对,所以这时已经坐直了身体,打开扇子摆出一副逍遥相。
再过一会儿就要封盘了吧。苏羽抬起头看看表已经将近五点,转身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
这个时候李昌镐却落子了。等他回来,就用手指一指给他看。而苏羽坐下看到那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找死么?
右下这里苏羽围的仿佛铁桶一样,但李昌镐却偏偏要跳过去镇一手。苏羽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计算之后慎重的飞靠:不管怎么样,现在他是优势局面,这个时候下的就应该越简明越好,多事多麻烦。
李昌镐很快扳住,然后看苏羽退之后长出。
苏羽现在的确很不明白李昌镐的想法:中间的白子基本上已经和左边联络到了一起,而随着白棋的回归黑棋也行将破碎,这个时候李昌镐不去想办法治理中间却在边上跟他玩什么命呢?
他想不出来,所以一直抻着没有再落子,一直等到封盘的时候,才有些忧心忡忡的在对局记录上签字封盘,随后就找到马晓春和朱钧回了酒店。
晚上他也没吃多少东西,因为那种奇怪的郁闷感觉让他的胃口大减,回到房间之后也一句话不说就倒头睡下,让马晓春和朱钧感到一丝无奈:“要是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怎么也好不了……”
第二天当苏羽坐在棋盘前再一次审度局面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让他觉得这棋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什么呢?苏羽的确想不出来。他把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了,却找不到原因。
李昌镐则继续着让人看不懂的招式,在上边有些过分的强行打入。苏羽有心要看他要干什么,于是只在外面进行打压而故意放他在里面做活。
下面的路数让他更加看不懂:如果李昌镐想要救回中间的话,那么做活之后就应该跳出来求联络,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只顾着搜刮。
现在盘面的目数是苏羽领先三目,加上贴入的七目半,就是领先了整整十目以上。李昌镐不去照看大场却做一些官子功夫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慢慢的,随着进程的继续棋盘也变得越来越小。苏羽虽然还是感到奇怪,却也渐渐的放下了心:如果照这样下去,那他必然会完成两连胜。
但当李昌镐在上边定型之后转而点入下边的时候,苏羽心里别的一跳,思考了很久才挡住就地做出眼位。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让苏羽吃惊了:李昌镐很巧妙的一转一退穿出,下边白棋大块立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但李昌镐却不为己甚,迤迤逦逦跑出来一串单官之后,突然扑进了左边挖断。
那股凛冽的气势让苏羽突然想到了图穷匕见四个字,终于明白刚才兜兜转转的半天李昌镐一切不管得失的手段都是为了这里。
但一切为之以晚,被李昌镐封死了后招的苏羽就算本领通天也不可能同时照顾中间和下边两块大麻烦,只能长叹一声就此认输。
于是在第二盘,李昌镐把十番棋的比分扳成了1:1。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想做的事情
“他还是差了点什么。”南斗半是自言自语的对陈好说,“凭他的水平是应该可以看出来的。实际上,李昌镐只是把所谓的苏羽流变了一下又拿出来,就很好的把苏羽的视线转开了。”
苏羽很郁闷。在对局结束之后尽管还能微笑着和李昌镐复局讨论一下比赛里的问题,但回到酒店之后就再也看不到笑容,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马晓春无所谓,但朱钧心里面却有种惴惴的感觉:苏羽即便随和,但积威之下,他也不敢多说话。
苏羽很无奈。整盘棋,联系起来看自始至终李昌镐并没有占据到多大的优势,即便一开始黑棋的先手给他造成了麻烦却并没有导致局势不可收拾,而且后面在苏羽坚决弃掉左边一块换来先手之后还一度把李昌镐逼得要崩溃。
可也正是那块白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在他的计算当中那块棋是弃掉的,用这么十几目的一块换来至关重要的先手并借势起来一条模样,这生意无论如何也做得下去。可让他没计算到也实在没想到的李昌镐竟然会利用这一块死棋作出文章来,硬是把已经摇摇欲坠的中腹挽了回来。
这是犯错么?苏羽坐在飞机上抱着脑袋想不通,于是问马晓春:“这盘棋,我做错了什么么?”
马晓春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说他有错,可这种错误也只有他下得出来李昌镐看得出来,别人怎么样先不说,至少马名人就知道自己是想不到的。但如果说他没错,那比赛怎么就输了呢?而且李昌镐在比赛里面并非是完美无缺,至少朱钧就看到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但围棋有一条铁的定律就是最后的输家必定是最后犯错误的人,现在苏羽输了,那么里面必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看到的。
“回去问问你老师他们吧,看看他们的意见再说。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吧。”马晓春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气闷?”
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飞机会感到胸闷,尤其是飞机起飞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更是会感到有些喘不上气。陈好这次没跟过来就对马晓春和朱钧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苏羽的身体,尤其是在飞机上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就立刻处理。
马晓春一向疼苏羽,就算陈好不嘱咐也会好好照看他,所以看到苏羽的脸色有些不好连忙问。
苏羽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可以。就是心里面郁闷,总觉得这盘棋有什么地方下错了。可我又实在想不出来……”
马晓春看着再一次陷入沉思的苏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于是也沉默下来,眼睛看着舷窗外的茫茫的大海想着什么。
到北京之后,苏羽再一次一头扎在家里,平时也参加的国家队训练也看不到人了。不过以前的时候古力他们也许还会抱怨两句陈好管得太死,但现在非典闹得人心惶惶之下,他们也没心情想这个了。
2003年的整个夏天,似乎全中国都在因为一场瘟疫而惊慌失措。北京城里很多大学为此封闭学校,禁止学生随意外出和校外人员进校。而工厂不能封厂,于是每天勤加消毒发一些苏羽结婚时候被推销过的药水,并且严格检查制度,工人上下班都要进行检查。
这保证了秩序,却让人心里更加慌乱。尤其每天不断上涨的疑似人数和死亡人数,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放毒的传染上,自己就变成了楼底下小黑板上的数字。这个可是要人命的。虽然电视里面天天说治好了多少多少人,可死的也不少。
只要死一个,就够了。于是凡是有非典病人出现的住宅楼一概被封锁,凡是非典病人出现过的地方一概消毒,并且不管消毒的多彻底,也不会再有人踏足那种地方一步。
随着非典的深入发展,被封闭的地方越来越多,无人涉足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古力他们被王七段强令留在棋院的宿舍里面不准外出,只能拿着龙飞虎的帐号在网上解闷。
被吓坏了的陈好下禁令不许出门的苏羽,这一段时间过得也很闷。南斗走了,据说是去终南山上采药去了。于是平时在家,除了和孔杰偶尔下下棋之外,也只是不断的研究上一盘的对局。
越研究,越郁闷。苏羽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如果他不弃掉左边的那一块,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顺风的李昌镐手里把先手抢过来。而且即便在后面抢过来,也错过了最好的反击时机。而如果要求他把一块已经决定弃掉的棋整的完美无瑕滴水不漏,那也实在是强人所难—弃掉的棋,还弄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所以,苏羽感到很迷茫。难道说自己的水平还是及不上李昌镐么?他从心底里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李昌镐比他强这件事情。
于是乎,为了证明自己是因为无心之下犯了错误才导致对局的失败而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苏羽一遍又一遍的摆对局,希望能找出输棋的原因。
陈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个礼拜的功夫下来,苏羽脑袋上的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看就让人心疼。于是在第三盘棋的时间定下来之前,也没有其他比赛的时候,她和老聂商量一下硬是拉着苏羽跑到内蒙古去散心,去骑马,去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去蒙古包里做客,去喝马奶酒吃烤全羊……那马奶酒苏羽喝了一口就受不了了:一个是膻气,一个是太烈,一口顶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不过至少他的心情好多了。陈好看着苏羽和牧民大声地说笑,心里面十分得开心,高兴之下平时根本不吃的烤羊肉也吃下去不少,然后和蒙古大娘一起咕嘟咕嘟的喝奶茶。
到了晚上,苏羽躺在专门给他们准备的蒙古包里面,拉着陈好的手看她。陈好有些脸红了,轻轻拍拍他的脸说:“傻小子,想什么呢?”
苏羽一笑,继续看她,伸手过去轻轻搂着她的腰,把她拉过来躺在自己身边。陈好脸更红了,目光有些迷离的趴在他身上。
苏羽的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想问你个问题,行么?”
陈好扭动一下身子声音低不可闻:“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苏羽突然脸色一正:“那盘棋,你觉得我到底哪里下得不好呢?”
陈好愕然,吱溜从他身上爬起来看着他:“你能不能先不想那盘棋?已经过去了就别总想着了。而且你也说,这盘棋李昌镐是用尽了压箱底的功夫,所以只要下一盘你想办法控制住就是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出来是散心的,你要是总想着棋咱就回北京。”
苏羽想了想点头:“有道理。咱们什么时候走?”
一片好心却完全不能被理解的陈好气的想笑:“你着什么急?下礼拜一咱们就走,回去之后你再好好研究好不好?现在咱们是出来旅游,既然是旅游就要有个游山玩水的样子好不好?”
苏羽在这方面没什么主意,想了一会儿觉得陈好说的有道理,于是又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是。我心里面就是放不下心,总想趁这机会把李昌镐的路子彻底摸出来。”
陈好撇嘴:“我觉得李昌镐跟你下棋都一样,全都是诡诈。他到了后面我觉得实际上和你的苏羽流一样,都是玩三十六计。”
苏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从毡毯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陈好。陈好让他看得脸又红了起来,推了他一把微嗔:“傻小子,看什么呢?”
苏羽惊醒过来:“没什么,我想到一点东西。咱们回北京吧。好不好?”
“好个屁!”陈好怒了,拎着苏羽耳朵一把把他提起来,“我好不容易从北京城里面逃出来,你还想把我这就带回去是怎么着?你不知道现在满中国的都在闹瘟疫么?我好心好意把你带出来你还要跑回去?我奇怪了,你想下棋什么地方不能下?非要回北京城才能下么?”
苏羽吓了一跳,连忙求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跟你在哪好不好?我不回去了,等你玩够了咱们再走。”
陈好真的没话说了。他似乎根本就不能体会到自己要让他好好休息的一片苦心,于是气闷之下,干脆躺在一边睡觉,再也不理一边划地为盘喃喃自语的苏羽。
一周之后,他们就回来了。正在苏家给朱钧讲棋的老聂很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悄悄把陈好拉到一边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边玩半个月的么?”
陈好气哼哼的看看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拉着朱钧兴冲冲跑上楼的苏羽,低声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棋,根本玩不痛快,所以还不如赶紧回来。他每天抓耳挠腮的我看着心烦。”说完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老聂没话说。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能劝解不能斗争。再说苏羽现在一心的研究棋是个好现象,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高高兴兴地下棋去了。
这时候,外面却有人敲门。陈好一肚子气也只能先压下来跑过去开门,然后就看到一身西装革履胳膊吊在脖子上打扮不伦不类的王文达明显也是一愣的站在门口。
“伤好了?”一个多月没看到过他的陈好看到他很吃惊,让进来问,“你不是在医院里躺着养伤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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