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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血裔-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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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溪说道:“倒也不是太差,百步十发五中,在王室子弟还不算太坏。”
巫弥生露出苦笑,暗道:素鸣衍在经院里武技尚可,箭术算不上精通,倒不会有破绽露出,只是性子越发的果毅勇决,尤溪接受了这种变化,帝都的人会不会觉得太突兀?也不知素鸣衍要去哪里练习箭术,只得与尤溪、聂鲁达一起跟在他后面。
素鸣衍在铜车之城里面兜了一圈,才想起问聂鲁达:“昨天的俘虏在哪里?”
“在营外,关押在辎重车队里,还正等着殿下处置呢。”
素鸣衍看着巫弥生、尤溪、聂鲁达三人,说道:“我觉得二十九支商队里,不单有迦南国的奸细,还有我五位兄长的人,既然敌寇已经撤了,就不要细查下去,免得大家脸上都难看。”
尤溪、聂鲁达心里正有此意,如果能平平安安走完这一路,谁又愿去深究那些他们都得罪不起的势力呢?正暗感六殿下通情达理、体恤下属,又听见素鸣衍说道:“将那些商队的首领请进来,让他们也看看我的箭术如何?”
尤溪脸上露出难色,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违心奉承六殿下的箭术的。
巫弥生不动声色,说道:“卑职这就让人去请。不知殿下要如何练习箭术?”
素鸣衍从袖口里掏出刚刚啃剩下来的半粒火蛇果,夹在两指间,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将火红饱满的一面露在三人眼前,说道:“百步之外,我有多少机会射中这枚果子?”
尤溪咽了一口唾液,想开口劝殿下放弃这个在众人面前丢人现脸的箭术表演,又怕挫伤殿下的自尊心。
巫弥生恍然明白素鸣衍的用心,说道:“殿下是要将这枚果子放在俘虏的头上?”
尤溪、聂鲁达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殿下是要借这个机会震慑心怀不轨的商队呢。当下不再言语,两人各自下去准备,只留巫弥生在这里陪同殿下。
江采离听到堵在峡口的群盗一夜之间撤得一干二净,正与众商队首领互相庆贺,铜车之城忽然打开,尤溪领着一队士兵走出来,说是邀请商队首领请铜车之城里面与殿下一同射箭取乐。
江采离暗自诧异:六殿下还有一年才算成年,不过在帝都早有恶名,可没听说他的箭术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不过昨天素鸣衍的作为彻底改观了他对六殿下的印象,暗道:六殿下或许有惊人之举也说不定。
二十九支商队的首领随尤溪进入铜车之城,看了里面的情形,都吓了一跳。三十三支大木桩插在地上,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名战囚,手足都给严实的捆在木桩上,连脖子都用皮索勒紧固定木桩上,每有一处可以动弹挣扎的地方。
江采离小声的问尤溪:“尤将军,殿下召我们前来,可是说什么射箭取乐,怎么又处置战囚起来?”
素鸣衍坐在不远处,正咬着手里的蛇果,听到后面商队首领的议论,将手里的半粒蛇果远远抛出,一直滚到一名战囚的脚下。手一反,从侍卫手里取来弓箭。
弓在他手里,他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搭箭引弦,斜指战囚,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有如流水一般流畅,让江采离看得心旷野怡。陡然间一声刺破空气的锐响刺痛耳膜,再看去,箭已不在素鸣衍的手里,“噗”的一声钻入那名战囚脚下的干泥里,离那粒蛇果还有五六寸远,土星子四溅。
商队首领们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等待殿下下一箭能射中目标,好让他们上去奉承。
“好,殿下果真好箭术!”
素鸣衍正颓然将弓箭交到侍卫手中,猛听见身后有人拍手叫好,觉得异常刺耳,猛的转过头来,却见江采离翩然从人群里走出来。
素鸣衍冷冷的笑道:“可是你在说我这箭射得好?”
江采离行礼说道:“殿下这箭射得不好,但是殿下的箭术极好。”
“哦……”素鸣衍看了巫弥生一眼,见他无异色,挥手让拦在江采离身前的两名侍卫让开,“你上前来,倒不知你如何看出我箭术的好来?”
江采离说道:“殿下持弓在手,采离只觉得在那瞬间殿下与这弓一样凌厉起来,采离没什么见识……”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朝尤溪拜了拜,问道,“尤将军,这可是箭术上了境界才会给人的感觉?”
尤溪也感觉到素鸣衍瞬间的凌厉,只是素鸣衍再次将眼神盯着战囚脚下的那枚蛇果时,身上的那一瞬凌厉就消失不见了。这只能说明殿下有极高的箭术天分,还算不上有好箭术。
尤溪不得佩服江采离的玲珑心思,总不能当然众人的面批评殿下的箭术,只得顺着他的口气说下去:“不错,正是这种感觉,尤溪射箭也常脱靶,但自许箭术还过得去。”
尤溪射箭也会脱靶,只怕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素鸣衍多看了江采离两眼,虽然知道这是他的奉承话,却少去许多尴尬,也不恼他突兀。
江采离却不识趣,往前站了一步,从素鸣衍身边侍女的托盘里取出一枚蛇果,说道:“采离绝无奉承之意,诸位若是不信,这枚蛇果放在战囚头顶,采离愿拿五十斤腺蕴香赌殿下下一箭定能一箭射中蛇果。”
众人闻声动容。
且不说殿下箭术如何,拿五十斤腺蕴香出来做赌资,只怕尤溪上马也难免心理波动,发挥失常。
素鸣衍看了他人的脸上都有异色,暗自思量:难道说五十斤腺蕴香很昂贵?要不是怕别人说他不要脸,真想自己跟江采离赌这一箭。
虽说五十斤腺蕴香相当诱人,但是谁会出来接这赌盘说殿下一定射不中那枚火蛇果?
众人都说江采离奸诈,许下口头诺,只为了引起六殿下的注意。即使别人愿意跟他赌,接下来殿下再射一箭,看他如何下台?
聂鲁达哈哈一笑,说道:“我倒也觉得殿下下一箭能中蛇果。”
素鸣衍环视四周,说道:“战俘依照惯例,不是当场诛杀,就是变卖为奴,这惯例说来也让厌烦,这才请众人过来射箭为乐。每名战囚头上都放一枚蛇果,请各位商队首领来射箭,射中蛇果者,我输你们一百金诛,射不中者,你们输我一百金诛。”
众人听到有这等乐事,虽然一百金诛有些昂贵,但是能够讨好六殿下,也算值得,神色都兴奋起来,只有几人暗暗心惊,暗道:六殿下年纪轻轻,单将别人的性命看得这般低贱,手段却好毒辣。
江采离问道:“倒不知殿下将这些战囚如何处置?”
素鸣衍说道:“我看大家的箭术都跟我一样,稀疏平常得很,射中蛇果者,算他们运气,打折右臂,当场释放,射不中嘛……那就继续射,看他们最后还有没有命在?”
江采离说道:“那采离就以五十斤腺蕴香与殿下做赌,不过请殿下代采离射这一箭?”
巫弥生不由对江采离刮目相看,不管素鸣衍这箭中还是不中,他都能得到素鸣衍的欢心。这样的人若钻营官场,成就并不会局限于他的平民身份。
第二十二章 纵虎归山
侍卫将蛇果放在战囚头顶,人却远远的避开了。
素鸣衍忍不住多看了江采离几眼,觉得他那双敛着笑意的眸子非常的明亮,也不说话,又从侍卫手里抽出一支箭来,将箭搭在弦上,在那瞬间,明澈的心湖之中浮出一张银弓,仿佛是心湖上闪烁的潋滟湖光凝成,虚无幻渺的弓体却给人无比真实的实体感。
这就箭术高手的境界吗?
心神一岔,那张银弓就散乱成无数的毫光没入心湖之中。
巫弥生给素鸣衍体上再次透出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难道说素鸣衍早就达到心识的境界?这时想起先生对他的判语:丹力虽然给震散,但是境界不失。
素鸣衍放下弓箭,望向江采离,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明朗笑容,问道:“我这箭射中岂不是要输你五十斤腺蕴香?”
江采离笑道:“殿下若是要贪我这五十斤腺蕴香,大可以随意射上一箭。”
江采离的话相当无礼,素鸣衍却觉得十分有趣,禁不住笑了起来,身子还没有转过去,手就往外引弦,身子慢慢的转到正面,银弓也拉成满圆。素鸣衍的神态轻松自如,射出去的箭也没第一次那么有声势,却是射箭的几个简单动作浑然天成,连贯得竟让尤溪这样的高手,也感觉不到有隙可乘。
“铿”的一声轻响,羽箭钉在木桩上,蛇果给剖成两半,落在地上。
素鸣衍将银弓交到侍卫手中,向江采离摊开手,笑道:“你赢了。”
围观的众人都愣在那里,可都没有想到六殿下能够轻松自如的射中那枚蛇果,惊讶之余,连叫好都忘了喊,回过神来,觉得这时再喊好,未免奉承的意思太明显。素鸣衍对后面一反常态的沉默,十分诧异,拧过头,问尤溪:“尤将军,我这一箭射得如何?”
尤溪说道:“殿下在箭术上有天分,常人断断射不出这一箭来。”
素鸣衍望了陷入失神的巫弥生一眼,心中得意,大步走到木桩之前,手托起那名俘虏的下巴。那人昨天被俘,只被关了一夜,已经给折磨了没有人形,恶狠狠的盯着素鸣衍,眼角几乎要裂开了。
素鸣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刚才竟没有闭上眼睛,有几分胆色。”
“呸,老子就是死也要睁着眼睛。”
素鸣衍没能让开那口唾液,觉得自己的气势给他呸掉了三分,再下来的话也没脸说出口,尴尬笑了笑。这名山贼口臭得很,让人作呕,素鸣衍伸手用袖子抹掉脸上的唾液,灰溜溜的退了回来,对尤溪说道:“将他的右臂打折,放出去。”
虽然觉得殿下此举有纵虎归山之忧,但是尤溪还是毫不犹豫的吩咐下去。
素鸣衍转头看向后面的商队首领们,说道:“不知各位的箭术如何?”
商队首领纷纷上前献媚奉承,都说:“怎及得上殿下的神射?”当下到了场中,都先放两支空箭,再将一箭蛇果射成两半。
商队所走的地方,都是凶险之地,商队首领怎会没有绝艺伴身?又因为路途艰辛,作为商队的首领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和体力,所以体健力强的武士居多,只有五六名商队首领是术士出身。
昨天损失较重的几支商队,对山贼所怀的恨意极深,都是一箭射穿俘虏的头颅,让场面变得十分血腥刺激。临到最后,除了十名俘虏给钉死在木桩这前,其他人都给打折右臂给放了。
素鸣衍下令让绑着尸体的木桩留在原处,以警效尤,车队与商队绕行过峡口继续上路。
巫弥生坐在素鸣衍的身前,除了车首的御者与侍卫,车里没有其他人。采儿与其他女侍也区别开来,拥有自己的专乘铜车,就紧随在素鸣衍的车屋之后。
“殿下有心放走他们,为什么不选择一种温和些的方式?”
素鸣衍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巫弥生,对他的询问,也就感觉不到太大的惊讶:“殿下?哦…我正在做殿下的事呢?”脸上露出少年的特有狡黠与残忍,“你不觉得这样相当有趣?”
有那么一会儿,巫弥生感觉眼前的素鸣衍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幼狼。他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狡诈、城府、残忍、决断,还有常人难及的天资禀赋,这一切难道都是命运之轮在无情的转动吗?
采儿推门探进头来:“聂将军过来见殿下。”
巫弥生说道:“聂将军动作真快,这才上路没多久,收尾工作就做完了。”
聂鲁达笑着进来,说道:“商队首领们让我将赌资给殿下送过来。”
虽然商队首领们都有百步穿杨的箭术,但是差不多都要射空几箭,再将自己的绝活显示出来。
素鸣衍接过聂鲁达递过来的金票,巫弥生、聂鲁达在场,不便细细点来,但看每张都是一百金铢的面额,一叠差不多有二三十张,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尽,说道:“巫慕丹让人排了一场牡丹亭美人入梦的戏,夜间宿营时,将商队首领们请来一起看戏。”
聂鲁达应了一声,又说道:“裔天商队的首领江采离欲求见殿下。”
素鸣衍才想起自己射出的第一箭虽然说来如有神助,但是让自己输给江采离五十斤腺蕴香。素鸣衍倾着身子问巫弥生:“五十斤腺蕴香值多少钱?”
“差不多六七千金铢?”
“什么?”素鸣衍猛的一惊,将手里的这叠金票攥得紧紧的,不可置信的盯着巫弥生。
巫弥生说道:“殿下西行,所携带的金铢差不多都用光了,等到下资府,可以向府库支借三千金铢,日后自有内府司跟下资府结算,不过这都要从殿下的日常用度里扣去。若是急着还江采离的赌资,巫氏商队的事,末将还可做主,暂时借给殿下五十斤腺蕴香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回到帝都之后,要加一成利息,这些都得先跟殿下事先言明。”
素鸣衍苦着脸,便是要借钱还赌债,也不会跟巫氏开口,对聂鲁达说道:“你快去把江采离打发掉,就说我头疼得紧,暂时不想见他。”
聂鲁达笑道:“江采离或许不会提五十斤腺蕴香赌债的事。”
“为什么?”
“江采离在休屠可是极精明的商人,他当然知道赢得殿下的好感,可比五十斤腺蕴香值钱多了。”
“是吗?”素鸣衍将信将疑,想起江采离在射箭场上的表现,心里想:如此有趣的人,大概不会提什么大煞风景的事吧,让聂鲁达将江采离请上车来。
江采离对六殿下的奢华略有耳闻,上了车还是吃了一惊。里间的活门关着,单单外间容纳八九人议事还绰绰有余,四壁悬挂狩野派的装饰锦画都是稀世名作。
江采离上了车来就给屈膝给素鸣衍行跪礼。
素鸣衍想着还欠他老大一笔钱,忙站起来将他搀住,不让他下跪,说道:“江先生请坐,这里都不是外人,不要行什么礼节。”
江采离行了半礼,顺势站了起来,见素鸣衍拽着他的袖子去坐他身边的绣墩,微微一怔。
帝国礼制繁冗,江采离虽然有些名望与钱财,却只是一名平民阶级的私商,在王侯面前,没有入座的资格。此时连巫弥生、聂鲁达都盘膝坐在锦席上,殿下单让他陪坐在绣墩上,这可不是一般的器重。
江采离只敢半个屁投挨着绣墩,不敢坐实。
素鸣衍这些天熟读《帝范》,但是想到檀那明河的脾气,也不会严格按照规矩行事,自然也随意多了。不过檀那明河是骄纵放肆,素鸣衍给别人的感觉却是随和亲切。
以前的侍卫很难再走近六殿下的身边,尤溪却能感觉到六殿下前后气度的巨大变化。巫弥生目前最担心尤溪,时时不忘试探,尤溪将这些变化归结于殿下经历此番生死变故终于成熟起来,倒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素鸣衍盯着精神抖擞的江采离,心里发虚。在江采离看来,此时的六殿下绝无半点外界传言的骄纵之色,越加坚定这次过来的主意。
聂鲁达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殿下,江首领过来参见,还有事情要说。”
素鸣衍尴尬的笑了笑,刚才将江采离拽到座上,心里提防着他开口讨赌债,倒忘了跟他敷衍几句,笑道:“若是为商队的事,尽可以找巫将军、尤将军,今夜我请来巫氏车队的歌舞伎,江首领对戏文可有了解?”
私商求见殿下的机会不多,江采离不愿意因为出言试探而浪费时机,径直说道:“这事还非得找殿下说才行。”
素鸣衍让他的话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暗道:罢了罢了,反正挣脱不出摩揭伯岑的手掌心,不如多向借巫氏借点金铢花差花差。
第二十三章 奇货可居
素鸣衍脸色略沉,望着江采离,问道:“江首领,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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