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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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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只来了五个人。
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少,但来的愈少,愈是精英。
来的五人,有三名是分堂堂主,有两人是分舵主。
安琪儿知道这些人的分量,这几人已属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的近身子弟,乃至亲信,有的人与她虽不甚熟络,但在“富贵集团”体系里,却有相当的分量。
安琪儿来者不拒,一一安排伏杀的主力和配合,不怕公子羽敢来,只怕公子羽不来。
然后,安排妥顿后,安琪儿下令:“传出去,梅添丁夫妇因阴谋筹划叛乱而就地接受审讯,若梅家至亲闻讯赶来自首报案,向朝廷表示忠诚,或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安琪儿身边还有三个亲信:一个叫“口是心非”周立剥,他轻功高,专门负责镖局内层的外传信;另一个叫“意想不到”赵本衫,他身法轻,就负责镖局中层的通报;还有一个叫“岂有其理”郭德缸,他不止轻功身法好,连嗓门也大,就负责镖局外层的递话。
要梅家余孽自动投诚就交由他们三个人做,不消片刻,便传了开去,沸沸荡荡,连市里、街上、全城的人都知晓了。
傍晚时分,“富贵集团”十大外堂之一“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亲率座下三大高手赶到。
这时候,“梅花镖局”一切布置已妥定:主要的伏击人手分为三层,局外、局内、厅中四处。
只要楚楚羽一出现,外围阵势就会首先发动。
那都是“七星堂”里的好手:曾经单人独骑斩杀铲平“洛水八太子”的“廉贞星君”唐豹、在“天目山”一口气诛杀四十大盗的““贪狼星君”曲狼、单枪匹马剿灭“关外”一十六路烟尘的“破军星君”贺文龙……全都在其中,他们每一个人的战力,都足以独当一面,单挑一个帮会,然而,如今,他们都只成了阵中的一员;只要局外出现敌踪,局外的七个人立即发动。
万一这外围的七人无功,在局内的七个人立即赶援,楚羽只一人一剑,如何为敌?
就算能敌,但厅内仍有七名高手,这七名高手战力更可怕,光是一个“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便是唐豹、曲狼、贺文龙三人的师父。
加上安琪儿、姚三刀,那楚羽岂有活命之理?
没有。
绝对没有!
第三章 睡你麻痹,起来嗨!
这时候,“岂有其理”郭德缸迅速走报:“有人来了。”
安琪儿和坐镇中堂的“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迅速地对视了一眼,问:“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郭德缸道,“只知道是个青衣人。”
“青衣人!?”沉中侠目亮如电,眉皱如蚕,下令:“快去查,一有异动,外围七人即行发动!”
“是。”郭德缸即去。
“来了。”安琪儿向殿里的人说,各人马上各据方位匿伏起来,只剩下姚三刀。
“梅花镖局”大厅中的十二支儿臂粗细的巨烛映得一明一灭,壁上还绘有一幅梅花图,那朵朵红梅,就像一只只凄厉染血的魔眼。
“来了。”姚三刀既有点担心,又有些振奋。
——公子羽来了?
这个让重兵在握、权倾朝野的枢密使、大公公童贯寝食难安的“青衣楼”二公子楚羽,是怎么一个样子?他有三头?有六臂?青脸?獠牙?
又有人走报,走报的是“意想不到”赵本衫,他报告:“来的是个女的。”
“女的!?”姚三刀重复了一句。
“少女,年纪很轻,很美。”赵本衫做了补充。
“去查。”姚三刀很有点失望。
“是。”赵本衫倏忽不见。
——莫非是……
姚三刀向受刑的梅添丁嚣笑道:“没想到,令千金真的胆敢回来。”
北饱受折磨的梅添丁昏昏欲睡,气急败坏的姚三刀扯起老人的胸衣骂道:“睡你麻痹,起来嗨!”
“查到了。”赵本衫去而复返。
“谁?”姚三刀立刻就问。
“是柳姑娘。”赵本衫马上就答。
“柳舒逸?”姚三刀进一步确定。
“是,她说要来代父受罪。”赵本衫进一步肯定。
“什么?”姚三刀呆住了,仔细的再问一次,“代——父——受——罪!?”
“是。”“口是心非”周立剥还有意无意的加了一句:“她很漂亮,很好看,有一股气质,是任何女子都没有的。”
“代……父……受……罪——!”一下子,姚三刀爆笑了起来,笑声回荡于大厅。
“要不要………………”周立剥不怀好意的问:“让年轻姑娘进来这儿……?”
“你说呢?”姚三刀鬼鬼的笑了起来:“难道要对一位漂亮的小姐发动‘七星涅槃’大阵?”
美丽年轻的姑娘给“引”进来了,押她进来的是赵本衫、周立剥和郭德缸,就像一只小鸡走入了豺狼窝一般,也像一只羔羊正步进了虎穴中。
人人都狞笑着、以野兽的眼光,往年轻、姣好、清秀得有点冷冽的姑娘身上瞟着、打量着、狎侮着。
——只怕男人们待一会儿的动作,要比这些眼光和调笑还龌龊下流。
柳舒逸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反而使她白皙、精细的脸貌,更凭添了一阵狠意,这使得她更绝色。
看到这个送上门来的美少女,姚三刀便陡生起一种感觉:他今晚一定会过得非常欢快,而且还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欢快。他依附“富贵集团”、背叛恩人、屠戮同行,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要把梅添丁的家产和他的美丽养女照单全收,现在终于快得偿所愿了。
他像一头饿狼般,贪婪的看着面前的小绵羊,淫笑着问她:“贤侄女,你经人事没有?大概还是处子吧?自从你那个死鬼姑姑梅花路去世了之后,姑父可是一直偷偷喜欢你呢,经过了今晚,你就会长大了,长大得很懂人事了。”大家听了,都迸喷似的诡笑了起来。
柳舒逸姑娘终于看到了伏在地上血泊中哀嚎的梅添丁,她眼里即时漾开了眼花。有泪光的她,看来更俊秀而忧悒。她细细声的哀哀的叹了一声,好像低低说了句什么。
姚三刀没听清楚,凑过去“嗯?”了一声。
姑娘没有回答,姚三刀这时才省觉那姑娘原来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哼着一首不知什么的曲子。那首歌有点寂寞的意思,再仔细听,曲子还十分凄凉而优美。
姚三刀心中一奇,只见这姑娘无论一举手,一投足,一舒展,一转眸,都有说不出的傲岸和忧愁,就像寒峰皑雪,遗世独立,不求世间同情的寂天寞地。
尤其那一双眼睛,像忧悒的星星,却充满了不在意、不在乎。
姚三刀猛然一醒,忽地趋近说了一句:“你不是柳舒逸……”
话未说完,姚三刀已看到电光!那是电光,不是剑光。因为剑光没那么快!世间决没有那么快的剑光!
他已经发现不对劲,那是因为他发觉了一件事:眼神。
——那姑娘看梅添丁的眼光,是悲悯,有哀伤,但并没有太多的激情、震动;而梅添丁看到自己养女进入虎口的眼色,竟然是欣慰、意外,大于痛苦、激动!
这是何故?莫非……他还没有想下去,因为来不及,电光已起。
姚三刀大叫一声,一招“一刀断头”,以攻代守,反攻了出去。剑光一起,厅中隐藏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双方已交手一招。
一招甫过,姚三刀大喊了一句:“快——”
话未出口,电光又起。
这是电光,因剑光决不会那么亮。亮得大厅巨烛,全为之失色。
姚三刀反应快似电,第二招“二刀分尸”,反攻了回去,一面大叫:“——布——”
这时伏在屏风后、距离他最近的“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已发现变异。他是第一个抽出兵器的,他的兵器是一对判官笔,但他还没来及出招,姚三刀与那姑娘又过了一招,第二回合刚过,姚三刀第三个字的咆哮才嘶吼了出来:“——阵!”
但电光又生。
那决不是剑光,剑光哪有这么凄厉!
剑光飞了起来,姚三刀胆战心寒,狂吼一声,这时,已不知他怪叫些什么了,不过,他最后一招“三刀送命”还是反击了过去。
剑芒寂寞,且有点哀艳。
发剑的姑娘,眉目间还带点郁、带点怨,仿佛她是在无奈中才出剑,出剑是一记很悲凉的手势,宛如一个美人落江前的身姿。
这一招一过,赵本衫、周立剥和郭德缸都已亮出兵器。一个用“乾坤乌龟圈”,一个使“子母鸳鸯钺”,一个持“镔铁鳄鱼剪”,都是近距离使用的短兵器。三人都冲近那美丽的姑娘,闯进战圈,试图把姚三刀隔开,让他缓得一口气。
但已不必,那姑娘已自行跳开,她跃到东北角,很快的,她身形游走,又到了西北角。
只听姚三刀吼着问一句:“你不是柳舒逸……你到底是谁!?”
那姑娘又闪到了正北角,悠然回了一句:“北城之北,无关风花雪月。”
姚三刀一听,如一记晴天霹雳,惨嘶:“你——是——冷——若——霜!?”
这时,那姑娘已滑到了西南角。她跳跃如虎,凡所到一处,原来匿伏在那儿的人必发出惨叫!
叫声短促,一叫即灭!
“可惜我还是来迟了,”只听那姑娘幽幽一叹:“来得还是太迟了。”
她说完这一句,姚三刀忽然嗥天狂吼了一声,全身一阵震颤,身上分头、胸、腰三处均一并喷射出血泉,血泉冲天之际,就是他倒下之时。
冷若霜那三剑,他竟然一剑也没躲过,一招都接不住。他身上三处要害鲜血狂喷,以致他忽尔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诡异的、前所未有的欢快,然后就失去了感觉。
“苍……天……有……眼!冷爷终于派人来了!”梅添丁喜极而泣。
来的的确不是柳舒逸;而是接到“梅花镖局”飞鸽传书奉命来援的冷若霜。
——她化妆成柳舒逸,直捣黄龙,直接攻进敌阵的核心,要打从核心起,将敌方阵容摧毁瓦解。
“两面三刀”姚三刀已死,冷若霜东跃一下,西掠一遭,就像一只跑得飞快的老虎,“离别钩”挥动间已诛杀了大厅里四名埋伏的人。
局中原先埋伏的七人,窜了出来,要发动“七星涅槃”大阵。
当先的两人同时间倒了下去。
但冷若霜只举起了钩剑,并没有发剑。她还微微仰首,遥遥注目,她一点也不像是在动武,更不似在杀人,可是首当其冲的两名高手却死了。
这时候,守在“梅花镖局”外的高手,都发觉局中有变,生了警觉,其中四五个好手还离开了岗位,掠进大厅来看个究竟。
镖局里那些惶乱中的“七星堂”徒众,一见布置在镖局外援军到,又有了一拼的信心。他们的阵是布不成的了,但他们还可以众击寡。
不过他们还未及聚集,冷若霜已然发动——
她一人一剑就杀了过去,以寡击众,以一敌百,只见梅花疏影里,寂寞的剑光飘起,凄厉的鲜血迸漓……
镖局里的人,乍闻厅内有异,再急回援,而在局外的高手,这时也发觉局内有变,反扑入局,一时间,抢入内厅的“七星堂”高手愈众,但却不成阵势。
冷若霜只一个人,她只做一件事。她由内至外,一路杀了出去,一直杀了过去。很快的,惨嚎声此起彼落,不住有人扑倒踣地,她那一身青衣,很快便为血水染红。
第四章 王侯富贵两相轻
场上人人拼红了眼,杀昏了头。混乱中,安琪儿郡主将手轻拍,扬声道:“你还在等什么?你知恩图报的时候到了!”
一条孤独冷峻的影子自关公头像上飘落地面,冷若霜霍然转身,就看见安琪儿身畔那神情落寞的东瀛少年,她脸上陡似涂了一层白霜:“是你?”
来人眼眸里蒙上了一层特殊的感情,稍一稽首,也唤了一声:“二姑娘。”
冷若霜冷笑道:“柳生,你跟柴如歌、童贯绝非一路,何苦要为他们而战?”
柳生寒也笑了,笑意里有说不尽的寂寞:“我不是为他们而战,我实是为自己的承诺、报恩。”他嘴角下拗,现出了一个微带凄凉的微笑,语音寂寞无奈:“我在投入义父布先生门下之前,贫无立锥之地,家慈饥寒,全仗安琪儿郡主大力接济周全,才令我母度过饥贫。所以,我欠她一个人情。”
冷若霜看了一眼俏立在柳生寒身畔、娇笑如花的安琪儿,神情黯然的笑了笑,有说不出的骄傲:“看来你我今日必有一战了。”
安琪儿悠哉游哉的负手而立,幽然道:“本宫久闻二姑娘与柳生三公子曾于‘谈亭’有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而今再要一决雌雄,这样的对决,纵拼上一死,也非看不可。”她这样说来,仿佛柳生寒与冷若霜之战,与她全然无关似的,她只是为观战而来一般。
但这一句话,无疑是坚持要柳生寒与冷若霜一战不可。
柳生寒目露厉芒,向安琪儿投去:“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为你出手一次,我定当履行。”他回头凝视冷若霜:“不管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我自当全力施为,不过不管死的是你是我,余下一人,都可杀了安琪儿这个女人替对方报仇!”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听得连安琪儿都为之一震。
安琪儿幽幽一叹,柳生寒长吸了一口气,冷峻地向安琪儿一字一句地道:“安琪儿,这一战之后,若我没死,下一战就是你。”
冷若霜冷傲的向安琪儿道:“若活下来的是我,我也要杀你。”
安琪儿却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啊,不过,‘一剑倾城,再剑倾国,三剑灭满天神佛’柳生三公子和若霜冷二姑娘,却难免先要决一生死不可。”她说完了这句话,场面都静了下来。
场中仿佛只剩下了冷若霜、柳生寒两人。
夜静如海,冰轮皎空。
冷若霜与柳生寒遥向对应,彼此身上,不带一丝杀气。
柳生寒苦笑道:“我不能败。”
冷若霜明白,柳生寒的剑,在于决胜负,若不能赢,就只有输,每胜一次,剑气更炽,剑锋每饮一滴敌人血,剑芒更盛!
但只要败一招,便永无胜机,就像一个永远只有前进而无法后退的战神,败等于死。
可是冷若霜也不能败。
她的身上背负的太多、太重,“梅花镖局”的沉冤未雪、柳舒逸的血仇未报、“凉城”的大业未张……所以冷若霜也微微一叹:“我也不能败。”
两个只能胜,不能败的同剑道高手决战,结果往往是一方胜,一方败,或两败俱伤。可惜他们都没有另一条可选之路。
柳生寒的心胸被斗志所烧痛,但他尚未出手,发现冷若霜有着同样的杀气如山涌来。当两人气势盛极又完全一样时,就像两把剑尖相抵,因而发出的烈的火花。
柳生寒发现自己的杀气愈大,对方的杀气也反迫了过来,夜风拂过,对方人影一闪。柳生寒已无暇多想,光霞潋滟的剑芒,发出了飚飞电驶的一刺!
这次,他出的是第二把“倾国剑”!
冷若霜瞬间已滑到了他的背后,她打算先封住柳生寒的穴道,然后搏杀群凶,再解开他的穴道。她避开柳生寒一剑,已十分吃力,却没料在这电掣星飞的刹那之间,竟有一股巨力,斜刺里涌至!
这时她的掌已贴到柳生寒背心“督脉穴”上,她本来只想以潜力暂封柳生寒穴道,那股怪劲一到,如异地风雷,冷若霜应变奇速,身如浮沙薄云,毫不着力,只要对方一掌击空,立刻反击,挫伤对方!
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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