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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蝶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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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奔雷般的弩箭呼啸着射向赵菱,舒筠飞过去击落,纨绔子弟和帮手这才得已脱身,他们终于明白,赵菱特意跃上房顶,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的帮手容易找到她。两人急急逃走,舒筠也不阻拦,他微笑着看向他的师弟和师妹,根本没注意到,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直在含怨带愁地看着他,只要一低头,他就能发现。
陈域已帮赵菱系好面纱,三人跃下屋顶,茶楼里只剩下可怜兮兮的赵苹,公子午早已不见了人影。赵菱的脸沉了下来,就算赵苹没表露身份,他也不能撒手不管。她的妹妹以后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此文中的四大公子纯属YY,绝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大公子”!
☆、第二十一章 山一程;水一程(一)
四月的阳光明亮又温暖,一辆寻常的黑色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官道中央。马车夫李延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心里骂了无数遍娘,漫漫长路,寂寞旅途,真他娘的枯燥。
李延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他尚未来得及避让,背上已挨了一鞭,拉车的黄马更被抽得不住悲鸣。李延赶忙靠边让路,只见一匹毛色纯白的宝马四蹄腾飞,扬起大片黄尘,刹那间就去远了。李延身手不弱,刚才那鞭竟是躲不开,直痛得呲牙咧嘴,对着紫衣少年的背影破口大骂道:“好霸道的小子,赶着去送死吗,这样横冲直撞。”
话音刚落,那个少年忽然掉头奔来,奔到近处,左手一扬,李延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觉膝盖一酸,猛然摔下车来。黄马连声长鸣,朝着少年跪了下去,官道上一时间人仰马翻,煞是热闹。
少年也不逃走,勒马观看对方的狼狈样,不仅毫无歉意,反而在马背上看得喜笑颜开。
“怎么回事?” 马车中飞出两个青年,满面不解地问道。李延翻身爬起,指着紫衣少年道:“公子,是那个花脸人搞的鬼,是他……”一句话未说完,手臂一痛,身上又吃了一鞭。总算紫衣少年手下留了情,没有打落他的大牙。
公子午还没听懂什么叫花脸人,紫衣少年的鞭子已改变了目标,公子午自是不会被抽中,尽管紫衣少年一鞭接一鞭,却连他的衣服也没沾着半片。此地不是齐国,公子午不想惹麻烦,他连连喊“住手”,对方却充耳不闻,反将一根长鞭甩得虎虎生风,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尽往他脸面上招呼,似乎不将他毁容,难解心头之恨。
这么蛮横的小子,当真少见,而脸上画了一朵花的小子,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难怪李延要称他为花脸人。
紫衣少年眼见始终耐何不了公子午,叶蹇还提着长剑在旁虎视眈眈,知道今天讨不了好,数鞭逼退公子午后,板着脸打马离去,从头至尾,竟是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公子午和叶蹇面面相觑,均以为是李延那句话惑的祸。马失前蹄,车子侧翻,人却还得赶路,三人只得弃车步行。哪知人一旦倒霉,一桩接一桩,这一路走走停停,途中竟是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更倒霉的是,黄马没有断腿前还能看到不少牛车马车,现在却是连个影子也见不着,李延背着行李,肚中更是叫苦连天。
三人这一走,足足走了二个时辰,中午时分,行到一处山脚下,叶蹇看到前方有炊烟袅袅升起,顿时精神大振,喜枚枚地道:“公子,前面似乎有人家,我们过去瞧瞧。”当下打头在前探路,李延一边抹汗,一边庆幸不已。
这是个供过往行人歇脚的小饭店,墙壁上似乎还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应该写有菜单,叶蹇和李延喜出望外,公子午却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小树林,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在林边悠闲地吃草,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店的生意实在不好,现在正值午饭时间,就算没有宾客盈门,至少也不该惨淡到只有一个客人,这样的事摊到一般的掌柜身上,只怕会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可是这家店从上到下,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客人他们并不陌生,正是之前弄翻他们车的紫衣少年,人不大,胃口却不小,一个人叫的菜足够上百人吃,难怪连一向不露面的掌柜娘子都亲自上阵了。
这个少年十有八九是个败家子,庖厨辛辛苦苦做好的美味佳肴端上来后,他不是嫌淡就是嫌咸,不是嫌烫就是嫌凉,公子午见他碗筷“叮叮当当”敲了半天,竟是没一道象意的菜,只有少数几味在掌柜娘子的极力推荐下,才勉为其难地尝了几口,更多的菜肴是一口未碰,直接吩咐小二端出去喂猪喂狗了。
掌柜开了几十年的店,还没有遇上嘴这样刁、出手又这样阔绰的贵客,不过这个贵客虽然挑剔,他的钱却不挑剔,一出手随随便便就是百金。
叶蹇眼见他们走进店里半天,不要说茶水,连个上前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不由得心中有气,“嘿嘿”冷笑数声后,掏出一大串刀币往掌柜面前一扔,喝道:“有什么好饭好菜快点端上来,还怕我们不给钱吗?”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道:“对不住了,本店已被包下,其他生意一概不做,各位要吃好饭好菜,请去别处吧。”
叶蹇吃了一惊,那个少年包下整个饭店,摆明了是要让他们饿肚子,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把一道道明明做给人吃的菜,端给猪狗享用,岂非是嘲笑他们连猪狗都不如,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叶蹇双眉一竖,冷笑道:“一个人吃那么多,不怕撑死吗?”
少年道:“撑死总比饿死好。”
公子午走到他对面坐下,道:“那何不各退一步,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
少年道:“不好。”
公子午道:“为什么?”
少年道:“我就喜(…提供下载)欢看你饿死,至于我会不会撑死,还用不着你来担心。”
叶蹇怒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少年瞟了公子午一眼,讽刺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放五还是放六,这里是赵国境内,不收孤魂野鬼,我奉劝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等回到家再好好学学‘知难而退’四个字。”
这个话里好象有点因头,公子午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心,他们一行三人平生第一次到邯郸,之前从未见过这少年,更不可能结上什么仇怨,对方如此找茬,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我哪里得罪你了,可以告诉我吗?”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家是黑店,饭菜里有毒,我一片好心不让各位涉险,各位却反而来怪我,也罢,反正这里还剩有好多,不怕死的尽管来。”说完转身出店,跃上白马,一下子就去远了。
掌柜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摆手道:“小店诚实经营,怎会在饭菜中下毒,各位千万别听他瞎说。”的确没人相信,少年吃得虽不多,却也尝了不少,如果真的有毒,那他岂非早就中毒倒地。李延负重走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盯着那些犹在冒热气的菜肴,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这一带人烟稀少,附近就这一家提供饭菜,有限的食材全部用完了,公子午没法,只得招呼叶蹇和李延将就食用,只是他为人一向谨慎,只吃少年尝过的那几道菜肴,叶蹇见那小子古怪,也不敢大意,只有李延放开肚子,只吃得满嘴流油。
“李延,你的嘴怎么啦?” 叶蹇指着李延红肿不堪的嘴唇,又吃惊又好笑,这句话一出口,自己也给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声音又嘶哑又难听,活象换了一副噪子。
李延抬起头来,指着公子午和叶蹇,也是又吃惊又好笑:“你们,你们……”他们全都笑不出来了,三双筷子齐齐跌落地上,饭菜中真的有毒。
公子午和叶蹇抽出了长剑,所幸力气还在,掌柜娘子早在筷子坠地前就溜得不知去向,掌柜今日钱收得太多,反应未免迟钝,腿脚更是慢了好几步,被叶蹇一把揪住,长剑刚往他脖子上一架,顿时吓得又哭又叫:“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下毒,不是我……”
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少年骑着白马又回来了,看到三人的窘态后,直笑得前俯后仰。更气人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破锣,一边鸣金,一边高呼:“大家快来看哪,这里有三只身穿华服的猴子,会说,会跳,还会耍剑,包各位大开眼见,大家快来看,不仅免费参观,我还要倒贴一串刀币……”
三只前脚刚刚跨出店门,又齐齐缩了回去,这回丢脸真是丢到家了,好在这里不是闹市,否则真是上吊的心思都有了。叶蹇撕下一片衣襟,稍稍蒙住脸面后,提剑杀了出去,少年丢下破锣,大叫道:“啊呀,不好了,泼猴要杀人了,大家快逃啊!”嘴上叫得恐慌,脸上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本来就是纯心捉弄,根本无心应战,见另外两人跟着杀出,打马就走。
公子午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含含糊糊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叫我三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他这点年纪,还想做公子午的哥哥,若不是舌头痛得厉害,叶蹇真想笑出声来。公子午对着少年的背影嘶声喊道:“那我叫你三声弟弟,行不行?”少年头也不回,报以三枚冷箭。
好在少年没有存心要取他们性命,三人除了口舌红肿疼痛外,其他倒没什么异样,在连灌了几大碗水后,症状更是很快消褪,掌柜却是吓坏了,为求安全脱身,主动赔了一辆牛车,公子午过意不去,吩咐李延双倍给了钱。
这样一闹,肚子吃饱,代步的问题也得到解决,勉强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公子午和叶蹇相对无言,只是苦笑,李延则是闷声赶车,这一口怨气无处可发,只可怜路边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被他抽得七零八落。
牛车没行多久,身后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李延这次学乖了,早早就避到边上,叶蹇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紫衣少年,他怎么那么喜(…提供下载)欢找他们麻烦?
☆、第二十一章 山一程;水一程(二)
“我能搭个车吗?”少年彬彬有礼地问道,手中一柄短剑却闪电般地搁到了李延的脖子上,李延只觉后颈寒气逼人,额头冷汗一滴滴地滑落,哪敢说半个不字。
少年跃上牛车,三下二下剥掉公子午的外衫披到了自己身上,这还不算,他竟然推开叶蹇坐了下来,把画了花的那一边脸贴到公子午的背上,眼睛一闭,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盹。公子午和叶蹇不由得呆了,敢情他们全都猜错了,少年就是来剥衣衫的,不是来找茬的。
白马显然熟悉这条路,放开四蹄,奔到前方的岔道向右一拐,一下子就不见了,少年似乎已经入睡,伏在公子午的背上一动不动。公子午也一动不动,这时候就算金山银山摆在眼前,他也照样视钱财如粪土。
一柄寒气逼人的短剑顶在腰间,他还能怎么动?
牛车上四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心思说话。身后马蹄声再次响起,十来骑健马急急驶过,马上乘客都是劲装打扮,神情彪悍,没多久又是数十骑,这些人个个脸色严竣,看到他们的牛车后,都放慢了速度,待到看清牛车上的人后,又大失所望地离开。公子午竖耳倾听,只听马蹄声零乱,不知还有多少人在赶上来。
这群大汉足有五百来人,李延瞧着来者不善,早就心下忐忑,只盼他们快快去远,牛车上那个瘟神还没送走,可别再惹祸上身。直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少年这才抬起头来,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低低骂了声:“一群笨蛋。”
“你干什么靠那么近,不想活了,快点转过去。”少年凶霸霸地大叫道,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公子午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而且还笑吟吟地撑着双臂,两个人几乎要鼻子碰鼻子。
“好,我转过去。”公子午薄唇一弯,不仅听话地转过了身体,还绕到了身后,这下更要命了,少年整个人已落入他怀抱。叶蹇抱臂微笑,李延时不时地回头,少年一张脸只觉烫得厉害,双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现在天气转暖,衣衫单薄,公子午被他剥得只剩了件里衣,却推他身上哪个部位好?
他也真蛮横,扬起短剑就往公子午的手臂上扎去,老师教过他,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跟不是君子的人斗,就得动手。
公子午既没惨叫,也没缩手,一双手皓白纤长,似乎已粘在了他腰间。
“那是你自己要找死,可别怪我。”少年不由得火大,出手再不留情,一通狂刺猛扎,连叶蹇都看得提心吊胆,哪知公子午仍是好整以暇,人还是刚才的姿势,手还在刚才的地方,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变动,全身上下更是毫发无伤。
“你坐了我的车,穿了我的衣服,已是我的人了,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公子午在少年的耳边深情地说道。
少年气得差点吐血,他心知今日遇上了高手,短剑一收,指着叶蹇冷笑道:“你如要抱美人,到满庭芳抱去,你如要抱男人,为何不去抱他?”
公子午鹰眉一挑,道:“我高兴去哪就去哪,我高兴抱谁就抱谁,还用不着你来教。” 叶蹇再也忍不住,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少年彻底狂怒,就在他扬起短剑,又想上前动手的时候,公子午忽然放开了手。
牛车已行到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脚下,一道陡坡又急又弯,李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赶着马车缓缓上坡。几颗碎石忽然从山上滚落下来,老黄牛似乎嗅出了异常,踟蹰不肯往前。
人类自称是万物之灵,为什么对于危险的感知程度,往往比不上动物灵敏?
一大群身穿赵国服饰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叶蹇拔出长剑,当先迎敌,可是黑衣人根本不把他当对手;公子午长剑抖了几朵剑花,黑衣人也全都似而不见;少年只想袖手旁观,可是偏偏所有的兵刃全往他一个人身上招呼。世上无可耐何的事,大约都是如此。
这些黑衣人全都身手不弱,带头的首领使一柄大刀,臂力惊人,少年的短剑虽然锋利,哪能与之对抗,更要命的是,黑衣人浑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见到少年的短剑刺来,竟然不躲不避,手中兵刃依旧递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山谷空旷,黑衣人越围越多,少年身上还穿着公子午那件又宽又大的外衫,打斗时多有不便,少年好不容易寻个空档,一把扯下后扔给公子午:“你的衣服,还给你。”这件深衣一扔出,刚刚还在拼命围攻少年的黑衣人齐齐掉转刀头,攻向了公子午。
少年抹了一把汗,哪知还没等他缓过劲来,黑衣人的刀头又转了回来,深衣被公子午扔回来了:“我有衣服,你还是自己穿吧。”少年百忙中一回头,该死的公子午不知何时已穿上一件紫色深衣,他倒见机得快。
后知后觉的少年这才醒悟过来,他做了公子午的挡箭牌,黑衣人的任务显然是不计代价,刺杀一个身穿黑色深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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