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蝶梦-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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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的是赵苹！陈域总算稍微清醒了一下，他的手刚一松开，公子晟已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臂，送往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紧接着抓起他的另一只手臂，死命咬了两口。
　　
　　嘴中咸咸涩涩，这三口咬得不轻。他终于挣脱了那个炙热的怀抱，在水中拔出水影剑，一剑刺向陈域心口：“看清楚，我是赵晟，赵菱早就死了！”
　　
　　陈域的魂魄仿佛被抽走，身子沉入水中，当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他的心中升起一种窒息般的疼痛。眼前的人脸上光洁如玉，的确不是他的凤凰。
　　
　　公子晟这一剑只刺入陈域肩头，拔出来后，提剑在水中乱刺，却都刺了个空。陈域没有再来纠缠他，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什么原因。
　　
　　“公子，公子……”李函的船当先赶到，俯身将公子晟拉出水面。夜色清冷，湖面上吹来一阵阵冷风，公子晟手脚冰凉，冷得浑身直打哆嗦，颤声道：“他必定还在水中，大家快放箭！”
　　
　　水面上星光点点，哪里还找得到陈域的踪影，众人对着湖水放了一通乱箭后，将船泊岸，生起火堆烤火。八个小孩子早就冻坏了，公子晟也冻得嘴唇发青，不停地咳嗽，清雨和清芝抱着他取暖，两人一脸忧色，其余众人则是一脸不可思议。
　　
　　李函犹豫再三，道：“公子，清婉一直在大王宫中，她其实并没有怀上陈域的……”
　　
　　公子晟悖然大怒，厉声喝道：“咳咳……说过多少遍了，咳咳……永远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除非他们死了！”几个小孩今晚受够惊吓，见他发怒，一大半都哭了出来，只有一个小男孩将脸伏在膝盖上，身子缩成一团，累极睡着了。
　　
　　清芝听到那些孩子一声声地喊娘，不由得想起了可怜的小阿秋，心中一酸，转过头时眼泪已掉了下来。清韵等女子赶紧上前哄那些小孩，好一会才止住了哭泣。
　　
　　“对不起，我……”公子晟咳得说不出话来，清雨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责怪李函道：“你不来邯郸帮公子的忙，躲在洛邑逍遥快活也就算了，公子身体不好，你还故意说这些话刺激他，等你师傅回来，我一定要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李函急忙分辩道：“我哪里逍遥快活了，桃英和清……都入了后宫，我怕大王再次出事，一直和云啸在盯着她们两个。”随即又满脸惊喜：“我师傅一直在各国游历，他要回来了吗？”
　　
　　清雨道：“不止是你师傅，其他人都要回来了。”
　　
　　公子晟这才明白陈域为何会假死，为何会在洛邑，原来清婉抛弃他去找烈王了，他对清婉当真深情一片！当年他脚踩两只船，将赵菱骗得好惨，现在那头踩空后，又到自己面前表情深，想要与赵菱重修旧好，那是下辈子都不可能了！心中百转千回，又咳了几声后道：“王申虽死，那个买主却没死，这次我们坏了她的买卖，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这个买主彻底收手？”
　　
　　李函在洛邑这么些年，当然知道这个买主是谁，自从安王后自缢后，这股势力就落到了桃英手上，沉思半晌，道：“想要让她收手，唯有捏住她的七寸。”
　　
　　公子晟回思她狠辣的手段，道：“她也有七寸？”
　　
　　李函微笑道：“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整个后宫，就她为大王生了个女儿，据说她对这个女儿极是珍爱，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服下这种仙草的人，不仅绝对可以活到七年，还会有子有孙。”公子良夫果然没有骗他，公子晟惊喜万分，道：“那我可得送上一份大礼，这是大王的第一个孩子，我若是装作不知道，桃英岂非要骂我小气。”摸出一个瓶子，道：“这是一种会让人昏睡不醒的迷药，中了此毒的人会全身僵硬，气息全无，仿佛死了一般，但只要在七日内服下解药就能恢复如常，没有什么害处，用来吓人再好不过了。”
　　
　　李函接过后提醒道：“桃英收到第一份礼物后，必定拼命想要第二份，公子可得多加小心！”
　　
　　公子晟又递过一个小瓶，道：“嗯，明日太阳一出我们就离开这里，你等我回到邯郸再动手，然后，等她想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个字的道理，你再送出第二份。”
　　
　　陈域一身湿衣，远远地躲在黑暗处，一眼不瞬地盯着火堆旁的公子晟，心如刀割。尽管知道这人不是赵菱，他仍然不舍得离去。
　　
　　楚漩摇头叹了口气，刚才在水中，要不是他见势不妙将陈域拖走，逃得过公子晟的一剑穿心，也绝对逃不过李函等人的乱箭齐发。
　　
　　这一夜除了几个小孩，没一个睡得着，公子晟受了凉，更是咳了一整夜。
　　
　　清晨，阳光温柔洒下，陈域目送着公子晟的马车去远，直到再也瞧不见，这才走到河边。水中的倒影孤单又落寞，昨晚的一切一一浮上心头，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芳香，然而那人却不是他的凤凰。
　　
　　他的凤凰早已泣血而死，永远不会飞回洛邑了！陈域痛苦地握紧了双拳，手臂却传来阵阵疼痛。看着昨晚新添的伤痕，陈域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咬手臂可是赵菱的拿手绝技，公子晟是她的孪生哥哥，就算也擅长这个，难道齿痕也能一模一样？陈域放下衣袖，一颗心剧烈跳动：“楚漩，准备马匹，我们马上回魏国安邑！”
　　
　　他已在这里颓废了两年多，现在他要回去，去弄明白，咬他的是不是他的凤凰？
　　
　　公子晟回到邯郸后，身体一直反复，时而发烫，时而发冷，有时还说胡话，他的三十多个姬妾天天跑到落花阁哭哭啼啼，害得清思不得不暂停营业。舒筠担忧不已，想留在落花阁照顾他，却被清思赶了出来，叫他别在这里添乱了，若当真有心，不如回太行山走一敞，公子晟想吃野果子，就是当年赵菱在太行山上时最喜（…提供下载）欢吃的那种野生杏子。
　　
　　舒筠前脚刚走，丹若后脚赶了来，她听说公子晟病倒在床，赶紧带上辛朗和辛月过来探病，同时谢公子晟帮她报了大仇，然而他们来得不巧，公子晟正在午睡，清思让他们三人稍等片刻，称一会儿就会醒来。
　　
　　天气闷热，厅内门窗紧闭，三人坐得一会就热得满头大汗，清雨红着眼睛端上茶来，三人早就口渴得不行，拿起就喝。
　　
　　一碗茶喝过，又等了好＇：。。＇久，公子晟还未醒来，探病的三人却东倒西歪快要睡着了。辛朗脑中晕晕沉沉，眼中望出来模糊一片，他心知不妙，手刚碰上硬弩，还未取下，已一头栽倒在地，顿时人事不醒。
　　




☆、第四十六章　身世恨；共谁语（二）

　　邯郸第一峰，青崖寨。
　　
　　辛朗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云雾缭绕，绿木扶苏，四周都是青山峻岭，他早就不在那个笙歌曼舞的落花阁中了。
　　
　　“你醒了！”公子晟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毫无一丝暖意。
　　
　　“丹若，丹若……”辛朗翻身坐起，没找到丹若的踪影，却看到了公子晟和他的姬妾及随从，只是别人都是薄衣春衫，就他大热天还披着厚厚的白狐裘，看样子的确抱病在身。
　　
　　“你想怎样？丹若在哪里？”辛朗将手伸向背后，幸好硬弩及箭矢都在。
　　
　　公子晟道：“丹若是我师姐，我不想怎样……”辛朗一万个不相信，公子晟使计将他们迷倒，又费劲抬到峰顶，难不成是邀他们看风景？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将你们请到这里来，只是想问一句话，赵菱可是丹若的师妹？”
　　
　　他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惊疑不定的辛朗随着公子晟的目光看去，只见悬崖边那棵孤松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正随着劲风在空中荡来荡去，正是丹若！
　　
　　脚下是万丈深渊，丹若的性命就吊在那根细细的绳上。宋岩和赵溪两人张弓搭箭，对准着绳子。
　　
　　丹若终于悠悠醒转，她一下子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只是咬牙望着公子晟，一声不吭。她没被吓死，也没尖叫讨饶，公子晟不由得佩服她好胆量。
　　
　　一股摄人的凉意从心底深处窜起，辛朗道：“赵菱当然是丹若的师妹，她们虽然从来没有一起学艺，却改变不了她们是同门师姐妹这个事实。”
　　
　　“同门师姐妹？”公子晟哈哈大笑：“你敢说她们真的是同门师姐妹？”
　　
　　悲凉的笑声还在山谷中回荡，宋岩的箭率先射出，赵溪随后发箭，但都被辛朗的快箭截住。半空中箭雨惊风，丹若干脆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箭很快射完，退开让出一条路，公子晟要亲自出手了！辛朗如临大敌，他的手再次摸向背后的箭袋，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箭袋已经空了。
　　
　　弩箭一响，辛朗合身扑了过去，丹若对他而言，远胜过世间一切。他是奴隶，生命微不足道，早在丹若还他自由那天起，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该知道那支箭是我射的，跟丹若无关。”辛朗的后背正对着丹若，那一箭正中他肩头，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把脚下的野草染红，然而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笔直站在崖前，随时准备迎接公子晟的第二箭。
　　
　　这是一支三棱翼式的铁箭，有六道血槽，一旦射入人身，全身的鲜血很快就会流干，即便马上拔出，伤口也很难愈合。当年赵菱就是死于这支箭下，如今一命还一命，倒也公平。
　　
　　“不，跟阿朗无关，是我……”生死一瞬间，丹若明白只要辛朗反应稍慢，自己已经坠下悬崖了，只是辛朗肯为她付出生命，她又怎能踩着辛朗的尸体爬上来。
　　
　　“住口，凭你的箭术如何伤得了赵菱？这件事千真万确是我做的，现在就算我想抵赖都不成了。”辛朗打断了丹若的话，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绝不允许丹若受到一丁点伤害。冲着公子晟惨然一笑，道：“赵晟，你不是一向自诩君子吗？想要报仇为何不冲我来？”
　　
　　公子晟果然将箭对准了辛朗：“赵菱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倒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只要你能说动我，我就叫人放了丹若。”
　　
　　辛朗道：“很简单，我是奴隶，她是公主，我就看不惯她那耻高气扬的样子，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提供下载）欢她，在洛邑时我就想下手了，可惜那次陈域在场，这第二次总算被我逮着机会了。”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公子晟的箭对准辛朗，道：“很好，既是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她偿命后，我会跟丹若磕头陪罪。”
　　
　　箭已在弦上，只要一松手，草原上的狼星从此陨落。丹若泪流满面，叫道：“住手，快住手……辛朗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怎会去计效什么身份地位？他跟赵菱无怨无仇，之所以会去害她，都是我逼他干的……”
　　
　　“丹若……”辛朗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丹若心意已决：“我承认一直嫉恨她，本来她如果顺顺利利嫁给陈域，那我一定会收起我的嫉恨，把她当作我的好师妹，可是陈域移情别恋了。那天赵菱痛哭流涕离开邯郸，表哥失魂落魄拼命追赶，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赵菱还活着一天，表哥绝不会娶我为妻，于是我逼着辛朗追到魏国安邑，将她射杀。”
　　
　　她当真下得了手，休说舒筠和赵菱坦荡于怀，两人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何况赵菱那时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的事她也干得出？
　　
　　辛朗根本不想杀赵菱，又不愿违背丹若的意思，所以才将那支箭的箭头砸歪，想要给赵菱留下一线生机，只可惜赵菱还是死了。
　　
　　公子晟忍不住看向辛朗，只见他正一脸戒备，生怕自己忽然发难。他如此拼命维护丹若，可曾想过回报？丹若只顾将目光对准舒筠，可曾想过身边人的感受？
　　
　　这人虽是奴隶出生，可他有思想，有感情，更有爱的权利，他的深情不输世上任何人。公子晟为辛朗感到悲哀，丹若万般心思只要有一分放在他身上，就该明白，他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太把某个人放在心上了。
　　
　　公子晟瞧向丹若，眸中露出浓重的悲哀：“你当真偏执入狂了，舒筠虽是你一个人的表哥，可同时也是我们几个人的大师哥，没有人要跟你抢。你总认为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情份比我们几个多一些，大师哥也应该对你特别一些，可是他心存仁爱，对大家一视同仁，你受不了这样的平等，于是处处跟赵菱对比，几次三番想要除之而后快。其实赵菱一直很钦佩你这个师姐，从来不曾提防你。”
　　
　　丹若道：“她是赵国最尊贵的公主，会钦佩我这个山野出生的女子？我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可让她钦佩的。”
　　
　　公子晟道：“她当然不是钦佩你做了秦国的女公子，她只是钦佩你一个柔弱女子，仅凭一腔热血丹心，冒死直谏，使那个毫无人性的活人殉葬制度终于废除。不止是她，我们几个都很钦佩你，只是没在嘴上说出来。”
　　
　　她是否真的错怪赵菱了，也从未真正了解舒筠，丹若茫然了，也低下了头：“赵菱如果当真不喜（…提供下载）欢表哥，该离他远点才是……”
　　
　　“你不喜（…提供下载）欢辛朗，怎么不离他远点？”赵溪悲愤不已，其余众人全都围了过来，几十支箭齐齐对准了丹若。辛朗挺身挡在丹若前面，他甘愿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如果丹若死了，那他也要象活着时那样，天上地下，追随左右。
　　
　　公子晟的箭却对准了绳子，弓弦拉成满月，道：“你在下手时可曾想过，这事如果败露，大师哥还会娶你吗？你俩的情份还能剩下多少？”
　　
　　“什么情份还剩多少？赵晟，你特意支开我，就是为了对丹若下手？”舒筠忽然攀上峰顶，提剑挺身挡在中间。他走到半路猛然醒悟，落月阁是邯郸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什么样的果子没有，公子晟就算想吃野杏，何必要他回去，明显是调虎离山。返回的路上遇到赶来报信的随从，得知丹若和辛朗被捉到了青崖寨，等他攀上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公子晟咬牙道：“这是我和丹若两人的恩怨，大师哥无须知道，请你让开！”
　　
　　舒筠道：“如果还当我是你们的大师哥，就告诉我，什么事情败露？要不然就杀了我，只要我死了，就没人管你们的是非恩怨了！”
　　
　　丹若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舒筠若是知道真相，是绝不会原谅她的！直到此时，她才感到害怕，并开始后悔。
　　
　　公子晟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舒筠若是知道是丹若下手杀的赵菱，而且还是为了他，那他这辈子绝不会原谅自己，永远都将活在痛苦与自责中。心里激烈地交战，手上的弓弦松开又拉满，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嚣：报仇，报仇……
　　
　　舒筠盯着公子晟的弓弩，拔出了风影剑，惨然微笑：“很好，我们五大弟子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今日在此自相残杀，也省得枯海门动手了。”
　　
　　公子晟闭上了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一支弓箭呼啸飞出，擦着丹若的头发飞过：“离开邯郸，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舒筠连忙跃上孤松，解下丹若，她的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