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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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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源的眸子凝射浅篮的颜色,明利、凝定,而好看。
  他看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白皙、修长、而干净。
  他声音低沉、忧郁、而魅惑地道:“五年前‘凤凰台’一会之后,云端大小姐就与夜蛰翼解除婚约;而后,‘关东三虎’为了夺得美人芳心,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云端姑娘一怒之下,当众断发明志,隐居‘活死人墓’,终身不嫁。”
  楚羽银扇一展,道:“由此,‘关东三虎’面和心不和,内讧不止,这五年来,‘大风堂’在京的事务,均是由接管的六当家、‘花豹堂’堂主‘疑神疑鬼’梁叹在打理。”
  柳生寒道:“梁叹资质能力平平,他之所以能在‘大风堂’十三堂主中有一席之地,大半是借了他的亡兄、在‘大风旗’一役中壮烈牺牲的‘捕风捉影’梁哀的余荫,‘大风堂’在京的几个当家对他一直是阳奉阴违,不予配合。”(参见《大风旗》卷第五章)
  辰源语气坚定的道:“所以,夜蛰翼禁足之期一满,必将重新夺回大权,今日之战,我们代父出手,誓要做个了断!”


第十章 贵介公子柴如歌

  兄弟谈话间,一个声音响起道:“这场决战整座京城都等了足足五年,小王没有迟到吧?”
  说话的人,就在台下的一辆马车里。
  这套马车装饰华丽,气派万分奢华,光就执鞭御夫者就有四人,三男一女,全是奇装异服,神情庄严肃穆,仪表堂堂,显然都是海外番邦的顶级高手,看上去要说他们是朝廷中的高官、庙堂里的大员,决也绝不会有人质疑。
  柳生寒心里连打了四个“突”,低声道:“这四个人我认识,他们是最近扬名‘京师’的外族高手,高大秃顶的老者是‘契丹’猛将萧南雁,红衣大喇嘛是‘党项’国师八思巴活佛,美艳鲜衣麻碎罗辫女子是‘女真’王室完颜格格,坦胸露背的猛汉是‘蒙古’勇士岱森达日,都是杀人如麻、罕逢敌手的武学宗师。”
  ——但是,这名震“中原”的四大外族高手,现在只是给车中人驾辕赶车的。
  一向冷酷勇武的柳生寒,此时也不禁在心里发出疑问:“车里的人是谁?”
  车外雨中还站着十乘枪骑卫,这十人十骑默立如雕塑,楚羽一眼望去,就频频倒吸了十口凉气,他沉声道:“‘霸王枪’项拾羽、‘涯角枪’赵乘龙、‘火龙枪’苏天护、‘梅花枪’霍无病、‘断魂枪’罗少成、‘芦叶枪’杨小昭、‘绿沉枪’姜子维、‘湛金枪’马永超、‘裂马枪’李承吉、‘沥泉枪’岳鹏举,当代最有名气的枪法名家、枪派掌门、枪将后裔、枪手新秀,都在这里了。”
  ——然而,这些声动武林的枪道高手,现在只是给他保镖护驾的。
  一向狂傲自负的楚羽,此时也不禁在心中发出疑问:“车里的人是谁??”
  车中人一说了那句话,便有两个大眼睛,高鼻梁,容颜比大姑娘还秀气、表情比女孩子还害羞,皮肤白白嫩嫩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掀开了华丽柔软的车帘。
  辰源一见那两个掀帘的白嫩、秀气、害羞的小伙子手,便暗地接连吃了两惊。
  因为那两个年轻人是来自“富贵集团”童贯府上的男宠娈童,哥哥叫“暴虎冯河瞠目枪”何去,弟弟叫“寂寞嫦娥广袖刀”何从。
  据说他们也是皇城“刑部”天牢总牢头“十殿阎君”索凌迟的亲传弟子;据说他们兄弟两个是“六扇门”最年轻、最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据说他们出身山东“下三滥”何家最优秀的子弟;据说他们是“富贵集团”最接近权力核心的新贵、新宠;据说连朝中百官都对他们兄弟畏惧如虎。
  ——可是,这两位声名鹊起的皇城新秀,却只配给车里的人掀轿帘子。
  一向从容淡定的辰源,此时此刻也不禁在心头发出惊问:“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绣着凤凰比翼图的轿帘轻柔华美,帘子一掀,那四名御夫、十骑枪卫、两位侍者,面上都呈现出了毕恭毕敬的表情。
  车轿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面色潮红,衣发微微凌乱,满轿子暧昧春色。
  那男子先行探出头来,然后才施施然下了车。
  这人模样丰神俊秀,剑眉里日,面如博粉,服饰却十分随意,神态举止之间与生俱来有着一种天然贵气。
  辰源举步,笑容一向罕见的他,这时忽然笑容满面的拱手道:“小王爷金安。”
  楚羽和柳生寒同时猜到了这个俊美少年的身份,天子脚下,满城王孙公子,除了“富贵集团”少东柴如歌,又有谁能有如此的气势、又有谁配有如此的阵仗?
  柴如歌洒然一笑:“小王与家姐琪儿郡主受‘大风堂’夜狂刀再三邀请,来做个旁证,不知可否坐旁一观啊?”
  辰源笑道:“小王爷与琪儿郡主肯赏金面,是我们兄弟莫大的荣幸。”
  柴如歌报以温柔一笑,转身亲手去扶那华车中的丽人。
  安琪儿整理好了衣衫,缓缓的走了出来,雨火映照下,脸色有一种出奇的白,但两颊又烧起两片红晕,令人不知道那是艳色,还是恨意。
  柳生寒心头微微一震——
  ——许久不见,她还是那么美丽。她的眼瞳还是那么乌灵若梦,她的眉宇间还是有一股掩映不住的悒色,她的秀发还是柔顺如黑色流动的天幕,她笑起来的模样还是美如花开迎风,丽若月入歌扇。
  安琪儿向柳生寒敛衽一礼:“柳生公子,好久不见。”
  柳生寒还未答话,东南角陡地响起一声厉啸,四条人影,一先三后,在风雨中闪电般飞掠而至。
  四条人影一落在“凤凰台”上,就迅速四面散开,将“青衣三秀”包围在中心。
  一一扫过死四角,辰源笑道:“‘不死狂刀’夜蛰翼、‘飞钹和尚’大通、‘天衣娘子’柳依依、‘三箭猎人’涉不准,好朋友都到齐了。”
  “不死狂刀”夜蛰翼须发皆张,手中长刀遥指“青衣三秀”,狂笑道:“这一战,我整整等了五年!今天我特意请柴小王爷来做个公证,我们一决生死,来战!”
  漫天风雨中,“三箭猎人”涉不准首先出手!
  他一出手就是山崩石裂的三箭!
  柳生寒立刻迎上,最短的“倾城剑”以开山劈石的气势,随着主人一起迎上去!
  “天衣娘子”柳依依香肩一抖,披风带着满天腥臭罩向辰源!
  ——衣带渐宽终不悔。
  辰源目光盯死夜蛰翼,一动不动。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动的是楚羽,左手斩浪刀,右手风流扇,风雨中,公子独舞,亮花了柳依依的眼。
  “飞钹和尚”大通狂嗷一声,两只纯金飞钹,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旋一切,全取辰源。
  辰源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不得不亲自出手!
  辰源一出手,夜蛰翼马上出手!
  ——只要辰源分心分身分力去应付大通和尚的“飞钹”,我就有足够的把握一刀砍下他的头!
  夜蛰翼想到这里,刀势更狂。
  辰源对那漫天刀光如若无睹,他依旧左手“九龙掌”、右手“惊神指”去反攻大通和尚。
  夜蛰翼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哪里不对,他只有一刀狂斩下去——
  “三箭猎人”涉不准二度出手,六箭飞出,惊天动地。
  柳生寒第二把中剑“倾国剑”祭出,以亡天灭地的姿态冲过来。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楚羽边吟边舞,公子一舞风雨残,柳依依衣带渐宽,直是消得人憔悴。
  夜蛰翼无法去看两位同伴的战况,他只能挥刀奋战!
  他的刀未落,大通或和尚的两只“飞钹”已被辰源挥掌震落一个,屈指夹住一个,大通失去了兵器,他开始手忙脚乱地去摘取挂在胸前的一百零八颗铁念珠,然后他就看见另一片刀光飞起——
  一片刀光,撷下了大通和尚一颗光秃秃的人头!
  那凄艳绝顶的刀光,来至宫装丽人安琪儿身畔、温文尔雅的贵介公子柴如歌。
  “小王爷,你出尔反尔?!”夜蛰翼圆目怒睁,大喝一声,重六十三斤的“不死狂刀”飞袭而出。
  柴如歌刀光再飞,飞到了“三箭猎人”涉不准的头上。
  “三箭猎人”涉不准大叫一声,连发九箭自救,九支狼牙利箭,呼啸而出,惊神泣鬼!
  柳生寒厉喝一声,第三把长剑“灭天剑”以弑神屠鬼的姿势从天而起!
  九箭在剑光纵横中,像无头苍蝇般跌落,涉不准又是骇叫半声,那掠至的刀光就无情的截断了他的喉咙和下半声惊叫!
  夜蛰翼惊骇欲死,他狂霸半世,他杀人无算,他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直到今天的此时此刻,夜蛰翼才发觉了一件事——
  ——原来,自己……也……怕……死……
  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同一时间,他的人也向台下跃落!
  栏杆被撞击的飞碎,外面是满天风和雨。
  那婉约的刀光带看神秘的绯色,在夜蛰翼刚要飞掠出“凤凰台”的脚上绞了一绞,夜蛰翼这时正好撞破了栏杆,双足就被整齐削断,两只脚留在台上,身子余势末消,重重摔落台下,在水洼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然后那把不沾血的绯色之刀,又飞回到了柴如歌纤细如少女的掌中。
  柴如歌优雅的转过身来,日如寒星,望向柳依依。
  柳依依在这一刹那,几乎哭出声来。
  绯红色的刀,饮过三个当代高手的鲜血,瞬间变得艳红,红的如同柴如歌艳丽的唇,好似柳依依疯狂的眼。
  只在一分神之间,柳依依的风衣已被楚羽的扇舞,斜斜挂到了高高的雨檐画角。就好似酒肆的破烂酒旗,在风雨里摇曳,狼狈中还带着几分心酸。
  她突然做了一件事,她气急败坏的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柳依依当着很多男人的面,麻利的脱下身上那件大红长裙,雪白的大腿在雨中越发的白嫩,几个男人眼里,都心照不宣地流出看好戏的坏坏笑意。


第十一章 刹那芳华,永不凋落的繁华梦

  这件长裙在柳依依手中一挥,就卷成了一条可软可硬、可长可短的布棍,手中棍“呼”地划了一个大翻旋,横扫眼中笑意方展的楚羽。
  柴如歌刀光再起——
  乱红缤纷如落英,柳依依手中的布棒忽然一片十片白片千片的碎成了干百片,片片漫扬在空中,像是一场蝴蝶惊梦。
  柳依依疾闪飞退,青丝断落,乱飞雨空。
  刀光又回到柴如歌袖中。
  柴如歌迷人的眼眸看着安琪儿,柔声道:“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怜香惜玉,对于好看的女人,总是下不去手。”
  安琪儿带着甜美的笑,将一把装饰精美的匕首,缓缓递进柳依依的心脏,笑吟吟的道:“姐姐这个人也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容不得有好看的女人留在你身边,那样子我会很不舒服。”
  大战方歇,辰源又在剥花生,还抽空说了一句:“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有好几个,不吃醋的女人却连一个也没有。”
  安琪儿看也不看侧歪在地上不住涌血、奄奄一息的柳依依,笑吟吟的道:“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的如果我喜欢,也要是我的。”
  柴如歌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的笑。
  “十枪骑”手执十二杆长枪,断对了双腿的夜蛰翼架上高台,然后齐齐撤枪,那残缺的关东汉子“叭”的摔落在满是污水的地上。
  夜蛰翼艰难的抬起头来,愤怒的仰视着柴如歌,恨恨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笨。”柴如歌掏出一面镜子,照着自己俊美的容颜,漫不经心的道:“本来你夜五爷好心好意捧着两万两银票约我帮你助拳,来对付‘青衣楼’,是您瞧得起小王,可是小王最近手头有点紧,这区区的两万两,实在是不够花啊。”
  柳生寒冷笑道:“夜狂刀的两万两不够花,再加上我们‘青衣楼’的二十万两就勉强够小王爷花上一阵子了。”
  楚羽傲笑道:“外加上‘大风堂’两条街每年的金抽成的十万两,也总该够琪儿郡主的胭脂水粉钱了。”
  柴如歌伸出兰花指,去抚摸安琪儿光滑晕润泽的脸颊,语气暧昧的道:“没办法,我这个姐姐就是喜欢花钱如流水。”
  安琪儿不躲不避,向柴如歌面上轻轻出吹了口气,香风如兰,柴如歌微闭双眼,捕捉无形的香气,陶醉般地嗅了嗅,才对满脸惊怒的夜蛰翼道:“你不死,本王睡不着啊。”
  夜蛰翼又气又怒,又惊又悔,他不顾一切的破口大骂:“柴如歌,你这个嬲种!你这个小白脸!你少在大爷面前装模作样!什么绣花枕头‘小梁王’?什么狗屁‘富贵集团’少东?不就是把屁股卖给了皇帝老子和童贯那个监宦了吗?娘娘腔!什么东西?你不要以为你和你身边那个臭女人姐弟私通的龌龊勾当……”
  夜蛰翼下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柴如歌面带温柔的伸出女人一般细腻的手,轻轻捏碎了他的喉骨,那声音响而清脆。
  安琪儿轻掩口鼻,低笑道:“这个人好多的废话。”
  “岳飞,借你的‘钩镰枪’一用。”柴如歌晶莹如玉的手掌一张,立在“十枪骑”最尾少年岳鹏举手中的长枪,就“嗡——”地一声,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柴如歌接枪在手,一俯身,就窜了出去。
  “凤凰台”上,柴如歌他像生了一双翅膀的凤凰,振翼而起,“飕”的一声,“沥泉枪”的倒钩就划开了勾入夜蛰翼的腹腔,勾住了他的肠子。
  夜蛰翼喉咙已被捏碎,不能发音,只是闷“哼”一声,牛眼一翻,一时没有气绝。柴如歌钩枪一紧,拔身就走,顺手便扯,夜蛰翼便给他的钩尖勾着肠子扯着爬行,他的两只脚已断,他只能爬。他一路爬,花花绿绿的肠子就一路掉出来,他要不跟着爬行,肠子则要马上被钩断了……
  风雨中,“凤凰台”上,柴如歌单臂持枪倒拖行着满身血污的夜蛰翼,一手提着自己的长袍衣摆,踱着方步,如同希戏子般捏着腔调边走边唱:
  “亭亭凤凰台,北对西康州。西伯今寂寞,凤声亦悠悠。山峻路绝踪,石林气高浮。安得万丈梯,为君上上头。恐有无母雏,饥寒日啾啾。我能剖心出,饮啄慰孤愁。心以当竹实,炯然无外求。血以当醴泉,岂徒比清流。所贵王者瑞,敢辞微命休。坐看彩翮长,举意八极周。自天衔瑞图,飞下十二楼。图以奉至尊,凤以垂鸿猷。再光中兴业,一洗苍生忧。深衷正为此,群盗何淹留……”
  柴如歌边唱边拖,夜蛰翼便跄跄踉踉、连滚带爬的跟着他的枪钩满台上走了三五圈,肠子越扯越长,足足扯出了五尺余长的肠,肠破了,流满了未排泄的半黑半黄的粪便、青绿色的菜叶、白色的米饭,混淆着团团的红肉和滩滩的乌血。
  安琪儿团扇掩口,一双明而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饶有兴趣的看着弟弟残酷血腥的表演。
  歌声已停,夜蛰翼还未死,还跟着柴如歌奔爬。
  柴如歌故意跑几步就顿一顿、或是忽左忽右的变换路线的跑,夜蛰翼只有跟着,柴如歌停他也停,柴如歌往回转他就往回爬,像头驴子跟着他的主子,身不由己。
  辰源有些不忍的道:“杀了他吧!”
  楚羽看不下去的道:“让他死吧!”
  柳生寒沉不住气的道:“士可杀不可辱,这样实在是太……”
  夜色来临。
  风雨凄迷。
  斯文秀气的才柴如歌对“青衣三秀”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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